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勇奪過?白浪手中的短匕,拉扯著白浪出了架閣庫。


    白浪掙紮著不?肯走,曹勇怕鬧出動靜壓低聲?音咬牙道:“你?姐姐昨日方生產,身?子虛,你?若想見她便隨我來。”


    白浪悶聲?不?語,暗自算了算日子,是到了生產的日子。


    曹勇將?短匕還給白浪,握著白浪手持短匕的手,放置自己腰間,苦口婆心道:“若我騙你?,你?隨時動手結果了我。”


    白浪略有遲疑,還是選擇相信。抵著短匕,隨曹勇離開大理寺。


    城北,一處小宅院內。


    一個?姿容一般的婦人,在灶間忙碌。爐上燉著雞湯,香味絲絲縷縷飄遠。


    曹勇領著白浪在門?前叩門?,那婦人聽見有人叩門?放下手裏的活計去向正門?。


    婦人沒有立刻開門?,而是小心翼翼詢問:“什麽人?”


    曹勇這粗漢子,竟言語溫柔喚了聲?:“夫人是我。”


    那婦人聽見是自己當家的,歡天喜地應聲?開了門?。


    白浪一進?院子,隱隱聞見嬰兒啼哭聲?。


    曹勇的夫人將?院門?關上落栓,風風火火熱情道:“夫君難得帶同僚回來,妾身?這便多做幾?個?下酒菜去。”


    那婦人見白浪一身?金甲,隻道是與曹勇是同僚。


    曹勇拉住夫人的手腕,阻止道:“夫人不?急,先帶他去見沈娘子吧!”


    曹勇的夫人也不?多問,爽快應了一聲?在前帶路。


    這宅子不?大卻?也有前後院,總共有八間廂房。曹勇又非京城人士,也非權貴後人。


    混上這五品郎將?,在京中置辦上這樣的家業也算不?錯了。


    原本也有幾?個?侍女婆子伺候,可曹勇的夫人是苦出身?。心疼每月發放給仆人的例錢,將?侍女婆子全都遣散走了,一切活計親力親為。


    到了後院一間廂房外,曹勇的夫人十分懂禮,先叩門?方開口喚道:“沈娘子,方便進?來嗎?”


    房內有女子虛弱應了聲?,曹勇的夫人慢慢推開半扇門?,囑咐道:“沈娘子方生產過?,不?能見風。”


    曹勇未跟著進?去,白浪眼眶早已通紅輕手輕腳跟著入內。


    屋內,床榻上靠著一位麵容娟好的女子。


    發髻披散著,額上戴了擋風護額。麵色有些蒼白,眼皮半瞌著沒什麽精神。


    曹勇的夫人將?人輕輕關上,生怕驚到嬰孩。


    “姐姐……”


    白浪再忍不?住,哽咽喚了一聲?。走上前,撲通跪地。


    那沈娘子聞聲?眼皮抬起?,仔細打量一下。猛然驚坐起?,瞠目結舌道:“阿,阿浪……”


    頃刻間眼眸淚泉翻湧,顧不?得什麽掀開錦被要下床。


    白浪慌忙起?身?阻止,扶沈娘子坐下重新躺回床榻上。


    “沈娘子,月子裏可莫要哭,不?然會落下眼疾。”


    曹勇的夫人好心勸了一句,識趣開門?出去。


    白浪望見床榻裏側躺著的嬰孩,哽咽笑道:“這是大外甥嗎?”


    沈娘子忍著淚眼頷首,自我寬慰道:“不?能哭,該高興才?是……”


    掏出手帕抹幹眼淚,這才?盤問起?:“阿浪,你?怎會到了京城?”


    “我命鎮東大將?軍之命,護送東昌國的公主入京和?親。”


    沈娘子原本眼角含笑,聽聞鎮東大將?軍幾?個?字瞬間變臉,冷哼道:“你?喚的如此恭敬,莫非忘了血海深仇,我沈花蕊一刻都未忘記過?仇人的模樣。”


    這沈花蕊不?是旁人,正是那暗衛聶雲的相好。


    魏子悠深夜奉旨捉拿徐國舅,便將?沈花蕊解救出來帶入宮中麵聖。


    這沈花蕊原是宣威將?軍沈毅之女,隻因一次失利丟了一座城池。


    當時東昌國十萬大軍繞開邊疆,去攻打了易守難攻的山城。


    雖說易守難攻,可終究兩軍數量相差懸殊。為了城內的百姓,宣威將?軍沈毅隻得棄城投降。


    可東昌國的大軍隻是進?去掠奪財務,隨即揚長而去。


    宣威將?軍毫發無傷,便被裴大國彈劾構陷通敵之罪。


    後因通敵證據不?足,判為畏敵不?前之罪。


    沈毅賜死,女眷沒入樂籍,男丁流放充軍。


    姐姐沈花蕊二九年華,被押解到京城教司坊。


    後來沈花蕊所在的那個?風月酒樓,本就是教司坊的產業??x?。


    白浪原姓沈,名沈浪。


    六年前十六歲的沈浪,去往流放烏城的路上。


    押解的船隻遇上暴風雨,船沉大海。


    船上的全部罪犯,包括押解的衙役無一生還。


    白浪抓住一塊木板,在海上漂了整整兩日。


    後被一名白姓打魚老漢所救,那老漢兒子出海打魚再未回來。


    沈浪在海邊與白姓老漢相依為命過?了半年,老漢思兒心切病故。


    沈浪頂了白姓老漢兒子的良籍,投軍到裴嘯淩麾下為兵。


    沈花蕊身?在青樓並不?知道這些,一直以為那苦命的弟弟早已葬身?大海。


    一年前白浪奉命回京,為裴大國送賀壽之禮。


    這才?得以輾轉打探到姐姐所在之處,後沈花蕊結識了暗衛聶雲。


    便以聶雲之名,與白浪互通書信。


    聶雲出事後,沈花蕊曾去信與白浪。


    信中提及了玉晏天幫助聶雲一事,因此白浪第一次見玉晏天特意確定一下玉侯爺的名字。


    至於曹勇,他原是沈毅的手下。


    沈毅升官做了宣威將?軍,便去了山城鎮守。


    沈花蕊咬著本就泛白的唇瓣,痛心疾首道:“原以為你?當上了裴嘯淩的親衛,可早日報家仇。”


    白浪麵色慚愧,重新跪到地麵。


    他十分難為道:“大將?軍待我不?錯,他與那裴老賊雖是父子,可做人做事相差太多……”


    “住口,姐姐不?想聽這些,今日你?若來說這些的,我便當沒你?這個?弟弟。”


    沈花蕊急赤白臉心口起?伏,不?禁難受咳了兩聲?。


    白浪心疼姐姐,慌忙起?身?倒了一杯清水來。


    沈花蕊執拗含怒推開茶杯,拒絕了白浪的好意。甚至撇過?臉,閉上眼不?去看?白浪。


    白浪心急哽咽連喚了兩聲?“姐姐”,可沈花蕊鐵了心腸不?理不?睬。


    白浪無奈放下茶杯,重新跪地悲壯道:“姐姐放心,弟弟從未忘記過?血海深仇,明日我便奉大將?軍之命,到裴府去看?護裴公子。局時我定會伺機,取了裴家命根的性?命。”


    沈花蕊聞後睜開眼眸,噙著淚花伸手示意白浪起?身?。


    白浪未起?身?,隻是伸手與姐姐緊緊相握。


    “你?務必小心,定要全身?而退。快走吧!讓人發覺你?我的關係,那便不?好了。”


    沈花蕊硬著心腸,催促白浪離開。


    白浪哽咽應聲?,頭也不?回開門?離開。


    曹勇的夫人正巧端著雞湯過?來,本想留白浪用膳。


    白浪衝曹勇夫妻鄭重一拜,而後與曹勇一同離開曹家。


    白浪回到大理寺時,已是落日時分。


    天際金黃晚霞連片,架閣庫內灰暗陰沉。


    玉晏天掌燈緩步行至堂椅前,放下蠟燭落座休整。


    曹勇在外守候,白浪推門?而入。


    白浪一踏入,曹勇便將?門?關上。


    玉晏天伸手在光影下,玩弄著手指似乎心情不?錯。


    白浪屈膝跪地,賠罪道:“侯爺大恩,白浪定會記在心上。”


    玉晏天揮揮手,輕描淡寫道:“快起?,舉手之勞。”


    白浪應聲?起?身?,眼神裏多了幾?分敬重。


    “本侯聽陛下說,大將?軍上奏請旨,命你?做裴泫銘的貼身?護衛?”


    白浪頷首如實?道:“想必曹郎將?,已將?我們兩家的恩怨告知侯爺,白浪身?負家仇,絕不?會放過?裴泫銘。”


    玉晏天虛了一聲?,神色凝重道:“你?要做什麽不?必與本侯說,本侯權當不?知道。本侯倒是有件事情求你??”


    白浪一聽恩人有所求,毫不?推遲應道:“侯爺客氣了,盡管吩咐便是。”


    玉晏天起?身?走到白浪身?旁,小聲?道:“裴府有我同父異母的庶弟,玉晏城,替本侯看?好他,莫讓人溜出裴府。”


    白浪好歹在國公府住了一個?多月,偶爾出去聽過?幾?個?碎嘴的下人議論兄弟二人的關係。


    既然玉晏天有求,白浪也不?多問照辦便是。


    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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