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麽資格質問呢?


    一切都太顯而易見了。


    都是因為他啊,要不是因為他出了事,他姐姐何至於休學?


    又怎麽可能幹這種活?


    說到底,還不是他拖累的。


    四年,這四年他什麽都感受不到,可是這四年的苦,他爸媽和姐姐卻是實實在在經曆了的。


    四年太久了。


    要是他沒有出事,他姐姐如今可能都大四了,有著最光明的前途。


    可如今,卻成了別人眼裏嫁不出去的女孩兒,成了被別人嫌棄的存在……


    鬱清風心裏像是插著一根針,紮得他心髒木木地疼。


    曾經他那麽努力賺錢,就想著給她多買點東西,買點衣服,可沒想到到頭來,讓她過得這樣不好的卻是自己……


    第462章 應該去看你最喜歡的星星(番外115)


    今天,拗不過黎星晝,鬱清竹帶他去了自己工作的火葬場。


    火葬場就如想象中的那樣,都是和死人打交道。


    工作環境不太好,都是些怪味。


    一想到裏麵的味道裏可能充斥著……皮肉焚燼的氣味,黎星晝心裏就直泛惡心。


    鬱清竹看出來他心裏的不自在,她實在窘迫,“我都說了,你不要來了,這裏不是什麽好地方的。”


    黎星晝看著她身上的工裝,那天在醫院她也穿的這身衣服,他抱她,她說她很臭,讓他不要抱。


    可是就連他都受不了這樣的味道,那她呢?


    她剛開始來這裏的時候是怎麽熬過來的?焚燒的味道,死人的屍體,這些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說,實在是……可怖的存在。


    “你怎麽忍下來的?”


    鬱清竹笑了笑,坐在他身邊說:“談不上忍,這個工作對於我們來說是救命稻草一樣的存在,剛開始確實很害怕,可是我爸爸陪著我,又想著幹一天就能拿一天錢,便硬著頭皮上,慢慢地,聞就習慣了。”


    “後來覺得生老病死都太平常了,屍體也沒那麽讓人難以接受,畢竟,以後就連我自己都會變成那樣的。”


    “黎星晝,你不要為我難過,我很快就不用在這裏上班了啊,其實我還是偶爾會學習的,雖然可能年紀有點大了,可是我覺得我還是可以上學的,嗯……就像你和我說的一樣,壞的已經過去了,之後的一切都會是康莊大道,對吧?”


    黎星晝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說起這些時她是那樣的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釋懷。


    明明她可以埋怨,可以哭泣的,可是她沒有。


    她真的像是石縫裏盛開的花,也像是懸崖邊飛揚的綠草。


    她實在是太堅韌,也太頑強,自己在她麵前,都忍不住自慚形穢。


    從小,他就沒吃過苦,從小到大都順風順水,不僅沒吃過苦,他也沒見過太多苦。


    想象不到真正的苦是什麽樣的,遇到她之後,他大概知道了。


    是被迫生長,是被迫承擔一切。


    可是被迫生長,她卻永遠充滿勇氣,被迫承擔一切重擔,可是她心裏卻永遠裝著甜。


    他不長的人生中隻遇見了這樣一個,這樣一個讓他敬佩,崇拜,又心生歡喜的人。


    她瘦瘦小小的身體被裹在深藍色工裝裏,這身衣服像是枷鎖,像是桎梏,像是纏住飛鳥翅膀的線,也像是困住遊魚入水的灘。


    “我不想再看你穿這個衣服了,也不想再在你身上聞到這樣的味道。”他沒思考太多,隨著自己心中所想,脫口而出道。


    鬱清竹一愣。


    接著整張臉羞窘得通紅,“我……我……是不是太臭了?對……對不起啊,我……我離你遠一點。”


    她隻能想到這個,是的,不好聞,那天在醫院,她就很怕他靠近。


    黎星晝擰著眉,“你不臭,這個衣服太醜了,這裏的味道也不好聞,”


    語氣慢慢輕柔和緩,“你不應該在這裏,小竹子,這裏不屬於你,你應該……去看你最喜歡的星星。”


    鬱清竹愣住了,看著他久久不語。


    她最喜歡的星星?


    她眼眸微微眯了起來,看著眼前的人,她想,已經看到了呀,她已經看到了全世界最漂亮,也最光芒萬丈的星。


    她這輩子,最最幸運的就是這個了。


    “黎星晝,謝謝你呀。”


    謝謝你,讓我看到了它,看到了本就閃閃發光的星子離近了並不像科學解釋的那樣暗淡,它從浩瀚宇宙中走來,更加光芒萬丈。


    謝謝你,走下舞台,卻讓我覺得你更耀眼了。


    她看著他時,那雙漂亮眸子裏閃著晶亮的光,臉頰上淺淺的梨渦仿佛盛著蜜。


    黎星晝呆呆傻傻地看著她,隻覺得她怎麽笑起來這樣好看呢?


    鬱父在遠處啃著饅頭,看著他們兩個說著話,自家女兒笑得開懷的樣子,他既高興又難過。


    黎星晝實在太好了。


    好到他們一家子都沒辦法不喜歡他,可是……他越討人喜歡,鬱父心裏就越難過。


    這樣的人好到讓人覺得虛無縹緲。


    他歎了口氣。


    心裏琢磨著應該怎麽和黎星晝談談。


    他不想讓自家女兒越陷越深,如果明知道喜歡是無望的,怎麽還能繼續呢?


    下了班,已經晚上八點。


    助理開著車帶著黎星晝,鬱父和鬱清竹離開了火葬場。


    到了鬱家,黎星晝讓助理回去了。


    被鬱清竹邀請,他要留下來吃飯。


    雖然換了地方,可鬱家依舊很溫馨,是和他們家完全不同的溫馨。


    雖然房子依舊狹窄,可黎星晝卻覺得像是回了家一樣。


    畢竟這裏是她的家,“她的家”對於他來說本來就有些致命的吸引力。


    到了地方,鬱母已經和鬱清風做好了飯。


    都是簡單的飯菜,可卻讓人胃口大開。


    像是多年前一樣,鬱母還是會一直給他夾菜,熱情得不像話。


    大家似乎都暫時忘了很多東西,鬱清風忘了心裏對父母和鬱清竹的愧疚,鬱父鬱母忘了對鬱清竹感情的擔憂,大家都很高興。


    吃過飯,又坐了一會兒,黎星晝才打算離開。


    鬱父鬱母對視一眼,鬱父抿了抿唇,說:“小竹啊,你幫你媽媽一起洗洗碗吧,我送送小黎同學。”


    鬱清竹有些不解,但是沒有多說什麽,“好的,爸爸。”


    和黎星晝下了樓,兩人沉默地走著。


    走了一會兒,黎星晝停了下來,“叔叔,你是不是想和我說什麽?”


    鬱清風猶豫地看著他,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開口才好。


    黎星晝很有耐心等待著,“沒事,您想說什麽就說吧。”


    鬱父看了看他,歎了口氣,“小黎啊,你……”


    他努力總結著言語,想要讓自己說出來的話可以委婉,好聽一些,可是不管怎麽想,都想不出來。


    他索性直接放棄了。


    “小黎啊,你和我們家小竹關係很好啊,她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這樣的朋友。”


    黎星晝垂下眼眸,拳頭緊緊握住,過了幾秒又緩緩鬆開。


    “是啊,她是我見過的最特別的女孩子,特別堅強,特別勇敢,特別討人喜歡。”


    他說完這話,鬱父心裏一動,隻覺得要是眼前的人真能和他家小竹在一起,那該多好啊。


    第463章 想做她的伴侶(番外116)


    “鬱叔叔,我想做她一輩子最好的朋友。”


    鬱父在心裏偷偷歎氣,可是我家小竹不想和你做最好的朋友啊。


    還最好的朋友,那豈不是讓我家小竹每天都痛苦嗎?


    他正想說:男孩兒和女孩兒沒什麽純友誼的,要不,你還是和我家小竹保持距離吧,做普通的朋友就行,最好的就不用了。


    可他還沒將這句話仔細斟酌著變得好聽些才說出口時,卻聽黎星晝再次說話了。


    “除了做她最好的朋友,我還想做對她最忠誠的伴侶。”


    鬱父看了看他,又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你……你剛剛說什麽?我好像老了,耳朵都不太好了。”


    被他這麽一問,黎星晝突然有些緊張了,他咽了咽口水,繼續重複,“我說……我想做她的伴侶!”


    他說得特別大聲,以至於聲音震得鬱父耳朵是真疼了。


    鬱父懵了一瞬,接著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看了看,“哎呦,你別那麽大聲啊!萬一被別人聽見了怎麽辦?你可是明星!”


    被他這麽一說,黎星晝也仔細地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聽見,他說:“沒人的。”


    鬱父原本貓著腰的,聽完這才站直身體。


    兩人沉默了好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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