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故事有關的◎


    上大學時讀《紅玫瑰和白玫瑰》,總是想,若我是振保,在通往幸福的途中會選擇哪一個。


    明月光與朱砂痣,是每一個人的過往裏難擇的時刻——他與他、愛情與現實,愛人與家人人生是什麽,不過是由選擇構成的巨大的十字路口。


    每走一步,不過是前進後退、左行右轉。看似簡單,可誰知道,下一個路標上是"行駛通暢",還是"此路不通"呢。


    而時間,之於每個人,就那麽幾十年,你又有多少時間再沿原路返回,再重頭來一次?


    想一想,多悵然


    大概就是這份悵然,才落筆寫了這個故事,也因此史無前例地用了太長時間。無論是情節的鋪陳,或是人物的顰笑,都要先在眼前生個畫麵,再小心翼翼地映照在紙上。


    而有意思的事是,每一次因為疲倦或者卡殼而不得不關掉文檔的時候,抬眼望去的窗外,竟是黎明前的天空——


    有時蔚藍、有時淺紫、有時藕黃,有時也是灰藍裏夾著一抹橙。它們明暗轉合,開啟著每一天的白晝。


    有時候我會感慨,如果不是做這一行,要熬夜要思索,也許我永遠也不會知道每一天的開始竟會這樣的不同吧。


    那些我見到的黎明前夕,多麽像我們的青春歲月——"青春",用手寫也不過是寥寥數筆,卻包含著歡喜的黃、平靜的藍、憂鬱的紫,和那道不清說不明是什麽顏色的少年情愫。


    然而——


    這些,卻終會被轉瞬到來的太陽的光芒刺穿、遮掩。也許還有雨天,雪天我們的路,因為白晝而看得清楚,卻因現實行得艱難。


    但,仍要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真的。別以為少年就不識愁滋味。在我們睜開眼的每一日,隻要有愛,有選擇,就有難以言說的痛。


    這與年紀無關。


    我看到你的那一眼,猶如有花火在綻放,燎燃我所理解的愛、痛、喜、悲。縱然短暫,也要以青春來銘記。


    無論多久。人世變更滄海桑田,現實儼如白晝,抹去青春裏的赤橙黃綠,我亦無悔。


    這就是我所期望的,黎明不要來——


    縱然來,也請溫柔地,緩慢地,包容。


    能讓我,偶爾停下來,回過頭也看到曾有玫瑰開過。


    微酸嫋嫋大頭大頭,下雨不愁


    【微酸嫋嫋】5月9日生,傳說中敦厚頑固拜金的金牛座。懶惰貪吃愛玩,渾身壞毛病,可是同時也具有許多中國女性的傳統美德。


    寫一些雲淡風清的校園故事,故事裏總是有眉目清秀心地善良的少年或者少女。他們認真的愛,認真的生活,積極健康向上,眼神閃亮笑容溫暖。


    希望你和我一樣愛他們。希望你們的青春和他們一樣色彩斑斕閃閃發光。


    我們都是孫悟空


    文/微酸嫋嫋


    你一定見過林安頓——每個校園裏都有林安頓這樣的男孩子,他們英俊聰明,討人歡喜,隨便笑一笑身邊的女生就會臉紅。


    他們不染頭發不打耳洞不故意做什麽引起別人的注意,喜歡穿整潔的白襯衣牛仔褲和球鞋。他們知道自己簡單幹淨的樣子就已經夠好。


    他們和人說話的時候語調低沉聲音溫柔,臉上永遠是和煦的笑,彬彬有禮進退得宜。


    林安頓,一開始出現的時候就是這樣完美到挑不出一絲毛病的偶像級優等生。而我則是那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眉眼溫和淡然,但其實心底偷偷蠢蠢欲動著想跳出當時煩悶生活的悶騷少女。


    你也一定見過顧達——就好像每個校園裏都有一個林安頓一樣,每個班裏也都會有一個顧達一樣的男生,他們聰明冷靜,刻苦努力,沉默內斂不善於表達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麽討人喜歡,有時甚至還有點招人厭。


    那一年,不管我承認不承認,我都還是一個青澀到不能再青澀的少女,林安頓是我前方那翩翩少年郎,微微微笑,翩然而至,而顧達則是我身後那個安靜的身影,眼神溫潤,沉默不語。


    初遇林安頓的時候我正蹲在路邊小攤邊吃臭豆腐,要多沒形象多沒形象,渾身還散發著一股本城民間最出名的臭豆腐的獨特氣味。


    林安頓出現在路口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他了。他渾身似乎帶有磁場,走過的地方都會忽然安靜下來,景物會短暫都虛幻一下,色彩和光芒交融。不過當林安頓也要了一份臭豆腐,並且蹲在離我不遠的小桌邊開吃的時候,我就知道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幻覺幻覺,都是幻覺!你能想象金城武和花澤類吃臭豆腐的樣子嗎?


    反正我不能。如果他們硬要在我麵前蹲著在街邊吃臭豆腐的話,那我隻能把對他們的幻想通通幻滅掉。


    我對林安頓的幻覺就在看到他的三分鍾後幻滅在他咬了一口的臭豆腐上,那臭豆腐的汁液飆得很遠,甚至濺了幾滴在我的校衫上。


    林安頓衝我歉意的笑了一下,而我則扭過頭默默的舉手又要了一份臭豆腐。


    我的第三份臭豆腐上來的時候,小吃街突然騷動起來。臭豆腐攤的老板匆匆忙忙的把所有家什工具都丟上車,然後像被餓狗追似地使出淩波微步推著小車咻咻就跑遠了。


    一時間整條小街都亂成一團,慌亂中誰的腳被踩了,誰的食物被打翻了,誰的腰被撞了一下,誰的小板凳從車上掉下來了,誰的鍋翻了身穿製服的城管人員出現的時候小吃街已經是一地狼藉,幾個跑得慢的攤主被沒收了謀生工具,有的垂頭喪氣,有的不甘心的哀求著,有的則罵罵咧咧。


    我和林安頓都屬於反應慢半拍的人,還待在原地。我身邊一個女生剛才被撞了一下,她手裏臭豆腐的汁液全部潑上了我的校衫,而林安頓則是在慌亂中自己潑了自己一身,白襯衫的衣角油汪汪的花花一片,還滴答滴答滴著油水。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我們頗有點在亂世中互相悲憫身世的意思。


    "h中的?"林安頓認出了我的校服。


    而我也看到他穿的褲子也正是h中的男生校褲。原來還是校友。


    "下午兩點校慶我們這樣出現,會不會造型太轟動了?"


    我像小雞啄米一樣的狂點頭,想到自己的悲慘命運,臉就苦巴巴的皺起來:"我家好遠,一來一回估計就要遲到了。你說是遲到比較慘,還是穿這樣去參加校慶比較慘?"


    林安頓皺著眉頭很嚴肅的凝視我半天,甚至還咬了一口在混亂中保存下來的最後一塊臭豆腐,說:"都很慘。"然後很沒人性的哈哈大笑起來。


    我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要走,林安頓止住笑,在我身後口齒清晰的說:"如果你不怕的話,可以去我家換衣服。我家很近,還有洗衣機和烘幹機,應該趕得上下午的校慶。當然,前提是,你不怕的話。"


    我回過頭去看林安頓,彼時的他正站在一地狼藉中,若不是白襯衫的衣角還一直滴著油水弄髒好不容易幸免於難的褲子,他真像那出塵世而不染的仙子,露著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笑得一臉純真。


    "有什麽好怕的。"我走到林安頓麵前,揚著下巴不馴的望著他。


    林安頓的家確實很近,和小吃街隔了不到百米——可是,他家在十八樓!十八樓!那天的電梯還慘無人道的壞了!


    等我爬上十八樓的時候已經去了半條命,喘得跟我家的小京巴一樣,一進門就攤倒在地上動也不想動。


    林安頓臉不紅氣不喘的,站在我麵前居高臨下頗有優越感地說:"你就像一個年久失修的劣質娃娃,關節都生鏽了。"


    我不理他,以更五體投地的姿勢趴在他家地板上,心裏陰暗的希望身上的油漬弄髒他家的地板。


    林安頓家很大,有兩間浴室,等我出來的時候他早已換洗完畢,連被我弄髒的地板都擦幹淨了。他背對著我,頭發濕漉漉的,露出的後頸潔白修長,肩膀纖瘦略顯單薄。穿著校衫的白襯衣和西服褲子,襯衣隨便扣著幾顆扣子,一側身就露出他精致好看的鎖骨。


    林安頓光腳盤腿坐在地板上玩著電子琴,叮叮咚咚的,我也不知道他在彈什麽,我隻知道那曲子輕鬆活潑,會讓心弦緊繃的人放鬆下來。


    那一刻望著林安頓彈琴的背影,我終於知道什麽叫耀眼。


    這樣的耀眼,是我這樣的普通人怎麽努力都得不來的光芒。


    "你要不要一起玩?"林安頓沒有轉過身來,仍然自己叮叮當當的按著玩,一邊邀請我一起。


    我走到林安頓身邊也盤腿坐在地板上,托著下巴看著他跳躍的手指說:"我不會,看你玩就好啦。"


    林安頓笑笑地看我一眼,然後彈起那首《洋娃娃和小熊跳舞》的曲子。有陽光透過落地的玻璃落在我的身上,橫亙到地板上畫出長長的光斑。風輕輕吹著窗簷上的風鈴,發出流動的清脆的聲音。我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心裏想著,怎麽能有人這樣美好呢?他怎麽可以這麽美好呢?


    我徹底忘記了半個小時前林安頓蹲在街邊吃臭豆腐的樣子。哦不,不是忘記了,而是回想起來的時候,林安頓連蹲著吃臭豆腐的樣子都美好得像春光一樣。


    好了,我得承認,金城武和花澤類即使吃過臭豆腐那他們還也是金城武和花澤類,臭豆腐的氣味隻會越顯他們的光芒萬丈。


    我是在下午的校慶上才知道林安頓的名字的。我像傻子一樣在台下仰著頭,看那個剛才還與我在地板上咚咚咚咚亂按琴鍵的少年,忽然西裝革履一本正經的在台上慷慨陳詞的時候腦袋忽然有一點點轉不過彎來。


    原來他便是,林安頓。


    大名鼎鼎如雷貫耳的,林安頓。


    我突然覺得台下渺小的我和台上光芒四射的林安頓之間,隔開一道億萬光年的距離。他在那頭我在這頭,井水不犯河水。一個小時之前那首《洋娃娃和小熊跳舞》,那場沒有中心思想的對話,那些暖意融融的微笑,通通都像幻覺像夢境,一覺醒來之後就開始像潮水一樣後退遠離。


    突然有一點點沮喪,沮喪自己為什麽不是那種會發光的人類,那就有資格和那些讓我仰慕的優秀人群站在一起了。


    可能是一直在"你看看誰誰,他比你怎麽怎麽"的句式中長大的緣故,我總是很小心的繞開那些太過優秀的人,以免自己可憐的自尊心一次次的零落一地——


    你看出來了嗎?是的,我駱小白,是個驕傲的自卑鬼。


    我從小就不是個聰明的小孩,剛開始上小學的時候做十以內的加減乘除都可以做得磕磕絆絆,寫字永遠會丟一個偏旁或者多幾道筆劃。小學一年級期末考後開家長會,班主任甚至惡毒的建議我的爸爸媽媽帶我去醫院檢查一下智商。


    因為那一句話,我用比其他人多十二分的努力放在學習上,其他同齡小朋友在看電視的時候我在做算術,其他同齡小朋友在玩遊戲的時候我在抄生字,其他同齡小朋友睡覺的時候我在預習明天的新課文。


    可是即使我那麽努力,我的成績還是提高得很慢,直到六年級第二學期時才像忽然到了收獲的季節,成績大幅提升。升學考我考了全班第二——可是這樣的提高來得太晚,那個懷疑我弱智的老師甚至沒來得及意識到我的改變。


    升入初中後雖然沒像小學時那麽慘了,可是我依然屬於那種在中下遊徘徊的學生——雖然,我已經非常非常努力了。


    感謝中國的教育體製,我用最笨的題海戰術,死記硬背,成績終於又慢慢趕了上去。再加上中考時運氣好超常發揮,爆冷門考了個高分進入現在這所省重點——可是這也注定我越加深重的自卑感。


    能進入這所重點高中的大多都是又刻苦又聰明的人,善於讀書,像我這種的,少之又少。進校第一次摸底考試後我就知道了自己和他們的區別——我甚至比買進來的那幾個同學還低了十幾分。


    也許是自尊,也許是自卑,也許是我不習慣重點高中同學間的那種"相敬如冰",我總是穿暗色係的衣服坐在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裏,無聲無息,獨來獨往。在學校裏的我就像一株安靜生長的冬青,沉默不語。出了學校之後我才稍稍像個正常的十七歲少女,偶爾喜歡逛逛漂亮的襪子店,買各種各樣的襪子。那是我唯一喜好和唯一的驕傲——我喜歡用襪子做些小娃娃,它們都是我的寶貝,各個喜氣洋洋靈氣十足,可是它們沒有辦法幫我在高考的時候加分。


    我沒有想過和林安頓還會有交集,並且是在我最狼狽的時候。


    那是六月的一次常規月考,我的數學又創紀錄的考出了我們數學老師在這所重點高中執教以來的最低分——9分!猜的十道選擇題隻對了兩題。


    我永遠忘不了當時任數學科代表的顧達報出我分數時突然停頓的聲音和遞向我的那道驚詫眼神——"駱小白9分。"——顧達是我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學,也做了我三年的班長和數學科代表,我和他的相識沒有任何懸念。


    原來都各自低著頭抓緊時間做題的我的同班同學同時默契的抬頭看了我一眼。沒人能明白那一刻我有多麽窘迫。我在座位上無助的隻能把頭低得不能再低。


    一下課我就衝出了教室,一個人躲在女廁所的隔間裏,鎖上門,好像這樣就可以把所有異樣的眼神關在門外。


    一個人在臭氣熏天的小隔間裏站了四十分鍾,什麽也不想隻是不停的默念"駱小白,比這更糟的情況你都遇見過不是嗎?不要害怕",不停不停的默念,直到心情慢慢平複下來,我才走出隔間回教室。


    那時候時值放學,教室裏亂哄哄的一片。我看到我的座位旁邊圍了一群人,我完全聽不清他們七嘴八舌的在說些什麽,我隻知道他們的嘴唇不停的開開合合,我隻看到顧達站在他們中間,手裏拿著我"9分"的數學試卷。


    他們這些天之驕子一定從來沒有見過考得那麽低的試卷,他們是在驚歎怎麽能有人笨到一百五十分的試卷能隻蒙對"9分"吧?


    我像一頭暴怒的沉默的小獸,衝過去從顧達手裏搶回自己的試卷,不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隻胡亂往書包裏一塞就跑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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