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大爺放心。小人下手利索著, 車上又做了偽裝, 不會有人發現異常。”


    “此事不宜宣場, 該怎麽做, 你知道的吧?”


    “是。小人一定守口如瓶,不對外說一個字。”那個人的聲音一凜。


    “很好,下去吧。”


    屋子裏靜了一瞬,接著響起了腳步聲。長默感覺有人接近, 動手解頭頂的麻袋繩結,沒多久,就解開了麻袋口。


    男人接著盞油燈湊近著打量他。


    新鮮的空氣一下子湧入鼻端, 長默貪婪地換著氣。眼睛則因為驟亮的光線避了一下,等適應之後, 長默看到了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


    林大郎!


    長默瞪大了眼睛。


    林大郎捉他來這裏做什麽?


    林大郎有著很魁梧的身材, 皮膚發黑,周身既有習武人特有的精悍又有其職位所具有的精明能幹, 氣質深沉, 眉眼隱約有股戾氣。


    他將小孩確認了一遍,也許是覺得不需要解釋, 麵對小孩帶著強烈疑問與控訴的眼神, 他多餘一句也沒有, 熄滅了油燈匆匆離開了暗房。


    瑛娘在曬穀場那邊舂米,一直等到下午回家準備晚飯的時候, 才發現兒子沒有回家。


    “欣兒, 你哥呢?”


    “哥早上給你送了舂具, 一直沒回來呀!”長欣也在找她哥呢,也問:“哥今天還去藥鋪嗎?”


    瑛娘滿臉疑惑,隱約有點不安:“沒聽他這麽說呀!娘去你啞二叔那裏看看。”


    啞二院裏,黑驢好端端拴著;到了田裏,隻看到啞二一個人在忙活,問清楚也是一天不見長默了,挨個兒問鄰裏四下,也是一個個都搖著頭,瑛娘整個人就慌神了。


    自家孩子什麽脾性她知道,除了剛回來兩天兒子像得了什麽新鮮事一樣四處逛了逛,後邊兒子就對莊中周圍失了興趣,轉而去了府城。再經她一頓竹板炒肉,孩子體貼懂事,根本沒再發生不知會一聲亂跑的情況。


    現在,孩子卻沒蹤影了。


    瑛娘顫聲問:“啞二,你說孩子能去哪了?會不會、會不會是那個李七——”


    啞二也是眉頭沉肅,按了按女人的手心,示意她先不要慌張。


    兩個大人去找李七,後者喝了點酒正醉醺醺窩在炕上,聽了斥問還搞不清狀況,隻嘿嘿怪笑:“你家崽子不見找我幹啥?又不是老子的種!”啞二拿了冷水潑他臉上,李七大怒,和啞二扭打起來,最後鬧到了管事處。


    莊中管事現今有二位。大管事就是林大郎,二管事叫孫青,職位低一級,平時負責莊中農事巡視,農忙時分發種子、勘察農地以及莊中一些內務,屬於話事權低又必須幹活的那一種。出了事也是得他先站出來調停。


    小孩不見了,這在莊中是大事。可就算小孩不見,沒有證據,也不能胡亂攀咬。孫青居中調停,施壓問了兩句,李七憤怒異常,指天咒地,眾人搜了一遍他家,沒半點線索,事情不了了之。


    這邊再仔細詢問,最後一個看見小孩的是在穀場,看著小孩轉出路口就沒注意了。再沿著那條路查找,半點頭緒也沒有,小孩像是平空消失了。此時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了,說什麽的都有,跑山裏丟啦,掉水潭的啦,什麽嚇人的都有。


    彼時瑛娘的方寸已經完全亂了,一回頭,看到林大鳳掂著腳事不關己地圍觀著,一時失了理智,衝上去狠狠攥住她的衣襟:“是你對不對?你挑唆李七來纏著我,究竟有什麽目的?你把兒子還給我!”


    “真是好笑,老娘又不是妓院的老鴇,還給你拉皮條客!”林大鳳狠狠地推瑛娘:“自己不檢點,還攀咬好人!活該兒子掉哪個山窟窿摔死!老娘告訴你,我可不是好惹的!”


    瑛娘被狠狠推倒在地上,啞二虎目含忿,握住了雙拳,這時一串冰刃淩空插入他跟前的泥地,帶著濃濃的威壓意味。


    林大郎護到了妹妹的前麵:“再敢鬧事試試!”


    四級神血戰士出手,人群立刻噤聲。啞二盯著地上那支冰棱,也熄了眼中的戰意。


    究竟熱心人還是多的,雖說這年代正常人家家中都有十個八個小孩,有時小孩跑山中丟了也時有發生,但誰都不會不當一回事,一班青壯糾集成兩個小隊,一隊進山,一隊莊中周圍查找,然而一直忙碌到深夜,小孩依然沒有消息。


    這個晚上,林大郎的那處秘密房舍。


    兩個小孩被帶了進來,林大郎的語氣很是謙卑客氣:“老先生,您看這兩個小孩子行不行?”


    林大郎的麵前,一名披著黑鬥篷將頭臉身體都包住的人開口,聲音頗具老態,沙啞難聽:“年紀大了一點,可以。”


    林大郎大喜:“就是那孩子是個下品,不知有沒有影響? ”


    黑鬥篷:“怎麽不找個資質好點的?”


    林大郎苦笑:“實在是沒有人選。”


    黑鬥篷怪笑:“可以當然是可以,但是有一定機率會影響他們將來的資質就是。還有,你一下子要給兩個小孩洗髓,提供疫源的小孩就活不成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林大郎眼中的狠色一晃而過。


    眼前站的兩個小孩,正是他家中的嫡子。


    林大郎的妻子姓吳,是一名在主家中頗有臉麵的管事之女,吳氏女過門數年,給林大郎生了二子一女,他子嗣頗豐,除了正妻所出,還有二個小妾又給他生下五名子女。


    隻是他運氣實在不佳,這麽多子女,竟隻有一個覺醒了血脈之力,還是個資質不高的。


    大昊國規定每戶都要出童丁,林家自然也是要的,吳氏整治家中的手段狠辣,童丁自然都是從庶子女中挑選,四名送去接疫的子女隻活下一個,卻是個難得的中等資質,這一下,那小妾抖起來了,潑辣善妒的吳氏又不幹了,天天哭訴。


    林大郎野心甚大,當然不甘心兩名嫡子隻是普通人,想將他們送去接疫又跟妻子一樣擔心嫡子送命,後來聽說民間有一種異人會使一種叫“洗髓”的方法,很大機率會使接疫成功,遂產生了這麽個狠毒的計劃給兩個兒子改善體質。


    林大郎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膽,“洗髓”畢竟是大昊國禁止的邪術,被抓到是會被處以酷刑的。人選也不好找,得找未在名府正式登記造冊又不怎麽受關注的,兄妹倆物色來物色去,隻有長默符合這個人選。


    數年前,瑛娘不惜以自毀反抗,徹底得罪了主家的貴人。這些年,主家的資源都是將她排除在外的——原來,這些貴人們有意製造出來的孩子,雖然身份是賤籍,卻有個很別致的稱呼叫“貴客”,“貴客”成人之前,主家是有特殊照顧的。他們每個月都有一定的例銀,對於辛苦產子的母親,也是有相應的恩賞的,像瑛娘這種情況,隻是特例。


    誰都承認,“貴客”是一種畸形的機製,在大昊國,這些出生之前就被冠以玩物與製造品的孩子是低人一等的,哪怕他們身懷一半高貴的血統,他們的父親也不會當他們是自己的正常血脈對待。而他們的母親,一個等同“歌伎”的存在,她們往往是要服侍多名主人的,一個連父親也無法確定的孩子,他唯有能確認的身份就是奴生子。


    哪怕少數能確認父親的,他們的父親也不願意承認他們。為什麽?因為他們的母親隻是“伎”和“婢”,他們是玩物,是製造品,將來是要替代主家的孩子去經曆生死的,他們的父親對他們根本不含有感情,隻有冷漠的控製,而主人與奴隸之間森嚴的等級更利於這種控製。


    這是題外了。


    總之就是,林大郎選中了長默,林氏兄妹一起策劃了這次綁架,這是一道連環計,長默一死,這條人命會被他們設計扣在李七頭上,不幹林氏一家的事。


    現在,隻等著“洗髓”了。


    “就是這孩子?”黑鬥篷已經揭開長默口裏的布。


    “是。還請老先生施法。”


    “那行,你先下去。我施法之時不希望外人在場。”黑鬥篷冷冷說。


    “是。”林大郎不敢違逆,聽話地退下了。


    門,緩緩合上。


    黑鬥篷站在長默的跟前——


    長默有些懊惱:“可是兒子沒爭氣,資質評測結果很一般。”


    許瑛娘忍不住愛憐捏捏他的小臉:“一般就一般,娘隻要你回來就好。”


    她覺得兒子走了這一趟長大了。以前一團稚氣,靦腆內向,十分依賴母親,現在會跟她交流,會關心她了。臉上也完全沒有那些不好的東西的陰影,變得活靈活現、鮮活了。


    她喜歡這樣與兒子交流的感覺。


    母子倆都是一臉喜色,手牽著手,過去跟長默新認識的小夥伴作別。大小胖子剛好也敘完了話,招著手,幾人湊到一起,金光閃閃一身富氣的大胖子往荷包裏一抓就要給他兒子兩個新朋友發銀子,許瑛娘與樊氏夫妻幾個大人趕緊推辭,這番動靜立刻引來周圍有人不屑的目光,幾個人卻不以為意,氣氛熱熱鬧鬧的,雖然身份不同,彼此也沒有互相輕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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