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蘋果咕嚕咕嚕滾了出去。


    在越見織逐漸呆滯的目光中,在周圍幾排人的目光中,


    這個該死的蘋果,從第二排最裏一直滾到了第三組第一排。


    原本還在求饒的孫璞莫名被個東西碰到鞋,他低頭一看,“這誰的蘋果?”


    越見織心慌得顫抖,歪著腦袋,透過崔悟銘與座位的縫隙,默默地舉起了手:“是......是我的。”


    於是幾排人的目光都落到她的臉上。


    越見織簡直想先把蘋果給剁了再把自己的頭也給剁了。


    她就沒見過這麽靈活的蘋果!


    孫璞俯下身撿起這隻靈活的蘋果,原本沒在意,掂到手裏卻嘶了一聲,“這蘋果上的標簽——怎麽這麽眼熟啊?”


    越見織簡直心虛到想鑽進地洞裏,


    能不像嗎,


    一棵樹出來的,親兄弟,衣服還是同一件。


    孫璞眯著眼睛又看了下。


    昨天是崔悟銘的生日,桌洞裏多了一大堆禮物,他和周吉分按以往的規矩把那些幫忙鎖到櫃子裏,裏頭就有個又大又紅的蘋果,


    因為獨特所以印象深刻。


    孫璞剛想起這茬,才要張口就被越見織的聲音打斷,“眼,眼熟也正常,那,那個,這是我在校門口那水果店隨便買的......”


    說到一半,越見織後悔死了。


    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好在孫璞是個腦子笨的,沒怎麽把她的古怪放在心上,他大叫了一聲,“哎呦,我知道了,不過這個和銘——”


    “等等,”越見織再度打斷他,因為周圍有些嘈雜,不得不提高了嗓音,“我覺得這個蘋果超級甜,很推薦你去買。”


    “誒?是嗎?”孫璞用空著的手摸了摸腦袋,笑出了大白牙,“那我肯定要去,我最喜歡吃蘋果了。”


    兩人就隔著個崔悟銘,牛頭不對馬嘴地尬聊。


    孫璞這人吧,他好像永遠都不會尷尬,還真順著她的話嘰哩哇啦扯落一大堆,


    “你這個蘋果是豎條紋的,肯定很甜。”


    越見織:“唔唔嗯。”


    “挑蘋果呢,還得看果梗,你這個還不錯,感覺挺濕的。”


    越見織:“唔唔嗯。”


    “但是銘哥昨天那桌裏的就不大行了。”


    越見織:“唔——???”


    空中兀地傳來一聲悶笑,細小的、如檸檬氣泡般,湮沒在鬧騰中,卻又無比清晰。


    兩人頓時一同看去。


    自越見織這處望去,因為有一疊書擋著,她隻能看到他半個身影,和他閑散垂著的眉眼——她差點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孫璞:“銘哥,你笑啥?”


    崔悟銘未置可否又滾出了聲哼笑,幾筆批完,把手下的本子丟到他懷裏,“笑你太聒噪,錯這麽多,上節課又沒聽?”


    孫璞莫名接住拋來的本子,滿臉委屈,


    卻陡然覺得有些奇怪,


    銘哥這笑得咋這麽不對勁呢......


    孫璞用本子擋臉,又裝不經意看了兩眼。


    銘哥平時笑時表情都很淡,即便笑了一下,也總是漫不經心,但現在......眼角眉梢全是愉悅。


    他穿著藍白色的校服,就支著腿,半靠在椅子上,手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轉悠著一隻白色的兔兔筆。


    這筆有點眼熟啊......


    ——等等話題歪了,


    反正,他......他看起來好像......很開心?


    *


    孫璞直到第二天也沒弄明白,崔悟銘為什麽會那麽開心。


    總不可能是因為他吧......


    天氣漸冷,不少人從家裏帶了冬季校服。


    一中的冬季校服是紅色的衝鋒衣,裏邊一層棉的,外邊是擋風層,還算酷。


    越見織順了順自己的腕扣,彎著腰從桌洞裏掏出了一本嶄新的曆史書。


    今天的曆史課老師要講新課,也是他們之前從沒涉及到的選修內容。


    新課本在前幾天才發下來,越見織輕輕拆開書表麵的透明封帶,拿著記號筆簽名時,身邊傳來熟悉的吵鬧聲。


    “吉哥,我書沒帶,這節課靠你嘍!”


    “哦,你寫筆記。”


    越見織專心致誌地寫完名字,蓋上記號筆的筆帽。


    “越同學。”筆帽“啪嗒”jsg一聲和他的重疊。


    越見織現在聽到崔悟銘叫她名字,就要反射性咯噔一下。


    她不明所以看向他。


    陽光下,男生的頭發渡著淺淺的金,甚至連眼皮下的長睫也泛著點光。


    他半靠著椅背,頭往她這邊隨意歪了歪,泛著光的長睫一動,就露出底下暗色的眼眸,“我沒帶書。”


    作者有話說:


    ——崔:她送了我蘋果,開心(o′▽`o)


    大狗替崔某喊:所以趕快把他倆中間這堆該死的東西挪掉啊!


    有沒有發現崔某老是要往後靠椅子,就是因為有這疊書在,不往後靠看不太到織織。


    不行,困得要死,等俺起來再修修這章:d


    第47章 同一本書


    ◎寫累了◎


    十一月中旬乍暖還寒, 教室裏的大家裹緊紅色衝鋒衣,瑟瑟發抖著,聊天的聊天,背書的背書。


    教務處下達了通風消毒的命令, 教室南側北側六扇大窗洞開, 呼啦啦往裏漏著風。


    越見織吸了吸鼻子, 紅通通的手背放在書堆的兩側, 慢吞吞地把一整疊書, 挪到了桌子的最左邊。


    通風標準時間到了, 孫璞搓著手聳著肩到了教室左前方的窗戶邊,捏著手指移了玻璃窗。


    風停滯的那一刻, 他才狠狠地鬆了口氣,正一轉身,就瞥見了挪完書的越見織, “誒?銘哥的同桌,你騰書啦?”


    越見織不尷不尬站在原地,摸了下紅彤彤的鼻頭,“對啊......”


    孫璞看了眼坐在位置上八風不動的崔悟銘,正要再說什麽, 前門處曆史老師卻正好進門。


    他風塵仆仆,手裏拿著u盤,闊步到講台上寫了這節課的任務,


    孫璞不再敢吱聲,回到座位上。


    班上說小話的動靜也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自覺的讀書聲。


    實在是不能再繼續磨蹭的越見織捏著手指頭坐下, 繼而把新書翻開。


    書脊對著桌子縫上, 不偏不倚, 書頁剛剛好兩張桌麵各一半。


    她整個人也不偏不倚,唯獨用一隻眼睛斜著看書。


    “同學們安靜一下啊,”


    講台上,林老師輕輕把曆史書攤開,聲音不疾不徐,“考慮到課程的緊張性,這節課呢,先講選修三,到時候期末考試,可能會加第一單元上去。”


    班裏頓時一陣籲聲,一片小聲絮叨中,夾雜著輕輕的、甚至無法捕捉的“吱——”——


    屬於凳子挪動的、輕微的聲音,與地摩擦時的震動酥麻在瞬間竄上越見織的尾椎骨。


    她的半邊身子陡然僵住。


    林老師已經開始講課,溫溫淡淡的嗓音勾回人的思緒。越見織直著腦袋,目光死死盯著ppt上的幾行字,不去在意裸露的皮膚上生起的酥癢。


    教室裏的溫度卻逐步上升,同學們的呼吸以及人體自動產生的熱氣將左前邊的窗戶結上朦朦朧朧的霧氣,


    衝鋒衣裏的棉服不斷悶著熱,越見織的手開始冒汗。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呼到半路又被憋了回去。


    ppt上的資料沒停,林老師按了下掌心的按鈕,紅色光點在其中一行字上浮動,


    “......這個考點雖然課本上沒有,但大家還是最好記一記。”


    ......記什麽?


    越見織快生鏽的思緒緩緩轉動,視線裏瞥見不少人拿起筆寫字,她這才反應過來。


    ——所以是要記筆記......


    記筆記?!


    她反射性看向身邊的男生,


    他正好也在看她,黑沉的眸色,銳利嶙峋的眉峰輕輕抬起,


    餘光瞥見他手指動了下,越見織慌亂地拿起筆,聲音帶顫,“我,我來寫吧......”


    她忍住心跳的加快,慢吞吞地把手臂湊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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