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陽光明媚。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別墅前,司機恭敬的打開車門,車裏的男人下了車,跨上台階。


    宛如歐式宮廷風格的別墅,豪華奢侈。金碧輝煌的大廳,鎏金拱門隨處可見,富麗堂皇的水晶吊燈,精巧繁複的銀飾品,以及價值連城的名家壁畫,無不彰顯出主人的品味與實力。


    “霍先生。”女傭們紛紛低下頭,井然有序站在旁邊。


    男人走進客廳,隨手將西裝外套脫下來。立刻有一名女傭上前,彎腰接過西裝,小心翼翼掛好。


    砰!


    咚咚!


    樓上突然傳來一陣響動,霍名申仿佛沒有聽見,轉身坐到沙發裏,將剛剛買回來的袋子打開,拿出裏麵的幾本書。


    咚!


    樓上又是一陣很大的動靜,女傭們個個垂著頭,沒人敢說話。有人走到茶幾前,輕輕將一杯紅茶放下,然後又退到邊上。


    沙發裏的男人雙腿交疊,抬手解開襯衫的最上麵兩顆鈕扣,鎖骨微露。


    白色骨瓷茶杯被男人修長的五指握住,顯得格外秀氣。午後暖陽下,輕抿口杯中的英式紅茶,整個身心都得到極好的慰籍。


    紅茶的濃香縈繞不散,霍名申挑了挑眉,似乎正在愜意的消磨時光,直到樓上再度傳來一陣巨響。


    砰砰砰—


    稀裏嘩啦的鎖裂聲,比起剛剛有過之而無不及。霍名申勾了勾唇,眼底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霍先生。”


    管家急匆匆跑下來,滿臉無奈的跑來求助,“小姐又鬧起來了,誰也勸不住。”


    “她今天鬧了幾次?”男人聲音低沉,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管家不敢隱瞞,如實回答:“早上鬧過一次,我這才吩咐人重新換了家具飾品,可這麽快又……”


    管家心裏雖急,但嘴上也把握分寸,不該說的話,絕不多說一個字。男人放下茶杯,緩緩站起身,抬腳走上樓梯。


    見他上樓,管家才鬆口氣。


    二樓走廊鋪著乳白色地毯,羊絨地毯腳感極佳。男人走到最中間的臥室門前,有兩名女傭臉色緊張的守在外麵,不敢進去又不敢離開。


    男人站在臥室外,伸手將房門推開。女傭們識相的往後退開,距離更遠些。


    打開臥室門,裏麵光線過於昏暗。深色窗簾遮擋住外麵的陽光,屋子裏沒有開燈,整個房間看起來陰森黑暗。順著開啟的房門,有走廊的光線映入,隻見原木色的地板上一片狼藉。


    床單被罩被丟的滿地都是,花瓶瓷器也被摔的粉粉碎。梳妝台自然也沒幸免,瓶瓶罐罐或砸或翻,總之就沒一件完整東西。


    暗色的窗簾前方,一位身穿白色長裙的女子,五官精致。她站在最陰暗的角落,但依舊無法掩蓋那張絕美的容顏。


    隻不過,此刻那位美人,赤腳站在地板上,右腳已經被地上尖利的碎玻璃渣刺破,滲出鮮紅的血跡。


    紅色血跡一簇簇在地板中綻放,如同荊棘之地開出的美麗花朵。霍名申看眼女子流血的右腳,慢慢朝她走過去。


    有傭人迅速送來醫藥箱,放下後又匆匆出去。


    男人上前兩步,不知道伸手按下哪裏,隻聽‘嘩’一聲,剛還緊閉的窗簾自動往兩邊拉開。昏暗的臥室,瞬間被從落地窗照射進來的陽光照亮。


    明媚的陽光太過刺眼,站在窗邊的女子不禁抬起手,在眼前遮擋了下。等她的眼睛適應這種光亮時,男人也已經走到她的麵前。


    霍名申彎腰將女子抱起來,轉而放到床邊。隨後他拎過醫藥箱,打開後找出一把醫用鑷子,蹲在床邊,抬起女子的右腳。


    坐在床邊的女子沒有掙紮,垂落在臉頰邊的長發烏黑柔順。她甚至都沒有掙紮,隻靜靜的坐著。


    霍名申低頭看眼女子流血的腳,黑眸沉寂而平靜。他拿起鑷子,把刺入女子腳底的玻璃渣,一點點拔出。


    傭人們一字排開,全都站在臥室門外,等待吩咐。


    玻璃渣刺入稚嫩的肌膚,大概因為過分的碾壓,以至於刺入的位置很深。碎玻璃與皮肉的分隔,帶來一陣鑽心的痛楚。


    女子閉了閉眼,垂放在床邊的五指驟然收緊。


    “疼嗎?”男人的聲音低沉。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空氣。


    男人處理傷口的動作熟練,好像已經做過很多次。須臾,他把刺入女子腳底的碎玻璃全部拔出,緊接著消毒、包紮。


    坐在床邊的女子,始終一言不發,甚至在剛剛往傷口塗藥時,也沒有任何情緒的變化。隻是她原本應該完美無瑕的肌膚,卻印著大大小小的傷口。


    霍名申動作不緊不慢,親手為女子包紮好傷口。此時,他才慢慢的抬起臉,將目光定格在她的臉上。


    他看著她,漆黑視線如同黑夜中蟄伏的野狼,危險又冷酷,“知道你最大的錯誤是什麽嗎?”


    女子眉目清冷,安靜的仿佛空氣。


    “明明可以離我遠點,偏要招惹我。誰說住在城堡裏的公主,隻能和王子在一起?這輩子就算是綁,你也隻能綁在我身邊,將來和我葬在一起。”


    女子蒼白的唇瓣勾了勾,開口的聲音有些沙啞,“霍名申,沒有人會和你葬在一起,你這樣的人,隻配孤獨終老。”


    孤獨終老?


    霍名申眯了眯眼,仰起頭在女子的嘴角輕吻下,繼而低笑聲,“放心,會有很多人來陪葬。不相信的話,你很快就能看到。”


    聞言,女子臉色一變。


    ……


    從午後明媚的陽光,到夕陽垂落的晚霞,薑久始終保持一個動作,呆呆坐在窗前的沙發裏。


    小樓內一片幽靜,幾乎沒什麽動靜。舒虹和薑然早已被趕走,那些聒噪的聲音也早已消失。可這大半天過去,薑久整個人好像還沒緩過來,腦袋還是麻木的,無法思考。


    孽種?


    這兩個字仿佛被誰按了重複鍵,反複不停的在她耳邊播放。薑久伸手捂住耳朵,但那陣刺耳的聲音,依舊無法被清除。


    原來她是薑萬明外麵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難怪舒虹對她總是親熱不起來。其實在她心裏,隻怕早已恨死薑久的存在。


    嗬。


    薑久低低笑了聲,眼眶酸酸的難受。她伸手摸了下眼角,沒有眼淚。


    這些年父母偏心的理由,終於在這一刻得到答案。原來她是個人人嫌棄的存在,不過是外婆心善才把她養在身邊。


    想起外婆,薑久低頭拿出懷裏的照片。黑色照片中,外婆慈愛的眉眼特別真實。她好像還在笑,看著薑久說道:久久別哭,有外婆疼你。


    原來外婆一直都知道。


    天色漸暗時,慈園內燈火通明。陸謹行走進主樓,腳步微微有些急促。


    “老三,你回來了。”顏玉坐在沙發裏,臉色很難看,見到兒子回來才有好轉。


    幾步走到沙發邊,陸謹行彎腰坐在母親身邊,俊臉的神色看不出喜怒。


    剛剛一通電話,顏玉直接把兒子叫了回來。不久前小樓發生的事情,她都一五一十說了遍。尤其提到薑家,更是火冒三丈。


    “我早就說過,這個薑家不簡單啊,外麵生的私生女竟然瞞著我們陸家。他們好大的膽子,這是把我們陸家當猴子耍嗎?”顏玉本來就看不上薑家,如今又鬧這麽一出,心裏更加厭棄鄙夷。


    “媽,這件事和薑久無關。”陸謹行抿起唇。


    “怎麽無關?”顏玉蹙眉,怒聲道:“她要是薑家順理成章的女兒也就算了,沒想到竟然還是野女人生的。我們陸家什麽門第?娶那種小門小戶的女兒進門已經夠委屈了,現在竟然還要弄個孽種進門?不行,這絕對不行,我們陸家的三少奶奶絕對不能是這樣的女人!”


    原本陸家和薑家的婚事,起因也是薑久下藥攀上陸家。如今得知薑久是小三生的孩子,顏玉簡直嫌棄到極點。這樣出身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她的兒子!


    陸謹行斂下眉,伸手捏了捏眉心。對於薑久的身世,他也是半點都沒想到。


    天色徹底黑下來,臥室內沒有開燈。陸謹行推開臥室門進去時,隻在窗邊看到一抹模糊的身影。


    他脫掉西裝外套,一步步走到窗前。


    白色沙發裏,薑久雙手抱膝,整張臉都埋在膝蓋間。似乎聽到腳步聲,她緩緩抬起頭,這才看到站在窗邊的男人。


    四周光線昏暗,陸謹行還是一眼看到她掛在臉頰的淚痕。他不自覺抬起手,指尖輕觸在她的眼角。


    薑久下意識往後回避了下,陸謹行微微俯下身,單手撐在沙發扶手邊。


    男人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屬於他身上的沉香氣息吸入鼻間。薑久覺得眼睛又酸又澀,她咬緊下唇,努力想要把眼淚逼回去。


    四目相對,薑久看著男人的眼睛,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裏,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第二天早上,薑久是在噩夢中驚醒過來的。她睜開眼睛,身邊的位置是空的。


    陸謹行什麽時候離開的,她不知道。


    全身軟綿綿沒什麽力氣,薑久頭昏腦漲,伸手摸了摸額頭,竟然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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