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躺上床,拉了燈。


    一時之間,屋裏寂靜無聲。


    深吸了一口氣,喬希翻了個身,麵對著黎恒。


    咬了咬牙,她緩緩開口:“阿恒,你知道的那些是真實發生過的,但如今的一切也是真的。”


    黎恒眼眸顫了一下。


    “和你想起來的一樣,我以前……很不好,非常不好,我拋棄了你,我跑了,害得你,爸媽還有辰辰……”


    她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太差勁,我害了你們,要不是你為了我,冒著雨去賣糧食,也不會發生意外,可我卻……”


    黎恒握緊了拳頭,死死咬著唇,所以她也知道一切?原來……她也知道啊。


    “阿恒,對不起,就算你恨我,怨我,甚至想殺了我……”


    她話還沒說完,黎恒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但卻沒有說話。


    喬希眼底又是一片水色。


    黎恒觸碰到她臉上的淚珠,頓了片刻,手控製不住地瑟縮了一下。


    第343章 你還想拋棄我?


    喬希抹了一下眼淚,繼續道:“我……我其實是重生的。”


    黎恒眼眸顫了顫,原來真是這樣啊。


    “他們還是他們,我們也還是我們,一切的改變都是因為我的原因。”


    “你沒出事,一切就都不同了,大家沒有改變,大家都隻是按照原本的樣子好好生活了而已。”


    說到這裏,她小心翼翼地牽著黎恒的手,“阿恒,你……你不要難過,大家都還好好活著。”


    黎恒緊緊攥住她的手,“那……那你也不知道以前的辰辰在哪裏,是不是?”


    不等喬希說話,他又垂眸,緊張地道:“辰辰被人迷暈抱走了,我……我隻能幹看著,我想救他,可我觸碰不到任何人,我想追上去,可距離遠了,我就沒辦法再往前了,我隻能眼睜睜地……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抱走……”


    “他那麽乖,其實他……他很警惕的,那些人拿糖騙他,他都偷偷咽口水了,可還是知道不能和陌生人走……”


    “他那麽小,我卻無能為力……我真的……無能為力……”


    說完,黎恒聲音已經哽咽了,淚水不管不顧地盈滿了整個眼眶。


    “有時,我都在想,如果……以前能多給他買幾顆糖就好了,他長那麽大,都沒機會吃幾次啊。”


    喬希眼睛已經哭得紅腫,她緊抿著唇,淚水卻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掉,沿著嘴角流著,她唇間都是鹹味。


    霧蒙蒙地眼中,又浮現了那個冰天雪地裏凍僵了的孩子。


    如今想起來,那一幕還是那樣清晰,那樣讓人痛徹心扉。


    想著想著,她不知道……該不該……和他說這些。


    她想,說不定他不知道這些,心裏會好受點。


    她挪動著身體,緊緊抱住他,“阿恒,你別哭,別哭,辰辰還在,我們好好保護他了,他在我們身邊好好長大,現在已經快成年了,他已經快有你高了,他就在家裏。”


    “他……他還很有出息,他保送到清大了,最好的清大,他還說自己將來要做外交官,我們辰辰真的可有出息了!”


    感受到自己胸前的睡衣被他的淚水沁濕,喬希連忙撫摸著他的頭,繼續哽咽著說:“還有……還有爸媽,他們也沒事,他們每天打打牌,和村裏的老人們說說話,每天都樂嗬嗬的,他們也一定可以長命百歲。”


    “阿恒,一切都很好,大家都很好。”


    “我的阿恒……不要哭……”


    “實在難受,你罵我好不好?或者打我?”


    說完,她握著他的手就要往自己臉上扇。


    黎恒連忙將自己的手收回,“你……別胡鬧。”


    “我沒有胡鬧,我知道你肯定恨我的,我那麽壞,那麽不好。”


    “阿恒,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上輩子,我害得你前途盡毀,我還不負責的跑了,害得你們都出了事。”


    “我太壞了,真的對不起。”


    “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滿心的愧疚已經將她徹底淹沒了。


    嘴裏隻能機械般地吐出這幾個字。


    聽著她的哭聲,黎恒隻覺得心疼。


    不說上輩子,就說這輩子,他們實實在在地過了十幾二十年,其中的幸福是做不得假的。


    他隻是過不去心裏那關,可心裏一直都有她,一點都沒減少。


    他愛她的,他自己知道。


    緩和了一下情緒,他慢慢平靜下來。


    “小希。”


    “和你結婚,是因為……我愛你,不管我是不是還有什麽所謂的前途,我都從來不在乎。”


    “所以,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決定,不存在什麽因為你而前途盡毀。”


    他躊躇了一下,繼續道:“至於我出了事,你……離開了我。”


    “我有那麽片刻地恨過你。”


    喬希指甲都快摳進了手心的肉裏。


    “可是,仔細想來,好像又覺得情有可原,畢竟……”


    他諷刺地笑了一聲,“畢竟誰又願意守著個殘廢度日呢?一輩子都可能癱在床上的……”廢物……


    他還沒說完,喬希就再也聽不下去了,她連忙捂住他的嘴,“不……不,你不是!不是!”


    黎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天花板,“至於害得我們都出事……確切來說,是我自己害了自己,害了爸媽,害了辰辰。”


    喬希抱著他,哭的撕心裂肺,“沒有……沒有……嗚……是我!是我害了你們,是我!我就是個惡毒的喪門星,要不是你和我結了婚,一切都不可能會發生,都是我……”


    她這樣自私惡毒的人,早就應該在被丟棄的那個晚上就發高燒死掉的。


    死了就一了百了。


    死了的她才四五歲,就算還能來到這裏,也沒機會害人,沒機會害得人家家破人亡。


    她也不會害得自己愛的人這麽痛苦。


    “阿恒,我對不起你,我……我以後肯定不會再讓你看見我,我……我會離你遠遠的,我們……我們可以分開……”


    說出這句話,她已然痛得麻木。


    上輩子的她如果說是個恩將仇報,自私自利的髭狼,那這輩子她就是竊取別人大半生幸福的小偷。


    總之,她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仔細想想,如果重生的那一刻,她和他離了婚,如今他是不是就不會這麽痛苦?


    他是不是就會開心一點?


    “我們……離婚吧。”


    這話一出,黎恒身體瞬間僵住了。


    從頭到腳,每一寸肌膚都泛上了一絲寒冷,凍得他整個腦子和心髒都痛得發麻。


    過了許久,他都沒說話,喬希垂下眼眸,看來他是答應了。


    “我……我去其他房間睡,你……唔……嘶……”


    黎恒終於忍不住在她嘴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喘著粗氣,氣憤極了。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房間裏雖然昏暗,但卻依舊可以看清許多東西。


    比如……他深邃冷冽的眼眸裏布滿了濃烈的委屈,害怕和氣憤,這些她都看的真真切切。


    喬希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上的傷口。


    黎恒雙手撐在她身側,低頭盯著她的眼睛,惡狠狠地說:“你竟然還想拋棄我?!”


    “一遍不夠!你還想來第二遍?!!”


    第344章 不要妄想再離開他


    “喬希,你……你不要仗著我愛你……”


    “就覺得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我……我也是人,你知道嗎?我摔下了山崖,雖然一直昏迷,可一切我都聽得見,我聽見了爸媽的哭聲,辰辰的哭聲。”


    “可我多想聽聽你的聲音,想聽聽你的關心,可一直都沒有。”


    “我真的……真的很難過……”


    “我以為,你至少對我還是有點感情的,要走……至少也讓我醒過來,再看你一眼……”


    “後來,我死了,我就想,如果有下輩子,我們最好還是不要遇見了,我給你自由。”


    喬希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衣擺,好像是抓著什麽救命稻草。


    她滿臉淚水,心已經痛到麻木了。


    “對不起……對不起……”


    黎恒眼圈泛紅,“可是……可是再來一次,你還在招惹我,都已經那麽多年過去了,那你為什麽還想再一次地甩開我?!”


    “喬希,你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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