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現在看到娘桌上放著酥山,她又饞嘴,悄悄看了鬱氏一眼,鬱氏心軟道:“吃吧,你隻許吃這一晚。”


    瑤娘坐下來吃完,鬱氏摸摸她的頭發道:“傻孩子,你為何不去啊?”


    “反正我就是不想去。”瑤娘不好說自己自卑。


    話音剛落,隻減父親從外走了進來,這是她親爹羅至正,在吏部任侍郎,算得上是位極人臣了。


    但他對自己一向不假辭色,很是厭惡。


    比如現在看到她吃酥山,他就嗬斥道:“你是野豬投胎嗎?天天就知道吃,一大盆酥山你都吃完了。”


    “不就多吃了一碗嗎?”瑤娘每次都被他爹鄙視慣了,可她就是覺得她爹小題大做,多吃了一碗罷了。


    還是鬱氏笑道:“瑤娘,天色晚了,你先回去吧。”


    “好。”瑤娘悻悻然的離去。


    家中依舊熱鬧非凡,三姐姐的花宴還未開始,四姐姐時芳就已經是笑容滿麵的定親了。四姐姐是二房大伯母家的女兒,其父隻是一個國子監的學生,其母尖酸刻薄,無論學識還是家世自己都強於她。


    但什麽用都沒有,她樣子肥膩難看,自己沒有信心和別人說話。


    大伯母任氏當然十分高興,她二房長媳,因為丈夫沒有兩個小叔子有出息,因此在府中鬱鬱不得誌,尤其是她對鬱氏很嫉妒。


    鬱氏家世不顯,兒子早亡,卻管大房多年。


    可任氏的女兒卻能嫁給嫁給東陽侯府的小兒子曹萬軒,別人卻看不上堂堂吏部侍郎的女兒。


    這不得不說是鬱氏的失敗,她的成功。


    就是因為瑤娘知道這一點,所以她不出去。她希望以最好的麵目,出現在大眾麵前,而不是這樣胖胖墩墩的樣子出現的大家麵前。


    但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是越減越肥,瑤娘都鬱悶了。


    比起她的憋悶來,時雨就過的春風得意多了,秦姨娘也因為兒子女兒有出息,在後院雖然不至於跟鬱氏分庭抗禮,但也時不時有些小動作。


    早上請安時看到時雨,其實時雨吃的也並不算少,但她就是天生的瘦,而自己卻是天生肥胖。


    有時候,瑤娘覺得自己是幸運,又是不幸的。


    幸運的是雖然從小被人調換,可終究是回到親爹娘身邊,但是上天又讓她如此癡肥,外表普通,讓她作為一個妙齡少女,實在是覺得難受。


    自己除了有個嫡出的身份,似乎什麽都沒了。


    還好隻有三姐姐一直都是偏愛她,不會因為她長得沒有六妹妹好看,就貶低自己,反而更加偏愛,即便她沒有去成花會,三姐姐依舊送了首飾過來。


    這是一枝赤金玉簪花簪子,隻有自己有,時雨那裏是沒有的。


    所以,秦姨娘又陰陽怪氣說了不少閑話,白英和白芷道:“三姑娘素來最疼姑娘你,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秦姨娘也不知道生個什麽氣呢,還鬧這一出。”


    “不管她了……”瑤娘見這首飾漂亮,命人收起來。


    倒是銀容道:“奴婢覺得秦姨娘倒是不像是那種人,不知道為何每次在三姑娘送東西給您這件事情上就格外如此。”


    具體原因,瑤娘也不清楚。


    因為瑤娘這次真的下定決心一定要瘦下來,就是三姐姐送的好吃的,她也不能吃了,即便那些可能不是大肉大魚,她也不能多吃了。


    這個決定她也鄭重的和鬱氏提起:“女兒想等瘦下來,及笄的時候,再出去外麵走動。”


    鬱氏見桌上的飯包以前是女兒的最好,尤其是炸的油鵪鶉,動不動就三隻吃完還不盡興,現下卻視若無睹,看來是真的了,她十分欣慰,還和瑤娘暢想:“你爹的學生多的是書香門第又上進的,你就是不瘦,也大把人要娶你,可女子德言容功,這容貌若更好點也好,況且你看看你雖然有點胖,但是眼睛好看,皮膚也白,對不對?”


    “嗯。”瑤娘重重點頭。


    隻可惜計劃還未實施多久,三姐姐就病重了,鬱氏帶著瑤娘一起去忠靖侯府探病。


    **


    羅敬柔這個病來的很急,以前瑤娘也隱約聽說是產後病,後來似乎是小產後調理不當,因為瑤娘未出閣,有些話她們也不敢說的太明顯。


    忠靖侯府是林皇後的娘家,但當今皇上更喜歡的人卻是洪貴妃,這位貴妃生下二子一女,長子封周王,次子封宸王。


    宸王這個名號就異常不同,還好,天下人都是支持正統。


    故而,林皇後不受寵,但是府邸上的人卻是絡繹不絕的過來。三姐姐當初能被林家看上,也是因為她外祖母是延平侯府,出身尊貴,爹爹那個時候才是文選司郎中,這門親事其實是羅家高攀的。


    三姐嫁的是忠靖侯府世子林緯南,夫妻二人鶼鰈情深,正巧鬱氏過來時,這位世子爺親自在喂藥。


    瑤娘真是為姐姐高興,天下所有女子覓得良人比什麽都好。


    即便是自己的親娘,對爹爹那也是百般討好,他們夫妻之間,隻有娘受委屈的分。


    似乎察覺到她們來了,羅敬柔才用帕子點了點唇,有些不自在的推了推林緯南:“太太和五妹妹過來了,我沒什麽大毛病。”


    林緯南作為世子,人倒是很守禮,起身行禮,才道:“世子夫人的病,隻有你們娘家人來了,怕是她心中更舒心一些。”


    鬱氏忍不住點頭,對林緯南印象不錯。


    他說完,也不好久待就走了,瑤娘趕緊在床上,一臉焦急:“三姐姐,你還好吧?我都擔心死你了。”


    隻見三姐姐還是對她那麽溫柔:“我無事,你不必著急。怎麽我看你仿佛清減了點,你可不要為了瘦就不吃飯啊。”


    “沒有,我吃了的。”瑤娘心底有點高興,看來努力還是能變瘦的。


    卻聽三姐姐道:“瑤娘,你這樣很好,正好我病了,朝顏和朝旭小。你就留在我們府上,我……我也放心養病。”


    瑤娘聽了直皺眉:“三姐姐,難道……”她擔心有人對三姐姐不利。


    “也許就是你想的那樣,還有朝顏,你知道的,她和朝旭是龍鳳胎,素來體弱。”羅敬柔眉眼化不開的擔憂。


    瑤娘當然不想留在侯府,但也怕外甥們出什麽事情,於是許諾:“三姐姐,我若住下到底不妥,不若我常常來探望你的病,你有什麽隻管同我說。”


    她可不想留在侯府,自己本就是個外人,就是留下,也和乳母婆子有什麽區別。


    若羅敬柔真的有事,她還能夠及時和爹娘說三姐姐的境況呢。


    見瑤娘實在是不肯,鬱氏也道:“三姑奶奶,我把爾珍留在這裏,你若真的有什麽事情,隻管差人回去就是了。”


    其實鬱氏也很奇怪,這羅敬柔在侯府管家,又得世子的看重,威望這麽高,怎麽會害怕呢?


    況且,她還年輕,休息幾日就好了,讓自己女兒住在外麵,鬱氏也不放心。


    如此,瑤娘才跟她娘一起回去,但也遵守諾言,常常過來看羅敬柔,隻是羅敬柔的病情似乎一日差過一日。


    “三姐姐,我娘說到時候給你再請一位大夫過來看看。”瑤娘安慰她。


    羅敬柔搖頭:“這樣不好,我見你怎麽清減了不少啊,是天天奔波在我這裏嗎?真是辛苦你了。”


    瑤娘道:“不辛苦,我也隻瘦了十來斤左右的。你臉色這樣灰敗,若不醫治,不好了怎麽辦。”


    “別管我了,說說你吧。是不是瘦了準備找一個如意郎君?”


    看著姐姐都病成這樣還關心自己,瑤娘忍不住點頭:“如意郎君我不想,但是若能夠瘦一點也是好的。”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瑤娘看天色不早就先回去了。


    她晚上還得去園子裏走路,作為大家閨秀,跳躍活動怕別人非議,因此,瑤娘每日以散步少吃,才能瘦一些,同時還能和娘在一起。


    也許現在年紀比小時候懂事了,雖說娘時時刻刻逢迎爹爹,但是對她也是很好的。


    回到家後,鬱氏讓人做了清淡的晚飯給她,瑤娘就順道提起姐姐的病情:“我感覺她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唉,這孩子也是命苦。”鬱氏忍不住感歎。


    瑤娘也巴不得三姐姐早日好起來,因此常常過去陪她,即便有林家人非議,她也不在意,隻要三姐姐好起來就好了。


    好歹這是羅家對她很好的人了,親弟弟落湖後,除了娘之外,三姐姐對她很好。


    姐姐實在是好命,嫁給侯府世子,還生下龍鳳胎,原本應該前途光明的,哪裏知道她的病情惡化的如此之快。


    這日甚至連爹都難得過來了,爹爹不是那種會表現出對女兒心疼的人。


    就連三姐夫也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一臉哀戚。


    在羅敬柔的彌留之際,她喊瑤娘道:“五妹妹,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瑤娘知曉羅敬柔和自己關係不錯,但沒想到她臨終之時,卻還能記住自己,她走上前去,見羅敬柔朝自己伸手,她伸出手來,沒想到羅敬柔猝不及防的把她和姐夫林緯南的手交疊放在一起。


    她想把手抽出來,哪裏知曉羅敬柔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硬是握住他們倆的手,還祈求的對林緯南道:“世子,我妹妹就拜托你了。”


    林緯南悲傷點頭,隻留下瑤娘大腦一片空白。


    甚至回程的馬車上,她似乎都渾渾噩噩:“娘,三姐姐怎麽能這麽做呢?”


    沒想到一直支持她的娘親卻道:“瑤娘,大庭廣眾之下,你和他有肌膚之親,更何況,你三姐姐也是為了你好。”


    “娘,我從不想當繼室。你過的什麽日子我都看在眼裏,你那麽恭謹小心,在這個宅子裏,依舊得不到別人的尊重,將來還要看大哥的臉色。就連秦姨娘也不服氣,您說我怎麽願意嫁給別人當繼室呢。再說了,林緯南是我的姐夫,我不幹。”她心裏這一關過不了,而且也渾身不自在。


    她還是想找一位年輕初婚有才學的士子,可被三姐姐擺了一道,三姐夫那麽喜歡三姐,自己算怎麽回事?難道她不配找一個眼裏心裏都是她的人嗎?


    而且還有兩個外甥,作為姨母,她可以疼外甥,但不代表她就要做人家的娘啊。


    鬱氏見瑤娘真的不想,也試圖和丈夫溝通,哪裏知曉羅至正道:“就你女兒這樣,嘴大吃四方,這麽多年胖胖墩墩,說要變瘦,卻從來沒有毅力,你說她就是嫁到外麵去,難道又能過什麽日子?男人都是很現實的,也許看在我多的份上,別人對她很好,可我終究有一天不在朝堂,她如何是好?況且,她既然不想,怎麽就不和她三姐姐說清楚呢。”


    躲在一旁的瑤娘聽到很是難過,原來在爹眼裏,她這麽差,興許他還在慶幸,終於有人要她這個女兒了吧,嫁給侯府世子做填房,似乎都是她高攀了一樣。


    她很迷茫,忠靖侯府當然地位高,皇後娘娘的娘家,隻等大皇子坐上皇位,林家就作為新帝外家,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而且林朝顏姐弟是她外甥,平日她也常常和她們見麵。


    ……


    瑤娘無奈妥協,這一年一直在家中備嫁,她也積極在瘦。不比之前癡肥了,但人還是胖,這樣就很好了。


    而且她很忙,娘要教她管家,還有人情往來,這些都得從頭學。


    期間還有任氏的不服氣,本以為她女兒時芳穩穩壓自己一頭,哪裏知曉自己又成了侯府世子妃,還有秦氏聽聞暗地裏覺得羅敬柔偏心極了。


    所有人都覺得她得了大好處,大便宜。


    瑤娘卻憂心忡忡,即便家中替她準備了不菲的嫁妝,即便她已經不似之前那麽癡肥,但她擔心的事情總算發生了。


    新婚之夜,林緯南公開說他還沉浸在悲傷之中,居然還想和她一起緬懷姐姐。


    這個時候,她才覺得自己可能一直都要麵對這些了,丈夫對她冷淡。姐姐似乎對他的影響太大了,她也不是那種卑躬屈膝的人,麵上雖然溫柔以待,不多說什麽,內心恨死林緯南了。


    當時他若不娶就好了,自己進門了,還惺惺作態。


    姐姐留下的廚娘正奉上點心,還道:“三小姐說五小姐最嗜甜,每次我們做這個都是加雙層的油酥。”


    “是嗎?”瑤娘每次都是聽羅敬柔說給自己的都是不放很多糖的,是用另外的雪花糖代替的,根本不會長胖。


    可她麵色不改,又提起道:“三姐姐以前總叫你們送蒙古餡餅給我吃,你們可有方子,我母親也愛吃,正好送過去。”


    那廚娘喜不自勝,她是羅敬柔的人,羅敬柔去了,她們當然要巴結新主子,正好兩位世子妃還是姐妹,還有舊情在。


    蒙古餡餅的單子送來的時候,瑤娘自己都傻眼,的確是用蕎麥皮做的,但是用走油法烙餅,油浸不到麵皮裏,就是先在鍋裏放油滾一遍,更過分的是,羅敬柔讓她們再炸一遍,再烤。這油用的全部是肥膘肉化出來的,甚至連餡餅裏的白菜都過了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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