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婉也覺著挺晦氣的,她和劉寄詩抽中了同一個數字。可方才宋昕又那樣說,她也不方便再說什麽了。


    另一邊,唐姻拿著寫著“伍”的竹簽心頭莫名躁動,她竟然和表叔一組!


    可是、可是這不好吧?


    這次的宴會分明是為了程家大姑娘和三表叔才舉辦的,雖然是抽簽和表叔一組是個巧合,可是她這樣把表叔和程大姑娘“拆開”,總覺著有些不地道。


    見程清婉皺著眉頭站在原地,唐姻打算和程大姑娘換一下竹簽。


    剛邁出一步,手腕被宋昕輕輕拉住,動作不大,卻足以把她拽回來,險些跌進宋昕懷裏。


    宋昕壓低聲音:“你做什麽?”


    他的手掌有些緊,唐姻的皮膚屬於一捏就紅的,立刻起了一道淺淺的印子。宋昕忙又鬆開了手,問她:“捏疼了?”


    “不、不疼啊。”唐姻奇怪宋昕為何這般緊張,如實道:“我找程家姐姐換竹簽子去。”


    宋昕眼眸深邃,實在令人難以洞悉,隻淡淡說了句“不用”,隨後要鄭管家將魚竿、魚簍等物拿來供大夥兒挑選。


    山莊的魚具都是常備的,鄭管家做事利落,很快便將東西拿了過來。


    唐姻也隻好偃旗息鼓,隨著眾人一道挑魚竿。


    唐國公十分喜歡釣魚,當年他坐在岸邊垂釣,唐姻便在幾個水性極好的護衛看護下在水中遊玩。等唐姻大了一些,唐國公親自命人給唐姻打造了合手的魚竿,父女倆常常一塊垂釣。


    所以唐姻不僅水性極好,又是個釣魚的高手。


    唐姻對挑選魚竿很有心得,包括什麽樣的魚用什麽樣的魚餌都了如指掌。


    程清婉顯然並不擅長這個,唐姻看在眼裏,在眾多魚竿中選出一柄遞過去:“程小姐,我方才在試了試,這柄魚竿用著省力,瞧樣子應該可以拉成滿弓,粘魚、控魚應該很順手。”


    隨後又指著一處道:“程小姐,魚餌的話就選這種,在所有的餌料之中,白魚明顯對葷餌更感興趣一些,所以首選的就是這種餌料。(1)”


    程清婉不懂釣魚,堪堪接過來魚竿,唐姻講的話她聽得雲裏霧裏。不過眼前的小姑娘認認真真給她講解的模樣真的是很可愛,唐姻是那種相處上就會讓人感到舒服的姑娘。


    程清婉覺著可惜,若自己有這樣一個妹妹就好了。想著又看向正在和宋彥怒目而視,挑選魚竿沒心沒肺的程逸——若能用十個這樣的弟弟換一個唐姻這樣的妹妹,她也是願意的……


    程婉清看著唐姻毛茸茸的發旋,笑道:“別叫我程小姐了,你若願意便直接喊我姐姐吧?”


    “姐姐?”


    “嗯,是呀。”


    說著,程婉清想去摸唐姻的頭頂。


    卻看宋昕走過來,橫亙與兩人之間,似不經意地打斷她們:“四娘,表叔也不擅釣魚,不如也幫表叔選一柄?”


    唐姻有些出乎意料,原來像表叔這般完美無缺之人,不會釣魚嗎?


    不過唐姻轉念想想,這也不奇怪。鬥雞走狗、提籠架鳥那些聲色犬馬、不務正業的事兒與三表叔這種身帶仙氣兒的人向來不沾邊兒。


    不過既然表叔開了口,唐姻便為宋昕選魚竿去了。


    而在她身後,宋昕與程清婉四目相對,目光交匯之時,閃過一絲不明的危險氣氛。


    程清婉打算摸唐姻頭頂的手被迫收回來,撲了個空,心頭不大快活。


    尤其想起方才在樓台上與宋昕談話過後,越發的不痛快。


    ——“程小姐,宋某不想瞞你,今日來此便是想與你說清楚,我沒有成婚的打算,我已有心悅之人了。”


    程清婉並不好奇宋昕心悅於誰,而在於這是宋昕見她的第一句話。


    宋昕的確是天之驕子,是無數女子的夢中佳婿。可她程清婉也不差,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又何止一二。


    雖說宋昕的做法坦蕩,免去了許多麻煩和誤會,可程清婉向來是被人捧在天邊似的貴女,麵子上難免有些過不去。


    這會兒,她想同唐家的小姑娘交好,宋大人又莫名橫插一腳,她更心煩意悶了。


    唐家的小姑娘看起來可愛至極,她真的很想摸摸唐姻的頭頂,為什麽不讓她摸?


    程清婉泛起一個笑:“竟還有宋大人的不會的。”冷冷說完,才走遠了。


    唐姻這時也為宋昕選好了魚竿,一回頭發現程家姐姐的人影已經不見。


    “程姐姐呢?”


    “她釣魚去了。”


    唐姻將魚竿遞給宋昕過去:“表叔,那我們去哪兒釣?”唐姻問,“表叔可知道莊子裏那處水域遊魚活躍的?”


    宋昕接過魚竿,修長的食指抬起,朝某個方向輕輕一點:“的確有一處,那兒。”


    唐姻順著指點看過去,一座孤島浮在太湖平靜無瀾的水麵上。自高處的遠山上看宛如一片漂在湖中的落葉。小島不大,島上修有水榭,長廊漫漫,宛如葉片的筋脈。


    “那是葉島,我兒時十分喜歡去島上遊玩,每至傍晚,落霞孤鶩、秋水長天,景色極美。”宋昕轉過頭,幾點水麵的粼粼碎於眼中:“去葉島吧,那處遊魚最多。”


    唐姻墊起腳尖,用手支出個涼棚看過去。葉島雖說不算遠但也不近,去是可以去,隻是他們該如何過去?


    就看宋昕下行幾步,撥開接天的蓮葉,一葉木褐小舟現與眼前。


    “上船,我帶你過去。”


    唐姻最愛的便是水了,遊水、劃船、釣魚,每一個都與水相關。竟不想今日還能借上這光,痛快地抱著魚具上了小船。


    日暖風和,宋昕劃著船槳,小舟撐開碧荷,朝葉島去了。


    小舟之上,唐姻垂著頭正興衝衝地往湖水裏看,越靠近葉島果然遊魚越多,大大小小的魚兒穿梭船底十分有趣。


    “你很開心?”宋昕問。


    唐姻點點頭,先是誇了葉島一通,隨後小聲道:“而且,那是表叔兒時常去的島,我很想看看。”


    唐姻穿著一身淡淡的淺霞色,在大片大片碧荷的映襯下,越發顯得清豔。十七歲的少女宛如盛放的芙蓉,鮮豔、清純、活力,又充滿別致的青澀的誘惑,令人想將其摘下、私藏、占有。


    而宋昕更多的是,想將少女的這份靈動與天真好好保護起來。


    大概半個時辰,兩人劃到了岸邊,宋昕將小舟靠岸,率先下船上岸,站穩了伸手握住唐姻細細的手腕,將人穩穩拉到岸上。


    葉島的水榭盡頭有一處釣魚台,唐姻到了釣魚台後便匆匆架起魚竿。


    小姑娘的動作十分麻利,看來的確是對釣魚很擅長。宋昕坐在水榭的木質長椅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唐姻回過頭:“表叔,您不釣魚麽?”


    宋昕慢條斯理地挽著袖角,露出勁瘦的小臂和骨節凸起的手腕,隨後起身,拿起魚竿緩步走到唐姻身邊。


    刺目的陽光灑在男人的臉頰上,惹得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狹長的眸子帶了幾分慵懶,宋昕笑了笑:“我說過的,我不會釣魚,四娘願意教我嗎?”


    唐姻“呀”了聲說,有些歉意地道:“……我給忘了。”她回過頭將身後的小凳挪了挪,置於男人身後,“表叔,您坐,我這就教您。”


    說到這個“教”字,唐姻怪心虛的,表叔堂堂探花郎,竟然要做她的“學生”了。


    宋昕依言坐下,唐姻將輕輕俯下身,指了指宋昕的手:“表叔,釣竿不能這樣握,若是魚兒咬了鉤會脫鉤的。”她拿起自己那並魚竿,小手輕輕握上去說,“得像我這樣拿著才行。”


    宋昕垂眸看了看唐姻的手勢,隨後模仿著變換了一下動作,不慌不忙地道:“這樣麽?”


    唐姻看過去,發現宋昕握魚竿的手法還是錯的,搖頭道:“不是的表叔,您的大拇指放在這兒。”說著,唐姻將握住魚竿小手遞到宋昕麵前,小巧的大拇指還動了動給宋昕看。


    宋昕勾起唇角,笑意極淺,淺到被今日的微風一吹就飄散的無所蹤跡了。他修長的手指微微調整了一下動作,卻看魚竿“啪嗒”一下掉到地上去了。


    宋昕眉頭微皺,嗓音低沉了幾分,夾雜了柔和的低笑:“四娘,抱歉……表叔是不是有些笨?看來今日的比賽,我們要輸了。”


    唐姻有些納悶,三表叔這樣心思玲瓏的一個人怎麽連握魚竿的手勢都學不會呢?她又前前後後做了幾次示範,宋昕還是沒有矯正過來握魚竿的動作。


    果然,有的人天生便擅長習文武墨而對享樂毫無天賦。


    唐姻當然不會把想法說出來,反而更有耐心。


    “表叔,沒事的,釣魚就是尋個開心,勝負什麽的不必放在心裏的。”


    唐姻十分真摯,她謹慎、小心翼翼,斟酌著措辭,這不是因為她像過去一樣害怕、敬畏宋昕,而是發自內心的擔心,擔心宋昕為此而感到自責。


    宋昕第一次被人鼓勵,這種感覺十分微妙。他活了二十有一,頭遭感到被人仔細的“嗬護”著,他一個大男人,難不成還會因為不會釣魚而傷了自尊心麽?


    隻是不得不說,這種感覺很好、非常好,他近乎貪婪的希望自己是真的不會釣魚。


    男人的眼眸深沉似海,波濤洶湧卻被深深藏匿起來,表麵隻有平靜,語氣甚至有些可憐與少見的試探:“可是表叔不想你輸,四娘,你親自教我,可好?”


    這個“親自”是親力親為、身體力行,宋昕已經把手遞過去,儼然任憑唐姻發落的模樣。


    唐姻動了動手指,又聽到了自己心髒劇烈跳動的砰砰聲。


    她的小手輕輕捏了捏,隨後將宋昕的手掌輕輕擎住。


    方才被宋昕挽著的袖子鬆散開了,唐姻隻能先幫他將袖口重新挽回去。一層一層、整整齊齊被折到手腕上三兩寸,露出男人袖袍的內裏上漂亮的文竹暗紋。


    挽好衣袖,唐姻細嫩的指尖緩緩撫上宋昕的手背,一點點挪動宋昕手指、手掌的位置,將那個正確的動作擺了出來。


    “這樣、這樣才是對的。”


    由於種種原因,唐姻不止一次地觸碰到過宋昕的身體。


    奇怪的是,卻還是輕易被男人手上的沁涼燎的火熱,待動作擺好,忙把手收了回來,可指尖麻酥酥的感覺一絲一毫都未消散。


    “多謝,四娘。”


    少女呼吸如蘭般輕柔,那點香氣隨著距離拉開漸漸消弭不見。


    宋昕知道自己這般“不安好心”有些無恥,不是君子所為。但他卻總是無法控製自己,迷失在令他上癮的溫柔中。


    也許他從來不是君子,從來不是。


    就在此時,唐姻架在一旁的魚竿似乎有了響動,漂浮在水麵上羽毛製的浮子上下動了動,是有魚咬鉤的跡象。


    唐姻連忙轉身控製住魚竿。


    “呀!好像是條大魚!”


    釣魚往往是一種較量,魚竿被水中遊魚掙得滿弓如月,唐姻被遊魚扯得往前走了好幾步,腳尖幾乎要汲到岸邊漾著的湖水。


    熟悉的檀香自身後而來,一雙結實而有力的臂膀將唐姻的腰身環繞起來,手臂貼著手臂,手掌包裹著手掌。


    宋昕胸膛的體溫透過衣衫,灼得唐姻的背脊一熱。她瞧瞧回過頭去,隻有抬頭才能看見男人的下巴。


    宋昕是高高瘦瘦的,不過他的瘦並非弱不禁風、形銷骨立,而是充滿力量感的挺拔,唐姻閉了閉眼,身體緊繃起來,總覺著宋昕的懷抱好像一道鎖鏈,將她牢牢禁錮住,連呼吸都是奢侈。


    正此時,魚兒被甩在岸上,用力翻了幾個身,脫了力,嘴巴一張一合,與她像極。


    唐姻驚奇地發現,宋昕幾個動作便將那條活潑、不甘的大魚釣了上來。


    原來這就是天之驕子麽?


    隻是淺淺學了一個握魚竿的動作便能輕易地將湖中這麽大的遊魚釣上來了?


    灼人的懷抱散開,一切歸於平靜,宋昕用食指將少女被他弄亂的頭發別到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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