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七嘴八舌一頓調侃,許知月陪著笑。


    厲西釗麵無表情扔下一副炸彈,通殺。


    滿桌都是哀嚎的聲音,許知月湊近厲西釗,笑眯眯問他:“好玩嗎?”


    厲西釗目光睨向她:“你想玩?”


    許知月之前沒玩過,但看了這麽久看也看會了。


    於是換她上桌,一把牌抓到手上,她的手氣竟然不比厲西釗差。


    厲西釗坐在她身後,雙手環過她自然而然地幫她理牌,咬著耳朵提點她要怎麽出。


    周圍人紛紛起哄,厲西釗這麽溫柔耐心的模樣,他們都是第一次見。


    厲西釗誰也不理,隻一心一意教許知月。


    入夜,酒足飯飽,他倆沒跟其他人打招呼,悄悄出了家門。


    “去哪裏?”許知月問。


    厲西釗隨口提議:“去江邊走走。”


    許知月不願動:“吃太飽了,不想走。”


    厲西釗躊躇了一下,牽著她走出電梯間,又繞去另一邊的工人電梯,上樓沒有驚動家裏人,帶著許知月去了儲藏室。


    他當年那輛特地為了許知月改裝,加了個後座的山地車還在這裏,拿氣筒打了氣,厲西釗示意有些呆愣的許知月:“走。”


    許知月這才回神:“騎這個?”


    厲西釗:“嗯。”


    “能行嗎?”許知月有點懷疑,“沒壞嗎?”


    厲西釗道:“試試就知道。”


    車還能騎,雖然有些生鏽了,刹車不太靈敏,隻要放慢點速度,問題不大。


    再次坐上後座,環住厲西釗的腰,許知月心裏有些五味雜陳。


    當年少年的身形變成了眼前成熟男人的寬闊肩背,那一身校服也變成了西裝……


    等等,西裝?


    許知月“噗”一聲笑了。


    厲西釗沒有回頭,但聽到了她的笑聲:“你笑什麽?”


    許知月的聲音裏滿盛笑意:“厲總,你穿西裝騎這自行車,不別扭嗎?”


    厲西釗沉聲丟過來一句:“坐好了。”


    自行車出了小區,往江邊去。


    天幕已完全暗下,絢爛街燈一個接一個亮起,除夕的夜晚街上顯見有人,夜色中隻有遠遠近近的城市燈火,偶有車疾馳而過,車燈拖出層迭的光軌接著快速遠去。


    他們在這樣的沉夜裏顯得突兀卻又怡然自得。


    許知月覺得有些冷,抱得厲西釗的腰更緊,她靠在厲西釗背上,仿佛能聽到他的心跳聲與自己呼吸的頻率重合。


    浮浮沉沉十數年,在這一刻她終於有了實感,她現在擁著的這個人,便是心安之處與歸途。


    第48章


    ================


    過完年,許知月回去臨城工作,厲西釗則留在了滬市這邊。


    轉眼一個月,這中間厲西釗隻去過臨城兩回。


    厲西釗不在,許知月幹脆搬回蘭欣苑跟蘇娉一起住,一直到情人節前一天,消失了大半個月的厲西釗才從滬市回來,許知月當天卻要飛四段,晚上八點多才能回到臨城。


    厲西釗又想給她調個班,許知月沒答應,再三警告厲西釗不許做多餘的事情,當天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飛行準備室裏,許知月看著氣象報文,跟身邊的副駕駛交代:“晚上回來的時候會有局部雷暴天氣,到了鵬城之後記得讓機務給多加些油。”


    今天航班的第四段是晚上六點從鵬城返回,是夜航,天氣看著也不大好,怕會有麻煩,小心一些總不會錯。


    正事說完,一樣早上要飛的顧明澤過來,問許知月:“蘇娉還沒來嗎?”


    許知月看一眼腕表,笑道:“還早吧,她一貫踩點,估計沒這麽快。”


    蘇娉今天跟她一起飛,也是有情人節但不能過的人。


    “那我估計等不到她了,一會兒就要進場。”


    顧明澤有點無奈,又順嘴問起許知月她師父的情況,許知月笑歎道:“好多了,已經出院回家了,現在在家裏靜養,我本來以為他會申請提前退休,他自己卻說等身體養好了還要回來,不能飛還可以做模擬機教員,繼續發揮餘熱。”


    “那挺好嘛,嚴教員果然老當益壯。”顧明澤調侃了一句。


    說了幾句話,顧明澤看著時間必須得離開了,蘇娉果然還沒來。


    他拿出了一個藍色小盒子,遞給許知月:“你一會兒見到蘇娉,幫我送給她吧,我得先走了。”


    許知月見狀一揚眉:“情人節禮物?這不會是戒指吧,那得你自己送她。”


    “哪能呢,”顧明澤彎起唇角,“我跟她才剛剛八字有一撇呢。”


    這事許知月是知道的,蘇娉到現在還沒正式接受這位顧教員,顧明澤從前在情場上一貫無往不利,如今連著兩次受挫,確實有些懷疑自己的魅力,追起人來也倍加上心。


    許知月接過盒子,在手裏晃了晃:“那這到底是什麽?能說嗎?”


    顧明澤道:“我當年航校畢業時拿到的銀鷹獎章,送給她。”


    許知月聞言有些意外,然後笑了:“這樣啊,那等一會兒她來了,我一定第一時間交給她,祝你早日如願以償。”


    顧明澤戴上機師帽,笑著衝她一點頭:“謝了。”


    蘇娉是在十五分鍾後到的,風風火火拖著飛行箱過來,做完酒測進門便先跟許知月打了招呼。


    許知月順手把東西遞給她,說了是顧明澤讓她轉交的,蘇娉一撇嘴打開盒子,看清楚裏麵的東西,直接瞪圓了眼睛。


    “他送這個給我啊?”


    不怪她這麽驚訝,銀鷹章是航校畢業時的優秀學員獎勵,各個航校都有類似的獎章,算是一名飛行員在真正踏入這個行業前最初的榮耀,意義頗為不同,後來不知道是誰開了個頭,把這獎章送給自己認定的另一半,其他人紛紛效仿,這個行為也就成了他們圈子裏的一種浪漫傳說,經久不衰。


    當然,獎章就這麽一枚,送出去就沒了,所以一般不是合法夫妻,不會有人隨便就給送了,更別提顧明澤和蘇娉這樣,連男女朋友還算不上的。


    蘇娉紅了臉,嘴上嗔怪著顧明澤耍滑頭,其實春風滿麵,看得出是真正被打動了。


    許知月揶揄她:“你連顧教員的銀鷹獎章都收了,還不肯點頭給人身份啊?”


    蘇娉輕哼:“再說吧,倒是你,這獎章早送給厲總了吧?”


    “沒有,”許知月一本正經道,“我送他幹嘛。”


    蘇娉不信,許知月一攤手:“真沒送。”


    她壓根不記得這回事了。


    蘇娉還想追問,許知月趕緊把人打斷:“不說了,時間快到了,去做準備吧。”


    進場時許知月又想起這個事,抱著手機鬼使神差地給厲西釗發了條消息,說了她幫顧明澤給蘇娉轉交禮物的經過。


    五分鍾後,那邊回複過來:【你沒有這個獎章?】


    許知月:【我當然有啊。】


    她當年畢業時,也是入了優秀學員名單的,怎麽會沒有。


    厲西釗:【那你為什麽不送我?】


    許知月:【……】


    厲西釗:【我以為你沒有,沒跟你提怕傷你自尊,原來你有。】


    許知月覺得,她似乎給自己挖了個坑?


    不打算再回時,那邊又發來一條:【既然是送另一半的,回來送我吧。】


    許知月:【嗬。】


    她直接關了機。


    之後那一整天,不斷重複起飛降落的過程,最後一次從鵬城機場起飛,不偏不倚正好是晚上六點。


    飛機進入巡航狀態後,副駕駛放鬆心神,順嘴調侃了許知月一句:“現在回去許機長你還能趕上過個情人節吧?”


    許知月笑道:“你也一樣。”


    嘴上跟人說笑著,她盯著氣象雷達,其實隱約有些擔憂。


    客艙裏,蘇娉正與同事合作,推著餐車一一為乘客送餐,女空乘們笑容甜美、服務周到。


    快送到最後一排時,蘇娉剛要把手中餐盤遞出去,耳邊忽地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轟隆巨響回蕩在整個客艙內,飛機隨之劇烈顛簸抖動了幾下,蘇娉手裏的餐盤直接落到了餐車上,她手撐著餐車勉強才穩住身體沒有摔倒下去。


    整個客艙一片嘩然,驚叫聲四起。


    蘇娉驚愕睜大眼,剛才那是什麽聲音?雷聲嗎?


    不,是爆炸的聲音吧!


    駕駛艙裏的倆人自然也聽到了這從後方傳來的巨大響聲,原本已昏昏欲睡的副駕駛瞬間一個激靈驚醒過來,錯愕望向身邊的許知月:“什麽聲音?”


    他話音落下,刺耳的火警警告聲已經響起,是貨艙火警。


    副駕駛還沒回過神,許知月已動作迅速地切斷警鈴,盯著貨艙火警麵板上顯示的異常,冷靜道:“是後貨艙火警,做貨艙火警檢查清單。”


    副駕駛這才如夢初醒,快速翻出檢查單,和許知月配合著做確認。


    駕駛艙中漸漸彌漫開煙味,滅火瓶釋出後,火警燈並沒有熄滅,許知月提醒副駕駛掛緊急代碼,聯係管製申請就近降落,自己則拿起內話撥打給乘務組,問外邊客艙的情況。


    乘務長快速回答她:“先是一聲巨大的爆炸聲,現在有好幾個點在冒濃煙,安全員已經拿了滅火瓶去後艙……”


    許知月立刻問:“哪些地方在冒煙?”


    乘務長:“後衛生間,右二門機身側壁與廁所後壁板連接處,還有座位20f的地板和側壁板連接處……”


    許知月聽完快速吩咐她:“盡可能滅火,安排乘客往前坐,我們會盡快降落。”


    掛斷內話後,她按下了旅客氧氣電門,自己和副駕駛也帶上了防煙眼鏡和氧氣麵罩,上次寧遠輝說她立g,沒想到這麽快就一語成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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