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心寧擦了把臉說:“你們一家人心裏還不知怎麽嘲笑我呢,尤其是你那個妹妹,肯定在等著看我笑話。”


    “你總是把別人想的那麽壞,你看咱倆都要分開了,你能聽我一句勸嗎?”,周心寧靜靜的等著張春來繼續說。


    “跟那人斷了吧,人家有家庭,到頭來你仍然一場空,不值當的。”


    周心寧反問他,“跟他斷了你願意跟我和好嗎?”


    張春來一愣緊了緊抱孩子的手,轉身說:“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吧。”


    今天街道辦的人不多,兩人很快辦好了手續,張春來和周心寧向對方道了聲再見後,各自朝來路走,到了沒人的岔道口,張春來看了眼空落落的長街,眼眶一紅,有滴淚沒忍住一下掉了出來,沒等他伸手擦,小雨就用肉乎乎的小手幫他抹掉了,小丫頭就像懂得爸爸心裏的難過似的,安靜的貼在張春來懷裏不哭也不鬧。


    很突然的,張春來心裏湧起了一股力量,他看著小雨說:“閨女,爸爸往後一定一定會加倍努力讓你過上好日子。”


    這事過後的十來天,張春來從印刷廠辭了職,張正民氣的又發了頓火,但始終沒能阻止住兒子自己單幹的決心。


    某天早上上班向晚拿了條絲巾送給薑慧茹,薑慧茹一看料子和花色就知道不是在本地買的,向晚沒賣關子直接告訴薑慧茹說是她哥從上海帶來的。


    “上海?”,薑慧茹有點納悶,“你哥去上海幹什麽?”


    “他現在在跟朋友一起跑車,有時候也會倒賣點私貨,現在管的不那麽嚴了。”


    薑慧茹笑了笑說:“你哥還挺有眼光,他有沒有告訴你掙得多嗎?”


    “聽他說反正比上班強多了。”


    “那當然了,上班的錢是死的做生意是活的呀,如果我們廠一直這樣下去的話我也要出去開店”,薑慧茹興致勃勃的說:“我想好了,就開美容美發店,我都不用學,上手就能做。”


    向晚覺得自己可能缺乏一點冒險精神,她從來沒想過辭去好好的工作去做生意,萬一賠了怎麽辦,對她來說這種每天按時上下班,工資每月按時發到手裏的日子已經很好了,她問程珣自己是不是很沒進取心。


    程珣說沒有,你嘛,什麽都剛剛好。


    向晚說剛剛好是什麽意思。


    程珣說剛剛好就是你已經非常好了,不用跟別人比,向晚心說你可真會糊弄人。


    廠裏買發電機的事已經選好了買家,293也順利的進了廠,程珣這幾天不忙,晚上跟向晚一塊買了菜在家做飯,她們這個地方臨海,水產比較豐盛,程珣今天買了螃蟹和蝦回來,彎腰站在廚房的台麵前用小刷子慢慢的刷。


    天氣已經過了清明,他白襯衣的外麵套著件淺灰色毛線坎肩,清瘦的身影一覽無餘,向晚捏了捏他的腰說:“我發現你好像怎麽吃都不胖呢?”


    “天生的”


    程珣把洗好的蝦剝去外殼連同豬肉剁在一起,準備做個油爆蝦球吃,他問向晚是直接吃油炸的還是再用番茄醬滾一遍,無論哪種向晚都覺得太麻煩,說隨便弄弄就好。


    程珣堅持不在吃上隨便,那兩樣各做了一盤,還溫了點黃酒,結果向晚沒控製住量直接把自己給放倒了,程珣見過一些人喝多的樣子但沒見過向晚這樣的,一下變成了話癆,一件事顛來倒去的說個不停,程珣被她磨得沒辦法,拍著她的背讓她快點睡覺,向晚指著外麵黑乎乎的天空讓程珣你對著月亮發誓會一輩子對她好。


    程珣想告訴她今晚沒有月亮,但又覺得幹嘛跟一個醉鬼較真呢,就說他非常非常喜歡向晚,別說這輩子下輩子她如果願意嫁給他的話,他仍然願意娶。


    如果向晚沒有醉就好了,因為程珣輕易不說這樣的話,可惜向晚睡了一覺後,把程珣說的那些話忘得一幹二淨。


    作者有話說:


    這兩天卡文嚴重,這兩章寫的很不滿意,有時間修一下


    第五十章


    時間一轉眼就到了五月份, 某個禮拜六的早上,向晚和程珣吃過飯就去了筒子樓,今天張春來要搬家, 叫他們兩個過去幫忙。


    一進門, 向晚發現家裏完全變了樣,到處亂糟糟的,各類雜物擺的到處都是, 蘇雪梅和張正民站在他們平時吃飯的圓桌旁,正把一些東西打包,張春來則叼著一根煙蹲在地上的一堆東西前挑挑揀揀,旁邊的嬰兒車裏坐著小雨, 兩手抓著塊餅幹拚命的啃。


    向晚環顧了一下四周問張春來為什麽突然要搬家。


    張正民說:“人家闊了,剛掙了幾個錢就不知道姓什麽了,非要換大房子。”


    張春來不理會他爹的話,拖了把凳子讓程珣坐, 含混的說:“不好意思啊妹夫, 休息的日子也麻煩你。”


    向晚說那你別麻煩啊,張春來把煙捏在手裏, 說:“這不忙不過來嗎”, 他站起來從牆邊的幾摞牛皮紙袋中抽出兩隻遞給向晚,說這是他剛從上海進的貨,送給她跟程珣的。


    “什麽呀”


    向晚把東西拿出來抖開一看,是兩條褲子,上窄下寬, 褲腳特別大, 這還不算什麽, 最誇張的是褲子的顏色, 她的還好是淺藍色的,給程珣的則是紫色的,向晚瞟一眼程珣,問他哥,“你覺得他會穿嗎?”


    張春來撈過那條褲子,在程珣身上比劃著說:“怎麽不穿,這是當下最時興的喇叭褲,妹夫這麽高又瘦,穿上肯定好看,對”,他又瞅了瞅程珣的頭發,“去燙個卷,穿起來更洋氣。”


    向晚和程珣聽了哈哈的笑。


    張正民在那邊說:“你的那些東西,賣給小流氓小痞子還行,小程會穿才怪。”


    張春來不滿的嘬了口煙,指指他爹,小聲跟程珣說:“老古董了,一點跟不上時代,妹夫你聽我的準沒錯,我的那些貨一拿到西關路上,那些小娘們都搶著要。”


    程珣把褲子折起來放回紙袋,“你留著賣吧,我平時都穿工裝,也沒什麽機會穿。”


    人家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樣,拒絕的話都說的讓人這麽舒坦,張春來沒多勉強,從鐵罐裏抓出一大把大蝦酥分給向晚程珣讓他們吃,小雨看到了也伸著小手朝他爸要,張春來在他閨女的手背上吧唧吧唧親了幾口耐心哄著她說,她現在還不能吃,等以後她長大了,他去給她買巧力克。


    程珣笑著說那叫巧克力。


    張春來大手一揮說愛啥啥,他在上海看到過有人在吃,黑乎乎的好像挺高級的樣子。


    向晚邊把一些日用品歸攏到編織袋裏,邊問他哥為什麽突然決定搬家,張春來說他的那些貨沒地方放,想把這裏當成倉庫。


    “你的那些東西有銷路嗎,真的每次都能賣掉?”


    “怎麽沒有銷路,現在好多商店都搶著要我的貨,還有那些愛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婦,多的是人要。”


    向晚一笑,“那你賺了多少了?”


    “大概“,張春來想了想,“一兩千?還沒仔細算過,反正比上班時強多了,等以後本錢多了,我也弄兩家店開開,我算是想明白了,一個男人要是沒錢別說老婆就是親爹都看不起你”,張正民正好走過來,張春來立即變了個臉色,“當然,我說的是別人的爹,咱們這個爹還是很好的。”


    十點多鍾時,張春來哥們的麵包車到了,一家人把東西陸陸續續搬到車上,兩三趟之後,這間向晚住了十幾年的筒子樓宿舍,就被清理的隻剩下了床跟櫃子。


    張春來說中午請一家人去東來順吃火鍋,在這之前先帶著他們去新租的房子裏看看,於是向晚和程珣上了他哥的麵包車跟著一塊去了。


    去了之後才發現房子還挺大,建在春蘭路上,離向晚的小區也不遠,兩室一廳的戶型,地上鋪著淡紅色的瓷磚,屋裏沙發書櫃什麽的都很齊全。


    張春來說這裏原來的主人是政府機關的一位領導,因為工作調動,一家人搬去了杭州,短時間是不會回來了,所以他們可以長住,向晚問他哥租金多少錢,張春來說一個月二十塊。


    -----


    又到了審計時間,廠裏的各個部門一時繁忙無比,向晚和程珣也不例外,兩人各自加班,忙的甚至連作息時間都錯開了,向晚在整理貨架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她都有一個多星期沒有跟程珣好好說過話了,配件庫的東西很雜,光賬本就占了四個大箱子。


    向晚和薑慧茹把所有物品的領用卡片跟貨架上的東西一一比對了一下,發現對不攏的東西很多,兩人去問萬有光怎麽辦,萬有光說讓他們把缺失的東西全部列出來,他拿去找廠長報損,如果報不了就讓原先的兩個倉庫管理員承擔後果。


    向晚一看數目那麽大,暗暗嘶了一聲,心想她以後一定一定要仔仔細細的管理這間倉庫,丟了東西她可賠不起。


    這天下午,薑慧茹去財務科交賬,向晚把新買的一些鑽頭齒輪什麽的往貨架上擺,每擺一種記錄一下型號跟數量,她低著頭,層層貨架擋在前麵,以致於她都沒意識到屋子裏進來了一個人,直到那人喊了她一聲。


    向晚謔地一下朝門口看過去,祈禱薑慧茹早點回來。


    “工作這麽認真啊小向。”,李乘風雙手插著兜站在離她五步不到的地方。


    向晚從貨架中間走到辦公桌靠窗戶的地方站定,問他什麽事。


    李乘風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說:“領兩把卡尺。”,他從兜裏抽出一張物料單拍在桌上,卡尺是質檢科用的東西,他一個搞行政的人根本不可能用得到,用腳趾頭也能猜的到他過來的真正目的,向晚站在那兒久久沒動。


    李乘風說:“小向你什麽意思,就算咱倆之間有些不愉快,你也不應該表現在工作上吧。”


    向晚拿過物料單看了一眼,扭頭想去左邊的貨架,但李乘風也想跟過去,向晚一頓馬上抄起了辦公桌上的剪刀。


    或許是因為太忙熱的,向晚的工作裝搭在椅背上,她身上穿著件米黃色的毛線衫,一頭黑發鬆鬆的散在背上,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一副纖秀的身段。


    向晚感覺到李乘風的目光後,握剪刀的手緊了緊,她從貨架上取下卡尺遞給他,李乘風接過來後卻沒有馬上走,而是站在一邊說:“小向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你忘了嗎,咱們上學時也曾經無話不談過。”


    有一次,李乘風記得自己拿了本《家》給向晚看,一些天後,他問向晚對那本書的看法,向晚滔滔不絕跟他講了很多。


    就那一次,唯一的一次……


    向晚冷冷的說沒有。


    “好吧,就當我自作多情了……那咱們能不能恢複正常的同事關係,你不要每次見了我都冷著張臉,行不行?”


    向晚想都沒想就說行,“你可以走了嗎,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李乘風低頭笑了笑,“這麽敷衍……程珣對你好嗎?”


    向晚低下頭一聲不吭,自從李乘風進屋後除了下意識的想看清來人是誰的那個眼神外,向晚再也沒把眼睛往他身上落過,就連給他遞東西時,她也是垂著眸子努力規避著他身上的任何一個地方。


    她對他的厭惡絲毫不加遮掩,那對程珣呢?


    是不是喜歡的毫不遮掩?


    跟對自己恰好相反。


    李乘風一想到那個畫麵心髒就驟然一緊,緊接著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貫穿全身,他緊了緊手指轉身朝門口走,兩步後又停下來,背對著向晚說:“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哭著來求我。”


    向晚平靜的扔下剪刀繼續去擺貨架,薑慧茹回來的時候下班鈴聲已經響了,看到向晚還在,她咋咋呼呼的說程珣正在下麵等她,讓她趕緊過去。


    這是兩人半個月以來頭一次一起下班回家,到了他們住的房子,程珣掩上門一把把向晚拉到近前,在她臉上仔細看了看說:“春天了我們卻這麽忙。”


    向晚問他為什麽春天不能忙,程珣說:“你看那些貓。”,向晚一愣隨即笑了笑,她沒有像平時一樣罵程珣不要臉,而是靠在他懷裏說怎麽這麽冷。


    冷?今天將近三十度的天氣她竟然覺得冷。


    程珣納悶的摸了摸向晚的額頭發現她並沒有發燒,“你是不是不舒服。”,向晚說沒有,程珣抱了她一會兒說:“不然去洗個澡?”,他給家裏裝了副水龍頭和自己設計的電熱水箱,一開始向晚怕水箱漏電並不敢用,但程珣試用幾次發現沒問題後,她就也開始用了。


    不上不下的時間,向晚本來是不想洗的,但架不住身上那股逼人的冷意,最終走進了淋浴間,她站在龍頭下任熱水衝刷了會兒身體可還是覺得冷,或許,她覺得那不是冷,而是怕,怔忡間,浴簾被掀了一下,接著就有個人站了進來,程珣站在她身後抱著她問:“向晚你心裏是不是有事?”


    第五十一章


    向晚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程珣, “你工作上跟李乘風接觸多嗎?”


    程珣很警覺,“他是不是找你麻煩了?”


    “沒有”,向晚怕李乘風有一天從程珣身上下手, 因為程珣技術科的工作牽扯到廠裏的各個工段, 更容易讓人找到把柄,“他這個人心術不正,我擔心你跟他打交道的話會吃虧。”


    程珣說:“他做行政, 我做技術,基本不會有交集。”


    向晚嗯了一聲,“那就好。”,她從窗台上拿過來洗發膏, 一擰開蓋子就見程珣的手伸了進來,他挖了一團就要往向晚的頭上抹,向晚急忙偏開頭,說:“還是給你自己用吧。”, 程珣不聽, 把她抓到跟前,三下五除二給她搓出一頭的泡沫。


    “你洗的不幹淨, 上次我頭發第二天就癢了。”


    程珣有點不明白, “同樣的洗發膏為什麽我洗就不幹淨了,向晚你能不能別這麽不講道理。”


    “要……”,向晚舉起手在自己的頭頂上方做了個抓撓的動作,說:”要這樣揉一下的,你的手老是在那兒穿來穿去的幹什麽, 都搓不到頭皮。”


    程珣哦了一聲, “早說呀”, 他指尖朝下, 按照向晚的方法把她整顆腦袋都來回抓了一遍,“我以前就是這麽給我們家大款洗澡的,但她可比你乖多了。


    向晚說:“大款是誰?”


    程珣說:“一隻貓,本來叫小柳但程硯嫌不好聽就改叫大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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