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承運,日後這就是你的大名了,稷這個字是你皇祖父親自取的,以後母妃就叫你稷兒,好麽?”瑤娘特地把這個字給他看。


    承運搖頭:“我還是喜歡父王給我取的名字,承運。”


    瑤娘突然很是欣慰:“那日後在家中,父王母妃還是叫你小名,等你讀書了,在外麵的時候,叫你大名,好不好?”


    “母妃說什麽,兒子都聽。”承運笑道。


    瑤娘摟住他:“真是娘的乖寶寶。”


    兒子的事情告一段落,瑤娘大腹便便,不好再行動,但嚴妃的事情她不得不繼續追蹤,因此時常還要去洪貴妃處請安。


    嚴妃實際上可用的人不多,她為人又謹慎,辦事時用自己心腹去辦,現在已經三更天了,嚴妃身邊的安嬤嬤已經快一夜都沒回來了。


    “娘娘……”


    “是安嬤嬤回來了麽?”


    小宮女搖頭:“不是,是細柳姐姐被慎刑司的人帶走了。”


    細柳?嚴妃倏地著急起來,她知道安嬤嬤不會背叛她,就是死也不會背叛她,她是她進宮時,第一個在她身邊服侍的丫鬟,雖說是主仆早已親近成親人了。


    可細柳……


    這小蹄子嘴甜,哄的安嬤嬤認為幹娘,偏偏嚴妃宮中得用的人很少,不知道她會不會招了呢?若她招了,自己可怎麽辦?


    她從來都沒有這麽忐忑過,甚至當年兒子故意摔馬,把腿弄成跛足,她都覺得心安,至少自己兩母子在宮裏不是任何人的威脅了。


    明明羅瑤娘半點事情都沒有,為何皇上還要找自己的麻煩?


    皇上平素寵愛宸王也就罷了,現在連宸王的妻子和宸王的兒子也如此,好歹她也是四皇子生母,皇帝為何半點體麵也不給她?


    比起嚴妃的擔憂,四皇子反而不太在意,隻是和沐宛童道:“三嫂受驚,洪貴妃查來查去,肯定是從我母妃這裏入手,畢竟我母妃不受寵,我這個兒子又不爭氣。”


    在四皇子眼中,母妃隨分從時,守拙低調,從不和人爭鋒,洪貴妃也是看母妃好欺負吧。這自古人都是欺老不欺少的,嚴妃無寵,自己雖然是個成年皇子,但也不大受寵,因此,洪貴妃也是拿自己母妃開刀。


    沐宛童當然知曉前因後果,她是有點後悔,很怕嚴妃出事,到時候嚴妃就會影響四皇子。


    但她若是說了,此時去幹預的話,就代表她早已知曉此事,卻放任嚴妃如此,不僅四皇子會和她翻臉,再有現在帝妃二人在查真相,她若是插一腳,四皇子更是前程灰暗。


    撇清都來不及,怎麽可能去撈嚴妃出來。


    要就怪她自己心術不正罷了。


    因此,沐宛童道:“四哥你千萬別這麽說,現下你身體大好,日後更加能為父皇辦事,我就不信這世上的事情這麽多,難道父皇就不派你事情了,總會有你的用武之地的。等你越來越好,母妃那裏也會水漲船高。”


    四皇子點頭:“你說的不錯,看稷兒小小孩童,兩歲就知道天狗食日用敲鑼驅趕,還完全不懼,我就是知曉,卻並不敢上前啊。”


    有時候四皇子也知道自己太過於膽小,太謹慎了。


    沐宛童卻見不得四皇子貶低自己,“四哥何必如此說呢,宸王為人你也是知道的,目下無塵,並不如你人品好,他隻知道窮兵黷武,爭權奪利,就是贏了,國庫也損害許多。當年隋煬帝楊廣爭奪儲位時,更是禮賢下士,可又如何?最後耗費錢財,連國祚都送了。”


    四皇子苦笑:“你倒是把我捧的高。”


    又四皇子還的確被建章帝派了一件差事,去湖廣慰問老臣,也有一等代表皇帝的意思。因為差事派的急,聽說那位老臣曾經是建章帝的先生,奄奄一息,因此他連回來道別的功夫都沒有。


    他這麽一走,沐宛童和瑤娘都知曉嚴妃要倒黴了。


    “這是皇上在保全四皇子呢,總不能讓他看到自己母妃受罰。”瑤娘心中讚歎這位皇帝的確是仁義心腸。


    若是別的皇帝,早就一起打擊,這樣的皇帝也難怪前世駕崩時,封號為仁宗。


    在慎刑司的拷問中,嚴妃身邊的安嬤嬤雖然閉口不談,但是細柳卻把知曉的都說了,說起來都很好笑,嚴妃讓人守候在路邊潑油,等肩輿過來時,那些人腳站不穩,天色又黑,很有可能把大肚子的瑤娘摔下肩輿,甚至,洪貴妃派人把嚴妃認識的道姑和尚全部拷問,才發現她埋起的小人。


    那些人倒是會甩鍋,一律說是嚴妃自己要做的,他們勸慰都不行,這是推卸責任。


    洪貴妃打開那木盒子,看到上麵是個有孕的小布偶,上麵寫滿密密麻麻瑤娘的生辰八字。


    她真的沒想到嚴妃居然這麽陰暗,做事情如此毒辣。


    ……


    “真沒想到你會這麽做?你這到底是為何?”洪貴妃實在是想不到。


    嚴妃緩緩轉過身來,還一如以前那般請安:“臣妾給皇貴妃娘娘請安。”


    臨了,嚴妃卻不怕了,隻是看到洪貴妃如此,她比洪貴妃年紀小好些,相貌並不比她差,甚至因為上了年紀,洪貴妃相貌不若往昔了,可她就是比她得寵,也不知道是為何?


    洪貴妃本來很生氣,見她無事一般,更是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冷聲道:“難道你隻是聽人胡言亂語,就興起害小孩子的事情?她和你有什麽深仇大恨。你怎麽如此喪心病狂?”


    這話就聽的嚴妃想笑了:“天下間難道隻有你的孫子能妨礙人,別人就不能報複。若非那羅氏懷的那一胎,克死了我剛出生的孫兒,我那一對龍鳳胎該有多好啊。”


    洪貴妃氣道:“你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我的兒媳婦同你的孫子何幹?你媳婦兒生孩子的時候,我兒媳婦早就有孕了。”


    實際上嚴妃早已後悔,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因為洪貴妃不會放過她的。


    她隻恨自己手段不行,這麽多年在宮中可用之人太少。


    因此,嚴妃故作難過,跌倒在地,哭的很傷心:“那個孩子出生時就小,紅紅瘦瘦的,他們說是你的孫兒克死了我的孫兒,可你已經有稷兒那麽懂事的孫子了,至於羅氏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我就……”


    說到這裏,她泣不成聲。


    洪貴妃卻沒有心軟,左右開弓狠狠的朝她扇去:“你真是好狠的心。”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已經算不得什麽了,嚴妃跪下放棄所有的尊嚴,磕頭求洪貴妃:“皇貴妃,是我豬油蒙了心,是我不好,下輩子讓我為奴為婢再服侍你吧,你怎麽樣罰我,我都認了,隻求你不要傷害老四。他什麽都不知道,曾經我那兒媳婦對羅氏出言不遜,他還處處幫著說話。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求求你了……”


    洪貴妃想想這嚴妃也是個糊塗人,卻是可憐不起來。


    她拍了拍手掌:“皇上仁慈,也不累及你的子女,特地送了美酒給你。”


    一聽到不累及子女,嚴妃哭喪的臉露出一抹笑容,但這抹笑容比哭起來還難看,她仰天大喊:“多謝皇上恩典。”


    洪貴妃起身,一壺美酒已經端進來,“皇上的確仁慈,否則,也不會讓你死的這麽輕鬆。你死了,他反而會更憐惜老四。”


    嚴妃沒有猶豫,仰頭喝下這一杯毒酒。


    她眼前閃現的是老家的一片油菜花田,那裏都是金燦燦的油菜花,她和弟弟妹妹在那裏跑著,那個時候她是多麽的無憂無慮……


    嚴妃死後,建章帝對外宣布,她是在禮佛途中猝死,以嬪禮下葬。


    鬱氏遞牌子進宮,就是問的這件事情:“你們這位嚴妃娘娘,我先前還進宮見過,怎麽這麽快就死了?”


    瑤娘打發走下人,才道:“死?這麽死反而便宜她了。她不知道從何處聽信謠言,說是我肚子裏的孩子妨礙到了她的孫子,就是沐氏生的龍鳳胎裏那個死了的男孩,不僅想用下作手段害我,還魘鎮我。”


    “怎麽出這麽大事兒,你也從來沒和家裏人說過?”她是說上個月打牌子準備進宮請安,洪貴妃那裏的人說她在養胎,讓她以後再進宮來,沒想到是真的有大事發生。


    如果女兒真的想傳消息出去,其實也很不是沒有渠道。


    瑤娘則道:“女兒在宮中,許多事情就隻能自己解決了。你們在宮外,怎麽能幫我呢?況且許多事情鞭長莫及,你們也未必能幫的到我,到時候豈不是讓你們白白擔心了。”


    “什麽擔心不擔心,為了你的事情,我幾個月不和你爹說話。”鬱氏低頭。


    瑤娘見她難得露出小兒女情態,也覺得有些稀奇,在她的印象中,母親總是對父親恭順賢良,很難會如此,現在見她這樣,瑤娘問起:“您怎麽會如此啊?爹爹原本就是那樣的人,女兒早就知道了。”


    鬱氏抱過承運在懷裏,無不感慨道:“以前我總想著我這麽盡心盡力,可你爹爹到底是如何的呢?我十幾歲嫁給他,生兒育女,他難道就不能有一次真的偏向我和我生的孩子嗎?平日都說他最喜歡你,可真的看來,卻也不是如此。”


    這種心情瑤娘很了解,鬱氏剛嫁進來時,本就是單老太君允諾,但羅至正強娶的,起初不太喜歡她,後來鬱氏兒子病病殃殃,女兒也剛從鄉下回來,必須要靠男人站住腳跟,隻能一直討好。


    可這討好中,也是帶了真心和真情的,她現在三十多了,管著家裏上上下下的事情,她在家裏的時候,就發現鬱氏性子內向,有什麽事情憋在心中,總願意去周全別人。


    她在娘家常常開解娘親,因此鬱氏臉上笑容很多,可自從她出嫁了,父親常年不在家,弟弟要讀書,兩個嫂嫂也不貼心,母親也許是孤獨了吧。


    偏偏他爹也隻是私下哄哄娘親,年輕的時候覺得這樣的男人似乎對別人都冷酷,把柔情都給了自己,可是到了這個年紀,需要的更是體貼。


    “娘,女兒這臨產期也快到了,我和母妃說一聲,請你進宮陪我,我和承運陪您正好。女兒最近有空就在教承運,正好他嫌棄我啊,太嚴厲了,您過來他肯定很高興。對不對,承運?”瑤娘對兒子眨眨眼。


    承運趕緊抱住鬱氏:“我最喜歡外婆了。”


    鬱氏也不放心女兒,但她也想清靜幾天,尤其是小外孫,她抱了一會兒就舍不得了,雖說羅家也有孫子孫女,可終究不是自己的血脈,她這個做繼祖母的,也不能剝奪人家的孩子。


    有瑤娘這麽熱切歡迎,鬱氏本就沒有娘家可以回去傾訴,總算可以走動一二,回家後就和羅至正說了自己的打算。


    “瑤娘身懷六甲,準備要我進宮照顧,老爺在家中,可要自己照看自己。”


    羅至正不解:“上次你不是還說瑤娘說身邊有人,不需要你去,現在怎麽又要你去了?”說罷,又狐疑的打量鬱氏:“該不會是你想逃離我吧?”


    鬱氏歎了口氣,自己還真是什麽都瞞不住他,可嘴上卻不承認:“老爺說哪裏話。”


    羅至正看她的眼神就知曉了,“你可不會撒謊。”


    “這麽多年我也沒個娘家回去,家裏人也隻有瑤娘時時了解我開解我,還有承運抱著我叫外婆,我怎麽舍得呢?老爺你常常辦事,我一個人在家中,有時候從天亮到天黑,如此,能進宮反而還熱鬧些。”其實是更自在些,宮裏雖然繁文縟節,但是瑤娘養胎輕易不出門,反而十分自在。


    羅至正則後悔不已:“當年早知道就真的為瑤娘招贅了,我是說真的,就住家裏,這樣你好我也好不是?如今,你是可以動不動去你女兒家,可為難了我了,你老爺我也是想換個地方過幾日,卻沒你這麽好的運氣。”


    難得羅至正開玩笑,鬱氏忍俊不禁:“反正在這點上我比您運氣好。”


    “好吧,好吧,你就得意了。那日我送你到宮門口,嚴妃的事情發生了,宮裏也不太平,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再顧著你女兒,她比你聰明太多。”羅至正叮囑她。


    能忍住一時之氣,周全自己的身體,又故意示弱,讓背後之後按捺不住,再通過承運,成功幹掉洪家諸女,讓洪貴妃依舊看重她,這樣一舉幾得,最後嚴妃死了,沒人知道和她有關。


    這個當年對湯慧君同等報複使用粗糙手段的女兒,終於也知道什麽叫做權謀心術。


    第90章


    深秋時節,桓城樹木早已成頹落,隻剩下光禿禿的枝丫,外麵已經是冰天雪地,這是桓城今年第一場大雪,即便穿著牛皮靴踩上去,一踩就是一個坑。


    高簡看著一身薄衣,剛練完劍進來的高玄策,他不由笑道:“宸王,桓城之地在您的這大半年治理之下,如今已經是無堅不摧了。”


    不知道宸王從哪裏從民間請來一位高人,非常擅長火器器械製造,已經讓工部製造了一種能夠移動的城牆,再有短悍的火器,宸王又在此處,重視農桑,遷入一部分人開墾水田,糧食大產,不需要朝廷供給太多。


    但宸王一直處於防守,無論西戎人怎麽刺激,東胡人怎麽挑釁,他都隻是防守,非常穩當。


    雖然有一些將士等的不耐煩,私下說宸王是不是怕了,但高玄策依舊如此。


    高玄策聽高簡如此,不由道:“戰場上瞬息萬變,若無把握,西戎和西域各國往來頻繁,我們萬萬不可輕敵,還是你這裏一定要嚴加防守才是。”


    “是。”高簡不敢馬虎。


    他又奉承高玄策道:“昨日京中來信說宸王世子已經冊封,陛下賜名為稷,小世子在郊祀中表現亦是不俗……”


    聽到這裏高玄策才真正露出微笑:“兩歲小孩如此行為,也的確是本王沒有想到的。”


    宸王一係持續強大,這對於支持宸王一係的人,當然更是注下強心劑。


    高簡想起了瑤娘,他是被建章帝派來這裏的,上次宸王是和他父王晉陽王一起來的,現在皇帝派他來,也是想讓他幫宸王。


    可以說建章帝對這個兒子十分看重,高簡又想起羅至正入閣,都是為了宸王吧。他心道,也難怪羅家當年怎麽都選宸王的,一時忍不住吐露心聲:“說起來還是宸王妃教的好,隻是我遠在桓城,等您的次子出生,可惜我們沒法送上一份厚禮。”


    高玄策點頭:“大約還有四十多天臨產吧,我送了一份禮物回去,還在路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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