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晚,袁悅睜眼到天亮。她不敢睡,隻要閉上眼睛,眼前就會看到霍懷禎穿著一身白衣,緩緩朝她走來。


    “悅兒,懷禎哥哥等你長大,然後娶你,好不好?”


    “好呀好呀,悅悅等著懷禎哥哥,一直等,一直等。”


    “我們拉鉤鉤,一百年不許變。”


    袁悅躺在床上,睜開眼睛時,早已淚流滿麵。她從小與霍懷禎相識,青梅竹馬長大,她一直都在等待成為他的新娘。


    可終於等到這一天的時候,為什麽……


    袁悅掀開被子,光腳走到窗邊。她站在窗口望出去,後院的湖邊冷冷清清,再也看不到她心念的男子。


    “懷禎。”袁悅忍不住抬起手,指尖落在玻璃窗中描繪他的名字。每寫一筆,她的心也跟著揪疼一分。


    明明說好的,一百年不許變,可為什麽他不肯遵守諾言?!


    霍家客廳。


    霍濤一夜未眠,精神不太好。他剛坐下,傭人便攙扶霍夫人胡春茹出來,夫妻兩人看著對麵空蕩蕩的椅子,瞬間淚流不止。


    “懷禎,我的兒子啊。”胡春茹哭了一晚,好幾次都哭暈過去。


    霍濤同樣傷心不已,傭人們將早餐準備好,小心翼翼端上桌,做事格外小心謹慎,生怕被殃及。


    “老爺,早餐好了。”傭人站在邊上伺候。


    霍濤拿起手帕擦擦眼淚,拿起筷子勉強吃些東西。霍家隻有懷禎一個獨子,痛失愛子的打擊雖然難以承受,但他還沒老糊塗,知道後麵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悅悅呢?”霍濤沒有看到袁悅,主動問了句。


    邊上椅子裏,胡春茹聽到這個名字就冒火,麵目猙獰道:“我們家不能留著那個賤人,讓她滾,馬上給我滾!”


    啪!


    霍濤放下筷子,狠狠瞪眼妻子,訓斥道:“你給我閉嘴。”


    望著妻子滿眼的淚痕,霍濤抿了抿唇,語氣稍緩,“我知道你心疼兒子,可懷禎已經不在了,你想要我們霍家也跟著不在了嗎?”


    “什麽意思?”


    “公司這兩年的情況都不太好,投資的幾個項目也都失利。要不是一直有袁家撐著,霍氏集團早就鬧危機了。”霍濤斂下眉,神色漸沉,“如今懷禎不在了,要是袁悅也走了,袁明誌以後還能給霍氏投錢嗎?”


    “你的意思是……”


    “我可告訴你,袁悅現在就是霍家的財神爺,你要是把她給我趕走了,那就是把我們霍家的後路斷了。”


    麵對丈夫的警告,胡春茹怒火難平。


    霍濤歎口氣,同樣心中不服。在南城,霍家雖然掛著首富的名號,但內裏早就空掉了,不過用個殼子強撐。明眼人都看的清楚,這幾年袁家的生意才是越做越大。


    “來人,你們挑幾樣悅悅喜歡的早餐,給她送到樓上去。”


    “是,老爺。”傭人按照吩咐辦事。


    那邊樓梯間,霍北申穿戴整齊的下了樓,直接走到餐桌前,“父親,母親。”


    “北申啊,快坐。”霍濤抬手,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往常那個位置都是霍懷禎獨享,霍北申微微遲疑了下,然後才拉開椅子坐下。他拿出一本圖冊,放到桌上,“這是墓地的位置,父親母親有什麽意見?”


    墓地兩個字,再次刺激到胡春茹,她捂著臉,失聲痛哭。她隻有懷禎一個兒子,兒子自幼體弱多病,好不容易養到如今,還是沒了。


    霍濤心情沉重的開口,“你做主吧。”


    頓了下,霍濤起身拍了拍霍北申的肩膀,道:“北申,這些年你在霍家磨礪的越發有能力,你大哥的喪事交給你全權安排,我很放心。”


    “好的,父親。”霍北申應了聲,麵無表情的拿起筷子,低頭吃早餐。當年他被霍濤從福利院帶回霍家,為霍懷禎擋災消難。這些年來,外人隻知道霍家的大少爺風光顯貴,卻從來沒人知道,他這個被帶回霍家的養子才是真正為霍家操持的人。


    “北申。”


    早餐還沒吃完,門外有道身影匆匆跑來。霍北申放下筷子轉過身,還沒站穩,就被迎麵撲來的女子撞了下。


    他伸出手,抱住懷裏的女子。


    “北申,我才一天沒在南城,怎麽懷禎大哥就……”跑來的女子眼睛通紅,顯然在路上就哭過了。


    “伯父、伯母。”羅倩擦擦眼淚,禮貌的喊人。


    霍濤這會兒沒心思應付,簡單寒暄兩句就回了書房。霍北申輕輕往後退開半步,拉開與羅倩的距離,“你趕回來的?”


    “是啊,發生這麽大的事情,我怎麽能不回來。”羅倩吸了吸鼻子,走到胡春茹身邊,“伯母,您不要太傷心啊。”


    “倩倩。”胡春茹拉住羅倩的手,眼淚汪汪,“我們懷禎真是太可憐,他還那麽年輕,我的兒子啊。”


    羅倩見胡春茹哭的泣不成聲,立刻自告奮勇,“北申,你是不是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那你去忙吧,我來陪著伯母。”


    霍家確實還有很多事要處理,霍北申沒時間耽誤,點頭道:“那你先留下,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羅倩含笑走上前,隻是還沒靠近,霍北申已經轉身離開。


    望著男人遠去的背影,羅倩彎起的唇角漸漸垂下。她和霍北申就要訂婚了,可每次霍北申見到她都沒什麽表情,冷淡的很。


    須臾,羅倩倒了杯水,遞給躺在床上的胡春茹。


    傷心過度的胡春茹根本睡不著,隻要想起兒子便痛心疾首,“倩倩,你說我們懷禎怎麽還是沒躲過這一劫?以前算命先生不是說了,隻要找個同姓同年的回來給他擋災,懷禎就能安穩一輩子啊。”


    羅倩坐在床邊,狀似不經意的開口,“也許有人命硬,衝撞了懷禎哥。”


    命硬?胡春茹猛地想起什麽,當年懷禎為救袁悅差點淹死,那個女人倒是沒事,可不就是命硬嗎?!


    入夜,霍家別墅內外掛滿白綾,祭奠台前點著白燭。後院的湖泊,此時倒映著天空中的圓月,莫名有種詭異的靜謐。


    霍北申掛斷電話,疲憊的揉了揉眉頭。這兩天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他也熬了兩晚,幾乎沒怎麽休息。


    今晚,月光皎潔。霍北申走到窗邊,微微鬆口氣。他伸手抽出領帶丟到床上,正準備去洗澡,忽然看到後院湖邊屹立著一道白色身影。


    後院光線昏暗,可他還是一眼確定。


    下一刻,霍北申奪門而出,飛快跑下樓。


    “把後院的燈全都打開。”


    守夜的傭人們,隻看到眼前飛過一道身影。緊接著,霍北申熟悉的聲音傳來,大家紛紛回過神,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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