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見女子已經能開口說話,唐姻才放下心來:“不必謝我,你沒事就好,可有哪裏不舒服的?”


    “我無礙的,最多喝了幾口水。”落水女子被婢女扶著站起身道,“怪我方才不小心,在河邊放燈崴了腳,才掉進河裏去,想想真是後怕。”


    方才在水裏隻顧著救人,這會兒唐姻才仔細看清楚落水女子的樣貌。


    女子身量高挑,生得唇紅齒白,細細長長的丹鳳眼,唇瓣天生的淡粉色,高挺的鼻梁細細窄窄的,十分精致。


    唐姻越看越覺著眼熟,忽的,王晟展開的那副程家大小姐的畫卷跳入腦海。


    麵前人便是畫中人。


    這樣的佳人,她自然也是過目不忘的。


    她救的竟然是老夫人打算讓三表叔相看的程家大小姐?


    也不知怎的,唐姻的心尖兒好像在打鼓一樣。


    她不大自然的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男人,宋昕似乎沒有什麽反應,反而凝眸垂視著自己,目光森森的,臉色不大好。


    有幾分隱忍的不悅。


    三表叔這是怎了?為何不高興?


    另一邊,程家大小姐開了口:“姑娘,我是姑蘇程氏女兒,程清婉,還未請教恩人芳名?”


    程大姑娘坐實了身份,唐姻回道:“我、我是唐國公的四女兒唐姻,如今借住在蘇州宋府。”她覺著自己有些多餘,不敢擋住宋昕,錯開了一個身位,將宋昕讓了出來:“這位是我三表叔。”


    程清婉一愣。


    那便是宋府的三郎,她父親要她相看之人,宋昕了。


    程清婉也未曾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形下遇見宋昕,微微福了個身:“見過宋大人。”


    宋昕的表情不冷不熱,不失禮數地頷了頷首,一句話不多說。


    氣氛這便有些尷尬了。


    還好有人打破了僵局。


    “讓讓!麻煩讓一讓——”


    這聲音稚嫩清亮,離得近了,唐姻看出來,正是方才要送他牡丹花燈的少年郎。


    他快步跑道程清婉麵前,圍著程清婉繞了幾圈,擔憂道:“姐,可受傷了?”


    姐?


    這少年正是程清婉的弟弟,程逸。


    姑蘇程家公子幾代單傳,程家家主本就是大儒,對這個孩子十分上心,手把手的教。


    程家公子倒也爭氣,去年十四歲就拿了鄉試的解元,常常有人拿他與當年的宋昕比較,說是“小宋昕”。


    這下就連宋昕都多看了程逸一眼。


    程清婉嗔了下風風火火的弟弟,道:“我沒事了,多虧了唐四姑娘奮不顧身救了我。”


    程逸朝唐姻看過去,眉梢一喜:“姐姐,是你?”他從懷裏掏出帕子,彬彬遞過去,“多謝姐姐,這是我的帕子,你快拿去擦擦。”


    程逸左一口姐姐、又一口姐姐,的確很有誠意。


    唐姻隻把程逸當成弟弟看待,正打算接過帕子,小腹卻莫名一陣陣痛,舉到一半接帕子的手,捂在了肚子上。


    程逸驚道:“姐姐,你怎麽了?”


    程清婉也扶助了唐姻的胳膊:“姑娘……”


    唐姻搖搖頭,陣痛過後隻覺得身下一股暖流。


    唐姻又驚又怕,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月事被河水一冰提前幾日來了。


    她淚泅泅地看著程清婉,聲若蚊呐咬著下唇,有些難以啟齒:“我可能、可能來……”


    程清婉也是女兒家,電光火石間便明白過來,一把扯住程逸:“弟弟,快將你外衫脫了!”


    程逸隻覺得這話說的沒頭沒尾,他下意識雙手環胸,一臉愕然:“什、什麽?”


    程清婉顧不上太多,著急道:“讓你脫,便脫,隻是一個外衫,那般扭扭捏捏做甚,快點兒……”


    就在程逸家姐弟相持不下的時候,唐姻忽然身子一輕,瞬間雙腳離開地麵。


    “不必了,多謝程小姐照拂,我先帶她回去。”


    宋昕看出了唐姻的窘迫,一手抱住唐姻的肩膀,一手抄起唐姻的腿彎,唐姻被他打橫抱起。


    他向程氏姐弟點頭示意後,轉身往馬車停駐的方向走去。


    ·


    適逢燈節,尤其是燈坊街行人甚多,一身白袍的宋昕抱著濕漉漉的唐姻從人群中穿行而過著實紮眼,四下的目光好奇地朝唐姻看過來。


    唐姻如坐針氈,左右手|交握在胸前,幾乎要把頭埋在脖頸裏,一聲不吭。


    馬車停在燈坊街頭,宋昕就算抱著唐姻依舊如履平地,步伐穩健。隻是唐姻宛若一隻小鵪鶉,身子過分僵硬,所以一直往下躲。


    宋昕腳步不停,毋庸置疑道:“摟著,不怕摔地上?”


    唐姻見宋昕麵有鬱色,乖乖環住了男人的脖頸。清新的檀香愈發濃鬱,唐姻將頭轉了轉,朝向宋昕的胸膛,藏住紅彤彤的臉,繼續做她的小鵪鶉。


    燈坊街從未這樣長過,良久之後,聽到頭頂宋昕的聲音:“到了。”


    車夫看見自家三爺過來,正打算見禮,卻發現宋昕懷裏抱著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子。車夫立刻低頭,恭謹地將馬車的車簾掀開。


    “三爺,回府嗎?”


    宋昕一邊抱著唐姻上車,一邊言簡意賅地吩咐:“不,去府衙。”


    車簾落下,宋昕鬆開了手。


    唐姻小心地抬頭,怯聲怯氣地道:“三表叔,我、我沒事了。”


    可唐姻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


    宋昕鬆開她,坐在半臂之內的地方,皎潔如月的袖袖袍內側,一抹赤紅簡直刺目。


    她居然把月事蹭到了宋昕的袖子上!


    宋昕自然也發現了。


    他垂頭盯住那一抹紅色,也怔了一下,顯然這一抹紅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唐姻瞪大了眼睛,徹底呆住了。


    聽說三表叔是有潔疾的,就算沒有潔疾的人,好端端的蹭到了旁人的月事,大概也會反感吧。


    發生了這種事,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她輕輕扯了扯宋昕的袖子:“三表叔,我給您洗幹淨。”想了想,覺得這件衣裳就算洗幹淨了,宋昕大概也不會穿,遂又改口:“我賠您一件新的。”


    唐姻想哭。


    宋昕不語。


    見宋昕不說話,唐姻更心慌了,忙不迭地問:“三表叔,您是生氣了嗎?”


    唐姻不清楚為何宋昕不開心了,也許是擔心程家大姑娘落了水?還是因為她蹭髒了他的衣裳?


    看著她淚盈盈的眸子,宋昕憋著的那股勁兒忽然泄了氣似的。


    他將茶壺坐在烹茶的風爐上,將水煮熱。


    語氣已然緩和下來:“我不會水,你可曾想過,若你有事,我該如何救你?”


    作者有話說:


    甜咩??


    第36章 不娶


    ◎“四娘,我不會娶她。”◎


    出乎意料, 唐姻未曾想宋昕竟在氣這個,連忙解釋:“程大姑娘落了水,人命關天, 我那時也未做深想, 隻顧著救人了。”


    見宋昕隻是撥弄茶具,唐姻才小聲說,“況且, 我水性真的很好的。表叔不會水也沒關係的,就算您落水了,我也一樣能救的……”


    “以前我怎麽沒發現, 你竟這般伶牙俐齒?”


    宋昕手上動作一頓, 有些無可奈何, 從車裏翻出自己的薄氅, 罩在唐姻身上, 順帶為她攏了攏領口。


    唐姻身材較小,薄氅擋住了她的身子、手腳, 隻留一顆濕答答的腦袋在外邊,分外招人憐愛。


    茶壺裏的水已被燒熱,白霧蒸騰, 壺蓋被熱氣拱起,發出叮叮當當的磕碰聲。


    他提起茶壺將熱水倒進一隻鬥彩杯裏,隨後推到唐姻麵前:“還疼嗎?”


    疼?哪裏疼?什麽疼?


    唐姻明亮的眸子宛若一隻白兔,無辜又靈動,但很快她便反應過來,宋昕口中的意思。


    她臉頰“騰”地一熱, 兩隻小手從雪白的大氅裏鑽出來, 雙手捧住茶杯, 像個冰雕玉砌的小雪人:“……已經不疼了。”


    唐姻看著茶杯中一圈又一圈的水波紋,她羞赧的模樣映照在水麵上,被一圈一圈的湧開。


    除了父母、姐姐,還沒有男人關心過她這個問題,唐姻羞赫無比,抬眸用餘光偷偷窺視宋昕,偏偏三表叔又是那樣自然如常,反而更像她想多了似的。


    她收回視線,捧著杯子遞到唇邊,似乎喝水便能掩飾掉她的不安。


    “慢些喝,小心燙著。”宋昕見唐姻心不在焉的模樣,從她手中“奪”回茶杯,悉心吹了吹,又用手背試探了探杯壁,發覺冷熱適宜才將茶杯遞還給唐姻:“可以了。”


    唐姻接過杯子,一邊小口小口的啜著,一邊繼續看烹茶的宋昕。


    宋昕習慣淡著一張臉,偏偏這份冷漠在他這裏罩上了一層矜重高雅的外殼,與那些陰鬱的性子不同,他的身上掛著一股書卷氣,卻不過分附庸風雅。便隻是衝茶、刮沫的幾個動作,就分外好看,讓人移不開眼。難怪萬歲爺都誇讚三表叔,甚至曾想把心愛的公主許給他。


    唐姻想了想,方才表叔問她喜歡怎樣的男子,她下意識將表叔當作標尺好像也不奇怪了……


    正想著,馬車停了。


    車夫十分貼心的將馬車停在了府衙的後門,在門外悄聲道:“三爺,到府衙了。”


    “知道了,讓人送來一套女子衣裳。”宋昕率先下車,撩開撤簾等她下來:“等你打理好自己再帶你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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