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露下意識點了點頭,心裏還沒拐過彎來。蘇雁北擺了擺手,已經回房去了。


    這邊的事辦完了,蘇雁北告別了眾人,和喬歆華一起回了荊州。徐懷山也打算回去了,和李清露去問鐵憾嶽接下來有什麽打算。鐵憾嶽這幾天一直守著妻子的墳墓,對別的事提不起興趣來,哪裏也不想去。


    他坐在墓碑前,拿著葫蘆喝了一口酒,啞聲道:“我要給靜柔守墓,你們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李清露有些擔心父親,又想起洛陽的府邸沒了主人,怕是要出亂子。她道:“爹,您不回去,洛陽那邊怎麽辦?”


    鐵憾嶽想了想,從腰裏解下了個令牌,揚手扔給了她,道:“你幫我看著吧,府裏的賬房和侍衛都是靠得住的人,不用太費心操持,隻要有個人當家就行了。”


    李清露拿著令牌,還有點不放心。她拿走了父親手裏的酒葫蘆,道:“別喝了,娘不喜歡你喝這麽多。”


    鐵憾嶽想起自己從前喝多了,蘇靜柔便蹙著眉看自己,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他喃喃道:“好,她不喜歡……我以後少喝。”


    李清露看著父親的背影,經曆了這麽多打擊,他的背影竟也顯得有些佝僂了。她心裏有點難過,鐵憾嶽卻是輕輕一笑,道:“不用擔心,我在這裏很好。這麽多年了,也該好好陪一陪她了。”


    他說著又靜了下來,仿佛想起了從前的事,有些恍惚,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


    有時候沉浸在美夢裏不醒,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徐懷山示意她別管了,李清露輕輕歎了一口氣,和他一起悄然走了。


    次日一早,徐懷山拜別了鐵憾嶽,和李清露,朱劍屏、莊寧、蛛紅、蜈青啟程往北走。


    五月中旬,天越發熱了。馬車轆轆地顛簸,樹蔭裏的蟬聒噪地嘶鳴著,空氣仿佛粘滯住了,行了許久的路都沒見一絲風。徐懷山靠在車廂裏,一直閉著眼假寐。李清露在路邊買了點葡萄和西瓜,用冰鎮著放在他跟前,徐懷山也不吃。他道:“還有冰麽?”


    李清露把盛著冰的桶拿過來,放在他跟前降溫。水晶似的冰塊冒出一絲絲白氣,車廂裏的溫度降了些許。徐懷山用手帕包了幾塊冰,放在額頭上,懨懨地靠在車廂一角。李清露有點擔心,他一向怕熱,巳午未三個月對他來說比火山地獄還難熬。鄭雨寒也三令五申,不讓他夏天在外頭亂竄。以往這時候他早就回無量山避暑了,立秋之後才會出門。


    身邊的事都忙完了,徐懷山本該休息一陣子的,卻又要陪著她去洛陽看家。李清露覺得太難為他了,眼看快到潼關了,她道:“要不然就回無量山吧。洛陽那邊讓紅姐姐去看著行不行?”


    徐懷山想了一下,覺得也好。反正鐵憾嶽威名在外,沒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鐵府裏也沒什麽大事,城東有趙鷹揚坐鎮,出不了岔子。他道:“蛛紅和蜈青一起去看著吧,家裏有個主事的就行。萬一出了問題,先去找趙鷹揚,同時給本教送信,我即刻帶人趕到。”


    李清露解下了父親給她的令牌,遞給了蛛紅,道:“紅姐姐,青大哥,有勞你們了。”


    蛛紅道:“放心吧,有我們在,不會有事的。”


    到了潼關,蛛紅和蜈青轉向東走,往洛陽而去。其他人朝西走了一陣子,便回了自家的地界。徐懷山下了馬車,抬頭望著高聳入雲的無量山,鬆了口氣。山中傳來潺潺的流水聲,樹蔭茂密,十分清涼。這裏入了夜雖然有點陰森,卻有一個好處,就是夏天十分涼爽,是個避暑聖地。


    幾人拾級而上,回到了雲山殿中。李清露想他一路上都沒怎麽好好吃過東西,便去小廚房做了幾道小菜端過來,又熬了一大盅清涼解暑的百合綠豆湯。她把飯菜放在桌上,過來叫他,卻見徐懷山合衣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了。


    李清露歎了口氣,沒再打擾他,讓他好好休息一陣子再說吧。


    離火堂中,依然到處貼著黃符,門前還多了一尊石敢當。裏裏外外鬧得跟陰宅似的,莫說別人來嚇,一有點風吹草動,自己先嚇得半死。白子凡坐在床榻上,大夏天也裹著被子,也不怕悟出痱子來。


    前陣子他聽說姚長易被鐵憾嶽從城西追到城東,拿棍子打了一路,被活活打死了不說,頭還被砍了下來。若不是自己讓人把那瘟神放出來,姚長易也不至於就這麽死了。白子凡身上又多背了一條人命,心裏有些害怕,小聲道:“如意,你說那姓姚的知不知道這事是咱們幹的?”


    花如意也有些心虛,卻強打精神道:“不會的,除了鐵憾嶽和你我,其他人誰也不知道。姚長易就算死也是個糊塗鬼,找不上咱們的。”


    白子凡有了一點安慰,又道:“那姓鐵的連姚長易都殺了,怎麽還沒殺了徐懷山?”


    花如意有點為難,小聲道:“他可能……不會去殺那姓徐的了。”


    白子凡詫異道:“為什麽?”


    花如意道:“聽說徐懷山身邊的那個小道姑是鐵憾嶽的女兒,他總不至於殺了那小子讓他女兒當寡婦吧。”


    “你說什麽?”白子凡扯開被子坐了起來,“就玉虛觀的那小姑娘,她是鐵憾嶽的女兒,怎麽可能?”


    花如意也是剛得知的這消息,道:“聽說那一家人失散了多年,最近才認回來的。”


    白子凡的頭劇烈地疼了起來,意識到自己非但沒能除了徐懷山這個禍患,反而給他添了個莫大的靠山。他若是娶了李清露,便是天下第一凶神的女婿,業力司的人以後在江湖上都能橫著走了。


    他道:“那金刀門的總堂怎麽樣了?”


    花如意低聲道:“被鐵憾嶽接管了,前陣子大門口換了牌匾,改成了鐵府。家裏伺候的人都換了,商號也都被姓鐵的收走了。”


    白子凡怒道:“這麽大的事怎麽不早跟我說!”


    花如意接了信報,也十分震驚,又怕刺激到他。她低聲道:“前一陣子你老說家裏鬧鬼,白天夜裏都不安穩。我就想讓你好好歇一歇,等病好了再說。”


    白子凡氣得捶床,道:“家都沒了,還歇什麽歇。金刀門就剩下咱們一個堂口了,你還坐得住?”


    他頭上滿是冷汗,花如意連忙拿帕子為他擦拭,一邊安慰道:“別太擔心了。那姓鐵的空有一身力氣,腦子不好使,做什麽也成不了的。就算他占了總堂,也沒有駕馭的手段,過幾天就要出亂子。”


    白子凡啞聲道:“我就怕那姓徐的沒臉沒皮,上趕著給那瘋漢當上門女婿,把他打下來的那幾個堂口都接管了。”


    花如意尋思了一下,想起前幾天是聽人說蛛紅和蜈青去了洛陽,直接在鐵府住下了,想來是徐懷山讓他們去管事的。白子凡對那小子還真挺了解的,閉著眼一猜就知道他又幹了什麽。


    這事要是讓白子凡知道了,隻怕要被氣死。花如意輕聲道:“那我再探一探,得了情況再做打算。”


    白子凡伸手抓了抓頭發,十分煩躁不安。他生怕自己會步姚長易的後塵,哪天夜裏睡著覺就被人從被窩裏拖出來一頓毒打。從城西一直挨到城東,整整一百二十多棍,打的皮開肉綻的,誰能受得了?


    姚長易昔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何等威風快意,最後卻落得這麽個下場。白子凡平生做的惡不比他少,如今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死光了,他感覺死亡的陰影籠罩到了自己的頭上。


    金刀門隻剩下離火堂了,留在這裏就是個活靶子。他喃喃道:“這地方不能待了,我得走。”


    花如意道:“那堂裏的事怎麽辦?”


    “愛怎麽辦怎麽辦,”白子凡不耐煩道,“總門主都死了,還指望我一個小堂主幹什麽。性命要緊,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花如意覺得他心裏還是有自己的,心中一暖道:“那當然,不管你去哪兒,我都要跟著你的。”


    狡兔三窟,白子凡早就知道自己樹敵甚多,不少人虎視眈眈的要取他性命。他一當上離火堂的堂主,便在大漠中人跡罕至之處尋了一處荒地,蓋了一個山莊作為自己的後路。那山莊名叫白骨堡,占地十分大,院牆修得像城牆一樣厚實,裏頭儲存了充足的糧食,鑿了水井,甚至還有耕地和果樹,在裏頭蟄居三五年不出都沒有問題。


    前幾年徐懷山找遍了整個中原,怎麽也找不到白子凡的下落,便是他去白骨堡裏躲著了。這段時間以來,白子凡頻繁奔走於兩地之間,早就把離火堂裏值錢的東西都搬到了白骨堡中,這裏已經被他倒成了個空殼子,扔了也沒什麽可惜的。


    白子凡吩咐道:“趕緊收拾東西,讓副堂主在這裏守著就行。叫上石奴跟咱們走……嗯,彭家那對天殘地缺的武功也不錯,跟姓徐的又有死仇,讓那兄弟倆跟咱們一起來吧。”


    花如意答應了,快步出門去安排。白子凡起身穿上外衣,一邊環顧了屋裏一圈,想著以後再也不會回到這裏了,竟也生出了一絲留戀。


    他喃喃道:“樹倒猢猻散,姚門主,當初多謝你收留我。可如今你沒了,我本事有限,挑不起金刀門的大梁,這就自奔前程去了。你若是泉下有知,也想開一點,別怪我。”


    第六十八章


    蓮華殿開闊安靜, 殿裏垂著重重的白色輕紗帷幔,布置得十分素淨。這裏是教主修行的所在,四下有打坐的蒲團和竹席, 西邊也有床榻, 東邊放著幾排書架, 上頭擺滿了古籍。大殿北邊有個半圓形的露台,露台上鋪著軟墊,一圈輕紗從上麵垂下來,在風中不住飄蕩。


    露台周圍有個淺淺的水池子,庭院裏生著幾棵四季桂。風一吹, 金色的花朵便星星點點地落下來,帶來一陣清香。


    孫孤詣晚年吃多了鉛汞丹藥,身體容易燥熱,夜裏難以入睡。他常在這露台上躺著, 聽一會兒風聲、水聲,便漸漸地睡著了。


    徐懷山獨自在蓮華殿中, 穿著一身深藍色的寬鬆衣袍, 雙目微垂, 正在行氣。清風把他的碎發吹得輕輕擺動, 他恍然未覺, 臉上籠罩著一層青氣。


    自從回來之後, 他的頭就一直隱隱作痛, 也時常耳鳴。這種情況以前也存在,但隔一段時間才會發作一次。最近卻每天都會發作,讓他實在受不了了。


    去年他將先天無上罡氣練到了第七重, 當時他很高興, 覺得從此之後天下就少有人是他的對手了。可隨著時間推移, 他卻發現自己的狀態一日不如一日,時常在練完功之後便渾身不適。


    徐懷山覺得是自己練功出了岔子,想借著這幾個月在山中休息,修複理解的謬誤之處。他讓其他人都不準接近蓮華殿,要潛心攻破這個難關,隻讓李清露每天早上過來送一次飯。


    眾人不敢打擾教主練功,都安安靜靜的。如此過了半個月,徐懷山非但沒有任何進境,看到幻覺的次數反而變多了。他有時會看到堆積如山的白骨,有時候會聽見鬼哭的聲音,也分不清楚是他練功生出的魔障,還是山中枉死的冤魂真的來找他了。


    嘩——嘩嘩——嘩——


    一片黑暗之中,他赤足走在一條淺淺的河流中。他感覺雙腿冰涼,有許多水草繞著他的腳飄蕩。他什麽也看不見,隻能一直向前走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渡過這條河。


    水越走越淺,好像走到了河灘上。他的腳踩到了什麽東西,哢嚓一聲斷成了兩截。月亮升起來了,白色的光芒灑下來,照亮了他剛剛渡過的那條河。河水裏飄浮著一叢叢黑色的長發,卻是他剛才碰到的水草。


    徐懷山心中一顫,卻見自己的身上也纏滿了絲絲縷縷的長發。而在他的腳邊,是一條灰白的脛骨,方才被他一腳踩斷了。草叢裏有個骷髏頭,黑色的眼窩靜默地對著他,裏頭嘶地吐出一條紅信子。徐懷山嚇了一跳,卻見一條草蛇從頭骨裏遊了出來。他感到了一陣寒意,覺得就算是地獄也不過這般情形了。


    他好像又回到了十三四歲的年紀,剛從活死人坑裏放出來時那麽大。白骨上星星點點的磷火飛了起來,聚在一起,像螢火蟲一樣在空中飛舞,時前時後地跟著他。


    徐懷山心中慌的厲害,大步向前跑去。一個聲音咯咯嬌笑道:“別跑啊,玄哥哥,你不認得我了麽?”


    徐懷山聽那聲音耳熟,忍不住回頭看它,道:“你是誰?”


    碧綠的螢火漂浮在空中,柔聲道:“我是小翠啊。”


    “小翠……”


    徐懷山的神情恍惚,好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是了……當初上千個孩子被投入活死人坑裏,你爭我鬥地長大,人都換了好幾批,最後剩下他們五個人活了下來——蛛紅、蜈青、蟾白、蠍玄,還有一個叫蛇翠。


    這些代號都是孫孤詣起的,在他的眼裏,這些孩子便如蠱蟲一般,是他精心煉製的蠱人。他自詡是天下第一狠人,一般人沒有資格繼承他的衣缽。能從活死人坑中活下來的,便是體格、心智、運氣兼備之人,更重要的是有一顆六親不認的黑心,能與孫孤詣一脈相承。業力司既然是邪派,就得讓這麽狠的人來傳承,才能在江湖中立足。


    這些孩子一無所有,活下來都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法子。蛛紅擅偽飾,常用笑臉迎人,卻總在暗中捅刀子,善惡觀念也最薄弱。蜈青雖然沉默寡言,下手卻極狠。他為了殺一個人,撿了塊石頭磨了三天,趁夜把那人捅了二十多下。眾人都十分怕他,因此很少與他發生衝突。蟾白的年齡大,武功好,又有向心力,大家都願意聽她的,自然也沒人敢跟她動手。蠍玄善於隱藏、蟄伏,不出手則已,出手必然要取人性命。加上他和蟾白形影不離,別人也難以對他下手。蛇翠生的漂亮,性情嬌柔,是苗疆出身,善於用毒。她常趁著放風的時候在後山找些毒草、毒蟲之類的東西藏在身上,誰敢惹她,她便把對方整的鼻青臉腫。


    後來出了活死人坑,孫孤詣將他們幾個收為弟子,親自傳授他們武功。蛇翠的年紀最小,性格活潑愛玩,總來找徐懷山說話。他在練武場上紮馬步,小翠就圍著他打轉,道:“玄哥哥,昨天我捉了一隻小蠍子,你要不要看看?”


    徐懷山的鼻尖上都是汗珠,卻站的紋絲不動,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小翠從毒囊裏掏出一隻烏黑油亮的蠍子,托在手裏給他看,道:“你看,像不像你?”


    徐懷山依舊不理會她,小翠習慣了他這麽冷淡的樣子,道:“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小玄子,你說好不好聽?”


    她說著伸手去逗那隻蠍子,惹得它翹起尾巴來,想要蜇人。徐懷山卻一眼也不看,她有點不高興了,道:“玄哥哥,你老這麽用功不累嗎,跟我玩會兒好不好?”


    徐懷山從前受夠了罪,隻想練一身好本事,道:“你去找蛛紅玩。”


    小翠道:“她要練功,沒空理我。”


    徐懷山道:“那你怎麽不練功,師父罰你怎麽辦?”


    小翠有點驕傲,道:“師父喜歡我,他讓我學好用毒就行了,別的事不用管。”


    孫孤詣一向陰沉狠毒,恨不能讓弟子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用來練功,卻不知道怎麽會這麽驕縱一個小丫頭。徐懷山覺得有點不對勁,但也說不出什麽來,自己又沒她這麽討人喜歡,還是得老實努力才行。


    後來徐懷山被派往天覆堂待了一段時間,替孫孤詣盯著趙鷹揚。徐懷山本來是當眼線去的,最後卻跟趙鷹揚處成了朋友。過了有小半年的時間,回來時便沒再見蛇翠。其他人也好像從來沒有這個人存在過似的,對她絕口不提了。


    徐懷山私底下問鍾玉絡,小翠去哪兒了。鍾玉絡的臉色慘白,低聲道:“死了。”


    徐懷山吃了一驚,道:“怎麽回事,她不是很會用毒的嗎?”


    鍾玉絡低聲道:“師父要讓她侍寢,她不答應,悄悄在衣袖裏藏了五步蛇,差點咬死師父。師父一怒之下,讓人把她拖出去,活活打死了。”


    徐懷山感到一陣不寒而栗,想起她活潑伶俐的模樣,心中十分難受。他以為隻要脫離了活死人坑,就有好日子過了,卻沒想到自己這些人的性命仍然賤如草芥,稍不留神,就會被上位者碾得粉碎。


    他回到了住處,想起從前小翠來找自己玩時,遺落下一枚銀鈴。那枚鈴鐺是掛在她腳鐲上的,他收著本來想還給她的,後來卻忘了。


    他在抽屜裏到處翻找,終於在角落裏找到了那枚銀鈴。鈴鐺放得太久,花紋裏生出了黑色的鏽。他把鈴鐺放在手心裏,撥弄了一下,鈴鐺發出了細碎的聲響。


    叮鈴鈴,叮鈴鈴。


    從前她不管走到哪裏,都會發出這樣的聲音,輕盈而又俏皮。可惜這樣一朵小花,就因為開的太漂亮,被人活生生地扯下來撕碎了。


    鈴鐺圓滾滾的,落在地上,滾進了櫥子下麵。


    徐懷山伸手去夠,卻怎麽也夠不著。一個嬌柔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玄哥哥,你是找這個麽?”


    徐懷山猛地回過頭,圓圓的鈴鐺化作無數紅色的珠子,從房梁上、窗戶裏,床底下湧了出來,鋪天蓋地,極其駭人。


    一團碧綠的磷火飄浮在半空中,驟然裂開一道縫,仿佛對他露出了一個陰沉的笑容。


    “在這個地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的秘密是什麽?”


    大量紅色的珠子落在地上,又彈起來,要鑽入他的耳孔、嘴巴、鼻子,讓他無法呼吸,難以發出聲來。徐懷山不住掙紮,可周圍的紅珠子越來越多,已經把他淹沒了。


    天色陰沉,露台上的風漸漸大了起來,白色的輕紗帷幔在風中狂舞。徐懷山盤膝坐在露台上,緊閉著雙眼,被魘在幻覺中難以擺脫。他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渾身的氣血逆行,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身子向後倒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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