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處長當著高勁鍾的麵,拿出一枚私章,依次蓋在白紙上,他說:“隻要文件是從公爵府邸出來的,沒人會在乎印章的真假,白紙上隨便我們填寫什麽,證據的事我去辦,你隻要讓公爵府的女仆堅定的承認,文件是從公爵的書房拿出來的,便可以了。”


    高勁鍾承諾,“她對我死心塌地,如果您能找到安撫師修改她的記憶,那便更穩妥了。”


    情報處長搖搖頭,“沒有能修改記憶的安撫師了,在沒給公爵釘死叛國罪之前,你要確保她的口供不會更改。”


    父親的叛國罪,是一個天大的陰謀,從一張白紙、假印章開始布局,將她的父親釘死在了屈辱的叛國柱上,為父親澄清的那些人,或死、或貶斥,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薑糖在高勁鍾的記憶殿堂內,重複看了一遍剛才的記憶,記住每一個細節,記住了前安全局情報處長的臉,金色的觸須爆發,蠻力攪碎了高勁鍾的精神體,他像一灘軟泥倒了下去,精神體死亡,用不了十分鍾,他的呼吸便會徹底停止。


    高勁鍾的脈搏連接了府邸的安保係統,他的心跳停止之後,刺耳的警報聲會響徹宅院的每一個角落,留給她善後和撤離的時間,不到十分鍾。


    薑糖拉開窗戶,精神觸須化作一雙外人看不見的蝶翼,煽動翅膀帶著她懸停在窗外,謹慎下落的同時,一根小小觸須將窗戶關好反鎖上,製造了一個完美的密室。


    趕在守衛搜捕之前,她潛入下人房間,換掉女仆裝,修改了沉睡中女仆的記憶。


    ……


    沈銀元追著那點快消失的甜美氣息,一路追到了三樓最靠邊角的臥室外頭,那股吸引他的熟悉氣息更清晰,隨後又開始淡化,人走了?


    沈銀元讓管家在外麵等候,進到房間查看,屋裏漆黑一片,臥室裏沒有殘留多少氣息,他順著氣息來到華麗的浴室。


    開了燈,浴室裏看上去沒有動過的痕跡,但是那能容納兩個人的寬大浴缸,還有幾小顆沒有完全融化的冰塊。


    打開客廳的製冰機,裏麵存儲的冰塊少了一半。


    半狂化狀態下,無論男人還是女人,血液沸騰,體溫急速升高,他曾經聽說過,有些人鍾愛在半狂化形態下,在冰水中釋放欲.望,如果承受的伴侶是普通人,無法獸化,在刺骨的冰水中承受加倍的痛苦,有些伴侶事後,身體都凍青紫了。


    高勁鍾府邸的客房,冰塊和大浴缸成了標配。


    沈銀元按了製冰機的補充按鈕,隻要十分鍾,便能將用掉的冰塊補齊。


    他檢查了浴室的通風管道,管道有機器人打掃,因此看不出爬行的痕跡,但是那股清甜,確實是順著管道消失的。


    他清掃了浴缸裏來不及消融的冰塊,用濕毛巾加洗滌劑,擦掉了衣服上的酒漬,隨後離開房間,精神世界裏的觸手,安耐不住的牽引著他,循著熟悉的氣息找到花園裏。


    一路上灌木叢的晃動,告訴他花園裏至少藏了四五對露水情緣的臨時伴侶,在最隱秘的角落,他察覺到了那一絲熟悉的甜美氣息。


    這時候,府邸刺耳的警報聲響起,他和那道甜美隔著一道灌木屏障,屏障後是個死角,隻要走過去,便能看清氣息的主人。


    但是耳邊連綿不絕的警報,讓他意識到,特遣部處長府邸的警報,跟屏障後的人有關。


    府邸的衛兵出動的很快,不管在花園中買醉的是什麽人,都要接受盤問,衛兵來了十幾個,腳步聲已經接近他所在的位置,快和衛兵打到照麵的時候,沈銀元被從灌木叢後轉出來的陌生人貼上。


    柔軟、纖細、身高到他的下巴處,那要命的甜美氣息,狠狠的肆虐著他的感官。


    她很謹慎,長腿盤上他的腰身,整張臉都埋在他的脖頸處,整個動作一氣嗬成。


    沈銀元連她的臉都沒來得及看清,就被一抹溫暖咬住脖頸的動脈處。


    在趕來的衛兵眼裏,這親昵的動作、壓抑的呼吸,都跟他們之前看到的幾對沒什麽區別,不過是借著主人府邸的方便,挑選中意的伴侶來個露水情緣,前麵掃出來的好幾對,女伴都是類似的姿態,她們都不想被府邸的衛兵看到臉。


    衛兵們見怪不怪,花園沒什麽可疑的,他們很快去搜查別的地方。


    身體上的親密觸碰,精神被氣息刺激,脖頸處酥麻的威脅,讓他差點半獸化,每一處都在折磨考驗他的意誌力。


    他低聲詢問:“你是誰?”


    等不到回答,懷裏的女孩從袖中劃出短刃,寒光一閃刺向他的要害。


    沈銀元瞬間半獸化,一隻觸手卷住了她的細腕,奪她手中的兵刃。


    第5章


    薑糖之前從麥穗的記憶中,看到過高勁鍾在花園的死角處,給麥穗留過一處狹小的洞口,方便她進來幽會,那處洞口後來被高勁鍾堵上,但是磚牆鬆動,她的精神觸須能撼動。


    潛入府邸之前,她便規劃好了撤退的路線,還了女仆裝,修改了仆從的記憶,撤退到花園的死角,這處死角長了一從高大灌木,遮蔽性很好。


    她用精神觸須一塊一塊的將磚頭取出來,細微的聲響,被花園那幾對臨時伴侶的動情聲掩蓋,等出去後,再把轉頭堆砌上,便能抹掉離開的痕跡。


    磚洞卸到一大半,戴在衣服裏的銘牌逐漸滾燙,那位章魚先生離她越來越近,他像是能定位到自己的位置,徑直朝著角落而來,隨他而來的,還有遠處十幾個搜查花園的衛兵。


    薑糖收回精神觸須,她沒有請帖、陌生麵孔,暴露身份會被全程搜捕,她立刻做了決定,先躲開衛兵更迫切。


    她偽裝成章魚先生的臨時伴侶,纏繞住他的腰肢,巧妙的隱藏麵孔的同時,一口咬住他脖頸的大動脈。


    希望章魚先生能領會到她的威脅。


    章魚先生似乎領會到了,任由她纏在身上,甚至還若無其事詢問衛兵發生了什麽,在衛兵們走後,他低聲詢問:“你是誰?”


    薑糖明天要去參加帝國學院的考試,絕不能暴露身份,讓人知道她在宵禁之後,出現在特遣部處長的府邸,她當機立斷,袖中短刃滑落掌中,揮起一刀劃向他要害,迫使他後退。


    章魚先生沒有後退,幾乎同一時間獸化,一隻觸手擋住攻勢,卷住她的手腕,要奪她手裏的兵刃。


    沈銀元的數條觸手同時發作,有的纏住她的腰肢、手臂、有的纏住她的雙.腿,精神世界被熟悉的香甜侵染倍感舒適。


    “我沒有惡意。”他沉穩的聲音裏有一絲顫抖,“我隻想知道你是誰?”


    薑糖隻想趕快脫身,觸須鏈接了他的精神殿堂,想修改他這一段記憶,但是記憶殿堂裏對應今天的門,卻無法打開。


    這位單兵之王的意誌太強大了,清醒狀態下,無法強行突破記憶殿堂裏的大門。


    無數的觸手將她帶到她編織夢境的那道門前,她聽到章魚先生迫切痛苦的聲音,觸手們不斷詢問她:“門後是什麽,好痛苦,好像看看門後是什麽?”


    原來章魚先生在清醒的狀態下,無法打開她編織的這道記憶門,失去了每次治療的記憶。


    章魚先生的精神體追著她,想通過她來打開遺忘的記憶大門,觸手纏繞住她,越纏越緊,親昵的磨蹭示好。


    薑糖:……她也親昵的安撫著觸手,誘.惑它們,“你們纏的太緊了,鬆一點好不好?”


    精神世界的觸手們得到了安撫,歡天喜地,聽話的鬆開,圍著她親昵的遊走,現實中纏住她雙腿和腰肢、手臂的觸手們,不由自主放鬆了纏繞。


    薑糖趁機從章魚先生的記憶殿堂退了出來,在他精神世界混亂、導致動作遲緩的那幾秒,觸須搬開最後幾塊轉,從洞口逃了出去。


    她不敢停頓,跳入十幾米之外的護城河,走水路離開王城中心。


    沈銀元反應過來之後,那個能在他半獸化尚且清醒的狀態下,輕易進入他精神世界的女孩,已經躍入護城河。


    追是追不上了,他也並不想鬧出動靜,給她添更多的麻煩。


    那些觸手們,默默的把女孩拆掉來不及善後的牆洞堵上,幾十條觸手配合,片刻便將散落地上的磚塊堆砌回去,再用雜物掩飾好痕跡。


    沈銀元離開花園,找來府邸的衛兵要了隻抑製素,紮進手臂,抑製了快狂化的精神力。


    ……


    巡邏廳的治安官趕來高勁鍾的案發現場,他詢問了門口的衛兵、管家,這是個近乎完美的密室,唯一的漏洞是連接各個房間的通風管道,從處長夫人離開臥室,到警報響起的十五分鍾內,留在客房的賓客嫌疑最大。


    處長夫人和她的情.人、一對露水鴛鴦,還有借客房換衣服的沈銀元,接受了治安官的問詢。


    處長夫人惱怒不已,地上那個爛泥一樣的男人,除了職務還有點用,一無是處,現在居然死了,特遣部裏安插的自己人又少了一個。


    她輕飄飄道:“你們巡邏廳腦子不好了吧,我要弄死他,會在這樣隆重的場合裏動手嗎?”


    治安官無言以對。


    那對露水鴛鴦中,有一個是高級安撫師,連接了治安官的精神世界,主動向他展示了自己那十五分鍾的記憶,以證清白。


    看完後,治安官臉紅耳赤,高勁鍾這個敗類,竟然在房間裏準備了那麽多花樣,不堪入目,這對鴛鴦排除了嫌疑。


    剩下便是沈銀元,治安官問的很細,精確到每一分鍾。


    沈銀元道:“我從主人起居室,走到最遠的那間客房,用時兩分半鍾,在浴室用洗滌劑清理酒漬,耗時三分鍾,隨後出了房間,門口的管家可以作證,沒做停留獨自前往花園,沿途有仆從和賓客作證。”


    治安官沉吟片刻,三分鍾,時間不足以通過通風管道往返,沈銀元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但是還有疑點,比如說,他沒有留在房間烘幹衣服,而是去了花園。


    治安官盡職盡責,詢問道:“沈隊長,你為什麽連衣服都沒有烘幹,就急不可耐的去花園呢?”


    或許他有同夥,互相製造不在場證據,沈銀元離開房間,他的同夥通過通風管道去主人起居室行凶,隨後再回到那間客臥逃走,所以,為了給同伴爭取時間,他連衣服都來不及烘幹,便離開了房間,這是合理推測,不能不調查清楚。


    沈銀元似笑非笑,“你覺得我去花園還能有什麽事?”


    治安官:“……我知道就不會問你。”


    副官心裏歎氣,他的長官剛正不阿、破案效率一流,但是不懂官場那一套,不懂鑽營,所以做了二十年的治安官,職位都無法再進一步。


    這位沈隊長可是新貴,王宮裏傳出來的消息,女王陛下有意選沈銀元當王儲候選人,他的身價水漲船高,就是巡邏廳長來了,也得給他一二分麵子。


    副官在治安官的耳邊低語幾句,“剛才問過府邸的守衛,沈隊長在花園被女伴纏住,他的嫌疑可以洗脫了。”


    治安官瞪了眼副官,怪他未經考證便下定論,他問的更細致了,“沈隊長,您的那位女伴,能請出來問話嗎?”


    沈銀元倒是佩服這位剛正不阿的治安官,他態度轉變,帶著尊敬,道:“當時太黑了,我並未看清她的模樣,府邸的警報掃了興致,她似乎並不想暴露身份和容貌,咬了我一口,趁機離開了。”


    沈銀元解開銀色的風紀扣,接著是喉結下方的第一顆紐扣,露出脖頸上兩排淺淺的牙印,隻給看了一秒,便重新扣上了扣子。


    治安官痛心疾首,原本他對沈銀元印象還挺好,帝國學院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單兵之王,可不能折戟在腐敗的官場上。


    他實在惜才,才多嘴一句,“沈隊長,我們應當遵循傳統,伴侶還是要從一而終的好,現在年輕人的開放式伴侶觀念,不過是不想負責任的借口。”


    沈銀元無奈的笑:“受教了。”


    ……


    問詢還未結束,安全局行動處長親自帶人來接手案子,巡邏廳的治安官拒絕交接,“不行,這是我們巡邏廳的案子,你們安全局管帝國安全的,竟也要跟巡邏廳搶一起凶案?”


    安全局的行動處長檢查了高勁鍾,跟得到的情報一致,高勁鍾的精神體被外力摧毀,這是死亡原因。


    他嚴肅道:“高勁鍾是被外力強行闖入精神世界,在精神世界中摧毀了他的精神體,能做到這一點的隻能是精神安撫師。”


    治安官不敢置信,“安撫師?安撫師的戰鬥力非常弱,高勁鍾不可能沒有反擊,可臥室裏一點打鬥的痕跡都沒有,安撫師沒有這樣的破壞力!”


    行動處長搖頭道:“你們都忘記了曆史嗎,不到兩百年前,還有強大的安撫師,能進入別人的精神世界,強行撬開記憶殿堂,修改、編織、替換記憶,也能在精神世界裏,殺死敵人的精神體,精神體一旦死亡的當事人,十來分鍾後心跳便會停止,根本無需打鬥。”


    那時候的安全局,必備一個強大的安撫師,嫌疑人進了安全局,任何秘密在安撫師進入記憶殿堂之後,都無法隱藏,那真是安全局最輝煌的曆史。


    治安官喃喃自語,“不可能,那樣強大的安撫師絕跡了,已經兩百年了,從來沒聽說過有任何一個安撫師,能強大到進入記憶殿堂的地步。”


    那些強大的安撫師,能將狂化墮.落到原初種的戰士,從癲狂的精神世界安撫回來,傷亡率比現在低了數倍,那些高危區,有強大的安撫師陪同,也敢進去探索,那時候真是特遣部最輝煌的年代。


    可兩百年前,最後一名強大的安撫師戰死,便再也沒有能夠進入隊友記憶殿堂的安撫師了。


    行動處長更新了實時情報,說道:“情報處傳來消息,二十分鍾之前,有目擊者看到不明身份的女性跳入護城河,很有可能是凶手,今年帝國學院考核,很多未經考核認證的安撫師齊聚帝都,凶手可能就混在他們當中,請巡邏廳無條件配合,馬上安排人手排查全帝都的客棧,尋找嫌疑人的線索。”


    “可明天帝國學院就要考核了,今晚非要鬧這樣大的動靜嗎?”


    安全處長麵無表情的出示了女王手令,“陛下親自下令,督令安全局務必抓到凶手,請配合。”


    治安官沒轍,一個電話,巡邏廳在崗、不在崗的,全都緊急出動,挨個排查全城所有客棧。


    行動處長吩咐帶過來的情報人員,“高勁鍾的房間點過精神誘導素,凶手無可避免會吸入誘導素,你們去查看所有房間的製冰機,如果缺少了冰塊的,全部重新審問一遍。”


    安全局辦事效率,比巡邏廳快不少,很快排查出三個用過冰塊的房間,隻不過這三個房間的客人,在凶案發生之前就離開了,冰塊的線索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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