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意外地抬頭看賀斂。


    賀斂:“每日菜單都是固定的,不過會顧忌到每個客人的忌口,店家不提供餐具,都是自備餐具,用過後會有專人清洗再存放在展櫃裏。”


    徐青野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餐館不提供餐具,倒是新奇。


    也愈發對接下來的菜色有所期待了。


    饒是她想象力豐富,也不知道隻有‘佳偶天成’四個字能做出幾道菜肴。


    賀斂對這裏的上菜速度慢有一個預期,倒是沒有想過要坐這裏幹等,他看向坐在對麵的徐青野,問:“要不要出去走走?”


    “現在?可以嗎?”


    賀斂看著徐青野認真地在問,也猜到她在擔心什麽,於是眼底閃過一縷笑意:“可以,還沒吃,出去走走不算逃單。”


    徐青野被賀斂看出了心思有些窘,抿了抿唇角後提議:“那我們去落沽池吧,之前一直聽說這邊的景色不錯,隻是不一定什麽時候都對外開放。”


    “想看今天可以看到。”賀斂起身。


    徐青野不知道賀斂為什麽這麽篤定,不過她本能地相信他的話,始終都跟在他的身後。


    賀斂對這裏似乎很是熟悉,他們並沒有從來的路過去,而是走了另一處小路,路的盡頭有一道開著的小門。


    徐青野看過地圖,知道再往那邊走就是落沽池。


    踩著腳下的鋪滿楓葉的十字路,徐青野終於切身感覺到此時已經是深秋時節,可能哪天降溫,就要下雪了。


    兩個人肩並肩地往路的深處走,每走近一處,徐青野就愈發被這邊的景色驚豔到,她猜梁殊一定喜歡這裏,本想拿出手機想拍張照,去摸口袋的時候想起自己的手機沒帶出來。


    於是作罷專注地欣賞周圍的景色。


    看了半晌,徐青野發現這邊除了他們,似乎再沒有旁的人。


    她仰頭看向一旁的賀斂,一臉疑惑:“這裏怎麽隻有我們兩個,現在落沽池還不對外開放嗎?”


    “嗯,隻有每年四月的雨季對外開放,其餘的時間這邊沒有人。”


    那他們是怎麽暢通無阻進來的?


    疑惑歸疑惑,她並沒有繼續追問。


    既來之則安之。


    並不是所有事情都一定要知道的那麽清楚。


    她與賀斂相處時間不長,卻也聽樓醒偶然間提起過,京鶴集團董事這種旁人豔羨不已的身份,在賀斂這裏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標簽而已,如果不是老賀總病了,怎麽也不會是由他出麵。


    她知道的,他們之間有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就像兩條交叉線一樣短暫地相遇,很快就又會回到各自的生活中。


    徐青野看向遠處。


    雜草叢生的池邊萬籟俱寂,天邊的日頭逐漸西去,泛著烏塵色的光,風聲卷著落葉傳來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響,像是要下雨了。


    她想踮腳去接天邊的雨水。


    結果一不留神地踩在一處張滿苔蘚的石頭上,將將滑倒。


    他的視線明明沒放在她身上,卻第一時間拉住了她的手腕,兩抹溫熱相接,帶來讓徐青野忽視不得的真實觸感。


    “小心。”


    “腳有沒有扭到?”


    徐青野機械地搖頭,他卻已經俯身去看她是否有扭傷。


    有時候人生的轉念似乎就是這樣的一瞬間。


    她突然莫名地期待他們之間會再發生什麽特別的事。


    比如陪他走一段路。


    隻一段路,她渾渾噩噩的人生似乎就不會再有什麽缺憾了。


    在這麽一個平常又平常的午後,徐青野第一次直麵自己內心的欲望,想去爭取些什麽。


    ——


    來的路上徐青野看見賀斂掛斷了幾通電話,回去的路上電話又鍥而不舍地打過來。


    徐青野猜打來電話的很可能是同一個人。


    賀斂依然沒有理會,隻是把手機靜音放在了一旁。


    等他們重新落座後,服務人員也開始陸續上菜,前前後後一共6道菜,種類頗多,菜碼卻不大,看樣子廚師在烹飪的過程中也考慮到了用餐人數。


    “兩位貴客,今日菜肴主要選用的食材為蓮藕、鹽池灘羊肉、白靈菇和團生菜……”


    服務人員十分細致地介紹了每道菜,可徐青野還是不知道為什麽今日的菜譜叫‘佳偶天成’,難道就是因為今日的菜有兩道是由蓮藕製成的嗎?


    徐青野到底還是沒忍住又多問了句。


    隻見服務人員麵帶微笑,一本正經地為徐青野解釋:“我們老板對術士比較精通,所以每天都會通過占卜來定每日菜色,祝二位用餐愉快。”


    徐青野實在沒想到還可以這樣,有些哭笑不得,賀斂卻見怪不怪。


    “老板今天不在,以後有空帶你認識一下,是個挺有趣的人。”


    “確實有趣。”


    而且這桌菜的味道也著實不錯,徐青野難得胃口這麽好,吃下了不少。


    隻是到了結賬的時候,她卻犯了難。


    這裏的服務生上過菜就不知道去哪裏了,整片區域一處一處用屏風隔著,她卻始終都沒有見過收銀台。


    她正拿著手機起身準備去付賬的時候,就聽對麵的賀斂說:“這裏吃飯是掛賬的,半年一結付。”


    “可以賒賬這麽久?”徐青野下意識地疑問也是逗得賀斂一笑。


    賀斂好整以暇地看她,半晌後悠悠說道:“可以,以後你要是想來吃可以掛我賬上,多吃幾次再逃單才能讓他肉疼一下。”


    徐青野知道這處隱於城市的地方寸土寸金,都屬於這家餐館的老板,想來也不會為了幾頓飯錢肉疼。


    賀斂在逗她。


    徐青野本還笑著,想起什麽的時候,又倏地有些為難:“可是說好了我請你,要不我把這頓飯錢結給你吧?”


    她說著拿起手機想轉賬,卻聽見對麵的男人輕描淡寫地說:“那你再欠我一頓,下次還。”


    作者有話說:


    第10章 暗流


    賀斂的態度十分坦然,就像是在說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


    徐青野卻不知道要怎麽回答這句。


    心頭莫名地湧出一種緊張的情緒。


    當她還在猶豫的時候,捏在手中的手機裏也突然傳來一陣突兀的聲音。


    她疑惑地低頭,才發現自己的手機上來了一通電話,而她不僅沒聽見,還不小心接了起來。


    聽著對麵聲嘶力竭地‘喂喂’聲,徐青野看了一眼來電信息,有些詫異地同時把手機貼在耳邊:“樓醒學長?有什麽事嗎?”


    樓醒連著給這兩個人打了二十幾個電話,可算是打通了。


    他都快急死了。


    他們兩個要是再不接電話,他都想衝去對麵的寶格麗酒店看看有沒有這兩個人的入住信息了。


    “賀斂在嗎?我知道你倆在一起,我這裏有急事,你讓他接電話。”樓醒說話說的很急,聽著確實像有什麽要緊事。


    徐青野也隻得把手機界麵調轉方向給賀斂看。


    隻是不知道他會不會接。


    不用想,剛才賀斂頻繁掛斷的那個電話應該就是樓醒打來的。


    賀斂倒是沒拒絕,隻是接起電話後,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從接起電話到掛斷電話隻說了兩個‘嗯’,其餘的一句話都沒再說過。


    徐青野怎麽看都覺得樓醒說的應該不是什麽高興事。


    而且她的直覺告訴她,樓醒的電話既然打到了她這裏,大概率是和公司的事情有關。


    事實證明徐青野並沒有猜錯。


    樓醒在他們走之後,就一直在翻看手機裏的群聊,最後發現自己把那個視頻發到了一個圈內三百人的大群裏。


    過了撤回的時間。


    他就算想補救也來不及了。


    不用想也知道,按照群裏這群人的吃瓜速度,視頻早就滿天飛了。


    果不其然,他還沒從公司走出去,就聽見公司的保安說,他們下午‘請’出去的那些人不僅沒走,還又帶了一群人回來了,要不是這附近就有警局,怕不是已經抄著家夥闖進京鶴集團了。


    顯然是衝著賀斂和樓醒來的。


    所以他想趕緊把這個‘噩耗’告訴賀斂,別等他回來的時候再和這群人撞上。


    賀斂偏偏死活不接電話,他也就隻能打給徐青野了,結果徐青野也不接,發去的消息也全部都石沉大海。


    徐青野麵對手機上滿屏‘怎麽不接電話’的指控,也是有些無奈,她剛剛出去的時候沒帶手機,而且手機從昨晚就一直保持著靜音的狀態,她吃飯的時候也沒看過。


    賀斂:“如果覺得煩,可以不用理會樓醒。”


    “我沒關係的,隻是……這件事不需要處理一下嗎?”現在這個視頻滿天飛,估計京鶴集團內部很快也會瞞不住了。


    賀斂:“沒事,大家早晚都會知道的。”


    桃色新聞的傳播速度總是會有一些出人意料的效果。


    “不打算先協商一下嗎?”周老師和穆律最開始給出的解決方案都是私下裏協商調解,這樣才更有利於爭取更大的利益,其實徐青野也是這麽想的。


    可賀斂顯然並不這麽覺得。


    相安無事有時候並不一定可以把影響降到最低,雙贏並不一定是雙方共贏,也可以是一方贏兩次,既然不得不來趟這攤渾水,那他也就不介意再攪一攪,總歸有人會先坐不住的。


    ——


    事情的傳播速度,比想象中的還要更快,京鶴集團內部的關係網錯綜複雜,又是這種香豔的花邊新聞,往日公司威風凜凜的高層和趾高氣昂的建材商,如今成了視頻中的男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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