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聽她主動說起這事,倒像是給了自己遞了個台階,方便旁敲側擊。


    陸老爺子心裏雖急,但也不能在小輩兒麵前丟了份,故作姿態地抬眼看了下自家小孫子,輕飄飄地來句,“在那裏杵著幹什麽,做錯什麽事了?自願在那裏罰站呢!”


    聽到自家老爺子這話,陸文曜的眉頭微皺,動了動嘴像是要說些什麽,但最後隻是輕輕歎了口氣邁開了步子,在距離丁書涵不太近的位置筆挺地坐下。


    丁書涵自然知道這陸老爺子這般是欲蓋彌彰遮掩自己的心急,但更好玩的是這陸文曜麵對自家爺爺多少有些吃癟的意思,屬實有意思。


    陸文曜坐下後瞟了眼身旁的少女,自己比她高些,看不全她的正臉,但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那纖細的睫毛在臉頰上倒映出一層影子,她眼中竊喜的笑意透過柔霧蒙蒙的睫毛陰影偷跑了出來。


    他也沒料到她竟然會給自己遞台階,要知道平日裏她別說有理了,她即便理虧也不會氣短三分,永遠地趾高氣揚不饒人。


    他那剛剛還微皺的眉頭不自覺地舒展開了。


    陸老司令年齡大了眼神雖沒之前好,但也感受到對麵二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可去西北的事情是要緊的大事還是要問清楚得好,便揣著明白裝糊塗開了口。


    “你這麽著急趕回來,是不是又是去西北的事情?”


    “我跟你講了多少遍的,去西北我是沒意見的,但我又不跟你過日子,最主要的還是得聽你媳婦的!”


    陸振華說完這話,不放心的眼神正正好落在丁書涵臉上。


    與此同時,陸文曜也多看了眼一旁的丁書涵,隻見她那隻有巴掌大的小臉正巧微微上揚,一雙杏眼同時也看向了他自己。


    兩人四目相對,要是往日丁書涵早就咋咋唬唬、撒潑打滾了,現在她卻沉默著圓潤的杏眼看不出她的情緒,反而給她多添了份恬靜的氣質。


    換做以前陸文曜根本沒辦法將她和這個形容詞聯係在一起,看著她這張恬靜的臉,輕啟薄唇。


    “她同意了。”


    他說的話雖然言簡意賅,語氣也極為平靜,但這四個字卻讓陸老司令很是錯愕,看看丁書涵又看看他。


    隻見丁書涵那張往日滿是張揚跋扈的小臉,現在竟然和自家小孫子的語氣一般平靜,沒有任何不滿的情緒。


    陸振華忍不住在單人沙發往前挪了挪,朝他們跟前湊了湊,皺著有些花白的眉頭不敢相信地問道:“真的?丫頭你真願意跟著他去西北啊?不是被他威脅了吧!”


    “要是他欺負你,你跟爺爺我說,我肯定幫你做主!”


    一聽這話丁書涵心裏多少有些哭笑不得,自己這便宜丈夫怎麽不管是在原主家還是自己家,都有點團欺的意思啊!


    哭笑不得歸哭笑不得嗎,但她也沒有忘記正事,雖然她知道自己不會真的去那西北,但這當著可是陸老司令的麵,她那麵子功夫自然要做足。


    畢竟這陸老爺子雖然退休了,但今日從部隊借車來接自己可以看出,作為有軍功章的老司令說話可能比陸文曜可能還管用些,自己自然要好好表態一番。


    丁書涵眉眼彎彎,抿著唇輕笑了一下,“爺爺,你放心,他不敢的!”


    “雖然是文曜擅自作主沒有跟我商量,但這幾天我在家也想明白了……”說到這裏她可以輕咳了兩聲,剛剛還滿是笑意的雙眼了多了些罕見的嚴肅。


    “……跟著他去西北說到底不就是為了建設祖國嘛!不都說革命隻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嘛!”


    “我也這麽覺著,雖然去西北後的日子會比在東山苦些,但我相信文曜會照顧好我的。”說完這話,她還不忘看向自己身旁的陸文曜。


    她那雙杏眼眼波流轉,溫柔得快能掐出水來,旁人看來著實深情。


    可當事人陸文曜就不這麽想了,聽她這番話還有那“詭異”的眼神,剛剛稍展開的眉頭又皺在了一起,頭皮、後背更是被她盯得發麻。


    她這又是想打什麽鬼主意!


    而一旁的陸振華聽完她這番話震驚直接寫在了臉上,誰能想到這嬌滴滴、沒吃過苦的小丫頭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如此覺悟,自己這個老革命都要高看她一眼。


    “丫頭,你說得對!不愧是丁家的女兒,解放前你們家祖輩就幫助過我黨許多,你現在有這覺悟也實屬難得!”


    “要是去了西北,我家這小孫子敢對你有一丁點兒不好,立馬給我發電報,我保準連夜趕也趕到西北幫你收拾這臭小子!”


    說完還不忘惡狠狠地瞪陸文曜一眼,“聽到沒!這丫頭為了你可是要受委屈的,要對人家好些!別不懂得疼人!”


    如此一番“軍令狀”直接就遞到了丁書涵的手上。


    雖然這未來的承諾對她來說不太有什麽要緊的用處,但她也知道即便去不了這西北,以今日自己的表態來看,未來的日子也是有這陸老爺子幫自己撐腰說話的。


    第10章


    陸文曜被老爺子這一連串話堵得不知道該說,畢竟說得確實有禮,隻能無奈地聳了聳肩如數應下。


    丁書涵見狀也沒有得寸進尺,隻是撒嬌玩笑地說了句,“爺爺你是見證人吼,以後要是有什麽事一定要幫我做主的喲!”


    說完她看著屋外已經降了下來的太陽,算著差不多快要到下班的點了,實在不想和自己這便宜婆婆還有公公打照麵。


    烏溜溜的眼珠一轉,就想著跟老爺子含蓄告別,“爺爺,文曜他部隊事情多,又是突然要去西北的,時間挺緊的,很多東西新家都還沒配齊。”


    “我就跟他商量著去西北前,我還是先在我大哥家住著,收拾行李也好有人幫我,不容易有什麽遺漏。”說完還不忘衝陸文曜眨眨眼睛。


    他自然明白丁書涵的小心思,心裏也不想她和爸媽見麵,萬一有什麽衝撞就不好了。


    “嗯,時候也不早了,爺爺我準備送她回去了。”


    說完這話,兩人就很是有默契地準備起身。


    陸老爺子也是明白人,聽他們這話還有那使眼色的小動作,知道這小丫頭難免會怯公婆,但還是舍不得她隻待這麽長時間就走。


    便要留她吃晚飯,而且再三強調不用怕,保證有自己給她撐腰沒人敢欺負她。


    丁書涵聽陸老爺子都說了這話自然不好再推脫,便應下了吃完晚飯再走的邀約。


    陸老司令怕她緊張,更是變本加厲地揭自家小孫子小時候的短。


    陸文曜坐在一旁隻覺得如坐針氈,輕咳了幾聲後不自在地胡謅了個蹩腳的散步借口後,就連忙出了門。


    見他這般,陸老司令自然知道他這是當了“逃兵”,但看著喜笑顏開的丁書涵也顧不得教訓那小子不坦蕩的作為了。


    聽了陸文曜如此多糗事,丁書涵屬實沒有將他那張生怕被人看出情緒的冰塊臉聯係在一起。


    皮猴子究竟是怎麽長成這冷冰冰的冰塊呢?真是古怪!


    因為陸老爺子一個勁兒地逗丁書涵笑,讓她笑得多少有些忘乎所以,就連高跟鞋鞋跟和瓷磚地磕碰發出細碎的聲響,都沒聽到。


    “爸。”


    身後的聲音突然響起,坐在沙發上笑得放肆的丁書涵下意識地扭頭,正好對上了自己那便宜婆婆趙欣榮麵無表情的臉。


    笑意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手還跟著緊張地一抖,小橘子直接脫手掉下,好死不死地一路滾到了趙欣榮的腳邊。


    她看著那橘子在趙欣榮進屋還沒來得及換的黑色矮跟皮鞋旁,心裏一涼。


    趙欣榮見她這般模樣也沒有開口,眼神裏更是有些意外。


    雖說是便宜婆婆,但總歸是第一次見,丁書涵卻這般馬虎失了形象,對方還一言不發,眼神裏還帶著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表麵再淡定,後脖頸卻緊繃著泌出一層薄汗。


    兩人對視許久後,隻見趙欣榮突然嘴角上揚,輕笑了一聲。


    丁書涵原以為這趙欣榮是準備刻薄自己,卻不想怎麽得竟從對方的輕笑裏讀出了些……自嘲的意味?


    她還沒來得及仔細琢磨對方那一笑,下一秒趙欣榮就彎腰撿起了那滾落到自己腳邊的小橘子。


    丁書涵大概是因為對方默不作聲的模樣驚得腦子搭錯了筋,上趕著起身從對方手裏雙手接過那髒了的橘子,還沒過腦子地道謝。


    “謝謝。”


    不管是語氣還是動作都格外虔誠。


    可等到她屁股坐在了沙發後,看著自己手裏那橘絡已經蹭上灰的小橘子,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那一連串動作的愚蠢。


    就在她糾結之時,那趙欣榮已經換好了拖鞋,將兩個大飯盒放到廚房台麵上,然後頭也不回地拎著挎包進了房間,然後將房間的屋門關上。


    完全沒有在意丁書涵這個兒媳還沒有跟自己打招呼。


    陸振華就看著丁書涵這模樣,一眼便明了她心裏在想什麽,“她這是著急進屋讀書呢,她不是生你的氣,我這兒媳婦就這樣性子。”


    “冷得很。”


    丁書涵聽陸老爺子這話倒是誠懇不像是刻意安慰自己,雖然話說的有些模棱兩可,但她也不打算繼續追問下去。


    這趙欣榮確實是那市圖書館副館長,天天泡在書裏麵倒也正常,隻不過這種級別的職位也算不上閑職,如此準時下班倒也是稀奇。


    不過她並沒有想太多,畢竟這種冷著性子讓人猜情緒的婆婆總比那喜歡明麵上刻薄兒媳的婆婆好多了。


    陸老司令看著她手裏還捧著那落了灰的小橘子,打趣道:“怎麽還想吃下去啊!”說完便催她趕緊去衛生間洗手。


    陸振華看著丁書涵的背影覺得有趣,本想著這小丫頭天不怕地不怕的,可看她剛剛見到自家兒媳的模樣實在緊張。


    完全沒有往日初生牛犢的張狂,反而跟個畏手畏腳的小白兔一樣緊張兮兮的。


    如此變化倒也有意思得緊。


    他又想到剛剛自家兒媳的眼神,他那本就有些渾濁的雙眼笑意慢慢消失,神色黯淡了下來。


    若是茜茜在的話,大概就是小丁今日這般……


    自來水嘩啦啦地從水龍頭往外冒,丁書涵手洗得很是認真,連指縫都沒有放過。


    她低著頭感受著水流過自己的指尖,腦海裏卻一直浮現趙欣榮剛剛看自己的眼神。


    古怪又琢磨不透。


    “……人你也負責了,娶了人家!你到底還想怎麽樣!”


    一聽這話,原本還在洗手琢磨著趙欣榮剛剛眼神的丁書涵便來了勁兒,很明顯聽那人的語氣說的是自己。


    她趕緊關了水龍頭,將身子貼到了衛生間玻璃上。


    好在這陸老司令家每日定時有阿姨來打理,老爺子又愛幹淨,玻璃都被擦拭得很是幹淨。


    那衛生間正好挨著平房外的院子,她透過衛生間貼著的彩色玻璃貼紙看到院子裏站著兩個男人的身影。


    雖然那彩色玻璃貼紙有些妨礙視線,但她還是一眼認出了陸文曜,寬肩窄腰屬實讓人過目不忘,而站在一旁的很明顯是他父親,自己的便宜公公。


    雖然個子和陸文曜大差不差,但很明顯多少上了年紀,身材有點發福的痕跡,沒有陸文曜那般精壯挺拔。


    可即便如此,丁書涵在衛生間隔著一扇窗在暗處都能感受到他父親陸朝生的壓迫感。


    很明顯剛剛說那話的就是陸文曜的父親,聽他的語氣,可以看出他非常不滿自己兒子娶了原主。


    如此一來,丁書涵便猜到這原主和陸文曜為何最後沒有去成這西北,很明顯是這軍區總政治部主任不同意自家兒子這個決定。


    雖然這陸朝生剛剛的語氣裏很是不滿原主,但丁書涵心裏多少有些慶幸,多虧了他的幹涉這西北才沒去成。


    不過說來也奇怪,陸文曜有這樣一位有能力且古板的父親,完全不必娶原主就能全身而退,但最終卻還是娶了原主,保住了原主的顏麵。


    就在丁書涵疑惑的時候,陸文曜突然來了句,“這是我的決定,不用什麽都帶上她,去西北是我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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