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心竹想了想,說:“清泉。”


    沒有雜質,不被汙染,自由自在地在山間流淌,或聚成深潭靜謐,或匯入河流奔騰,無論哪種結局,隨心而動,水總是清澈的,比她要好。


    墨心竹心情沉重地想:硬要二選一,我想留下,不給魔族做事了,吃力不討好。唯一的麻煩是命契。


    以及萬一魔族主動把我身份捅出來,不想死都難。


    我能不能先下手為強?偷回命契的可能性多大呢?我要更努力修煉才行。


    還有,蒼雲宗到底安插了多少魔族眼線?墨心竹開始打惡毒的小算盤,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要不先抓幾個出來,萬一暴露,我就把他們供出去,以示忠誠。


    可這樣會不會顯得我這個人搖擺不定好善變啊……


    心思逐漸飄遠。


    “走吧。”戚庭牽著墨心竹往他的住處走,“今天留下。”


    “嗯?”這個發展有點快,墨心竹刹住腳步,倏地把手抽出來,還是那句老話,“你有思想問題。”


    “我收拾了客房,這裏是整個蒼雲宗靈氣最充裕的地方,對你修補靈識有益。”


    墨心竹猶豫不決:“那……好吧。”


    一張符紙從後方繞到戚庭身前,他看過後默了片刻:“明天,帶你去個地方。”


    *


    次日,先是小師妹和大師兄出門夜不歸宿的消息傳遍整個蒼雲宗。


    “可惡!我就知道。”步星辰一拳砸在桌上,“那日我若是把她困住,戚庭肯定就上鉤了。”


    落櫻瞅見桌上的坑,揚掌往他後腦一拍:“小仙君,注意素質。”


    步星辰捂著腦袋嚎叫:“我沒用力,是這凡間的木頭脆!”


    門哐當一下開了,今天也沒抓到戚庭的容川上仙冷著臉踏進屋內。


    “我去看了比試,蒼雲宗風祈明連勝三場。”


    步星辰撇嘴:“若非我仙界靈脈枯竭,哪還輪得到他們耀武揚威。”


    落櫻:“天道降罰。”


    步星辰坐在椅子上翹腳:“別扯那一套,最近才發現,靈脈明明就是被人有意封上,用的還是上古咒印,逍遙上仙看都不看就說解不開,哪有這樣的。”


    落櫻把步星辰從椅子上拽起:“小仙君,注意儀態。”


    步星辰順了順領子:“仙使那邊還沒消息嗎,以前好說歹說不聽,現在我們這樣鬧了還不行,他怎麽軟硬都不吃呢。實在不行就開戰吧。”


    落櫻揚起巴掌,步星辰趕忙道:“我知道,注意言辭。可事實如此嘛,再這樣下去,靈泉都要幹了,仙界最後一點生機都要斷盡,除了凡間,哪裏還能供我們靈力。”


    容川上仙睨了步星辰一眼:“你打過墨心竹了?”


    “我……”


    “我亦沒見到戚庭出手。我們本該好言相勸說服逍遙上仙,靈脈能解封最好,如今的做法偏激了。”


    “可你還是來了,追著人家大師兄不放。”


    “你願意承認墨心竹比你強?誰不想看看這些修士的實力。”


    步星辰語塞,他趴在桌上:“好好一個神仙樂土,怎麽淪落到攔路打劫的境地。”


    落櫻嗬嗬冷笑。


    步星辰翻了個白眼,他看不懂這人,明明是個仙侍,態度比上仙還橫。


    關鍵是,自己打不過她。


    “我們都這樣了,魔族那些家夥會有什麽動作呢?”


    ……


    下午,墨心竹站在高大建築前,沒想到戚庭會帶她來圈獸所。


    作者有話說:


    第64章 魔族


    戚庭:“跟緊我。”


    圈獸所內, 怨氣濃鬱得不正常。獸吼此起彼伏,野獸的感官比人敏銳數倍不止,有幾隻怨獸看見墨心竹後, 醜陋麵孔抵住獸籠,朝她露出了尖銳的利齒,涎水一滴滴從口中落下,觸碰地麵的瞬間, 茲拉一聲響, 磚麵被腐蝕出淺坑。


    墨心竹頭一次進入圈獸所內部:“它們怎麽回事。”


    “被怨氣侵染,全部變成了怨獸。”


    昨日他收到傳書,魔族身上的壓迫太強, 壓製怨氣的結界被他打破,隻剩最後一道牢籠將他困住,怨氣四處彌漫,遍布整個圈獸所,凶獸異變發狂,宗內弟子緊急將反應激烈的怨獸殺死, 剩下這些有待處理。而凡間近來事故頻繁, 多地出現怨獸蹤跡, 二者情況相似,可是無論如何查不到外界怨氣的源頭。那個魔族一定知道什麽,他意識極不穩定, 誰也不知道下次醒來的是怨靈還是他本人的意識, 再找不到控製方法,他們不能繼續留他。


    墨心竹身上被另外罩了一層隔絕氣息的屏障, 她跟上戚庭腳步, 走進陰暗狹長的密道。


    肉眼可見的黑色霧氣從深處溢出, 強烈的直覺告訴她,一直以來,她要尋找的人就在裏麵,在這條道路盡頭。


    可戚庭為什麽突然帶她來這裏。


    墨心竹突然開始心慌,她不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這次心髒跳動得尤為強烈,讓她一度窒息。


    她低頭看著腳下道路,地麵逐漸濕潤,漸漸積了一層烏黑的水。


    隔著一段距離,她看見密道盡頭是深潭,水麵上方,懸掛了一個巨大牢籠。


    魔族手腳被鐵鏈束縛,垂頭坐在牢籠中央。淩亂長發將他麵容遮擋,破舊的衣物暴露出他蒼白的皮膚。


    墨心竹還要上前,她被戚庭的手臂攔在身後。


    “在這裏等我。”他說。


    墨心竹輕輕點頭,她往旁邊挪了幾步,眯起眼,極力想看清那人樣貌。


    心跳越來越劇烈,雙手不由自主攥成拳頭。


    戚庭靠近牢籠。


    “你又來了……咳咳……”


    墜落底層的鐵鏈動了動。


    嘶啞的幹咳聲在地底回蕩。


    墨心竹聽見聲音,陡然吸進一口涼氣,整個人定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視線凝在籠中魔族身上。


    他始終沒有抬頭:“我不想看到冒牌貨。”


    戚庭沒有多言,他拔出長劍向前一揮,劍氣悍然形成一道橫波穿透鋸齒牢籠,馬上接觸魔族的刹那凝化出實體,然後轟地被一股強大能量阻擋,劍氣與屏障僵持,最終劍氣彈回屏障碎裂,二者不相上下。


    “還想打嗎。”魔族活動蒼白的手指,原本阻止他逃脫的水牢陣陣顫動,水波激烈,左右兩端水柱猝然上升到空中盤成黑色巨龍,凶悍龍爪緊緊鎖定戚庭,隻要他一聲令下,它們會將戚庭撕碎。


    墨心竹往前一步,下意識念出聲:“別……”


    聲音微弱,再小一些連她自己都聽不見。


    那一瞬,空氣仿佛靜止,四濺水花停在半空,水柱像冰一樣凝結不動,魔族調動力量的動作停住,過了片刻,他緩緩抬頭,深紅的眼珠一動不動望著前方,忽然,他眼中閃過一縷赤芒,這是怨靈奪取意識的前兆。


    戚庭長劍倏地抬起,正好擋住他的視線。


    “讓開。”魔族不耐地皺眉,長劍不動,他微微側了側頭,“撤掉屏障。”


    戚庭冷然道:“收起你的力量。”


    水柱破碎,空中怨氣和魔氣果然散了許多,剩下一部分無法自主控製。


    戚庭退後與墨心竹並肩,他將她身上的保護屏障撤去。


    靈氣微弱難以察覺,沒什麽特別變化,那人深紅的眼珠鎖定她手腕上的佑方鏈:“摘掉。”


    墨心竹捂住手鏈,幾乎調用了所有理智保持現在的冷靜。


    她認得囚困在籠中的魔族,他們曾經生活在一起,她那時幼小,總是跟在他後麵叫大哥。


    他是枯榕的兒子,很早之前就在人間死去的魔族,古淮。


    記憶中的古淮倨傲不羈,不可能是眼前這副頹喪模樣,可他們卻有著相同的聲音,相同的臉。


    在蒼雲宗的魔族,居然是他。


    墨心竹大概能猜出戚庭為何會帶她來這裏了。


    小時候不懂,長大後她才知道自己靈氣亂溢。她與大哥一起生活了很久,他是強大的魔族,肯定早就有所察覺。


    她被帶來此處,說不定是她的靈力沾到戚庭或者是誰的身上,被大哥認出來,甚至可能是他主動提出與她見麵。


    他是怎麽想的呢?無數猜測湧上心頭。


    以為我和他一樣來到人間被蒼雲宗俘獲,所以想確定我的生死?


    大哥周身被怨氣纏繞,說不定早已失去理智。


    我不是當初那副孩童模樣,就算是他也不能一眼斷定我的身份。


    墨心竹目光沉了沉,她不能摘下佑方鏈。


    然而下一刻,戚庭握上她的手腕。


    冰涼的手指貼在她的皮膚上,觸碰到紅繩,緩慢而殘忍地將它往外卸。


    “師兄。”墨心竹吃了一驚。


    她幾乎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大哥要是確定了我的身份,會說出來嗎?


    師兄知道了會怎樣,趕我走?


    墨心竹視線落在戚庭手中的長劍上,還是會直接在這裏殺了我?


    可我還沒有抓出其他細作,沒有得到獲取他們信任的籌碼。


    危急關頭,墨心竹驚奇自己還能自我打趣,同時認清事實,事情不會按照她預想發展。


    明明昨天她還和師兄還一起禦劍,一起坐在山間的大青石上談天。


    墨心竹手指微屈,粗糙的質感從指尖滑過,她勾不住那條紅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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