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那麽於莫春,我宣布,今天就是我倆的黃道吉日!


    我捂著被那女老師的九陰白骨爪傷得不成人形的臉下樓時,紀戎歌正在女生公寓下的小花園邊站立著,背對著我,雙手插在褲兜裏,很悠閑地看著綠樹、陽光、白雲、藍天,根本不像有什麽大事要問我的樣子。


    微風吹過,他身上那件質地優良的粉藍色襯衫蓬鬆綻開,如同一朵巨大的花朵一樣,令人心生無限的喜歡。


    時不時有抱著課本的小女生從他身邊走過,或是偷偷回頭再望望紀戎歌,竊竊一笑;或是幾個人指著他竊竊私語一番,然後用女孩子才懂的曖昧相互調笑,放肆地大笑一番,白衣藍裙,無拘無束地從紀戎歌身邊經過。


    雖然,我喜歡了白楚那麽多年,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對別的男生的審美能力。所以,紀戎歌那玉樹臨風的小身板看得我是心花怒放、百花爭豔,一度忘記了自己慘遭“毀容”這件慘痛的事情。


    我故作輕盈地跳到紀戎歌麵前,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的緣故,紀戎歌恰好在那時轉身,我們倆就這麽密不可分地撞到了一起。


    巨大的碰撞後,尚未明白過來緣由的紀戎歌直直地歪在一棵楊樹上。


    我一看,他被撞倒也倒得這麽儀態萬方,心想,我怎麽也不能輸給一男爺們不是。所以,我也像一瓣輕盈的花瓣,要多輕盈有多輕盈地凋落在地上。


    紀戎歌捂著鼻子,指著倒在草坪上做死扭曲身體裝s型嫵媚狀的我,搖頭,說,我閉著眼睛也知道,撞我的是你!於莫春!


    我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看了紀戎歌一眼,道:你怎麽會閉著眼睛也知道是我啊?這個校園裏估計還有更多女生想撞死在你身上,但是我絕對是無心無意識的那個!說到這裏,我又補充了一句:唯一無心的那個!


    紀戎歌揉了揉鼻子,溫柔地看著我,眼睛裏仿佛綻放著五顏六色的焰火,看得人心如軟泥。我以為他會深情款款地說,因為你身上有一種特殊的芳香。或者是說,因為你身上有一種令我心動的磁場,每當你出現,我就會有種被磁體附身的感覺。


    不要怪我花癡啊,反正書上的男主角都是這麽對女主角說的,而且說得比這個還要婉轉動聽。!


    結果,紀戎歌在我心軟如泥的時候,說了一句我一生都不肯原諒他的話。他說,我琢磨著整個校園除了你,再沒有這種大體重的物種了吧?


    我一聽悲憤交加,其實我很瘦弱了,雖然不能跟白楚那嬌滴滴的病美人溪藍相比,但是比起大多數人的茁壯來,我還是看起來比較具有楊柳氣質的。


    紀戎歌一看我不說話了,知道傷害到我脆弱的小心髒了,所以,連忙解釋一番,想哄我開心。他說,莫春啊,你看,長得粗壯也不是你的錯啊,再說了,舊社會多少農夫娶妻的時候,都喜歡你這種膀大腰圓的,一看就知道能做粗活,能下地,能生娃!


    我的臉當時就掛不住了,在我看來,紀戎歌今天的這些話,分明就是為了讓我有點自知之明,不要同他糾纏到一起,更不要像前幾天那樣糾纏著他、要同他這種神仙姿色的男人談戀愛。你想啊,雖然白楚同學拒絕了我的愛情,但是好歹他是沉默的,保存了我的顏麵。就是被拒絕,也像水晶一樣純粹透明;就算心碎,也是這樣的糾結不舍,宛如童話一般。這非常符合少女們的審美情趣。


    而紀戎歌這一通我適合做“農婦”的言論,無疑傷害了我作為一個新時代女性追求水晶般透明童話戀情的積極性,所以,我當場就下決心,一定要找個合適的時機,好好報複他一番。


    我黑著臉,忍著怒火問紀戎歌,我說,你有什麽大問題啊,要問我,你現在說吧。都半天了,也沒見你說半個字。


    紀戎歌這才恍然大悟,說,我給忘記了,真見鬼!


    我說,好吧,那你就去見鬼吧!說完,我就轉身,趿著拖鞋往宿舍走。


    紀戎歌追了上來,說,莫春,你等等。


    我說,你到底有什麽事啊,有事你就說吧,不要這麽婆婆媽媽的,人家白楚從來不這麽拖泥帶水的,人家白楚有什麽開心不開心的都跟我說得頭頭是道的,你趕緊說,說完了我好回去給麥樂燉小母雞!


    紀戎歌漂亮的眼睛微微一暗,長長的眼睫毛垂下來,如同一排綿密的樹,搖曳著一種綿長的熱望。他長長吸了一口氣,說,其實,我也沒有什麽大事情,就是,我想問問你,你那天說,那天說……


    我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突然變得奇怪的漂亮男子,不知道他這麽猶猶豫豫的,是想要說什麽。不知道是什麽話,讓他這麽難以說出口。你想啊,幹律師這個行業的,哪個不是嘴巴裏插著刀,舌頭這麽一轉,就可以插得死傷無數。而且通過我與紀戎歌認識這些日子裏看來,紀戎歌的嘴巴絕對不是插了一把刀,而是插了一堆刀!


    怎麽這時,他嘴巴裏的刀突然不見了,難道是被他給全部吞下去了?


    紀戎歌看了看我,說,我也隻是問問,那個,你那天說的,要做我的女朋友是不是真的是這個樣子的?


    我吐了一口氣,說,我還以為是什麽重大的問題呢?原來是這個。是啊,我是想做你女朋友啊,我想和你戀愛啊!可是你不是拒絕我了嗎?你不是要選一個黃道吉日嗎?


    紀戎歌低頭輕輕地笑,唇角彎出一道美好的弧線,與他眼底明明暗暗的光影交織著,讓他看起來異常的生動明亮。他說,那麽於莫春,我宣布,今天就是我倆的黃道吉日!


    我詫異地抬頭,將自己本來沉浸在他美色之中的色心收了回來,我很沉著冷靜地問他:紀戎歌,你告訴我,像你這麽有姿色的男人,需要撿一個女朋友回家嗎?


    紀戎歌笑,哎呀,我們這不也是相互需要嘛。你總是一副猴急猴急的模樣。


    我一聽,直接昏了,我立刻正氣凜然地說,紀戎歌紀先生紀大律師,我本人代表我本人來發表一下聲明,我不認為我具有你所謂的生理需要!


    紀戎歌先是一愣,然後看了看我紅彤彤的小臉,大笑道:可是,於莫春於小姐於女士,我半個字都沒說“生理”啊。不要一說需要你就這麽激動好不好?


    我一聽,臉立刻紅成了牡丹花。


    這時,紀戎歌岔開話題,來緩和我的尷尬,他指了指我臉上那些抓痕,問我道,那個,莫春,你的臉是怎麽回事啊?二次世界大戰不是用你的臉做戰場了吧?


    紀戎歌這一問,立刻勾起了我的傷心事,女教師那陰毒的爪子再次浮現在我記憶之中,我懊惱地撓了撓臉上那些“人造天塹”,說道,還不是拜那些人民教師春風化雨所賜。說完,我又絮絮叨叨跟紀戎歌說起我在於莫帆班主任那裏的遭遇。


    紀戎歌的眼裏閃過一絲心疼的表情,但是卻極其迅速地消失了。這速度讓我懷疑他眼睛裏剛剛出現的那絲心疼,是不是我看花眼了,給杜撰出來的。他說,你該起訴她,我給你做律師!


    我說,不需要那麽興師動眾吧?


    其實,我心裏想,好啊,好啊,你快給我弄死她吧!誰讓她在我臉上“修鐵路”。但是我嘴巴上卻沒有那麽說,剛剛才榮升為紀戎歌的女朋友,我要竭力表現自己溫文爾雅的淑女氣質。


    紀戎歌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巾,遞給我,說,挪開你的小髒手,不要用手捂住,會感染細菌的。說完,皺著眉頭看著我,一臉心疼的表情。


    我接過他遞給我的紙巾,一邊輕擦傷口,一邊問他,我說,紀戎歌,你剛才說的,今天就是黃道吉日了,是不是說,我就是你女朋友了?


    紀戎歌笑了笑,說,是啊,看在你追我追得那麽殷勤的份上,還牽過我的手,如今,就算你是我的女朋友了。


    紀戎歌說完這話的時候,兩道鼻血流了下來——剛才被我這龐然大物撞擊之後,終於出來了效果了。


    紀戎歌並不知情,還是一臉純潔的少年樣地微笑,繁花滿樹的眼神,清澈地看著我。可是配上這麽兩道色迷迷鼻血,看起來別提多麽滑稽了。


    而我,更是死不要臉地想,如果那些一直盯著紀戎歌看的女孩子,看到他流著鼻血看我的話,會不會都很羨慕我啊。


    哇塞!這個女生好有魅力啊,能讓這麽玉樹臨風的男人鼻血狂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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