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見織心虛地笑了笑,她折下身子,手探出拿回掛在外邊的透明袋子,


    藥盒碰撞聲旮遝一響,對著令嫻然晃了晃。


    “同桌,我已經有藥了,”她指著裏麵的一個藍白色的盒子,“和你給我的差不多啦——”


    “......”令嫻然擰著眉沒說話。


    “我感覺我差不多要好了——”越見織試圖阻止剛剛她那種危險的想法,聲音低低的,“話說,在全校人麵前走路也太丟臉了點。”


    令嫻然無語,不再勸,反而想起什麽,同她咬耳朵,“還記得我先前和你說的,問青誌聯部長誌願者那件事嗎?”


    越見織點了點頭。


    “我在學長那裏看了名單,我們班女生就隻有語文課代表通過了誌願者麵試,我和她提了你,她一下子就同意了。”


    畢竟所有人都敬佩能為班級做貢獻的同學,去接應本班人的請求一般不會被拒絕。


    “語文課代表......”越見織一下便在腦中勾勒出了那個女生的模樣。


    語文課代表,俞初融。


    班上女孩子不多,除卻越見織外,jsg個個都很有記憶點,而令嫻然和俞初融正是其中最耀眼的兩個。


    她與越見織不算熟,唯一的交集是上學期在收語文作業時的一次對視。


    越見織那時坐在第一排,俞初融坐在第三排。


    下課時間,越見織回頭去接作業,碰巧撞上女生抬眼的那瞬間。


    她足足愣了兩秒,還是俞初融反應過來,對著她笑了笑。


    —


    “笑起來很好看的女生。”


    越見織把這句話寫進了那天的日記本。


    *


    四月末的天初初踏入暮春的行列,天際黑幕的時間卻仿佛被未降臨的夏日氣息沾染,也跟著滯緩。


    越見織吃完晚飯後去小賣部買礦泉水。


    因為不清楚籃球場上有多少人,她幹脆捧了滿懷。


    黃昏的光亮慢悠悠地落在地上,被葉子切割得瑣碎。


    越見織踩著那點光,一路上不少同學的目光被她懷中的水吸引而來。


    她不自在地低了低頭,臉頰邊的碎發跟著垂落。


    越是靠近籃球場,那點喧囂聲就越明顯,帶著磅礴的少年氣,一股腦全鑽進骨頭縫裏。


    一中的籃球場地是很寬敞的長方形,被紅色塑膠與白色線條整整齊齊分割12塊。


    三排,每排四個。


    球鞋摩擦地麵的聲音有些刺耳,最前邊那排的正中位置,有籃球快被拋出界限——


    “接著——”一道高挺的身影在瞬間飛躍,將手裏剛攔住的籃球狠狠打回場中。


    接手又拋出的動作漂亮又淩厲,惹來不遠處籃球架下空地處的一眾歡呼。


    他落地的那一刻,為維持重心側了下身,偏頭時就恰好撞進了越見織的目光。


    兩人之間的鐵心勾花護欄網恍若為無物,根本擋不住任何畫麵。


    越見織清清楚楚看見他衝自己支了支下巴,似是在示意她來場上。


    旋即拿衣角隨意擦了下汗,弓著身子回到場中廝殺。


    “剛剛怎麽發愣呢?等你等半天了都——”接應莫燃的黃毛喘著氣,借著掩護隨手將籃球運到他手中。


    目光不經意往場外看了一眼,笑容瞬間變得有些曖昧,“哎呦,我就說呢,這不是咱燃哥的小天使嗎?”


    他嗓門老大,瞬間穿到所有人耳朵裏,其他人停了動作,也跟著望過去。


    看見越來越近的那道身影,這一下子炸開了鍋,一個個邊尋思著剛剛的自己表現是否合格,邊開口起哄。


    “怪不得燃哥今兒個打得這麽起勁,老子腿都要跑斷了!”


    “怎麽不打了?”


    “小天使都來送水了打什麽打?”


    “草了,也沒見場上其他妹子在的時候有這排麵啊——”


    大多數女生內斂得不敢泄露半分心緒,會在散步時,裝作不經意地往場上看幾眼,或者找個要觀摩籃球技術的借口來看帥哥。


    帥哥裏當然包括了副校草莫燃。


    副校草名號的由來,並非是莫燃的樣貌不如崔悟銘,甚至不少女生就吃他這種痞壞的類型。更多是因為,男生們之間的戲稱。


    聽說打賭失敗了


    莫燃算不上天天打,籃球於他而言不過是興趣之一,是以有他在的場子,看台處總有一群女生在偷偷看。


    “差不多行了啊。”莫燃在起哄聲中把籃球扔進黃毛懷中,不耐地輕嘖一聲。


    “不打了?”


    莫燃朝場外的籃球架走去,隨意擺了擺手,“先休息一會兒。”


    原本如火如荼的籃球賽因為這個小插曲提前進入中場休息,


    莫燃邊擦著汗邊岔開腿隨意坐在籃球架底座上,他看向不遠處的江洵,意有所指,“該賠的禮帶來了吧?”


    江洵原本還在跟著起哄地笑,聞言那笑容變得有些勉強,他低低應了一聲。


    關於江洵喜歡越見織的事少有人知道,所以在場的眾人對莫燃這句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看到江洵彎腰取出被外套小心翼翼包裹著的粉紅色的水杯時,都自以為懂了。


    “燃哥牛啊,這是看小江前兩天弄壞了小天使的水杯,找場子來了?”


    這句話一出,江洵動作有些僵硬,莫燃清楚不是所有人都有膽量把喜歡大喇喇表現出來的。


    為了江洵的麵子,他沒多解釋,隻笑著低嗤了句“神經”。


    越見織繞開護網,大老遠就聽到那群男生嘈雜的嗓門。


    手裏抱著水,她不明所以地走到莫燃跟前,他穿著簡單的短t和運動褲,額前碎發微濕,正絮煩地壓著眉眼。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些類似於起哄的吆喝聲在她靠近時越演越烈。


    水捧久了手臂也有些酸,悶熱的天氣夾雜著塑膠地升騰的熱意,越見織臉上已開始冒汗。


    她抿了抿被汗浸濕的唇,彎了下身子,礦泉水的蓋子順著她的動作,全朝向莫燃那邊,示意得很明顯。


    莫燃才要伸手,男生們的籲聲此起彼伏。


    他動作沒停,從她手臂裏抽出其中一瓶,徑直拋到叫聲最大的黃毛懷裏。


    “哎呦!哥——你~幹~嘛~”黃毛佯作嬌羞。


    莫燃氣得笑罵:“喝你的水去,一天到晚腦袋裏不知道裝些什麽,全是廢料。”


    他邊又從她懷裏提了一瓶,啪嗒一下打開,邊揚了下唇角,“江洵,快來拿水!”


    越見織還沒從那熟悉的名字中回過神,身邊就吹過一陣風,帶著男生獨有的淡淡汗味,


    一張不算陌生卻也絕不能稱得上是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他沒看她,隻低著頭道了聲謝,大掌試探性搭上最邊上的那瓶水。


    越見織鬆了鬆手臂,讓他好拿些,腦袋裏已琢磨過來。


    應該是隔壁班的,走廊來來回回就那麽點大,平時總能見著不少麵,眼熟也不奇怪。


    懷中少了三瓶水,越見織一下變得遊刃有餘起來。


    籃球架上分布著男生們的襯衫外套和各種雜七雜八的護腕、水瓶,她背過身子,想找地方給剩下的礦泉水放。


    莫燃仰頭灌完了大半瓶水,身邊的男生們都擠擠挨挨在一邊咬耳朵,不知道在商量什麽。


    他抹了把嘴角,眯了眯眼看到江洵還彭擒著水瓶愣在原地,不由得“哈”了一聲,“在那幹嘛呢?”


    越見織單手捧著剩下的礦泉水,另一隻手把少年們隨意亂丟的襯衫往邊上撥了撥,留出空地。


    淡淡的陰影卻在下一瞬覆上原本反光的台麵,她放完水,下意識回頭。


    夕陽下的影子被拉長到不可思議的地步,男生站在她前麵,手裏還握著未打開的礦泉水。


    越見織不明所以歪了下腦袋。


    “那個......”眼前的男生好像有些緊張,“我前天打壞了你一個水杯。”


    “所以——”他把原本背過去的一隻手伸到她麵前,笑得好像很勉強,“我幫你重新買了一個作賠禮。”


    越見織下意識啊了一聲,視線跟著往下移,看到他手中的水杯。


    粉色的杯身,白色的兔子耳朵,和她先前那個一般無二。


    也不意外他能買到一樣的,畢竟淘寶熱款嘛......


    “不用啦,那隻是個意外。”她眼睛彎了彎,瞳仁在夕陽下散著光,“我已經有新水杯了。”


    越見織從來都是實用派,東西不用白不用,況且這還是江洵欠她的。


    如果不是昨天跟在崔同學身後買了一個,她還真有可能接受這個水杯。


    —


    送完水後,越見織匆匆趕回教室。


    一中每周一安排一次大掃除,他們班的班規大多都是由紀律委員定的,為顯公正,一班的位置通常隔兩周一換。


    所有座位往裏平移兩組。


    越見織換了座位後就到了靠門的第一大組,她的右手邊會是一堵牆,左手邊將是懶得動彈的令嫻然。


    “哈哈!”令嫻然邊把桌子往前麵講台處抽,邊笑話她,“真是風水輪流轉,這下看你敢不敢叫我爸爸。”


    坐在裏麵的同學要出去辦事,坐外麵的當然得讓座,讓一次兩次的也還行,讓多了聖人也得嫌煩。


    於是他們紛紛仗著自己坐在外麵就作威作福,故意不動,除非同桌肯講幾句好話,不然就不放他們進來/出去。


    越見織正哼哧哼哧挪著自己的桌子,聞言一邊喘息一邊嗆聲,“令嫻然!如果你這次敢這樣對我,等我又坐到外麵,那就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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