聽裴延城說這原先是一處狩獵點,在防空洞挖出來之前就存在了,但?是因為防空洞一直沒被使用過,再加上後來禁獵,所以除了小旺村的老一輩人,基本上沒人知道,畢竟誰會沒事到這深山裏來。


    他們轉移到這邊也才三天,之前一直在另一側的叢林中潛伏。


    白夏想起?她跟蹤的那人走的方向,估計裴延城一行人開始就在那邊。


    就著蠟燭的光亮,裴延城看清了白夏受傷的地方,原先被血水泥土糊的麵目全非的掌心,竟然?已經開始結痂了,隻有?包紮的布料上殘留的血跡,證明了傷口才出現沒多?久,愈合的速度讓裴延城歎為觀止。


    白夏現在雖是人體,但?到底是精魄修煉化成,當周身?有?了足夠的精氣運轉,身?體就會自然?而然?的優先修複受到的創傷,比如手?心被藤蔓磨破的傷口。


    再比如,被自家丈夫打疼的小腹。


    “我說了沒事的。”


    白夏無所謂地收回手?,抽了兩下卻沒抽動,依舊被裴延城牢牢地抓在手?中。


    自剛剛看到她傷口的血跡,裴延城就沒說話?,抿緊的唇角顯示心情不佳,隻仔仔細細地將白夏的小手?收拾的幹幹淨淨,神情專注又飽含心疼。


    隻以為她的手?是上山的時候摔得,到了送人下山時,都?倔的不讓她自己走,非得將人抱在臂彎。


    等黏糊糊的兩道身?影走遠,原先眼觀鼻鼻觀心,權當自己不存在的幾個士兵,才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俺們團長?原來這麽疼媳婦啊。”


    “廢話?,你娶個天仙在家,能不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啊?算了你也甭點頭了,你娶不著!”


    *


    “你明天有?機會的話?,抽空把這個紙條給李書記,注意別讓旁人看見?。”


    將白夏送到了山腳,裴延城就停下了腳步,待再穿過一片竹林,就能瞧見?亮著燈的屋舍。


    白夏接過裴延城遞來的紙條,隻折了一道的紙條被微風吹開,在月光下露出了幾個遒勁有?力?的小字。


    “星期三夜裏11點?這是什麽意思?李書記是你們的人?過兩天就要行動了嘛?”


    一連問?出好幾個問?號,白夏隻想知道裴延城什麽時候能完成任務返回軍區。


    站在樹蔭下的男人笑?著摸了摸她的臉,語氣寵溺:


    “大?魚的事情還不會這麽快解決,但?是小旺村的村民被敵方控製,得想辦法盡快解救出來,李書記是個負責的村幹部,但?到底也隻是個老百姓,再拖下去恐生變故。”


    任務一開始,的確很輕易地抓到了埋鐵桶的幾人,可沒想到一條藤上扯出這麽多?老鼠,對麵狗急跳牆,不顧傷亡的想要拿小旺村陪葬,最後不得已,裴延城下令暫時退到山裏,才避免了一場慘案。


    有?了生路誰也不想死,一群在刀尖上遊走的更?是惜命,最後每家擄了一兩名婦女兒童做人質,一方麵用來要挾身?強力?壯的村民給他們造木筏,想橫渡鬆江逃走,另一方麵也是為了讓軍方捉襟見?肘。


    給李書記的紙條,就是他們著手?解救人質的時間,可以讓被拘在山下的村民沒有?後顧之憂,該反抗的反抗。


    經過了十來天的密切觀察,裴延城他們終於摸清了對麵每個人的作息習慣,水底的大?魚他們暫時無可奈何,眼下的這些小魚小蝦,還能再容忍他們在眼皮子?底下這麽撒野?


    至於小旺村的漢子?們,也早就憋屈得不行,都?是從?戰亂年代過來的,哪個還怕了?就是因為老婆孩子?在人家手?裏,有?了牽製,這才沒得辦法。


    “行,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白夏將紙條疊好塞進長?褲口袋的最裏側,抬眼瞧見?一臉黑綠色油墨的裴延城還巴巴的望著她,眼尾一勾,似嬌似嗔,雙臂摟著他脖子?,踮起?腳飛快地在他臉上唯一幹淨的地方親了一口。


    啵得一聲?。


    四瓣唇一觸即分,等小女人妖妖嬈嬈地鑽入了竹林,裴延城還站在原處傻笑?。


    他媳婦真好。


    *


    等白夏回到了休息處,才知道因為她的離開,這裏炸開了鍋。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最著急找她的竟然?是周沐瑤。


    “白夏你去哪了啊!我去茅房找你沒找著,分給你的房間你人也沒在!”


    周沐瑤看見?白夏就跟瞧見?了救星似的,飛速地跑到白夏身?邊,五指都?恨不得摳進白夏的胳膊,像是生怕她再跑了一樣。


    大?嗓門也引來了同樣焦急的邵曾遠,手?裏的電筒都?被他用得快沒電了,閃著昏黃的光暈,拍一下才亮。


    他小跑到近處,先是在她周身?轉了一圈,見?她完好無損才後怕地長?噓一口氣。


    聽到聲?音的眾人也朝這邊走了過來,白夏一臉的不好意思:


    “我出門忘帶手?電筒,之後想去散散步,結果迷了路,轉悠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轉了回來。”


    村裏的茅房都?是建在屋子?外麵,特別是他們分到的落腳點,不僅偏還沒有?圍院子?,周圍更?是長?了不少大?樹,走兩步再轉頭往回瞧,屋子?就已經被茂密的樹葉擋得嚴實,大?半夜的迷了路也沒人覺得奇怪。


    “沒事就好,咱們晚上誰再出去方便還是兩個人一起?吧!”


    大?夥兒見?她沒出什麽事都?鬆了口氣,可經過這一嚇更?覺得這村子?讓人慎得慌,匆匆說了幾句話?,就各自回了屋子?。


    “白夏你換屋了,今晚你跟我睡一塊,可把我擔心死了!不能再讓你一個人睡。”


    見?她要往原定的屋子?走,周沐瑤立刻急忙忙地拉住白夏的胳膊,視線盯著腳背,像是還在為剛剛的事情後怕。


    聽完這話?,白夏詫異地轉頭看向還沒走的邵曾遠。


    因她情況特殊,先前就跟邵曾遠說好了,慰演這一路上她都?跟大?家一起?,吃穿用都?一樣,甚至更?差都?沒關係,隻一點要求,就是晚上需要一個人一個屋子?。


    “白夏,你一個人住太危險了,要是再出什麽事,等裴團長?回來我不好交代。”


    邵曾遠雖然?不太喜歡周沐瑤,但?是整個下鄉的班子?裏,白夏也就跟周沐瑤熟一點,又見?她對白夏的失蹤這麽上心,那臉上的慌亂可不是隨便能裝出來的,這才同意了她的建議。


    白夏眯眼瞧了瞧今天格外殷勤的周沐瑤,要不是她身?上的精氣還是渾濁的灰色,她都?要真的以為對方是個多?關心她的摯交好友了。


    “好吧,你房間在哪?”


    白夏從?善如流地點頭,雖不知道周沐瑤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倒也不是不可以探一探。隻是今晚隻能等到她睡著後再恢複魂體修煉了。


    *


    “白夏你今晚真的迷路了啊?有?沒有?遇到奇怪的事?”


    往屋子?去的路上,周沐瑤幾乎是緊貼著白夏身?側走。


    先前她從?山間滑下來時衣服上沾的泥土,早就被裴延城仔仔細細的弄幹淨了。


    就連被她自己扯破的上衣下擺,那倔脾氣也不容拒絕的讓她把衣服紮進了褲腰裏,加上她今天穿的又是一身?深色,留下的那點泥巴印子?也根本看不出來。


    想來裴延城考慮得倒很周到。


    要是幹幹淨淨的大?姑娘出門,回來的時候沾了一身?髒汙,就算沒出什麽事,你一言我一語也難免傳出些難以啟齒的流言風語。


    “有?啊......”


    白夏拉長?了調子?。


    “真的?遇到了什麽?”


    周沐瑤神色一振,攥著白夏胳膊的手?收緊。


    白夏垂眸掃了一眼,抬起?臉雙眸微眯盯著她瞧:


    “你啊,往日見?我躲還來不及,現在竟然?主動跟我一個屋,還不是有?......”


    說著兩人就推開了房門,白夏還沒踏進去就感覺到不對勁。


    屋裏藏著一個人。


    呼吸急促又粗重。


    壓在舌尖的話?頭停了下來,深深地瞧了周沐瑤一眼,而後抬腿走了進去。


    原先見?她突然?在門口頓住,周沐瑤還以為白夏發現了什麽,好在隻是她多?慮了,懷著忐忑的心思也跟著進了房門。


    “白夏,我去找張姐借一下針線,我才發現我衣服炸線了,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進門還沒有?半個小時,剛收拾好床鋪,坐立不安的周沐瑤就急忙忙地抓起?一件衣服,找借口溜了出去,也不等白夏回話?,跟有?人在趕她一樣。


    聽到對方還體貼地將門關嚴,正彎腰在床邊換著自帶枕套的白夏,勾了勾唇。


    怪不得要跟她一個屋,還特地選的最偏的屋子?,原來是有?客人呐。


    在身?後的氣息貼近之前,白夏猛地將枕頭朝來人的臉砸去。


    枕頭打人不疼,卻將那人嚇了一跳。


    “不愧是團長?夫人,這警覺心可比周沐瑤那傻子?強上不少。”


    “徐昌平,你對象剛出門呢,你現在出去興許還能追上。”


    來人正是先前被白夏拿開水燙過的徐昌平。


    話?落,白夏就一臉嫌棄的將枕頭隨手?丟在床邊的木凳上,嘖,沾了髒東西不能用了。


    “你不怕我?”


    事先埋伏在屋內的徐昌平穿了一身?黑色的中山裝,深更?半夜的,頭上不知道抹了多?少發油,整個往後背過去跟粘了膠水似的,她一枕頭打上去竟然?紋絲不動。油頭粉麵的臉上,估計是為了掩人耳目,還掛了一副圓圓的小眼鏡,顯得一雙眼睛更?加猥瑣。


    “就你?”


    漂亮的桃花眼懶懶地上下掃了他一眼,語氣輕蔑極了。


    她這幅傲氣的模樣刺激的徐昌平渾身?顫栗。美,美極了,就是這麽帶勁,待會求饒的時候才會更?美。


    再嬌豔的花朵,也隻有?被摧殘的那一刻才能體現出它?的驚豔。


    藏在平光鏡片後的雙眼閃過一絲狠戾,仗著不在軍區,四周又僻靜無人,囂張極了,作勢就要朝麵前孤身?的白夏撲去。


    手?卻還沒碰上對方的衣擺,就被白夏一腳踹得直往後踉蹌。


    “看著不胖,這一腳踹得還挺費勁,估計是姿勢不對。”


    白夏挺俏的瓊鼻不滿地輕哼,趁著被踹懵的徐昌平還沒回過神,緊跟著上去又是一腳。


    這一腳直接踹上了徐昌平的下顎,帶得他整個往後仰倒過去,狠狠地砸倒了靠牆放的臉盆架,老舊的銅盆磕在地上發出哐哐哐的響動,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


    “你敢打我?小賤蹄子?,你以為你還是團長?夫人呢?裴延城的屍體估計這會兒都?不知道漂到哪去了!”


    徐昌平捂著臉,隻覺得下顎骨像要碎掉一樣的刺痛,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沒了眼鏡的遮擋,看向白夏的視線更?加陰毒赤|裸,仿佛對麵站著的不是一個人,隻是一個漂亮的玩物罷了。


    “教訓畜牲而已,有?什麽敢不敢的?你不信,我再敢一次給你看看。”


    白夏不想再聽他垃圾廢話?,拾起?地上的銅盆就往他頭上招呼,半夜三更?,哐哐哐接連不斷的巨響,就跟敲鑼似的。


    一直不放心她的邵曾遠聽到動靜跑了過來。


    “白夏?出什麽事了?”


    透過紙糊的窗戶洞,正好能瞧見?邵曾遠的身?形。


    白夏隔著枕頭一腳踩在徐昌平的臉上,把他還沒出口的叫喊都?堵回了肺管子?,一邊利索的抽出床單給他捆住手?腳,一邊若無其事的回答邵曾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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