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外祖。”


    梁又薇藏著心裏的小算盤,忍不住試探地提起,“隻是姒姒那邊……”


    “哼”老人冷哼一聲,“她生是梁家人,死了也得入梁家的祖墳,由不得她不認,謝家那小子如今想娶姒姒,也得先問問我這個當外祖的同不同意。”


    見目的達到,梁又薇將頭垂得更低,嘴角控製不住微微上揚。


    從書房退出去後,梁又薇才抬起頭,諷刺地笑了聲。


    外祖如今年邁昏憒,早就不像從前那樣耳聽八方眼觀六路,最重要的是誰讓蔣姒這麽蠢和外祖鬧翻,這兩人如出一轍的固執個性,倒是省了她許多功夫。


    想到那天晚上在北城會所受到的羞辱,梁又薇眼底掠過一抹怨毒。


    蔣姒以為這樣就能將原本屬於她的東西從她手裏搶走嗎?本來就不該回來的人,乖乖死在外麵就好了,為什麽要回來呢?


    為什麽要回來妨礙她呢?


    “孫小姐。”


    管家忽然出現,嚇了梁又薇一跳。


    她慌忙掩飾自己的神情,笑容溫柔:“伍爺爺,您今天不是回去看小孫女了嗎?”


    “老爺的藥沒了,我先去醫生那裏幫老爺把藥拿回來了。”管家恭敬地回答。


    梁又薇點點頭,“既然是這樣,外祖現在還醒著,您快進去送藥吧”


    梁老爺子身體有恙,但是梁家上下除了管家伍德州以外,沒有人知道梁老爺子究竟得了什麽病,她在英國的時候,也隻聽父親提起過,說外祖病了,但是也沒說病得多嚴重。


    外祖一直不願意告訴家裏人得了什麽病,就連醫生都換掉了,專門為梁家看病的家庭醫生,都不知道梁老爺子究竟得了什麽病,隻說他身體指標一切正常。


    可如果正常的話,就無需這麽大費周章地隱瞞病情吧?


    管家點頭,側身進去的時候,梁又薇偷偷覷了眼提著的牛皮紙袋,看不出是什麽藥,隻暗暗記下了醫院的名字。


    梁又薇回到房間後,就讓人去查了一下這家醫院,既然外祖是在這家醫院拿藥,那肯定會有就診記錄,到時候要知道外祖究竟得了什麽病,也不是什麽難事。


    梁文清進門,眼睛腫得厲害,連聲音都哭啞了,她沙啞著聲著急地問:“薇薇,你外祖怎麽說?他會救阿時出來嗎?”


    “媽,您別緊張”梁又薇安慰,“阿時是梁家唯一的男丁,難不成外祖會眼睜睜看著阿時去坐牢而不聞不問?您放心,外祖說了他會想辦法把阿時撈出來的。”


    梁文清神情恍惚地點了點頭,隻是想到自己的兒子現在還扣留在拘留所,吃不好也睡不好,她這心裏就揪著疼。


    繼而對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萌生了更多的怨恨,“我就知道她是個喪門星,害了那麽多人,如今還要回來害你弟弟!她就不該回來!”


    “媽”盡管梁又薇心底也是這麽想的,麵上卻裝得極好,“您別這麽說,萬一被外祖聽到了,他要生氣的,而且姒姒……她原本就不在梁家長大,跟我們離心也很正常,更何況她如今有了謝家當後盾,不願意理會我們也正常。”


    “謝家?原本嫁進謝家的人應該是你。”


    梁文清跟魔怔了一樣,臉色越來越難看,像是陷入了什麽夢魘,精神越來越不受控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是個討債的冤孽,她是替人來討債的,是特地來找我報仇的,我搶不過她,你也搶不過她,她們都是惡鬼,是來害我的,害了我還不夠,還要害我的兒子,她該死,她就是該死!”


    梁又薇被梁文清瘋瘋癲癲的模樣嚇得愣住,聽她顛三倒四的話,聽得眉頭緊緊皺起,“媽,您在說什麽?”


    梁文清立刻扭頭看向梁又薇,目眥欲裂,雙眸紅得滴血,“薇薇,你不能輸,我扔了她,這麽費勁心思地培養你,就是希望你不要跟我一樣重蹈覆轍,你絕對不能輸給她!”


    “媽,您……”


    梁又薇驚詫,“您是說當年她不是走丟的,是您特意扔掉了她?”


    梁文清也不知道是因為梁時熠的事受到了太大刺激,還是因為太久沒睡精神狀態不好,說話愈發沒有遮攔,恍若瘋魔地笑出了聲:“是我扔的,那孩子還這麽小,她越是牽著我的手喊媽媽,我就越不想留下她,我把她從烏鎮帶回來,然後支開了所有人給她喂了安眠藥後,將她扔在了貨車上。”


    “可是”梁文清心神大震,“她為什麽陰魂不散!為什麽會被找回來!我就知道她是個討債的陰鬼,她要報仇,她要害我!”


    梁又薇並不知道這段秘辛,冷不丁知道真相,她頓時大驚失色地捂住梁文清的嘴,不讓她繼續嚷嚷下去。


    這件事要是被外祖知道,她們就完了。


    “老爺”伍德州端了藥和水過去,“您該吃藥了。”


    梁老爺子眉頭緊鎖:“吃不吃有什麽分別?這藥也隻是減緩症狀,又治不了。”


    “阿德”梁老爺子按著額角,“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病情加重了,好多事我都記不清了。”


    “老爺,您是年紀大了,忘性大也很正常。”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梁老爺子歎氣,“你看現在家裏這個情況,我怎麽能放得下心?連個能接班的人都沒有,阿時那副德行,全是被他媽寵出來的,不知天高地厚,成天在外邊惹是生非,他但凡有一點像謝家那孩子,我就是死也瞑目了,還有姒姒,脾氣得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我說的話,她是一點都不聽,她到現在還記恨我們把她弄丟的事。”


    “老爺”伍德州頓了下,“姒姒小姐這性格不是跟您一樣嗎?”


    梁老爺子一怔,“她要真是像我就好了,明明小時候那麽乖,那麽懂事,她那個時候才這麽高點——”


    梁老爺子比劃了一下,眼底都是笑意,“她剛開始學說話,嘴裏長了兩顆牙齒,說話漏風,每天含糊不清地喊祖祖,我抱著她去聽戲喝茶,她坐在我懷裏乖得不行,不哭不鬧的,就是一聽戲就犯困,每回我都得抱著她走回去。”


    伍德州也笑,似乎也在緬懷那段時光,“嗯,姒姒小姐從小就很乖,從來不會給人添麻煩,照顧她的貼身阿姨都說,她從來沒見過這麽水靈乖巧的孩子。”


    梁老爺子擰著眉頭,歎氣:“當年如果我沒有讓文清將她帶回來,也許她就不會走丟了。”


    那個時候梁文清到烏鎮來接孩子,他本意是想姒姒如果在健全的家庭環境裏長大,會比跟著他長大要好得多,可是他怎麽都沒想到,這一走就是十多年,他整整找了十幾年的時間,才終於找到她。


    “老爺”伍德州欲言又止,他私心裏覺得姒姒小姐走丟的太巧合了,孩子丟了兩天,梁文清夫婦才告知他們,等他們急匆匆從烏鎮趕回主宅,連照顧姒姒小姐的貼身保姆都被遣散回家。


    梁文清夫婦當時給的回答是保姆照顧不周,才會導致姒姒小姐失蹤,當時驚怒之下,梁老爺子住進了醫院,而且也不願意再見到那位保姆。


    倒是他曾經去保姆的老家找過保姆一次,保姆說當時是梁文清夫婦帶著孩子出去玩,她本來一直在照顧孩子,但是那天有點鬧肚子,走到半路的時候就去了趟廁所。


    不過她那會兒是看到姒姒小姐已經睡著了,而且睡得很香,加上有梁家人守著,她才放心離開的,誰知道等她回來,孩子就不見了。


    伍德州一直覺得事有蹊蹺,奈何也沒有什麽證據。


    加上老爺一直覺得虧欠了梁文清,對梁文清的容忍遠比其他人高。


    他想了想,還是委婉地提醒,“老爺,您和姒姒小姐分開了那麽多年,如今是不是應該放下執念,找姒姒小姐好好談談?”


    “談?怎麽談?電話也不接,這麽多年也不願意回來看看我”梁老爺子說著就生氣,“你知道薇薇去找她的時候,她和薇薇怎麽說嗎?她說以後跟我們梁家沒有任何關係,她是謝家的人,讓我們不要再去打擾她!你說這孩子如今怎麽會變成這樣?六親不認,也不要自己的家,就連阿時的事她都不願意管,眼睜睜地看著阿時被送進拘留所。”


    清官難斷家務事,就算看梁家的家事看了這麽多年,伍德州也沒法多嘴。


    伍德州歎氣勸道:“老爺,我覺得有些事您不能隻聽一麵之詞,也許姒姒小姐心裏不是這麽想的呢?”


    “快立冬了”伍德州提醒,“姒姒小姐的生日也快到了,老爺,我知道您有心結,但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您也該放下了,或許今年可以給姒姒小姐好好慶個生。”


    梁老爺子有所觸動,他看了眼伍德州,皺眉深思。


    許久,他才歎息著:“你看著辦吧”


    上京還沒到供暖時間,今年又冷得格外厲害,天氣一冷,蔣姒就縮著不想出門,前些年拍古裝戲的時候,她演的惡毒妖女終於被正派發現了真麵目,被斬殺之後,踢進了寒潭裏,引以為傲的臉都泡浮囊了。


    那會兒拍這場戲正好是冬天,冷得要命,潭水裏雖然放了很多加熱棒,但也還是冷,加上那場戲的女主跟她有點小過節,覺得她長得太搶戲了,一次次重拍,她就得不斷跳水潭,潭裏不冷,就是從潭裏出來冷,衣服濕漉漉的黏在身上,冷風吹過無疑於是冰刀子在身上刺。


    拍完那場戲就有點發燒,昏昏沉沉在酒店休息了兩天,那兩天得虧有唐黎在身邊照顧她,不過她還是落下了病根,手腳常年冰涼,格外畏寒。


    這會兒她披著毯子坐在書房的壁爐前,壁爐烘得身體暖烘烘的,蔣姒捧著劇本記台詞,渾身懶洋洋的,連動都不想動一下。


    電影因為導演問題暫時推遲了開拍時間,不然她也沒得清閑,還能躲在家裏避寒。


    就是這段時間謝權好像格外忙,每天早出晚歸,他回來的時候,蔣姒都睡著了,她還沒醒,謝權就已經走了,雖然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基本上碰不到麵。


    蔣姒昏昏欲睡之際,阿姨忽然敲門進來。


    “蔣小姐,有位姓伍的老先生在樓下,他說是您的管家,希望能見您一麵。”


    伍爺爺?蔣姒愣了一下。


    梁家對她唯一流露過善意的人隻有這位伍爺爺,隻可惜他年紀大了,早就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之所以一直在梁家伺候著,也是因為當年外祖在他危難之際幫過他,所以這些年他才一直沒離開外祖。


    不過他畢竟有了自己的家,她剛回到梁家的時候,伍爺爺的長孫才兩歲,子女都忙,他時常會回去幫忙帶帶孩子,也顧不上她。


    前些年伍爺爺的兒媳生了個小孫女,她還送了對金腳鐲過去。


    阿姨見她沒說話,故又問了一句:“蔣小姐,您要見嗎?”


    蔣姒對伍德州沒有什麽成見,放下了劇本立刻起身,連鞋子都沒穿就急匆匆往外走說:“我現在過去。”


    樓下客廳,伍德州坐在沙發上等著,見到披著毯子赤著腳從樓上下來的蔣姒,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小姐年輕的時候,赤著腳在花園裏翩翩起舞的模樣。


    蔣姒快步跑下樓,精致的眉眼掩不住開心:“伍爺爺。”


    伍德州笑得很慈祥,“姒姒小姐。”


    說著,他又禮貌地對一旁的阿姨說:“麻煩您拿雙拖鞋過來。”


    等到阿姨將拖鞋拿過來,伍德州蹲下將拖鞋放在她腳邊。


    蔣姒這才注意到自己一時激動,都忘了穿鞋子。


    她乖乖穿上鞋子,笑眼彎彎地說:“謝謝伍爺爺。”


    蔣姒坐在沙發上,裹著毯子好奇地問:“伍爺爺,您今天怎麽忽然過來了?”


    伍德州見她比從前過得更快樂,也安了心,“原本是早就想來看看你的,不過這幾年老爺身體不太好,身邊離不開人照顧。”


    “外祖……”蔣姒臉上笑容淡了下去,有點擔心,“他生病了嗎?”


    “嗯”伍德州瞞著其他人,卻沒打算隱瞞蔣姒,“其實老爺很早之前就被查出有阿爾茲海默症,這種病醫學上暫時無法治愈,藥物也隻是起到輔助減緩症狀的作用,沒法控製病情惡化,這兩年老爺的記憶力越來越差,視力也在衰減。”


    “怎麽會這樣?”蔣姒慌了神,“我不知道外祖……”


    她真的不知道外祖生病的事,這些年,從來沒有人跟她提起過這件事。


    伍德州搖搖頭說:“不怪您,老爺得病的事一直壓著沒讓外人知道,怕消息傳出去以後梁家會亂,公司也會亂,所以連大小姐他們都不知道老爺生了什麽病。”


    伍德州歎氣:“其實這些年,老爺他很想您。他隻是太固執了,不願意承認也不想低頭,加上如今記憶衰退得厲害,很多以前的事,他已經記不清了。”


    伍德州沒忘記來這裏的原因,語重心長地勸道:“我知道大小姐他們的所作所為傷透了您的心,但是事到如今,您是不是可以先放下對梁家的介懷,回去看看老爺呢?我怕等再過段時間,老爺會連您是誰都想不起來了。”


    第41章 沒錢


    不拍戲的時候, 蔣姒的生活作息都很規律,每天晚上十點就會準時上床睡覺,隻有今天晚上她罕見地失眠,獨自在書房待到了淩晨三點都沒有半點困意。


    謝權回來得比較晚, 如果還有工作沒處理, 為了避免吵到她休息, 通常會在書房將工作處理完才會回房間淺眠兩三個小時,上班一般也是蔣姒還沒醒, 他就已經去公司了。


    書房門被推開後, “啪嗒”一聲,瞬間燈火通明。


    在完全昏暗的環境裏待了太久,忽然燈光大亮, 白熾燈光線刺目, 蔣姒下意識地閉了下眼睛, 嗓音低低的,沒什麽精神地輕聲低喃道:“可以不要開燈嗎?”


    謝權微頓,目光落在角落, 壁爐燃燒發出“劈啪”的響聲,縮在朱紅色沙發裏的身影纖瘦羸弱, 懨懨不樂地垂著眉眼。


    書房的主燈重新關上, 屋內再度陷入一片昏暗,隻有壁爐微弱的火光映襯著那一方小天地。


    蔣姒縮在沙發最裏邊,雙膝曲著,隻有腳趾從披蓋著的毯子下露了出來。


    男人身上帶著清冽的雪杉木氣息, 靠近時還有股微涼的冷意, 仿佛挾帶著風雪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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