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嗎?


    桑榆歪了歪頭, 努力而認真地道,“好,我會拚命努力拿到第一的!”


    “哈哈哈哈哈。”看著桑榆迷迷糊糊的像是小麋鹿一樣的眼睛, 寧念初的手動了動,莫名想要摸摸小麋鹿的小腦袋, 但終究是忍住了,“倒也不用這麽認真,盡力而為就好。”


    ——


    庫房裏羅列中各色的上品靈石, 流光溢彩, 靈光燦燦。


    可大多數弟子挑選的都是中品的,甚至還有些下品靈石。


    “看來大家對這次的煉器考核都比較謙虛。”淵一笑著道。


    “的確, 中品靈石好煉化一些。反倒是質量太好的靈石,煉化不了還不如選擇個穩妥些的。”


    朝恒玉本來是想說兩句的,但看幽洲的諸位長老們都表現得很平和,並沒有指責誰的意思,他勉為其難地閉嘴不語,隻是那雙眼睛仍舊緊緊地盯著桑榆,視線半秒鍾也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


    尋晚晚並不擅長煉器。


    看著滿倉庫亂七八糟的石頭, 她不免皺起了眉。她隻喜歡能夠賦予她靈力的東西, 但煉製武器卻是個消耗靈力的活兒。她又不是煉器宗那幫愣頭小子,整天幫別人煉東西還能煉得不亦樂乎。


    瞥眼看了看左右,她隨手選了個火紅色的中品靈石。選完後隻覺得心裏不放心,便又去看看霧隱宗那弟子——


    嗬嗬,不看不要緊,一看發現他拿的居然是塊黑色的下品靈石?


    他怎麽好意思的?!


    尋晚晚立刻扔掉了手上的赤色石頭, 轉身也挑了個烏漆嘛黑的。


    ……


    桑榆揣著材料來到煉器爐旁。


    這裏的煉器爐整整齊齊排成一排, 相鄰處均被隔開, 每個人隻能煉製自己的法器,看不到旁人的動靜。


    她摸著手上小塊靈石的紋路,像是終於想通了什麽,好一會兒才將拿起旁邊的刻刀,對著散發著淡藍色靈氣的上品靈石刻苦琢磨。


    一天都在雕琢中度過。


    等她再次回到住所,隻覺得眼睛生疼,眼睛裏像是有火在燒一樣。那爐子的溫度實在是太高了,她拿起刻刀每半個時辰,就要將靈石送入爐中煉化一下,一天下來不知反複幾次。最後還執事弟子過來清人,她才姍姍離開。


    實在無奈。


    要是她尚有靈力在身,就不用這麽精雕細琢,用刻刀這樣的工具去雕刻它。


    太慢了。


    桑榆皺眉。


    好在最近吃了初微神君的那些丹藥,她的靈骨已經全然愈合。


    但是靈脈遲遲不見好轉……


    莫不是非要靠醫修才能治好那些傷口?


    睡不著。


    桑榆索性起身,屏氣凝神,用小幅內力催生自己的體內靈氣。隻見一股悠悠的青綠色從她掌心升騰而上,絲絲縷縷的靈力隱約成型!


    她眼裏頓時亮晶晶的!立刻乘勝追擊!


    正準備要加大力度,那抹剛升騰出來的靈氣還沒堅持多久,忽然消失不見……


    亮晶晶的眸子頓時黯淡下去。


    桑榆在黑暗裏呆坐許久,失落地看著窗外的月亮。月光照在她身上,將她襯得清冷非常。她垂下眼眸,輕聲低語,“慢慢來,慢慢來,沒事沒事沒事的。”


    “總會好的。”


    她將自己重新包裹進被子裏,用微弱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說給自己聽,“不要著急,不要著急,不要著急……”


    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同樣的話語,似乎是為了讓自己篤信自己說的話,她用力地按著自己的心髒處,去強迫自己不停地重複這個信念。


    自言自語的輕語變成了呢喃。


    不知重複了多少遍“我會好起來的”之後,她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枕邊還未被她收起來的問靈鏡閃爍著溫和的光芒,像是夜裏閃爍的星星,陪著她進入夢鄉。


    ……


    再睜開眼睛,桑榆隻覺得周圍的景色好熟悉。


    她居然又回到了藏風島?


    久違的熟悉境地讓她瞬間大腦空白,她的四肢如同被禁錮,瞳孔呆滯了不知道多久。


    等桑榆再次轉動眼珠,眼裏的光芒已然黯淡下去。


    如今島上大雨滂沱,桑榆就那樣站在傾盆大雨之中,平靜地看著幽暗的海麵。


    嗯?


    為什麽不找個地方躲雨呢?


    被淋濕了好一陣之後,她才後知後覺地想到這個問題。而後桑榆緩緩地移動著腳步,似乎並不趕時間。


    一回到這裏,她的所有思維動作就像被束縛。


    可能是出於想要保護自己的心態,桑榆在藏風島的時候,會壓製下很多不必要的情緒和想法。但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她看起來更呆了。


    “會著涼的,不能著涼,難受。”她自言自語地走向自己的小棚子。走到門口,看著坍塌一地的茅草,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眼裏帶著幾分懵懂無知,她隨手扯了一片巨大的樹葉,就那樣把它搭在頭上,兩隻手扯著葉片的兩邊,蹲在樹下看海。


    這裏是片一到夜裏就潛藏著無盡危機的海。


    她不知道聽了多久的海水聲入眠。


    也不知道多少次被深陷深海的噩夢驚醒。


    [你為什麽一個人在這裏呢?受傷的話就要聯係你的師尊來幫幫你呀?]


    奇怪的女聲又在腦海裏出現了。


    “師尊很忙。”桑榆扯著葉片,乖乖地回答道,隻是聲音聽起來機械又遲鈍,像是已經重複了數百次這樣的對話。


    [不如你試試吧?我把通訊玉石借給你呀?]女聲似乎在友善地提起建議。


    “不用了,我有玉石的。”桑榆有的,隻是她用了很多回聯係不上罷了。而且,她現在已經不想聯係朝恒玉了。聯係上他,他隻會說些無關痛癢的話,桑榆聽了好多好多遍,甚至都可以背下來了。


    [可是你受傷了誒,不好好包紮的話,傷口會化膿的。]女聲似乎很關心她。


    “謝謝你,它明天會好的。”桑榆看了看自己的心髒處。好像的確受傷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不到疼痛。隻要感覺不到疼痛就沒事吧,她沒有管它,因為隻要不會因為疼痛牽扯到明天的戰鬥就好啦。


    [唉,你真可憐。]


    [其實我覺得朝恒玉就是在故意利用你,我聽說他現在可滋潤了呢……]


    桑榆眼神並沒有任何變化,她目不轉睛地守著海麵。


    似乎這些話已經打動不了她的心緒了。


    如果因為她的失誤,讓整個村子遭殃,那便是她的擅離職守了。


    [我知道你是覺得自己來都來了,就應該好好守護這裏,直到下一個接班人過來。可是桑榆你想想啊,要是朝恒玉讓你在這裏守一輩子怎麽辦呢?我覺得不如你索性離開好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不是嗎?]


    [如果你不想這樣,我倒是覺得你可以不要那麽認真啊。明天再遇到那些難纏的妖怪,你就放點水,敷衍敷衍。你想想看,隻要妖怪們把藏風島又毀得幹幹淨淨,這裏就沒有人再需要你守護了呀?]


    [到時候你就可以回到朝恒玉身邊。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回去,你也可以把浮屠山一把火燒得幹淨!那裏麵的人每一個都對不起你,不斬草除根,如何對得起你這一年來的辛苦付出呢?]


    [不止是浮屠山,還有那些什麽什麽仙君……]


    桑榆靜靜地聽著,眼睛裏呆呆的。


    哦,或者說不知道她有沒有在聽。


    腦海裏的女聲越說越奇怪。


    言語越來越具有引導性。


    但是桑榆也沒有讓腦海裏這莫名其妙的聲音閉嘴。


    因為,有個人給她講睡前故事也很好。


    隻不過,這種情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她自己也記不清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間開始,每天到了深夜,桑榆就會聽到這個女聲說話。話題的內容不外乎吵吵鬧鬧打打殺殺,桑榆覺得枯燥。可是沒有人說說話,好像更枯燥。


    “桑榆,你怎麽在這裏?”一個男子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在雨中,他出現得那樣不合時宜,就像是憑空而來一樣,“讓我看看你可有受傷?”


    那男子舉著傘,急急忙忙地來到桑榆身邊。桑榆疑惑地瞧著他,呆呆地像是個隻有眼睛會動的木頭。


    “我是你的酒師叔啊!”他來到桑榆身邊坐下,卻也不急著幫她包紮,隻是道,“朝掌門知道你最近情緒不好,特地讓我過來看看。你說說,你是不是在這裏不開心了?有什麽事你單說無妨。”


    好像是浮屠山那邊的師叔。


    桑榆的眼睛裏有了一絲靈動。


    可是想想自己的處境,她的眼睛又回複成了那副呆呆的模樣,半句話也不想說。


    [他不是你的浮屠山的師叔嗎?你說說話啊!你在這裏這麽辛苦,你說出來,他就會告訴朝恒玉,說不定你就能走了!]


    [桑榆,這可是個好機會。你要相信他啊,相信他會幫你,相信他會是你這邊的!]


    “桑榆,我知道你肯定有些情緒,但是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腦內腦外的聲音交織嘈雜!


    桑榆猛地捂住耳朵,腦袋緊緊地抵住膝蓋,似乎很厭惡這個處境。


    “你說啊!你不說我怎麽幫你啊!”


    [是啊!你說啊!]


    [你說啊!]


    “桑榆,我是你的師叔,難道你連我都信不過了?朝掌門和我從小就認得,我們的交情很深。”


    “你相信我!”


    [相信他啊!]


    “好吵。”桑榆悶悶地吐出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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