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許暖遭遇車禍的消息,是李樂告訴梁小爽的。梁小爽沒去陳寂的生日宴會,她對這個搶去了自己很多風頭的陳姓女子無感。逢場作戲這麽具有高尚道德情操的事,她目前還不屑於去做。


    她和李琥珀在宴會之前的咖啡廳裏遇見過許暖,原本是想欺負她的,沒想到趙趙這個戰鬥指數超級蓬勃的女人居然隨身帶了一把水果尖刀獨霸天下,害得她和李琥珀落荒而逃。


    她跟李樂說了這事。李樂卻說,梁小爽,你少跟我那表妹來往吧。你本身就是一個爆竹,李琥珀那丫頭就是導火索,你們倆在一起,遲早出事!


    梁小爽嘟起嘴巴,不理李樂。


    李樂覺得梁小爽和李琥珀是天生的禍害,兩個人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兩人既是小團體,又相互攀比,連喜歡男生的類型都在攀比中變得一致。同樣喜歡大叔級的人物——前幾天他聽說李琥珀看上了上康集團的孟古,而且已經窮追猛打了好些日子了。


    不過,也好,幸虧喜歡的不是孟謹誠。突然,李樂似乎想起了什麽,對梁小爽說,忘記跟你說了,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許暖在宴會的時候,遭遇了車禍。


    梁小爽一聽,也忘記剛才李樂批判她的事了。她隻覺得全天下的天使終於開始“上班”了,生活再次向她微笑,她一邊給李樂剝香蕉,一邊問李樂,死了沒有?


    李樂躺在床上,看著梁小爽幸災樂禍的樣子,說,全力搶救中。


    梁小爽狠狠地說,死莊毅!還敢說不喜歡許暖!還敢說是普通朋友!居然全力搶救!說到這裏,她狠狠地將香蕉扔到地上,踩了兩腳,看得病床上一直在等香蕉的李樂快哭了。


    梁小爽發現可憐的李樂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吐了吐舌頭,很抱歉地聳聳肩,說,我重新給你剝啊。


    說完,她拿起一根香蕉又重新剝,末了,她突然問道,那她毀容了嗎?


    李樂說,梁小爽,有你這麽幸災樂禍的嗎?好歹也是一條人命。


    梁小爽特輕蔑地看了李樂一眼,說,得了,如果莊毅出車禍了,你現在估計比我還樂吧?你一定會放禮炮紮氣球,鑼鼓連天慶祝一番吧。


    李樂白了她一眼,說,得!我可沒有你那麽狹隘。你說吧,我可一直都是祝福你和莊毅白頭偕老的!你就是跟他明天結婚,我李樂都會去給你當伴郎!我還給你封兩個紅包,一個送給你結婚,一個送給你改嫁!


    梁小爽狡黠地看了李樂一眼,說,你放心,我這輩子都不會改嫁的。我梁小爽發過毒誓,我這輩子一定要讓莊毅愛上我,讓他非我不娶!他要是不娶我,我就死給他看!


    李樂說,梁小爽,你現在落伍了。


    梁小爽說,怎麽了?


    李樂說,你不應該去糾纏莊毅,你應該從許暖下手。你去勾引許暖,讓許暖愛上你,放棄莊毅。這樣,你不就可以得到莊毅那個老男人了嗎?


    梁小爽皺了皺眉頭,說,李樂,你什麽意思?


    李樂說,沒什麽意思啊,就是說,讓莊毅愛上你,要比讓許暖愛上你還難。哈哈哈哈。說到這裏,李樂大笑起來。


    梁小爽一聽,氣得將無辜的香蕉一扔,然後跳上病床,對李樂大打出手,好像忘記了李樂是一個病人。


    她一邊拍打他一邊罵,說,李樂,你這個渾蛋!


    李樂忍著痛依舊對梁小爽笑著,像縱容一個孩子一樣縱容她在自己身上折騰。


    梁小爽看到李樂緊皺著眉,突然想到,李樂傷到脊椎了,於是連忙跳下來,說,李樂你沒事吧?


    李樂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說,沒事!這麽多年我都習慣了!我爸媽將我生得這麽如花似玉,就是給你梁小爽梁大王糟蹋的!


    梁小爽看了看李樂,有些心酸,她不是一個壞女孩,她知道李樂對她好,他寵她,他縱容她。在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他這樣對她好的人了。她端詳了李樂半天,說,李樂,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李樂忍著痛,皺著眉頭貧嘴說,你既然能挖掘出“我是你的好兄弟”這麽深層麵的東西來,那你有時間就再深度挖掘一下,說不定你會發現我還是一個好丈夫呢,哈哈哈。


    兩個人又你來我往地鬥了一會兒嘴,最後,梁小爽將腦袋擱在李樂的床上,緊緊地壓著他的胳膊,發絲淩亂,一臉哀怨,說,怎麽辦?李樂,我真的喜歡莊毅,怎麽辦?


    李樂有些心酸,心說,還能怎麽辦?你就“賤賤更健康”好了。


    梁小爽仰起臉,看了看李樂,說,你什麽時候去美國做手術啊?


    李樂說,還沒定下來。


    梁小爽想了想,說,聽說,手術風險很大,如果不成功,你就廢了……


    李樂看著梁小爽,笑笑,輕輕地說了一聲,嗯。


    梁小爽就說,要不,李樂,咱不做這個手術了。你就是這樣子,也很帥!我不想看到你手術不成功。說著,她就開始哭,眼淚吧嗒吧嗒地掉。


    其實,她原本還想跟李樂討論一下那個一直困擾著自己的心病——怎樣治莊毅的“不舉”,可是她擔心李樂一耳光將自己拍飛了,順便罵一句“梁小爽你是大尾巴色狼”,於是,她就放棄了,如今這麽一哭,就忘記了。


    李樂最見不得梁小爽哭,他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腦袋,說,喂,喂,喂,你親夫我還沒死呢,你別哭得那麽狠啊。


    梁小爽說,李樂,我不跟你貧了,你也別跟我貧了,你不去冒險做那個手術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廢掉。嗚嗚。


    李樂就笑,說,梁小爽,你今天喝烏鴉湯了嗎?你怎麽老是咒我啊!


    梁小爽說,你媽媽也不想你去做這個手術啊。大家都知道,這個手術有多危險!


    李樂笑了笑,像是安慰梁小爽似的,說,隻要有一線希望,我也得嚐試一下啊!我這麽玉樹臨風的一人物,還要給你做替補老公的,要是我現在這德行,估計你一輩子都不會改嫁給我了,哈哈。然後,他故作深沉地說,我怎麽也得比莊毅那老頭子更有形象,對吧?


    梁小爽就一直看著他,發呆。


    其實,莊毅,到底有什麽好的呢?


    不就是樣子好看了一些,脾氣倔了一些,自己肯定是有受虐傾向,才會愛莊毅愛到發了狂。對莊毅,有多愛?


    其實也不多,就是剛剛夠“想和他在一起一輩子”那麽多。


    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


    很想。


    莊毅從許暖的病房裏離開,留下人在那裏二十四小時看守著。他說,如果梁小爽找來了,一定不能讓她進病房,不能讓她接近許暖。


    手下對梁小爽的驕橫任性也是了解的,於是問,如果她堅持要進去呢?


    莊毅頭也沒回,轉身就走,隻留下一個字,打!


    跟在莊毅身後的馬路和順子聳聳肩膀,相互對視了一眼。


    順子發現,馬路的眼底有一絲特別玩味的笑意。


    順子終於明白,這世界上,不是隻有他一人發現莊毅對許暖與眾不同了,他是有“知音”的,比如馬路。


    如果不是許暖出了車禍,馬路是要回新安城的,畢竟他和順子不同,他是莊毅的恩人小兄弟,不是莊毅的手下。遇到嚴重的事情,他會幫莊毅,因為他是莊毅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這一點,順子也是知道的,所以,順子也很尊敬馬路。雖然這個眉眼幹淨、氣質清冷的男子看起來很小,但是,順子知道他跟莊毅的交情,也知道在新安城,他是一個多麽厲害多麽要命的角色。


    用莊毅的話說,我二弟馬路跺跺腳,新安城就別想太平。


    趙趙來找莊毅的時候,莊毅正在和順子說話。


    順子將許暖前期上網的所有記錄都調了出來,包括和林欣的聊天記錄,以及投遞求職簡曆的郵箱記錄。


    莊毅的目光搜索到“上康集團”四個字的時候,臉立刻沉了下來,問道,她給孟謹誠的公司投過簡曆?


    順子點點頭,說,許暖大概想自己找份工作。


    莊毅冷笑,說,嗬嗬,她還真愛添亂子啊。


    順子突然很想幫許暖辯解一下,畢竟,她是個不錯的女子,而且自己也吃過她不少可口的點心。


    莊毅說,將這份簡曆上所有的聯係方式都辦理暫停,把許暖的住址,也更換掉。


    順子說,好,我不會讓孟謹誠聯係到她的。


    順子雖然嘴巴上這麽說,但是心裏卻並不以為意。在他看來,像上康集團這樣的大公司,身為總裁的孟謹誠怎麽可能看到許暖的簡曆啊。


    不過,順子沒有說出來的話,自然會有人替他說出來。


    趙趙款款地走上來,笑,說,莊毅,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一個大老板,怎麽可能去管理人事招聘這等瑣碎的小事情呢?孟謹誠是不會看到許暖的簡曆的,自然也不會看到簡曆上的相片,認出她就是他失蹤了多年的“小妻子”。


    莊毅的臉色有些難看,他不是很喜歡用“小妻子”這三個字將許暖和孟謹誠串聯起來。所以,他沒有接趙趙的話,而是轉過頭問馬路,你知道小蝶是許暖和誰生的孩子嗎?


    馬路搖頭。


    順子說,我會盡快取得孟謹誠和孟古的頭發,做dna親子鑒定的。


    莊毅點點頭。馬路在一旁看著莊毅,說,這個孩子是誰的,很重要嗎?


    莊毅不說話。


    馬路說,許暖如果死了,你難不成想用孩子做籌碼?這樣會不會太殘忍了?


    莊毅依舊不說話。


    要他如何去說?難道要他承認,他隻是發瘋了,他隻是精神不正常了,所以他想知道到底是誰和許暖生的孩子?!


    馬路和順子離開後,趙趙坐在莊毅的旁邊,媚笑著,說,看樣子,你的計劃要流產了啊。


    莊毅看了看她,眉眼清冷,什麽意思?


    趙趙看著莊毅,說,我是說,就是許暖康複了,你也不會舍得讓我將她送入孟謹誠注資的芭東夜總會了吧?唉,縱使百煉鋼,也成了繞指柔。你再心狠,心也是肉長的……不過,這許暖倒也命好,就算根子再爛,底子再臭,也有男人願意為她的過去買單……啊,莊毅,我可不是詆毀她,我這是羨慕啊,我也想自己帶著一拖油瓶還能成為別的男人手心裏的寶貝!你舍不得就算了,我也跟我那芭東的姐妹提前推了這件事……


    趙趙笑著,話說得一波三折,故意刺激莊毅。


    莊毅有些惱,伸手捏住趙趙的下巴,說,舍不得?笑話!


    趙趙媚眼如花,故意繼續說話刺激莊毅,說,難道你還真舍得?別騙自己了,莊毅!喜歡啊,就自個兒留著用。江山不要的話,美人還是可以自己留著嘛。那孟謹誠要是知道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在你這裏,也算輸掉了臉麵。


    莊毅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說,你放心,她一康複,我就將她給你送去!


    趙趙笑了笑,如陰謀得逞了一樣,說,哎呀,我就說嘛,果然是莊毅啊,永遠不會為了女人做傻事的。


    那一夜,趙趙陪著莊毅喝了很多酒。


    莊毅頭痛欲裂。


    許暖發生車禍的這些日子,他心裏亂極了。


    從十天前,許暖在他身邊被車撞倒開始,他就矛盾起來,那些他曾經不願意麵對的矛盾和糾結,在這個女人昏倒在地,血流如注的那一刻全麵爆發。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心煩意亂,或者,他根本就不想自己去明白。


    不對嗎?


    他應該是冷血的,他應該是不會心疼的。從他叔叔害死他父親,謀奪旭日集團的那一天起,從他叔叔派人要將他趕盡殺絕的那一天起,他就應該是血冷如冰,心硬如鐵了。


    紅酒在燈光的照射下,變得妖冶,就像是許暖那天流出的血液,它們歡悅地從她的身體裏掙脫出來,在他抱起她的那一刻,紛紛沾上他的衣服。


    午夜的街頭,他痛苦地呼喊她的名字,許暖。


    這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那一刻,他的心真的很疼,疼得不知如何發泄,隻能拚命地呼喊她的名字。


    然後,馬路他們蜂擁過來,將許暖送去醫院。


    那天,她的鮮血在他的車裏流淌。


    他一直握著她的手,一直握著。


    ……


    莊毅笑笑,看了看自己酒杯中的紅酒,他想,或許,他隻是在心疼自己的計劃流產吧?肯定是的,她許暖算什麽,不過是自己的一顆棋子而已。


    想到這裏,莊毅仰頭將杯中的紅酒緩緩喝掉。


    暗夜裏,似乎有個聲音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你看,人總是這樣傻,編造那麽多借口,隻為了騙自己。


    莊毅笑,說,你才傻。


    那是個迷亂的夜晚,趙趙的雙手一直繞在他的胸口,想要撩撥起他身體裏那最原始的熊熊火焰。


    然後,一起燃燒,一起毀滅。


    如果不能絕望地愛,那麽就絕望地做。


    那天,她的鮮血在他的車裏流淌。他一直握著她的手,一直握著。


    ……


    莊毅笑笑,看了看自己酒杯中的紅酒,他想,或許,他隻是在心疼自己的計劃流產吧?肯定是的,她許暖算什麽,不過是自己的一顆棋子而已。


    想到這裏,莊毅仰頭將杯中的紅酒緩緩喝掉。


    暗夜裏,似乎有個聲音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你看,人總是這樣傻,編造那麽多借口,隻為了騙自己。


    莊毅笑,說,你才傻。


    那是個迷亂的夜晚,趙趙的雙手一直繞在他的胸口,想要撩撥起他身體裏那最原始的熊熊火焰。


    然後,一起燃燒,一起毀滅。


    如果不能絕望地愛,那麽就絕望地做。


    這似乎是每個人愛而不得,隻能求其次的最好途徑,身體給了他們一個讓愛傾瀉而出的缺口,如果不宣泄,趙趙覺得,自己一定會被自己對莊毅的愛淹沒,以致窒息。


    最終,莊毅還是讓她窒息了。


    因為,他捉住了她的手腕,深沉地說,趙趙,別鬧!


    趙趙愣了愣,很顯然,她沒有想到莊毅會拒絕自己,要知道,這一次,她是鼓足了勇氣的。這四年來,她雖然和莊毅一直都那麽曖昧著,可是,她不敢也不能逾越過這身體的界線。


    對她來說,莊毅是神。


    她悲傷地看著莊毅,說,你嫌棄我?


    莊毅看了看趙趙,他想跟她說,自己並不是傳聞中在萬花叢中飛過的蝶。他也想說,趙趙,你是個好女人,我不想對你隨便。或者,他還想說……但是湧動在喉嚨間的那些話,最終變成了冷漠的幾個字,我很累。


    我很累?趙趙愣了一下,她能感覺到莊毅皮膚燃燒的熱度,也能觸摸到他的欲望,難道……趙趙突然想起關於他“不舉”這件事情的坊間傳聞……想到這裏,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說,難道你……


    說到這裏,她連忙停住,她知道,這三個字對男人的殺傷力有多大,說不定莊毅會直接將她從二十七樓扔下去。


    莊毅是多麽絕頂聰明的人啊,怎麽會不知道趙趙剛才要說的是什麽呢?想到梁小爽,他苦笑了一下。


    當然,任憑此時的他如何聰明絕頂,也不會想到不久之後,梁小爽這個任性的女孩,會為了治療他老人家的“不舉”而全副武裝,情趣內衣外加sm玩具,兔女郎護士服輪番轟炸,讓他差點吐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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