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


    在阪柳之後走進房間,織田政找了把椅子坐下。


    環視四處,房間內隨處可見粉色、淡黃色、紫色,及地毯、沙發、抱枕、玩偶等一切柔軟之物,並且擺設方麵似乎還特意讓房間的麵積顯得狹小緊湊,給人一種安全感。


    阪柳在心智和談吐給人很成熟的印象,但唯獨在審美上,織田政覺得也太幼稚了,這房間裝飾的像是還沒上初中的小女孩會向往的夢幻公主風。


    女生中,他進過櫛田的房間、佐倉的房間、輕井澤的房間、堀北的房間、一之瀨的房間、佐藤的房間,而阪柳給房間的布置是其中最為低齡向的……


    好吧,看在她本人也是長得一副低於實際年齡的蘿莉樣,倒也奇妙的沒有什麽違和感。


    風透過窗戶吹起輕飄飄的窗簾,很難不承認的是,這個“沒有棱角”的環境是很讓人放鬆。


    當然也可能是他吃的太多,血液都流到胃部,昏昏欲睡產生的錯覺,織田政也不是第一次造訪她的房間了。


    “織田君是對什麽抱有疑慮嗎?難道是關於綾小路的事?”阪柳雙腿並攏,用很優雅的儀態坐在他對麵,同時說道。


    “不是,綾小路的情報都對我單向透明了,他的底線我也摸的一清二楚,又有什麽威脅呢?”織田政呼出一口氣道。


    “底線?”


    “就是哪怕我把他逼到極限了,他也不會怒氣上頭,給我來個血濺五步,那我可不逮著他使勁玩切香腸戰術了嘛。”


    切香腸指的是:我先切下一小塊你的香腸(利益)看看你的反應,要是反應過激那就退回去,要是發現你能忍?不想掀桌子?


    那就再切一段,這還不是底線嗎?那就再切,逐步試探,蠶食鯨吞,不知不覺中,香腸就在這麽一忍再忍之下被切完了。


    具體到織田政對綾小路的處理上,那就是假如打從一開始,織田政就發現綾小路是個暴躁易怒,或者很會記仇的人,那綾小路也不會落入被漸漸逼迫到轉班的地步。


    阪柳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其實我很好奇,你們兩個究竟是怎麽走到如今這步的呢?按理說,關於綾小路父親的退學綾小路這一任務已經宣告結束了吧,真的是因為關於輕井澤同學的感情糾紛嗎?”


    “更重要的是氣場不合、或者說互相看不爽?我也不認為他真的對惠產生了愛慕之心,絕對不是爭風吃醋這種理由。”織田政說。


    在那次和綾小路篤臣的會麵後,他已經沒有了一定要跟綾小路作對的利益方麵的衝突。


    但實際上衝突還在延續,他視綾小路為敵人,綾小路那邊也是如此。


    “織田君不喜歡綾小路?”阪柳道。


    織田政搖頭:“不喜歡。”


    “why——?”


    阪柳一隻手撐起精致的臉蛋,好奇的問。


    “感覺他這人養不熟,沒法成為‘同盟’一類的關係,還要提防可能的來自身後的攻擊。”停頓了一會兒,織田政意識到這些不是真正,最核心的理由,有些明悟道:


    “高圓寺貌似看不起任何人,但其實心裏還是尊重的吧,至少他也是把其他人當作‘同為人類’看,而真正在心態上視旁人如螻蟻的那個人是……我的直覺感應到了他身上有潛在的攻擊性,所以才下意識的做出限製,提前排除威脅來保證自己的安全?”


    “僅僅因為直覺就下意識的選擇打壓綾小路嗎?那說明,織田君的‘本能’很強悍呢。”阪柳低眸道。


    織田政道“好像扯遠了,總得來說綾小路的事在我這裏大致已經結束了,有了阿部護衛我也有了不少安全感,我近些時間最困惑的是關於小帆波的。”


    “聽織田君說她名字的語氣就很不自然和……生疏。”阪柳道。


    “是嘛。”


    織田政不安的用右手食指敲擊自己的大腿。


    “什麽緣故?織田君的內心想法我很感興趣。”阪柳眸子盯著他道。


    “首先…三條船嗎?”織田政遲疑道。


    “這製造了糾紛?”阪柳接話。


    “不……”織田政說,“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小桔梗是看開了,惠嘛,我還是哄得動的。”


    阪柳凝眸:“那是怎麽了?”


    織田政吸氣,呼氣,撓了撓頭:“不知道。”


    “相信你的直覺,讓它告訴你,是怎麽了?”阪柳認真道。


    織田政用手抓起額前的頭發,讓頭發在指間反複掠過,很是焦躁。


    阪柳輕聲道:“織田君是當事人,又是個機敏,通達人心的,說出來!你明白的。”


    “問題不在其他人。”


    “甚至也不在我。”


    “是,她有問題。”


    織田政皺著眉撫摸身前的桌子。


    阪柳立刻換上了一副讚許的模樣,道:“世上沒有單純的好人,一之瀨同學的善的外表下,難道沒有‘惡’存在嗎?好好跟我講講發生了什麽吧。”


    織田政沒有藏私,一五一十的跟阪柳講了最近這些天認為和一之瀨發生的重要的事。


    “我知道了。”阪柳篤定的耳邊的銀色中長發捋到耳後,“聽龍園同學說,織田君很喜歡《白夜行》這本書?”


    “嗯。”


    “我是說,一之瀨同學,跟唐澤雪穗,有幾分相似呢?”


    “有棲是說——”


    阪柳慢慢踱步到了書架前:“從很久以前,我就開始關注一之瀨帆波這個特別的人了。”


    織田政看見阪柳從一排書中抽出了一本書,雖然還沒有看到書名,但他認出了書皮,這是某一版的,《白夜行》。


    “我講一講這個故事吧。”阪柳清了清嗓子,用悠揚的音調道:


    “故事的開始源於多年前的一場案件,死者是男主角的父親,與女主角雪穗的母親認識。真的是發生了很糟糕的事呢,雪穗是個可憐的人,家境貧寒,在母親意外身亡後幸運的被富有的老婦人收養,就此改姓唐澤。”


    “後來美麗的雪穗嫁給了一個在大學時認識的財閥出身的男人,再後來是離婚,她憑借心懷愧疚的前夫的人脈躋身上流社會,開了一家高檔奢侈品店,幸運的嫁給了常來買衣服的一個門第比前夫更高的男人。”


    “與之相對的,雪穗身邊的人不停卷入各種不幸,有人死去,有人遭遇了可怕的事,而這一切表麵上跟雪穗沒有任何關係。”


    “故事的結局,男主角死了,死在了雪穗眼皮子底下,而雪穗沒有回頭看一眼。”


    “那麽,雪穗的野心會停止嗎?男主角傻嗎?雪穗的兩任丈夫傻嗎?”


    阪柳講完了,把問題留給了他。


    “假如小帆波是雪穗這個前提成立,那在這個故事裏,我應該是那個被當作跳板的雪穗第一任丈夫。”織田政低頭,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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