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總有一天,我們會成為這個城市裏的老大!


    小瓷一消失,就是兩天兩夜。我和海南島分頭尋找,焦頭爛額。原本以為隻是小女孩一時賭氣,可到了第三天時,我們發現情況比我們想象得要糟糕很多。


    胡巴一直在幫我們找小瓷,他的臉上終於有了血色,不再像剛見麵之時,那麽蒼白如紙。病中的吳紅梅每天都堅持下廚給胡巴和我們做好吃的。


    她讓胡巴多謝謝海南島,這七年來,一直照顧她。她說,孩子啊,能交這麽個好朋友,這是多年才能修來的福啊。


    胡巴就衝著她笑,說,我知道。


    可這話落在了海南島的耳朵裏,卻是那麽不是滋味,他隻能尷尬地衝著他們笑笑,笑容那麽艱難,說,阿姨,這是我應該的,應該的。


    我在一旁悶著頭看著這一切。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感覺,雖然大家彼此都說不在乎了,可是仍然有一個結,死死地打在彼此的心裏。都想掙脫開來,卻不知道該如何著手。


    胡冬朵給海南島打電話,她說,艾天涯在不?她已經消失七十二個小時了,手機也打不通,我可以向警方報警了。


    海南島將電話遞給我,我剛要說話,胡冬朵已經把電話遞給了別人。


    江寒的聲音帶著一股寒氣從電話那端傳來,他說,我是不是該跟你們學校的教導處反映一下這個夜不歸宿問題,抓一下女生的廉恥教育啊?


    啊?怎麽……怎麽是你?我大吃一驚,心想,胡冬朵,你這個賣主求榮的奸臣,賣國賊。江寒給了你多少錢,你居然把我這個時不時幫你打水掃地洗襪子的朋友給出賣了。


    怎麽是我?啊,艾天涯,此時此刻,你是不是有一種被親夫捉奸在床的快感?江寒在電話那端,聲音懶洋洋的,像一頭懶散的獅子在曬著太陽,卻隨時準備出擊,。


    你亂說什麽啊?不知道為什麽,我有些惱怒,卻又對同江寒對話很發怵。因為需要費腦子,時時刻刻得提防他冷不丁放出的冷箭。可憐我寫故事費腦細胞已經夠淒慘了,還要整天麵對這個男人的“江寒式腦筋急轉彎”。


    海南島看著我為難的表情,問道,怎麽了?


    我示意他小點兒聲。沒想到電話那端的江寒卻冷笑了一聲,說,好啊好啊,真的捉奸成雙了。


    我一聽,臉跟被水給泡腫了似的,特抽搐,我說,你神經病啊。


    這個時候,胡巴看著我的臉部表情,也忍不住問了,土豆妹子,誰啊,你這麽小心翼翼的。告訴他,你老哥是剛從監獄裏出來的。


    胡巴最後的話隻是開玩笑,可是海南島聽後卻突然低下了腦袋。


    我連忙示意他不要說話,江寒在電話那端又冷笑了起來,說,啊呀,還有一個,看樣子不是成雙,是成三啊,啊唷,沒想到大三女學生妹,你的口味還蠻重的。


    我算是聽出來了,他今天大概就是刻意要惡心我要跟我過不去,我直接就說,對啊,人生得意須盡歡,你要不要加入啊?


    江寒在電話那端語氣變得冷硬無比,就跟突然被暴風雪襲擊了臉似的,錯了,是連他的舌頭也給襲擊了,所以,他一字一頓地說,艾天涯,你在哪裏?你爭取以後不要在我麵前出現,否則,你慘了!你死定了!


    神經病!你這個自戀狂你裝太陽,裝世界中心,你不是來勁了吧?還要裝上帝,你讓我死我就死啊?我冷哼了一聲,突然發現了做“江寒式腦筋急轉彎”的樂趣。


    江寒說,好吧,你等著,我把你宿舍的東西全搬走,我不信你不求我!


    我直接就衝電話吼起來,我說,你個強盜,你把學校搬走了我也不求你!我求你我就是豬!


    江寒說,好!好!你若求我,你就是豬!你可別忘記了!


    這時電話已經重返了胡冬朵手裏,她說,艾天涯,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剛才偷偷罵我賣國賊了?


    我搖頭,說,沒有啊,你哪裏是什麽賣國賊,你隻不過是漢奸!好了,胡大姐,胡女王,胡大喇叭,你幫我回宿舍守住我的東西啊啊啊啊,我要死了。


    胡冬朵笑笑,說,好的,大姐,我用我的人格保證,你的東西會全部被他搬走。我保證這全部裏麵包括你的小可愛和小內衣們!


    說完,她直接掛了電話。我陷入了麵癱之中。


    此時,距離小瓷消失也有七十二小時了,我和胡巴以及海南島,已經足足找了她兩天了。如果不是因為找她,我也不會這麽久不回學校,而且,手機也在尋找小瓷時,被小偷扒走了,所以胡冬朵他們一直都沒法找到我。


    隻是,有點怪異的是,海南島自從昨天尋找小瓷回來,突然有些魂不守舍,整個人恍恍惚惚,有些柔軟的濕潤強掩在他的眼底,百轉千回。


    胡巴也發覺了,偷偷問,天涯,我不在這七年,老大他……是不是突然有了什麽信仰?比如信佛了?信基督了?


    我想了半天,說,他一直信錢!


    胡巴說,不開玩笑。我真的覺得老大怪怪的,大有出家成佛之勢。他該不會真的將自己當普度眾生的佛祖了吧?


    我說,發生什麽事情了?


    胡巴說,也沒發生什麽。就是昨天找小瓷的路上,他看到一個沿街乞討尋找兒子的中年婦女,居然悄然扔下二百塊。百塊啊!要不要這麽慷慨啊!


    我心下也覺得有些怪,轉念一想,難道是同病相憐導致他同情心泛濫?一個尋找兒子,一個尋找妹妹,同是失去親人的人。想到這裏,也就不覺得奇怪。


    胡冬朵這個賣國賊把電話掛掉之後,我將手機還給海南島,他又在發呆,眼睛裏似乎盛滿了往事。


    胡巴說,想什麽呢?土豆給你手機呢。


    海南島這才回過神來,說,哦,哦。下麵就沒了語言。


    吳紅梅說,你們得趕緊找小瓷回來,那小姑娘,性子倔強啊。若是出了什麽事兒,該怎麽跟穆大叔交待啊。唉。


    海南島笑了笑,說,嗯。


    冬天的傍晚,寒冷異常。小瓷的出走,導致我們三個人不像是生離死別多年的舊友,而像是匆匆的尋覓者。


    曆經兩天兩夜的找尋,我們不僅疲憊不堪,而且也越來越擔憂。


    海南島幾乎出離憤怒,他猛吸了一口煙,將煙蒂扔在地上,踩滅,拽了拽衣領,說,靠他媽的!要讓我找到這個死孩子,我一定扒了她的皮!


    胡巴剛要說什麽,隻聽海南島的手機響了起來,顯示著小瓷來電。


    海南島一把抓起手機,聲音嘶啞,你還有臉來電話啊,有本事你就別回來了!


    小瓷在手機那端也衝著海南島喊,我就是跟你說最後一句話!我要去死了,我要讓你內疚!讓你一輩子內疚打在我臉上的那一耳光!午夜兩點這個吉時,你就為我禱告超度吧!我恨死你了……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海南島抓住電話,像抓住小瓷的最後一絲呼吸一樣,呼喊著,喂!喂!喂!別掛斷!你……咳!該死!


    我看著海南島鐵青的臉,焦急地問,小瓷怎麽了?


    海南島看了看我,看了看胡巴,說,她要……自殺。


    啊?


    我和胡巴驚呆了,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小瓷有多倔強,我們不是不知道。記得她被老穆收養之後,老穆要送她去讀書,她死活不肯,老穆隻好暫時放棄等下一年。下一年到了,老穆又送她去讀書,她依然不肯去。老穆很生氣,就揍了她,往死裏揍,但是她仍然不肯去,老穆隻好想,再等她大一歲吧……就這樣,小瓷因為不願讀書挨了多少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是麻紡廠那些小孩中,唯一一個從來沒有踏進過學校門的孩子。


    胡巴也了解小瓷的性格,所以驚愕之後,他連忙跟海南島說,還能怎麽辦?老大,趕緊報警!再給電台的聊天節目打電話,讓更多人幫我們尋找,然後我們三個人發動身邊朋友也去找!


    海南島狠狠地罵了一聲,說完,就撥打110。剛掏出手機,胡冬朵的電話就來了,她說,海島哥,跟天涯大嬸說一聲,江寒把她的所有東西悉數打包走了。


    海南島說,別鬧了。我撥打110呢。說完就把小瓷的事情簡單跟胡冬朵說了一下,然後說,你和夏桐也幫一下忙,叫上同學一起找找人吧。


    胡冬朵先是一驚,然後鎮定了下來,說,你撥打110也沒用啊,警察哥哥可沒有這個閑工夫,說不定還會說你擾亂治安呢!啊……夏桐說,電台可以考慮一下。你們三個別著急。到學校來找我們,我們一起找人!


    胡冬朵之所以這麽肯定,某些時候撥打110沒用,是因為不久之前發生過一件事。


    那天,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婦人在商場外的報刊亭裏給家裏打電話,可能是報平安。


    報刊亭的主人是一年輕小夥兒,尖嘴猴腮瘦得跟棵蔥似的,大概看這個衣衫不整的婦人是外地人,所以欺生,原本三分鍾通話一塊二毛錢,硬是跟這個中年婦人要十塊。


    中年婦女指著計價器上的一塊二毛錢,大哥,你看不是十塊,是一塊二。說完,就抖著手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手絹,層層疊疊地打開,找出一塊兩毛錢。


    小夥子不樂意,一把打開那個婦女的手,嘴裏罵罵咧咧的,你們這些死要飯的,城市垃圾,影響市容,沒要你一百塊算好了。快給錢,別囉嗦!


    中年婦女很為難地說,我不是要飯的,我是來找我兒子的,他離家已經十三年了,我一直在找他……說到這裏,中年婦女的眼眶紅了。


    小夥子很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嘴裏不幹不淨罵罵咧咧的,你在我這裏哭喪個鳥毛,你兒子早死了吧,你還找個球啊。幸虧死了,不然也跟你一個德行!一群農民,就知道往城市裏跑,趕緊給老子錢!十塊!


    中年婦女低聲下氣地懇求著年輕小夥子,說,明明是一塊二的……


    小夥子更加不耐煩了,一把拉住中年婦女的衣領,說,老子替城管罰你這個汙染城市的鄉巴佬行不行?


    那時胡冬朵正在邊上,她剛買了一份雜誌,買了一瓶礦泉水。


    胡冬朵一向就是一個無敵女戰士,很多時候,我都覺得她智商上的能量都補充在正義感方麵了。所以,當那個小夥子欺負中年婦女的一幕被正義戰士胡冬朵看到後,她就忍不住插了話,對那個小夥子說,明明是一塊兩毛錢,你別欺負這位阿姨了。


    那婦女見有人替她說話了,感激地看著胡冬朵。


    小夥子看了看胡冬朵,一身學生打扮,天真的學生妹樣子,也沒放在眼裏,說,你算哪根蔥?老子賺錢關你鳥毛?說完,拉著那中年婦女的衣服,生怕她離開。


    胡冬朵看了看那個焦急得快哭了的中年婦女,又冷冷看了那小夥子一眼,說,你再這樣,我打110了。


    小夥子鼻孔衝天,冷笑著,你打啊,老子怕你不成?


    胡冬朵一生氣就撥打了110,把中年婦女被欺負的事情說了一通,要人民警察叔叔們趕緊過來幫忙調解一下。


    電話裏的警察姐姐似乎不是很可愛,她說,打人了嗎?受傷了嗎?流血了嗎?


    胡冬朵搖搖頭,說,沒有打人,但是很欺負人。


    警察姐姐說,沒有打人……那你就跟那位中年婦女說一下,他要十塊的話,就給他十塊,然後要那個小夥子開個票,讓這位中年婦女去物價局,那裏會給她公道的。說完就要掛電話。


    胡冬朵說,喂!喂!別掛!一定要打人流血才行嗎?


    警察姐姐說,警力有限。


    報亭的小夥子大概是知道了警察的說辭,得意洋洋地看著胡冬朵。周圍圍過來很多人,議論紛紛的,但是沒人肯站出來,替這個可憐的母親說一句話。


    胡冬朵瞥了瞥那個囂張的報亭老板,對著話筒說,你先別掛!好!既然一定要打人警察才能出動,那麽你聽好了……


    說完,她從包裏掏出那瓶礦泉水,衝那個對中年婦女罵罵咧咧、幾乎要動手搶錢的小夥子的腦袋上砸去——


    啊——


    一聲慘叫響徹城市的上空,那個毫無防備的小夥子被礦泉水瓶砸中了腦袋,雙手緊緊捂著頭,慘叫了一聲。周圍的人都被胡冬朵的彪悍行為給嚇呆了。


    ……


    那一天,胡冬朵為了一個陌生的婦女,和那個小夥子展開了“殊死搏鬥”。可直到最後,110也沒有出動。最後,還是我那強盜氣質的同桌魯護鏢同學,他老人家出馬,率領著h大的一幫彪悍的籃球隊員,營救了胡冬朵,將事情給平息了。


    事後,那個中年婦女千恩萬謝,擦了擦臉,拖著自己的行李慢吞吞地走了。她走之前,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張相片,大抵是要向我們詢問,是否見過這麽一個男孩。這是她的兒子,走失了十三年。可是她還未開口,隻聽報亭裏傳來那個蔥小夥的聲音,他說,死遠點!別擋著老子做生意!


    那個中年婦女隻好驚慌失措地將相片放回口袋裏,衝我們感激而歉意地笑笑,拖著行李就走了。


    城市的街道上,她的腳步沉重而緩慢,卻不曾停下。


    我看著那個離去的中年婦女,心有些酸。


    十三年。


    四千七百四十五個日日夜夜。十一萬三千八百八十個小時。六百八十三萬二千八百分鍾。四億零九百九十六萬八千秒……對於一個找尋兒子的母親,秒秒都是煎熬。


    她需要如何強大的內心堅信自己的兒子還活在這個人世間?又需要多麽強大的內心來接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在失望與希望的反複煎熬之中,她一路乞討,一路找尋。在一座一座永遠不屬於自己的城市,留下沉重的步伐單薄的身影。


    在某一座城市裏,有你要找尋的人嗎?


    今夜的城市裏,我們所有人,想要找的是兩天前離家出走的少女小瓷。


    我和海南島、胡巴三個人在校門口找到胡冬朵和夏桐時,康天橋也在一旁,長發紮在腦後。他似乎已經成了胡冬朵的影子了。


    海南島看了看手表,北京時間二十點零八分。


    胡冬朵說,小瓷真的會在午夜兩點自殺嗎?


    我很認真地點點頭,說,從來沒有她隻說不做的事情。所以,我們必須在午夜兩點之前找到她。


    康天橋走過來,說,這小女孩,性格怎麽比你還剛烈啊,胡冬朵。


    胡冬朵沒理他,問海南島,你報警了嗎?給電台打電話了嗎?


    海南島說,我已經報警了。電台還沒有。


    胡冬朵說,怎麽樣?


    海南島歎氣,他們說讓我到派出所去備案。備案,備案,等拉著小瓷的屍體來備案吧。


    夏桐看著海南島焦灼的樣子,走上來,安慰他,說,你別著急,他們也隻是不能分辨事情的真假,你知道這麽多人,他們不可能給每個公民提供貼身服務。海南島,別擔心,有我們呢。


    胡冬朵點點頭,說,對,海南島,有我們呢。我們搜城好了!


    搜城!大家紛紛應聲,彼此的手握在一起,安慰著海南島。


    康天橋在一旁笑了笑,不以為然的樣子,他說,搜城?就你們?你們有車嗎?有很多人嗎?有這個城市強大的關係網嗎?不到六個小時,你們就能找到?


    他的話讓我們本來熱血沸騰的心,突然涼了下來。


    胡冬朵望著康天橋,說,那怎麽辦?難道等到兩點去給小瓷收屍啊?不管了,找人總比找屍體好!


    夏桐看了看康天橋,眼睛忽閃著,說,你是不是有辦法啊?


    康天橋看了看夏桐,又看了看海南島,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說,好了,我幫你們找兩個人,他們應該能幫上忙。周瑞,還記得吧?他爸爸是公安廳頭子;另外就是江寒,他會幫上忙的。


    說完,他就撥打周瑞的電話,結果語音提示,關機。


    康天橋皺了皺眉頭,說,這小子,又賭大發了,手機都不開機。說完,連忙給江寒打電話,電話接通那一瞬間,我們所有人的心都落地了。


    康天橋對江寒迅速地說了整件事情。不知道江寒說了什麽,康天橋看了看我,說,嗯,她當然也在了。然後,康天橋笑了笑,把手機遞給我,搖搖頭,說,我請不動他,你或許能行。


    我接過電話,聲音裏充滿了焦急,我說,江寒,你能過來嗎?


    江寒的聲音很低,他說,我以為你來跟我要你的物品呢?找我過去幹什麽?你這算是跟我提出約會嗎?說完,他笑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自尊卑微到了塵埃裏,我說,康天橋,他剛才跟你說過的。


    江寒笑,說,噢?我好像沒怎麽聽,你重新說一遍吧。


    我咽了咽唾沫,深深吸了一口氣,心裏罵了一千遍死變態,如果不是關係到人命,如果不是看在海南島的麵子上,我絕對絕對不會對這個自戀狂說軟話!可是,我終於還是說了,我說,我朋友的妹妹離家出走了,三天過去了,一直沒有消息。如果午夜兩點找不到她的話,她就會自殺的……


    江寒說,哦?自殺也挑時辰啊。恐怖分子就缺少這種人才,她好端端的這什麽自殺,去當人肉炸彈也好啊。


    我不能生氣,我不能惱,否則我們這幾個人就是轉遍了整個城市也可能一無所獲,我就耐著心跟他講,我說,我們要找到她,必須找到她……所以……


    江寒就笑,說,你們要找到她,必須找到她……所以呢?所以什麽呢?


    我深深呼了一口氣,說,所以……我們需要你幫助,我知道,我們不熟,我的請求太唐突了,可是關係到我朋友妹妹的生命……


    江寒笑,很開心地笑,他說,你是在求我嗎?艾天涯,你是在求我嗎?


    我咬了咬嘴唇,說,是的,我希望你能幫助我們。


    江寒笑,意味深長,哦,希望我幫助?希望是什麽意思?我不理解。


    我的聲音低到了嗓子裏,我說,我求你能幫幫我們……


    江寒說,啊,聲音那麽小,你屬蚊子嗎?


    我看了看在一邊著急得快要跳海的海南島,懷著最大的痛恨,大著聲音對江寒說,我求你能幫幫我們。


    江寒故作吃驚的口氣,他說,你不是下午時,還說永遠不會求我嗎?怎麽不到幾個小時,你就變卦了?你這麽想變成豬啊?嗬嗬,不過艾天涯,難得聽你說軟話啊,我可真是受用!哈哈。


    胡冬朵在一邊問我,天涯,天涯,怎麽樣了?他答應了嗎?


    我看了看胡冬朵和大家著急的樣子,忍了忍,對江寒笑,有種我自己都惡心的諂媚的味道。那一刻,我發現城市真的好大,而我又是如此渺小,我說,我就是豬,你幫幫我們吧。求求你。


    江寒停止了笑,說,啊,求求我?地球不是不圍繞著我轉嗎?我不是什麽世界中心,我有什麽辦法,這麽大的城市,我怎麽可能幫你找到一個比沙粒還小的人呢!嗬嗬,艾天涯,你可真天真啊。說完,他就將電話掛斷了。


    我的心當下充斥滿了羞辱和憤恨。


    海南島看著我難受的表情,明白我被拒絕了。


    他很艱難地笑笑,安慰我,說,天涯,走!就是咱們三個!你、我、胡巴,我們也要去找小瓷!葉靈的在天之靈會保佑我們的!在這種每個人都疲於奔命的城市裏,沒有誰是誰的神明。總有一天,我們也會成為這個城市裏的老大,不再求人!


    胡巴點點頭,說,那還等什麽,咱們走吧!


    我們熱血的青春,衝動的青春,永遠不肯認輸的青春。如果有那麽一天,離開了這段青春的時光,已生白發的我們,奔波於生計的我們,是否還敢說這麽一句話——


    總有一天,我們會成為這個城市裏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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