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靜月也沒開燈,徑直去到池邊,慢條斯理下水去。


    溫泉的水溫正合適,水麵熱氣騰升,熏得人昏昏欲睡,渾身神經都放鬆了。


    江靜月下水後,正打算靠著池邊坐下。


    怎知她旁邊平靜的水麵突然動蕩了一下,緊借著一個人從湯池的水裏冒出頭來。


    渾身鬆懈的江靜月感覺到動靜,側目朝水中看去,恰好看見從水裏冒出頭來的顧堯野。


    他正伸手抹去臉上的水漬,並且身子習慣性地往池壁那邊靠過去。


    嘩啦水聲後是滴滴答答細碎水珠砸在水麵的清脆聲響。


    若非水珠滴落,湯池裏男女對視,兩兩呆愣的場麵如同時間禁止了一般。


    江靜月嚇了一跳,倒抽著一口冷氣,連呼吸都忘記了。


    一雙美目圓睜,不可思議地看著剛從水裏冒出來的男人。


    雖然溫泉房裏光線昏昧,她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男人來,這感覺就像是在夢裏看見顧堯野的影子,下意識便想到是他一樣。


    一時間,江靜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嚇到了,還是因為顧堯野也在這裏而被震驚到了。


    思緒一片空白,連麵部表情都管控不好,任由自己保持著受驚嚇的樣子,渾身緊繃地站在湯池裏。


    而離她半米遠的顧堯野則坐在水中,泉水沒過他的胸口,微微露出他寬廣的肩膀。


    水麵還因為剛才的動靜蕩漾著漣漪。


    江靜月的視線在男人臉上定格了好一陣,便慌亂垂落到水麵,卻又忍不住順著蕩漾開去的漣漪看向男人蜜色的胸膛。


    顧堯野作為男人而言,無論樣貌還是身材,都是萬裏挑一的優秀。


    正如陳倩兮所說,他這身材,對女性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比網上那些男模還要誘人千百倍。


    哪怕江靜月心有明鏡台,此刻也不禁隨著圈圈漣漪蕩漾,心髒劇烈收縮,速度完全脫離了她的掌控。


    與之相對的,顧堯野也受了不小的驚嚇。


    他大概早江靜月十幾分鍾進的溫泉房。


    也是做了一個不可言喻的夢,醒了之後便再也睡不著了。


    恰好民宿設有溫泉房,他便在房間裏簡單衝了個澡,下樓泡溫泉來。


    他路過江靜月的房間時,她屋裏很安靜。


    知道她肯定還在睡覺,顧堯野連下樓的動作都放輕了不少。


    他進了溫泉房,在水裏泡了沒幾分鍾,腦子裏還是忍不住浮現出夢裏的畫麵。


    江靜月穿著黑色蕾絲吊帶睡裙的模樣深深刻入了他的腦海。


    顧堯野覺得自己像是中了蠱似的,連做夢都在想著將那件不像樣的睡裙粗暴地從她身上扯下來,再壓著她好好傾訴他這十年來對她壓抑的愛意。


    後來夢境裏的畫麵超越限製級,刺激得他直接做醒過來,身熱難耐,汗濕了睡衣。


    所以顧堯野去衝了澡。這還沒完,下樓泡溫泉時,因為不經意又想到了江靜月,他苦惱不已。


    後來幹脆將自己完全沉入湯池中,試圖用這個辦法封閉思維,放空大腦,讓自己不再想那些齷齪事。


    這個辦法的確有點效果。


    顧堯野在幾欲窒息時,腦子裏的雜念總算煙消雲散,於是他從水中冒出頭來,打算再泡一會兒就衝個澡上樓去。


    誰知……他浮出水麵的那一刻,餘光卻瞄到了一抹倩影。


    如此突然,顧堯野自然是嚇了一跳。


    不過他很快就認出那人是江靜月。


    並且,他還借著溫泉房裏微弱的光線,依稀看清江靜月身上穿的是黑色的泳裝。


    視線不禁黏在了她曲線玲瓏的身體上,他好不容易放空的大腦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心跳快得繼續從嗓子眼鑽出來。


    顧堯野傻眼了片刻,與側目朝他看來的江靜月隔空對上視線。


    兩人雙雙愣住,麵麵相覷許久。


    後來還是江靜月先反應過來,轉身就要上岸去。


    而顧堯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根筋搭錯了,嘩啦一聲從水裏抬起手來,驀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拉住了她。


    刹那間,兩人再次僵愣,雙雙觸電一般。


    江靜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回頭去看男人。


    她滿腦子都在想,顧堯野這貨抓著她做什麽?不讓她走?


    他想做什麽?


    就在江靜月思緒亂成一團時,顧堯野平複了心緒,扣著她手腕的手燙熱起來,聲音透著一絲微不可察的緊張:“……一起泡吧。”


    話落,顧堯野心海沸騰一片。


    似有兩個聲音在吵著,一個聲音指責他不該這麽說,容易讓江靜月誤會並嚇跑他;可另一個聲音卻又叫囂著,讓他膽大一些,去一點點觸碰他與江靜月之間的界線,爭取早日跨越過去。


    顧堯野的心猛烈跳動著。


    他不去管心裏兩個聲音的爭辯,隻目光灼灼地看著江靜月靜等她的反應。


    江靜月沒回應,但她僵愣的身影已經訴說了她的震驚。


    以及她抽動手腕的反應,也讓顧堯野察覺到了她想要離開這裏的意圖。


    他本該如她所願,就這麽放她離開的。


    可是身體卻不受控製般,抓著女人纖細皓腕的手悄然加重了一些力道,將她抓得牢牢的,不肯鬆開手。


    江靜月察覺到了他的禁錮,心跳越來越快,似有什麽東西正在試圖衝破她心裏厚重的禁錮。


    她想離開,迫切地想要逃離。


    所以又第二次嚐試抽出自己的手腕。


    可惜男人的力氣比她大許多,手掌的桎梏如鐵鎖一般。


    並且,在江靜月試圖用盡全力同他抗衡,掙開他時,男人冷不丁開口。


    聲音低沉鄭重,語速極快:“江靜月你是不是喜歡我?”


    顧堯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麽。


    明明是他迫切地渴望著她,對她虎視眈眈,勢在必得……


    卻反咬一口,說她喜歡自己……


    ……真是瘋了。


    -


    江靜月愣怔片刻,還以為自己幻聽了。


    她不再試圖掙開男人的手,而是在昏昧的光線裏回過頭,難以置信地看向安坐水中的顧堯野。


    因為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江靜月受了不小的驚嚇,臉色都白了。


    腦子裏嗡嗡的,好像一萬隻蜜蜂在振動翅膀。


    沒等她理清思緒,以及向顧堯野確認他剛才不是在說胡話,男人又開口了,語氣輕鬆了許多,輕飄飄的,聽著有種漫不經心的輕浮:“不然你怎麽看見我就像逃?隻是一起泡個澡都不敢。”


    江靜月:“……”


    顧堯野繼續:“你這樣忸怩,很難不讓人懷疑你是因為我害羞、難為情。”


    他一副開玩笑的語氣,企圖掩飾自己慌亂的心情。


    江靜月確實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也跟著慌亂:“……我沒有。”


    她沒發現,自己的反駁聽起來沒什麽底氣。


    顧堯野也沒發現。


    他心裏亂得,連正常思考都做不到。


    隻能勉強維持著麵上的鎮定,故作自然地鬆開了江靜月的手,低磁輕笑了一下:“那就證明給我看。”


    “……”江靜月被他的話噎得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腦子也轉不過來,隻下意識順著男人的話,故意為了證明什麽,她留在了湯池裏,貼著池壁坐下。


    不過她還是和顧堯野之間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


    江靜月入水後,溫泉房裏便隻剩下泉水晃蕩,輕微撞擊池壁的聲音。


    連水聲都消失後,靜謐令房間裏的氛圍逐漸凝固。


    湯池裏隔了一米多距離各自靠著池壁安坐的兩個人,誰也沒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徹底冷靜下來的江靜月腦子終於轉過彎來了。


    她蹙起秀麗的眉,意識到自己聽話留在湯池裏有多愚蠢。


    他為什麽要向顧堯野證明她逃離這裏不是因為麵對他難為情、害羞?


    剛才顧堯野問她是不是喜歡他時,她應該幹脆利落地否認才對。


    怎麽這麽傻,被他的話帶偏,在這兒跟他僵持……


    江靜月懊惱了片刻,整理好了思緒。


    她吸了口氣,打算以男女有別為由,先離開溫泉房。


    怎知顧堯野卻先開了口。


    他也冷靜了下來,知道自己剛才一時腦熱做了多麽愚蠢的事情。


    絞盡了腦汁為自己一時衝動、口不擇言打圓場:“不管怎麽說……以後我們都要同住一個屋簷下。”


    “像昨晚和剛才那樣尷尬的情況,想來不可避免。”


    說到這裏,男人頓了頓,故作鎮定地看了江靜月一眼,才繼續:“不如早點適應彼此。”


    “……多看看就習以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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