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頓了頓,蹙起眉,警惕了幾分,“你認識他們?”


    “不認識。”男人聲音成熟低醇,冷靜地說,“上午我滑下來的時候看見你們在拍照。”


    “哦……”江予恍然,又上下打量了眼他的裝扮,這才認出他就是上午誤入鏡頭的那個人,但有前車之鑒,他沒有透露朋友們的去向,隻說,“他們馬上回來。”


    滑雪場磕磕碰碰是常事,江予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很快和男人分別,滑了下去,半秒後,他突兀地回了下頭,看見那個男人站在原地,身上冒出的寒意似乎比滑雪場還要冷。


    寶寶。


    認出小狗了嗎。


    寒風吹散了他的呢喃,像一團風,仿佛錯覺,沒有傳到江予的耳中。


    冰城的天黑得很早,江予下來之後索性直接離開了滑雪場,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將裝備還了回去,點了杯熱飲,在群裏發了自己的去向後就盯著虛空發呆。


    他原本沒打算這麽早結束,但剛才他離開那個男人的時候,對方給他的感覺很像莊斂。


    很像。


    而且莊斂也曾經用變聲器騙過他。


    焦躁重新湧出來,很快吞沒了江予剛放鬆下來的身心,他變得有些坐立難安,喝掉了熱飲,匆匆出了飲品店,叫了一輛出租車,匆匆回酒店。


    回到酒店的時候臨近天黑,路燈已經亮了,天上有開始飄起了雪。


    江予付了車費,隱隱感覺雪比剛才大了一些,仰起頭看了眼深色的天空,正要低頭走向酒店,突然看見剛才還空無一人的路燈下站著一個身形挺拔的男生。


    標誌性的陰鬱眼寂然無聲地盯著江予。


    ——莊斂。


    那個人真的是莊斂。


    莊斂真的找過來了!


    江予耳邊嗡鳴,腦中飛快閃過這三個念頭,臉色一下白了,驚恐地看著莊斂一步步靠近,悄無聲息地往後退,腿卻有些發軟。


    雪越下越大,漸漸有遮擋視線的趨勢。


    不等江予逃離,莊斂就已經走到了他麵前,低聲叫他,“寶寶。”


    “小狗好想你。”


    “……”江予恨自己不合時宜的腿軟,咬緊了齒關,白著臉強撐著想走。


    莊斂不讓他走,牽著他的手去碰自己的脖子,“寶寶讓我去看心理醫生,我去看了。”


    江予剛要掙紮甩開,手指碰到了一個堅硬冰涼的東西,頓了一下,就被莊斂塞進了一枚小巧的遙控器。


    “寶寶按下它,小狗就會聽話。”莊斂眼眸黑沉,說,“寶寶喜歡嗎?”


    這是……電擊設備。


    江予垂眼,看見了遙控器上的閃電標誌,閉了閉眼,然後一把丟開它,說,“我不要。莊斂,你又想用它做什麽?滿足你下流的受虐欲嗎?”


    他麵上的蒼白因為慍怒退了點,演變成淡淡的緋,他用莊斂鍾愛的純澈幹淨眼眸看著他,說,“好惡心。”


    第98章


    那個小東西砸在雪地裏沒有一點聲音, 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呼出來的氣體因為寒冷變成白霧,江予心跳加快,呼吸也有些急促,吸入的冷空氣讓他感覺有點難受, 掏出口罩戴上, 又捏著羽絨服的帽子兩側戴在頭上,擋住了越來越大的雪。


    他們才站了兩分鍾, 肩頭上就落滿了雪。


    “你真的不要再來找我了。”江予偏過視線, 不再看莊斂,說, “我不想見你。”


    莊斂撿起地上的遙控器, 攥在手心,低聲說, “寶寶, 我要去意大利了。你開心嗎?”


    “……”江予感覺腿已經沒那麽軟, 聞言回酒店的腳步一頓,沒說話, 莊斂的語氣聽上去很可憐,但江予已經在他身上栽倒過很多次,知道莊斂每次這樣, 都是在博求他的心軟,如果他說開心, 莊斂又會發神經。


    這是一個致命題。


    所以他選擇了沉默,加快腳步走進了酒店,莊斂一動不動站在風雪中, 始終保持這個姿勢,陰深地盯著他消失在喧囂處的身影, 看著他一直沒有回頭。


    回到房間,江予才看到群裏的消息,他在車上已經告訴朋友們他先回酒店,現在他們在群裏問他要不要給他帶晚飯回去。


    江予沒什麽胃口,拒絕了他們的提議,隨即拋開了手機,窩到了暖和的床上,隨便挑了個付費電影看,等他看到第二部 電影高|潮部分的時候,門口才響起開門的動靜,很快有人敲門。


    江予頓了下,聽見戴子明的嗓門才打開門,看見其他人都在客廳。


    “鐵汁快來。”戴子明獻寶似地從羽絨服裏把捂著的燒烤掏出來捧他麵前,“還是熱的,快來吃。”


    “操,我衣服裏全是燒烤味兒。”林昂也把燒烤掏出來放茶幾上,拎著領口深吸了一口。


    “都他媽醃入味了!”幾個男生都分別捂了兩袋燒烤回來,把燒烤都堆茶幾上,脫了外套,圍著茶幾坐下來,酒店在客廳鋪了幹淨的地毯。


    兩個女生把提著的熱奶茶和冷飲分給他們,戴子明喝了一大口冷飲,被凍得跳腳,“臥槽好冷,爽!”


    顧容找到遙控器打開電視,給他們加了背景音,江予挑了串大肉串慢慢嚼,聽見電視裏正播報當地的天氣預報,多聽了一耳朵。


    今天晚上下大雪,明天白天會停。


    他們計劃明天去看冰雕,晚上的機票回去。


    再過兩天是元旦,他們都另有計劃。


    褚鶯鶯拍了幾張照,邊喝奶茶邊p圖,突然抬頭,“咱們酒店門口那個人是不是走了?”


    江予咀嚼的腮幫滯了滯,但沒人注意到。


    戴子明回頭看了眼窗外,密封的窗外飄著雪,說,“靠,這麽大的雪,傻逼才不走。”


    “是吧?”褚鶯鶯聳肩,把手機交給佟媛,讓她看看還有沒有需要p的地方。


    他們回來的時候雪已經下得很大了,路上的人都在匆匆往家裏趕,隻有那個人一動不動杵立在那兒,可惜雪下得太大,他們沒看清那個人的長相。


    江予直覺那個人就是莊斂,味同嚼蠟地咬著肉串,唇邊突然被吸管戳了下,抬頭一看,是秦晟。


    秦晟又用吸管碰了一下他的嘴唇,說,“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江予接過奶茶慢慢喝了一口,過了會,偏頭看向窗外,很快就擰著眉心收回了眼神。


    “莊斂來了。”秦晟驀地開口。


    坐在他們另一邊的童桐聽到這個名字,不動聲色地抬了下眼皮。


    江予先看了眼戴子明,見戴子明正和其他人說著話,沒注意到他們,才小聲說,“秦哥怎麽知道?”


    “猜的。”秦晟說,盯著著他的表情,“他來找你了?”


    江予“嗯”了一下,多的什麽也沒說,莊斂以後會繼承聞家,誰也不知道聞家在意大利的地位怎麽樣,他不想讓其他人摻和進來,連累他們。


    地暖很熱,江予起身將緊閉的窗打開一條縫,往下掃了眼,但客廳的窗不朝酒店大門,他什麽都沒看到。


    玩了一整天,幾個高中生累得慌,吃完燒烤收拾完狼藉就紛紛回自己房間洗澡睡覺。


    戴子明也去洗澡了,江予倚著床頭亂按了一陣手機,片刻後心煩意亂地扔開,走到窗邊,拉開窗往下看,果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站在雪地裏,幾乎被大雪湮沒。


    “……”江予心底窩著火氣,拉著臉,穿好外套,戴上圍巾和口罩大步出了房間。


    離開時沒控製住,摔門的聲音有點大。


    神經病。江予憋著火氣下樓,一步步走到莊斂麵前,麵頰被寒風吹得微紅,憤恨地踢了莊斂一腳,質問,“你怎麽還不走?!”


    莊斂在風雪中站了好幾個小時,四肢已經被凍僵,嘴唇烏紫,嗓音艱澀僵冷,“……想見你。”


    江予咬著齒關,被寒風吹紅了眼睛,厭憎地盯著他,“你不要裝可憐,莊斂,我知道你想幹什麽。”


    “你不就是想傷害你自己讓我愧疚嗎?”江予冷冷地說,“你知道我不會讓自己良心不安,所以逼我出來見你。”


    莊斂眼神鬱然地盯著他。


    江予掐著掌心,他從來都是溫柔和順的,沒有說過一句咄咄逼人的話,但莊斂總是在逼他,他說,“可是莊斂,今天這種天氣,就算外麵是條狗,我也不會不管它。”


    莊斂繃緊了下頜,申城冬天沒有冰城冷,他喜歡的這個人也會在十月的時候憂心小貓熬不過冬天,然後把小貓帶回家,所以如果現在在他麵前的是一條真正的小狗,他就會毫不猶豫將它抱回酒店房間。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情地攆走它。


    “寶寶。”莊斂幽深的眼睛裏藏著卑劣醜陋的嫉妒和偏執,他在嫉妒一條不存在的狗。


    莊斂死死盯著江予,看起來很想撲上去把他綁走,卻不知為何一直定在原地,他用力閉了閉眼,額角暴起青筋,緩了許久才一字一頓說,“我喜歡你。”


    “可我不喜歡你!我不接受!”江予立即說,沒發覺莊斂的異常,然後軟了幾分語氣,“你快走吧,別在這裏站著了。你和聞老先生去了意大利,不要回來找我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可是小狗離不開寶寶。”莊斂隱忍地低聲,“小狗去了意大利,可以給寶寶發短信嗎?”


    江予麵無表情,“不可以。”


    莊斂漆深眼瞳凝了他許久,說,“那寶寶可以再送我一把傘嗎?”


    他們之間的錯誤從江予送的一把傘開始,江予默然看著他,心知莊斂不會這麽輕易放棄。


    ——莊斂隻是在用這種方式來確定他有沒有後悔給他送傘。


    “不可以。”江予緩緩說,“我給你送傘,是因為我有傘,現在我沒有了。”


    說完,江予轉身,走回酒店,在走出兩步後,他像在雪道上那樣突兀地轉回頭,看見了莊斂風雪中陰濕絕望的眼睛。


    “我沒有後悔。”江予閉了閉眼,沒有走回去,站在原地說,他的聲音被寒風吹散,零零落落地飄向莊斂,“莊斂,我已經說過了,我從來沒有後悔給你送傘。”


    他後悔的是那麽輕易就選擇了相信他。


    “我不原諒你,你也不要把自己搞得一團糟。”江予說,“你的生活中不應該隻有我。”


    他很輕鬆地笑了下,說,“再見。”


    江予很快離開了。


    莊斂依舊盯著他離開的身影,不多時,身後出現了幾個穿著黑西裝的保鏢,低聲叫他,“少爺。”


    打頭的那個保鏢轉述,“先生請您回去。”


    莊斂扣緊的手指一鬆,聞仲璟沒有來冰城,也沒有阻止他來冰城找江予,這些保鏢卻時刻跟著他。


    現在下大雪,飛機無法起飛,保鏢定下了酒店最後一套套房,輪流守在主臥外。


    莊斂對著鏡子取下了脖頸上的電擊頸環,脖頸處已經落下了一圈被電出來的紅痕。


    ——電擊頸環的操控器一直在他自己手上,如果沒有它,莊斂會不顧一切再次把江予綁走關起來。


    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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