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應該還有一章,是最後的完結章,我盡量早寫完早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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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章


    ◎正文完結◎


    今年的長安城不大太平, 辰王之案方落幕,形勢一片大好的公孫家便要舉家遷出京城。


    要知道, 辰王一案之後, 京中已經少有幹幹淨淨不曾沾染過此案的官員,身為三品要員的鴻臚寺卿公孫雲平便算一個。


    他留在京城,接下來等待他的絕對會是皇帝的重用。


    何況, 他還是瑞王李懷敘的嶽父。


    辰王一案鬧得大, 聰明的人在這個時候,多多少少都反應過來了, 能把辰王和皇後這麽徹底地扳下去,此事光靠寧王一力絕對不夠,瑞王李懷敘在背地裏, 也搭了不少的功夫。


    這個曾被所有人看做是荒唐紈絝的少年,自江州回來之後, 便一步步極有謀劃地, 正在攻城掠地, 搶占自己在朝堂的一片天地。


    公孫雲平身為他的嶽父,這個時候自請去外放, 離開長安, 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街頭巷尾紛傳不斷,猜測什麽的都有, 但都阻止不了公孫家離京的步伐。


    剛開春,依舊天寒料峭,公孫玉珍裹緊了大氅躲在甲板角落裏哭,說什麽也不肯進船艙去。


    “憑什麽, 憑什麽要離開京城, 不是說正在為我商議與黎家哥哥的婚事, 為何就要離開京城!”


    她一張小臉早就哭花了,得知消息的這幾日,她哭過,也鬧過,說什麽也不同意離開自小長大的長安。可父親就跟中了邪一般,無論如何也不許她留下,還要全家都一起走,說是再也不回長安來。


    “我與黎家哥哥的婚事怎麽辦,娘親,我與黎哥哥的婚事怎麽辦?”


    定遠侯黎家,是趙氏為公孫玉珍物色的,正準備要去議親的人家。


    定遠侯夫人是趙氏打小的手帕交,即便趙家出事,也不曾與她奚落過一句,她的兒子更是品行出眾,君子端方,夫子們常稱讚他的課業,他明年便要參加科考……


    公孫玉珍抱著母親的腰身,哭到不成樣子。趙氏亦是無比心痛失了這樣的好女婿。


    可是那日書房之中,她都聽見了,公孫遙有他們家牽連辰王的證據,為了全家還有幾個兒子的前程,她不得不隨著公孫雲平如此。


    “沒事,玉珍,等到了南州,母親再為你物色更好的人家。”她捧著女兒的淚臉,試圖安慰她,同時也麻痹自己。


    公孫玉珍如何甘心,再度劇烈地掙紮起來,胡鬧起來……船隻在江麵上越行越遠,漸漸隻留下幾個看不清的黑點。


    公孫遙坐在山嶺的亭子裏歇息,冷眼目送著這場聲勢浩大,卻又黯然失色的遷徙。


    沒過多久,李懷敘帶人從山上下來,手中捏著朵不知從哪摘來的雛黃野花,簪在她的頭頂。


    “走了?”


    “走了。”


    “那我們便就回家吧?”


    “嗯。”


    公孫遙把手交到他的掌心,由他帶著踩著泥濘的山路,一步步往山下去。


    接下來長安的日子依舊談不上平靜。


    處理完李懷宸之後,李懷延自然也知道,奪嫡這條路上,他最大的對手還剩誰,在朝堂上屢次三番向李懷敘發難,好在都叫他巧妙地躲了過去。


    他對李懷敘不仁,李懷敘自然也不會對他和善,最要緊的便就是時常挑撥他同岐山公主的關係,借著中郎將的名頭,將他們夫婦常請到家裏來做客。


    岐山公主李合宜,自從皇後和辰王雙雙赴死之後,對於朝堂之事的熱忱便少了大半,李懷延的許多要求,也常常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她最近聽了李懷敘的話,覺得江南甚是不錯,想要薛明睿也同皇帝求個外放的恩典,陪她下江南去遊玩。


    可是薛明睿不同意,李懷延也不同意。


    沒有李合宜在中間傳話,顯國公府怎可能再乖乖地為他辦事,為他提供助力。


    兩方勢力明爭暗鬥,叫日子很快便入了夏。


    自從辰王走後,皇帝的身子其實便有些撐不住了。雖然他不指望辰王登基,但到底那是他的長子嫡子,皇後亦一頭撞死在詔獄當中,叫他甚是神傷。


    這年夏末,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將幾個兒子全都召進了皇宮。


    他立儲的聖旨放在床頭,手指著李懷敘,示意他去拿。


    李懷延在一旁的角落裏攥緊了拳頭。


    立李懷敘為儲君,是打從他從江州回來之後,皇帝便做好的決定。


    他這幾個兒子,冷漠,殘酷,暴戾,閑雲野鶴……他全都看在眼裏,老九是自打出生起便一直由他帶在身邊的,他從來不信他是真正的荒唐,他在等著他的覺醒,他在等著他的能擔大任。


    他去揚州見了程恪,他知道。


    那是一個相當盡忠職守的人,他是李懷敘的舅父。


    立儲的聖旨由皇帝身邊的大監徐榮親自奉讀,帝王的病榻前,幾個皇子跪了一地。


    從帝王的寢宮裏出來,落日殘陽正鋪滿了級級石階。


    李懷敘正要往下走,一柄軟長劍突然抵住了他的咽喉。


    不多時,重重黑羽軟甲的士兵便包圍了整座宮殿。


    “放在去年,我從未想過最終是要在你的手裏奪天下。”


    李懷延的口吻依舊是那般的不屑與嘲諷。


    “我早該看出,你不是什麽好東西,你母妃靠著與賢妃有幾分相像,得到了父皇的青睞,又生得你健康無比,自小便被父皇帶在身邊親自教導。”


    李懷敘冷靜無比:“這便是蕭貴妃殺了賢妃的理由?”


    “對!她算什麽東西,寵冠後宮,她倒也配!”


    寢殿的大門尚未閉合,病榻上的皇帝聽見來自兒子暴戾的爭執,終於徒勞地閉了眼。


    賢妃,是他這一生都最為難忘的妃子。


    可她接連為他生了兩個孩子都夭折,她也年紀輕輕,死在了他的懷裏。


    他不是不明白事情是誰做的,隻是那時候蕭家有母後撐腰,他再如何,也不能收拾母後的母家。


    後來母後去世,他對這件事情,漸漸也就淡忘了。


    直到去歲,老九順著老大給的線索,又故意牽扯出歸遠侯府的地下賭莊,塵封已久的恩怨蠢蠢欲動,叫他終於再也不想護住這所謂的太後母家。


    歸遠侯府的沒落,是他想要的。


    全副武裝的黑甲朝著李懷敘圍攻的那一刻,列隊整齊的金吾衛突然衝破宮門,亦殺了進來——


    公孫遙在家中由惠娘陪著,不知為何,突然心慌的厲害。


    “父皇召他們進宮,不會是要說立儲的事吧?”


    皇帝近來的身體每況愈下,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到這個時候了還不立儲,若是真等到駕崩那一刻,隻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她捂著不斷劇烈起伏的心口,越想越覺得是這麽一回事,正想派人去打聽打聽宮裏究竟怎麽樣了,突然程盡春帶著一隊訓練有素的護衛跑來,將他們王府圍得如同鐵桶一般,水泄不通。


    “這是做什麽?”她心下已經隱隱有了預感。


    “陛下駕崩了。”程盡春道,“立了表弟做太子,但是李懷延不服,正在帶兵謀反。”


    “那……”


    “王妃別怕,這王府裏還有密道,我定會謹遵表弟吩咐,將您護住的。”


    “不是,我……”


    公孫遙急到一時語塞,嘴上胡言亂語,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看著護在自己身前的這一堆護衛,知道自己此刻什麽都不該做,隻有依照李懷敘的吩咐好好待著,才是對他最好的幫助。


    她心慌意亂地朝程盡春點了點頭,跟著他往所謂的書房密道走。


    依照程盡春的說法,一旦李懷敘敗了,叛軍定會大舉進攻他們瑞王府,將她活捉,他們需要立即從密道撤離,才有一線生機。


    “不過表弟事先已經準備的足夠周全了,當是沒有問題的。”他解釋完,又給公孫遙貼了一劑安撫的膏藥。


    公孫遙又默默點著頭,帶著蟬月同惠娘一道躲進了書房裏。


    書房一待便是將近三個時辰。


    又依照程盡春的說法,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預估的時間。


    正當他思索,以防萬一,要不要叫公孫遙她們先從密道離開的時候,書房外響起了有條不紊的腳步聲。


    被李懷敘留在府中照看公孫遙的貼身護衛為期在外道:“宮裏的徐公公來了。”


    徐榮,皇帝身邊的親信太監。


    公孫遙與程盡春相視了一眼,起身一道去往了前廳。


    時值深夜,前廳當中,徐榮帶著三四個已經搜過身的小太監,一臉慈祥地看著公孫遙過來。


    直等到公孫遙站定,他才微微點頭,提醒她道:“王妃娘娘,迎接聖旨需要跪下。”


    公孫遙這才注意到,他的手中的確捏著一道折著的聖旨,看上去還很新,透過背麵甚至還能看到未幹的墨跡,似乎是剛起草好的。


    她依照規矩跪下。


    徐榮臉上的笑意一時更加祥和,打開聖旨掐著萬年不變的細嗓,道:“傳陛下旨意,即刻恭迎皇後公孫氏入宮,入主長寧殿,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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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懷敘從明光殿裏出來,看著眼前尚未收拾幹淨的屍山血海,緩緩歎息。


    目光稍微放遠一點,再看向通往明光殿的寬闊宮道,人來人往,燈起燈落,也都是抬運屍體的身影。


    他搖著頭,正要回去空曠的大殿,忽而餘光的一眼,叫他看見了那道正在宮道上狂奔的身影。


    少女下了馬車,拎著單薄的襦裙,在月色下一步步跨過屍山血海,正向他疾馳趕來。


    夏末夜晚的涼風吹起她鬢邊的長發,晃動一切早就搖搖欲墜的發飾。


    他在原地愣了片刻,隔著潑墨般的月色,與她遙遙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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