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走來,她本就心事重重。


    如今還有幾日,便到邊疆大營。


    這個玉晏天竟然準備拖延,她斷不能任由其耽擱日子。


    那邊玉晏天送走了譚縣尉,自行回房歇下。


    他自然猜得到,偷聽之人是魏子越。


    方才?最後那句話,也是故意說與魏子越聽。


    他已命譚縣尉將城門守好,尤其是魏子越不能讓其輕易出城。


    玉晏天與魏子越並不熟識,一?路上魏子越少言寡語。


    玉晏天並不能保證,魏子越一?心聽命惠安帝。


    至於?拖延時間?,也隻是想等候三千鐵騎。


    魏子越尚不知三千鐵騎之事,即便知道裴嘯淩當真要動他。


    那三千鐵騎也是以卵擊石,並不能保命。


    月光冷淡,寂寥當空,東落迎日破曉至。


    皇宮,東宮。


    天未亮時,南宮盛蓉便被宮人叫醒洗漱更衣。


    如今她已大婚,按照慣例當陪著惠安帝上早朝。


    南宮盛蓉一?身?明黃蟒袍,束發戴紅玉金冠。


    坐在轎攆上,連打兩個哈欠。


    她到達朝堂大殿前,大臣們早已排列整齊準備入殿。


    她急忙走到最前排,等候惠安帝的到來。


    她瞧了一?眼日頭,這辰時都未到。這無論是當官還是做帝王,也真是不容易。


    “殿下。”


    有人在身?後低喚,南宮盛蓉聽著聲音像林聞朝。


    她撇過頭,隻見林聞朝俯首躬身?,慢慢向她這邊挪動。


    “何?事?”


    南宮盛蓉回身?,直言快語。


    林聞朝小心翼翼,恭恭敬敬低聲道:“臣妹離家多日,她娘親記掛的很,不知臣妹,去了何?處?”


    南宮盛蓉一?挑眉宇,還未回話。門下侍郎,也就是林聞朝的老爹走了過來。


    門下侍郎也是人過半百,下顎的胡須亦是摻著花白?。


    五官端正,看上去一?股子文人的儒雅。


    “朝兒,這種事情,是你能隨便過問殿下的嗎?”


    林侍郎劈頭蓋臉便將林聞朝訓了一?句,林聞朝急忙賠起?不是。


    南宮盛蓉揮手才?說了句:“無妨。”


    那林侍郎歎口氣,看上去有些刻意,拱手求道:“老臣拉下這張臉,求殿下告知小女的去向。她母親思女心切,已臥倒病榻。”


    南宮盛蓉不動聲色,敢情這父子二人一?唱一?和,便是為了林聞錦的消息。


    隻是她不願旁人知曉,林聞錦究竟去做了何?事。遂笑?道:“林侍郎放心,令愛有公務在身?,大約過幾日便會歸家。”


    林聞朝沉不住氣,又追問道:“幾日是何?時?”


    林侍郎瞪了一?眼林聞朝,衝南宮盛蓉賠笑?道:“有殿下這句話,老臣便放心了。”


    說完拉著林聞朝,回原位侯著,此時恰好田公公宣眾人入殿。


    這些日子上奏的國事,主要還是惠州時疫之事。


    惠州先是大旱顆粒無收,百姓紛紛向四周縣郡逃竄。


    起?初其他州縣,都開倉放糧救濟,可不久惠州便發生?了瘟疫。


    其他州縣生?怕沾上瘟疫,不再準難民入城。


    百姓哀聲道怨,餓死者無數,有人不遠千裏繞道來京告禦狀。


    惠安帝已命人押運糧草,並派了太醫去惠州治理瘟疫。


    原本此事已得到了解決,哪知運送藥材的車隊,半路被餓急了的難民一?搶而光。沒有藥草,太醫無法醫治瘟疫。


    自然不敢貿然進入惠州,去了離惠州十裏相?隔的遠洲縣城,等候補給。


    南宮盛蓉耳畔嗡嗡作響,戶部與吏部的兩名官員,爭得麵紅耳赤。


    戶部主張各地籌糧,用以賑災,讓難民重新回到家鄉種地。


    史部揪著難民搶奪藥材之事,稱要殺雞儆猴,捉拿搶劫的難民。


    不然後續再有糧草藥材被搶,國庫如何?吃得消。


    第158章


    大殿內, 雖不嘈雜卻也?聽得出竊竊私語聲?。


    惠安帝故意咳了?一聲?,殿內霎時安靜下來。


    惠安帝看向南宮盛蓉,問道:“太女, 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南宮盛蓉有條不紊出列, 一本正經道:“兒?臣覺得, 兩位大人所言皆有理。”


    惠安帝當然知道都有理,不然早便做出決斷。


    這難民不抓,不足以???x?平定一方安定。若抓了?,又恐引起新的動亂。


    不過看太女胸有成竹的模樣,大約是有了?好主意。


    惠安帝慢悠悠繼續問道:“既然都有理,到底該如何處置?”


    “回稟父皇,那些?難民無非是為了?活下去。原本都是些?安分守己的百姓, 事出有因自然可以?理解。官兵運送的藥材被搶後, 難民不可能不知搶來的不是糧食。隻?需找到難民的領頭之?人,將其招安,便可確保糧草藥材不再被搶。”


    惠安帝自然早便想到此處,隻?是事情?說的簡單, 哪有那麽容易做到。如何招安,何人去招安。


    惠安帝還?未開口,史部的人急忙追問:“太女有何良策?”


    惠安帝未說話, 隻?是擺手示意太女繼續答話。


    “既然敢做領頭之?人,想必有過人的膽魄。朝廷拿出誠意,先在難民聚集地施粥。每次隻?許五人排隊入城喝粥,分散難民的凝聚力, 暫且關押在一處按時送吃食。有吃有喝, 又有落腳的地,想必那些?難民不會再鬧事。”


    南宮盛蓉微微頓言, 準備再說下去。


    哪知大殿內,不知誰飄過來一句:“哼,說得倒是容易。”


    那人說話不輕不重,輕到所有人隱隱約約聽得見?,重到字字清楚,落在南宮盛蓉耳裏?。


    她尋聲?望去,隻?見?戶部一群官員裏?,有一位中年五品官員,不怕事般直愣愣與?之?對視。


    戶部官員不少,南宮盛蓉確實不認識這個人姓誰名誰。


    惠安帝見?南宮盛蓉不再言語,忍不住催道:“怎麽不繼續說下去了?。”


    南宮盛蓉顧不得理會那名官員,正經又道:“然後由人勸說領頭之?人,最?好是給?領頭之?人一個芝麻小官,既抬高了?身份,使其在難民心中的威望更高。由此人勸說難民,幫助官府回到惠州,治理瘟疫再好不過了?。”


    惠安帝舒展眉宇,其實讚同太女的意見?。


    即便是官府,在百姓心中也?沒有當地有威望的人說話管用?。


    至於派何人去,惠安帝自然有了?主意。


    方才戶部出聲?質疑的官員,喚張了?旺。


    原本在戶部隻?是一個候補官,若非此次雲香玲之?事,牽扯下獄官員眾多,也?輪不到他候補上位。


    其實這個張了?旺,與?惠安帝也?算是師出同門,他是莊太傅年輕時的學生。


    那時莊太傅還?不是太傅,在青州為官收的學生。


    那張了?旺家窮四壁,卻一心求學。


    莊太傅看他是個可造之?材,便私收了?少時的張了?旺為徒。


    後來莊太傅調任去了?京城,仍不忘隔三?差五,拖人去青州為其送貼己錢。


    張了?旺也?不負眾望,弱冠後中了?當年的進士。


    按理說仕途上該一帆風順,奈何其為人耿直。


    看不慣官場上的那些?趨炎附勢,更別說溜須拍馬了?。


    在戶部隻?是個不入流品的書令史,在其位一待便是大半輩子。


    此次官員候補名單,是惠安帝親自禦筆朱批提攜的張了?旺。


    以?張了?旺耿直的性子,年輕時若是做了?高官,恐怕早便死在裴大國手裏?。


    畢竟惠安帝未登基前,凡事與?他有關聯的官員,後來都被各種罪名調離或者革職。


    幸好這個張了?旺,比惠安帝小了?七八歲,是惠安帝繼位後才考中進士。


    “嗯,朕覺得太女的提議不錯,眾卿覺得呢?”


    惠安帝拍了?一下大腿,眯著雙眼掃過眾人的反應。


    群臣自是附和讚同,大殿一陣喧嘩讚美。


    惠安帝一拍手,大殿迅速安靜下來。


    他起身俯視百官,又道:“可有人,願替朕分憂,去解惠州之?難。”


    這一下堂下鴉雀無聲?,這種苦差搞不好,命都丟了?誰會願意去。


    果然不出所料,那張了?旺出列一副正義淩然的模樣,高聲?喊道:“臣,張了?旺,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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