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我都沒有忘記那個鳳凰古鎮的黃昏,它像一個夢,永遠地醒在我的腦海之中。


    那天,風裏帶著潮氣,朦朧的小鎮,古老的城門下,那個叫江寒的男子,懷抱著吉他,眉眼挺拓,白衣迎風,笑如春風。


    當時我滿懷狐疑地走過,唯恐他再對我唱那類歌曲,他調整了一下琴弦,一群年輕的男孩女孩圍坐在他的跟前,他望著我,突然唱了一支歌。


    聲線慵懶,


    這支歌,我此生都不忘,是《灰姑娘》——


    怎麽會迷上你,我在問自己。


    我什麽都能放棄,居然今天難離去,


    你並不美麗,但是你可愛至極。


    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我總在傷你的心,我總是很殘忍。


    我讓你別當真,因為我不敢相信。


    你如此美麗,而且你可愛至極,


    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


    這首歌讓我慢下了步子,傻傻地看著他,看著他纖長的手指飛舞在琴弦上,看著他黝黑深情的眸子,如同波光蕩漾的沱江水。


    那個黃昏的夕陽,錢都映照在了他的身上,我的臉上。


    那個晚上,我莫名其妙的悲傷,又莫名的快樂。


    在虹橋邊的燒烤攤上,我喝了很多冰甜酒。


    冰甜酒有個好處,那就是酒精度特別低,可是喝起來特別順口,喝著喝著人就傻了,就呆了,就醉了。


    江寒仔細地給我擦烤肉串簽子上的煙灰,他也小口地吃著,喝了一口辣辣的高度土匪酒,衝我吹了一口酒氣。


    然後,他就笑了。


    那種笑意,是如釋重負的笑。


    仿佛說破一件心事一樣。


    虹橋邊燈火閃爍,苗家的米酒喝得人微醺,我和江寒像兩隻鴨子似的,搖搖擺擺地往客棧走。


    虹橋上的風,吹得人飄飄然。


    人一吃得開心,就容易忘形,何況又是喝多了酒。


    於是,我突然張開手臂大喊,我希望我將來找的那個男人,他就是著邁巴赫也會帶我去吃路邊攤。


    江寒就嗤嗤地冷笑,說,我就是那個現成的男人啊。


    酒暈飛上我的小臉蛋,我衝他笑,說,可是你不愛我啊。別說你今天說的那些話哈,你根本就是逗我玩,我有自知之明的。


    說完,我就咯咯地笑起來,可心卻被自己都說得揪揪的痛。


    江寒愣愣地看著我。


    她笑著,打算揮手拍拍他的肩膀說,老兄,其實,你真是個好人,連說句客套的假話都懶得說給我聽啊。可是,一忘形卻失手拍到他屁股上,江寒直接就愣了。


    這是赤裸裸的調戲啊。


    我也愣了。


    燈火迷蒙,人也迷蒙。


    江寒突然一把將我拉進懷裏,他看著我,眼眸緊緊地盯著我,說,那你愛我嗎?


    我眯著眼睛隻是笑,想閃躲開他的懷抱,他的氣息,卻掙脫不了,於是心裏是說不出的微微的苦。


    我看著江寒,垂目,聲音抖著,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我怕。


    是啊,我怕。


    我怕這是你的一場遊戲。


    我怕我奉陪不起。


    江寒捧著我的臉,讓我正視他的眼睛,他說,這樣的我,就讓你那麽害怕嗎?


    說完,他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嘴唇,他的吻如同剛剛喝過的土匪酒一樣洶湧霸道,讓人疼痛。


    這種疼痛讓人變得敏感而清醒——我想起了秦心,想起了她說過的那些話。


    我幾個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推開他,我說,是的,這樣的你,這樣的感情,讓我害怕了,你是屬於劉芸芸這種一身名牌logo的女人,而不是我!我配不起!”


    江寒看著我,說:“我知道你對劉芸芸沒有好感,可……這也隻是我們的生活。“


    我笑了笑,說:“對啊,豪車、美宅、華服,各種時新的玩意兒,這不是你們的炫耀,這隻是你們普通的生活。可這不是我的生活!所以,你的母親敢拉著我去看你的衣櫃!敢問我是否認得清裏麵的牌子!還敢讓我不要出門遛狗以防別人以為我是你們家的保姆!”


    我說:“江寒,你仔細看清楚了!在這個燈光下的我!這才是真正的我!一個永遠走不進你生活的我!我怕得不是你,不是你的愛情,我怕的是,我真的會愛上你!我怕沒有好結局!我怕有一天我也會像蘇輕繁一樣,站在高高的二十七樓,隻有一個心思,那就是跳下去!”


    說著說著,我就哭了起來。


    江寒就一直看著我,然後走上前,突然抱住我,說:“地久天長,還不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嗎。”


    我還是用我僅有的冷靜推開了他,我說:“我還是愛不起。”


    突然,他就笑了起來,他後退一下,看著我,說:“你不是愛不起我!你隻是忘不掉那個姓顧的!”


    說完,他轉身就走。


    可是沒走幾步,他就轉身,似乎是擔心我一個人有危險,他就拉著我的衣袖,說:“走!明早我就送你回他的身邊!我給你離婚協議書!我送你們白頭到老兒孫滿堂!”


    ……


    那個晚上,我抱著枕頭哭了一夜。


    明明是那麽清醒地提醒自己,提醒了一路,小心了一路,卻還是淪陷了。


    胡冬朵給我發來短信,她說:“天涯,我懷孕了。”


    我當時正哭得跟隻蛤蟆似的,腦子也沒轉就回了一句:“誰的?”


    胡冬朵直接就發飆了,她回了一句:“我xx你大爺,艾天涯!”


    這時我才清醒了一點,連忙撥過電話去:“恭喜你和康天橋,”我說:“你不是不接受他嗎?你不是嫌棄他奶瓶男嗎?”


    胡冬朵歎氣,說:“隻是個意外,隻那麽一次……”


    我說:“太好了,你可以編輯本書,就叫《命中注定我和你》!”


    胡冬朵說:“聽說你和江大爺在外麵度蜜月呢?”


    我說:“我們明天就回去了。”


    胡冬朵歎了口氣,說:“我跟你說個事情,挺慘的,你聽了也別難過。你和海南島不在的這小半月,小瓷去找辛一百了,說是懷了他的孩子,都五個多月了,被李夢露知道後,找人給活活地打掉了……流了一街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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