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龜縮狀?就是我現在這副樣子,四肢恨不得都縮回到身軀裏,最後再拿個鍋蓋蓋起來,澄弦現在就是我的鍋蓋。花真的緊張不亞於我,因為她也同樣了解殷尚的性格,她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努力拿捏住自己的嗓音,故作鎮定地說:


    “江純說她頭痛,一個人先進去了。”


    “這些家夥是誰?”


    “我們班同學。”花真的聲音有氣無力。


    借著微光向“鍋蓋”外瞟去,班上另兩名男同學表情明顯不太自然,低著頭踩著彼此的腳,東英和光民兩個家夥顯然對我們學校的煙花產生了無限興趣,抬頭看得興致勃勃。


    “嗯~!光民哥,煙花代表我的心,它讓我全身滾燙滾燙!”是東英那個家夥,雙手誇張地交叉在胸前,裝出女人嬌滴滴的聲音。


    “喂,在別的學校的人麵前你也不知道收斂一點?好好的錢,就這麽砰的一下燒沒了,那些家夥真是吃飽了撐的。喂,殷尚,好冷,我們走吧,走吧!”光民話語剛落,我隱隱約約聽見殷尚歎了口氣。


    “幫我把這個轉給江純。”


    是什麽?殷尚為什麽會把東西交給初次見麵的澄弦而不是我的好友花真?呃!危險的時刻。幾乎承受不住的緊張讓我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要轉你自己轉。”澄弦冰冷地回答,讓周圍的空氣頓時凝固,不祥的預感在我腦中來回盤旋,我小心地扯了扯澄弦的衣服。


    “哎喲喲,真不懂禮啊!你有沒有搞錯啊,小子!”東英的聲調立馬高了一階,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我的一顆心都差點跟著跳出來,不行,不能讓他們這樣下去了。我急不可耐地就要從澄弦背後衝出來,卻被他一個動作攔住。


    “想搞清楚的話就回去換條長褲再來吧!我也沒什麽興趣揍在一條光溜溜的腿上。”澄弦冷漠的語氣中帶有蔑視。


    不要澄弦,他可是殷尚的朋友啊!殷尚不會坐視不管的。我的不安無限擴大。


    “嘖嘖!光民,聽到有什麽東西在我耳朵根子下吠嗎?小痞子,睜開你的眼好好看看,有種再說一遍!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東英立馬殺氣騰騰。


    “我就一個要求,我打傷你之後不許去別的醫院就診,必須照顧我們家醫院的生意,怎麽樣?答應這個條件我今天就奉陪到底。”啊?這是什麽無厘頭的條件啊?


    “哈,我看你這小子事前已經被人揍得不清醒了,嘰裏呱啦不知道在這兒胡扯什麽。今天我要讓你領會到什麽叫真幽默。殷尚,就讓我盡興十分鍾行不行?你在旁邊看著!”東英狂妄地踏步上前,兩手指關節掰得直響,邪惡的樣子仿佛從黑暗中走出的邪靈。


    這時,殷尚卻出人意料地擋在了邪惡的東英和我心愛無辜的澄弦中間。


    “如此火樹銀花,良辰美景當前,我們怎麽能打架呢!”殷尚深情地指了指天空美麗的煙花,接著說,“你忘了我們決不在煙花前麵打架的誓言了?”


    “別和我開玩笑了好不好?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心情嗎?讓開。”東英用力想推開殷尚。


    “我也不是開玩笑。如果他不是江純班上的同學,我保證拿起石頭和你一起揍!算了,東英,我們走,嗯?是兄弟的就給我一個麵子,這小子準是昨天被灌了辣椒水了。光民,還不快抓住他的手。”


    “不準碰我!真是要被你們逼急了!你們誰也不準上來攔我。”


    “這臭小子,越說你還越上勁了。光民,快點,使勁抓住他的手。”


    光民一個大踏步向前,迅速地抓住了東英的雙手。


    “放開我,放開我!混蛋!”東英大聲嚷嚷。


    東英不安分地顫扭著身體,瘋了似的要掙脫光民的手衝上前,卻被殷尚一下架起雙腿,四仰八叉地平躺在半空中。殷尚衝著看呆住的澄弦笑笑,把東英的兩條腿架在自己的肩上,和光民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就像抬著頭祭祀的豬一樣。突然騰空而起的東英明顯是被嚇傻了,半天都不見動彈,就怕一個不小心被殷尚和光民摔下來。


    “不好意思,我這位朋友有點多血質,請不要因此討厭江純,好好和她相處!啊,tmd,你小子長得怎麽這麽可愛?!”殷尚這家夥,竟然說著這麽不著語法的句子。


    “我最討厭的就是這句話,拜托你說話有點品味好不好!”澄弦用眼睛瞟了瞟殷尚,不客氣地回答。


    “嗯哼。我們會再見麵的,等到三年級你和江純不是一個班的時候。我最喜歡和美形男打架了,哈哈。啊,對了,花真,這個你轉給江純。”殷尚輕彈手指,扔出一個拇指大小的東西,花真接了個猝不及防。


    然後,就在漫天的煙花和砰砰的爆竹聲中,兩個人扛著一頭“豬”,走遠了。


    這頭豬也不是那麽老實的,居然能口吐人語:“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的心髒受不了了!我有恐高症的,放我下來!”祭祀用的“豬”的哀嚎一聲聲從遠處幽幽傳來。


    我一直躲在花真和澄弦肩膀的縫隙裏偷看,直到殷尚他們走遠了,我才鬆了一口氣,腿一軟,整個人癱坐在地上。一個菩薩模樣的小項鏈墜兒突然被塞到了我手裏。


    “什麽啊?”我驚魂未定地問道。


    “還能有什麽,殷尚剛才讓我轉給你的東西。哎喲!這都是什麽事啊!比看恐怖電影還讓人提心吊膽。真是一幫沒知識沒文化的家夥。你沒事吧,澄弦?”


    “嗯,我沒事。”


    “李江純,死丫頭!早聽我的話怎麽會有這種事發生!我說什麽來著!”花真拿手指直在我頭上戳。我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小菩薩,默默無語。


    就在花真準備繼續她的語言轟炸時,那扇似乎永遠都不會開的門咯吱一聲,顫悠顫悠地被拉開了。


    “嗯?門開了!哇,太好了。憋死我了!洗手間,洗手間!”澄弦的兩個朋友仿佛朝聖似的極其虔誠而專注地往裏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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