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三圈半時,跑在施今倪後麵的兩個人相繼棄權中途退出。


    這種情況下其實對還在繼續堅持的人也是一種動搖,烈日當空,每個人都汗流浹背。


    進一步並沒有結束,但退一步就能解脫。


    空氣中是燥熱的聲援,夾雜著冰涼爽口的橘子汽水味。


    在跑到第五圈時,對還在跑的幾個運動員來說是疲倦期,對下麵喊了很久的觀眾們來說同樣也有些累了。


    施今倪盡量保持著平穩的呼吸,但劇烈運動的心跳聲如在打擂鼓。


    勢頭最猛的計紫丹從內圈最前麵跑過,在她耳邊譏笑了聲,接著接二兩三有人都漸漸地超過了她。


    ……


    終點線那的遮陽傘下,鄺盛往嘴裏灌了口水,朝跑道上邊數邊看:“哇,施今倪竟然都能跑第四,我真小看她了。”


    剛比完三級跳遠的殳絮喘著粗氣跑過來,聞言不爽地磨了下牙,往那觀察了一下現狀。


    場上一共八個人,除開棄權的還剩下六個。


    施今倪的速度一直保持著不急也不緩,她給人的感覺像是勁兒就這麽點,也沒辦法再往前衝了。


    而漆司異丟開了手邊上的無人機遙控器,手機上的球賽還在放著,但他沒再往屏幕裏看,目光朝從裁判席正好經過的幾個人睨過去。


    這是最後一圈了,意味著等她們再跑過來時就已經結束了這場比賽。


    施今倪經過時,算是喘氣聲最小的一個。


    殳絮對她喊了幾聲鼓勵的話,她沒力氣應。熱氣騰騰的風吹過臉頰,發絲黏噠噠地貼在白皙的脖頸和鎖骨。


    隻剩下3/4的路程,場上有三個人還能在內圈裏互相超趕著。


    大家都覺得前三名就在這的時候,落後了幾十米的施今倪在這時卻突然發力了,她突如其來的爆破力有些驚人。


    所有人都很懵。


    不知道原來她還可以這麽跑。


    原來她也不是大家眼裏那種沒有衝勁和勝負欲的花瓶美女。


    那三個人都在搶內道,磕磕絆絆中甚至被裁判吹哨警告了好幾次。施今倪卻像是蓄謀已久,直接摒棄這條較為輕鬆的路線,從外圈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沉寂已久的觀眾席發出一陣雀躍的討論聲,本以為大局已定後的突發事件很快讓全場都沸騰起來。


    第三名……第二名……


    剛剛她們是怎麽超過她的,現在也是怎麽一個接一個地都被她甩回了後麵,再沒衝上來的機會。


    跑在前麵的計紫丹雖然知道身後又有人趕了上來,但前期存的那點準備衝刺的勁兒在這時已經不夠用了。


    她擰緊眉,不甘心地看了眼旁邊是誰,恰好對上了施今倪掃過來的淡漠一眼。


    “臥槽牛逼!所以我們今姐剛才是演了五六圈,扮豬吃老虎呢!”鄺盛甚至激動地拍了下桌子助興。


    殳絮捏著手心一把汗,沒功夫說話。看著施今倪衝刺,不禁在前麵大聲喊:“今倪!加油啊!”


    而漆司異放在桌麵上的手機被剛才那下給震了震,掉在了草坪上。他起身,繞過桌子出去撿起。


    場下的人都在呐喊助威,場上的風越刮越猛。


    超過計紫丹後,施今倪在最後一個彎道時進入內圈第一,毫無懸念地跑在最麵前。


    她甩開所有人之後也沒停下,速度反倒比之前控製得更快。


    醒目的紅色塑膠跑道上讓人眩暈,終點線就在前方。


    下頷在流汗,她在衝過去時並沒像以往的人那樣倒在地上,反而攥起了那根與腰腹持平的終點彩帶,向後麵的人轉過身。


    施今倪勾唇笑著,攥著那條彩帶的右手高高揚起。


    尖銳高分貝的哨聲吹響,她是第一!


    是毫無疑問的冠軍!!


    全場都為施今倪這霸氣挑釁的動作尖叫,看台上掌聲歡呼雷動。彩帶隨風飄揚,和她神采奕奕的發絲一樣被吹動著。


    任旁人多美,在她麵前都要褪色三分。


    ……


    “我靠,太厲害了!就問你服不服?”殳絮懸著的心放下來,終於揪著鄺盛的領子秋後算賬,“你剛才怎麽說的?‘竟然能跑第四’?”


    她鸚鵡學舌般學他起初小看施今倪的那幾句話,怒火滔天。


    “行行行,服了!我的錯,我的錯!她是我姐,你是我祖宗!”鄺盛求饒,混痞地認輸。


    他還想找漆司異這個盟軍幫忙說幾句。


    一轉頭,卻發現這哥們盯著終點線上的某個人良久未動。


    後麵一個個跑過來衝破終點線的參賽者都有班上的人過來接應,沒人會對這些與第一名失之交臂的人多說什麽。


    畢竟3000米長跑,能跑完就是贏家。


    傘下的幾個學生和體育老師都低著頭在桌子上記錄她們的時長。


    施今倪沒管身後一群人拿著毛巾礦泉水向她走近。


    她直接要過來看自己跑完用的時間,才邁過來沒幾步,腿卻毫無預兆地一軟,就要倒下。


    有人驚呼一聲,想讓他們注意到。


    離她最近的漆司異伸手及時攬住她的腰,在後邊趕過來的計紫丹眼皮底下把人打橫抱起往醫務室的方向走了。


    看台上此刻的感慨比出結果那會兒還要激烈,在各種歡叫聲中不乏夾雜著八卦:


    “她贏了比賽,她贏的又何止是比賽啊!”


    -


    操場上的喧嘩漸漸從耳邊消弭,進到校園的林蔭道裏,清風吹過來讓剛出過熱汗的人不禁打了個哆嗦。


    懷裏的少女很瘦,但身材曲線很好,骨頭摸上去的手感都像是軟的。體溫太燙,是運動過後在發熱。


    漆司異低眸,看著她挺翹的鼻梁、細膩的皮膚和落進領口的幾縷發。


    他手握緊了她兩條腿,指腹稍稍用力便在白皙肌膚上麵摁出了殷紅指印,語氣不善地出聲:“再亂動就把你丟下去。”


    所以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在裝啊。


    施今倪悶著聲在他胸口毫無顧忌地笑,終於睜開亂顫了半天的眼睫,從他領口、鎖骨、下頷到額前微淩的碎發那看過去。


    累得還是在喘氣,心口起伏:“怎麽辦啊漆司異,可是我知道你舍不得丟我。”


    他默不作聲,踢開了醫務室搖搖欲墜的門,下一刻就把人不留情地丟在了單人床上。


    “……”


    醫務室這會兒並沒老師在,大概也去看比賽了還沒回來。


    施今倪手肘撐著床墊坐起來,盤膝坐著,臉上還有著長跑完落下的潮紅,腿上是一件他的飛行員夾克外套。


    漆司異在門後輕車熟路地拿了瓶水過去,垂著眼,擰開遞給她。


    “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裝暈?”施今倪抿了幾口水,仰頭看他,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很清亮。


    他慢悠悠地掀眼皮:“嫌吵?”


    冠軍總是會被一堆人湧過來慶賀,更別說她剛才還做了這麽反常的高調舉動。


    施今倪咧嘴笑,搖頭:“沒有,我就是想試試你會不會‘見死不救’。”


    “……”


    漆司異閑閑地看她小口吞咽著喉嚨裏的水,突然勾唇,笑得有些壞:“那你猜為什麽我要救?”


    “為什———”


    話說到一半,她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向自己。


    因為出汗,薄薄的運動上衣被浸濕了,裏麵的棉質胸衣若隱若現。她是有真材實料在的,也顯得雪白和柔軟更呼之欲出。


    施今倪下意識抓起腿上那件外套擋住,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衣服丟給她原來是這樣用的。


    耳根燥熱起來,有種大大咧咧之後遲鈍的羞赧勁。


    “才想起來遮?”他這會兒倒是一臉狼心狗肺的混球表情了,似笑非笑,額前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


    明明站在那是個幹幹淨淨的少年樣,偏偏說的話道德感全無,頑劣又痞浪。


    施今倪咬著通紅的唇瓣,俏麗的眼尾稍揚,幽怨地覷著他:“漆主席現在不是應該去念加油稿嗎?”


    不用她說,漆司異也確實在手機震動好幾次的消息提示下要回去了:“你倒對我的事兒挺了解。”


    “衣服先借我。”她這話沒在和他商量,緊抱著不鬆手,還有些警惕地看著他。


    漆司異一哂,帶上門直接出去了。


    施今倪在聽著腳步聲漸遠後才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臉。


    還是熱的,一股延遲而來的短暫害羞勁兒沒這麽快就退下去。


    在單人床上躺了會兒,廣播裏念完男子接力賽的檢錄後,正在公布剛才女子三千米的前三名。


    如願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施今倪滿意地又喝了口水。


    醫務室的那扇嘎吱作響的門再次被推開,她起先還以為是有需要的人,正要起身,但進來的是柴近芝和溫寧等一夥女生。


    “今倪你沒事兒吧?”溫寧坐到床邊,有些擔憂地看她。


    施今倪揚起笑臉:“沒事。就是那會兒腦袋充血了站不穩,你們怎麽都來了?”


    “擔心你啊!”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問候,看她沒什麽大問題才開始誇她剛才好厲害。


    柴近芝等這些人陸續都出去了,才把門帶上。看著她胸前那件眼熟的男生外套,眼裏眸光黯了些:“多虧了漆司異剛才反應快,要是你在塑膠跑道上磕破臉就完了。”


    “是啊。他力氣很大,抱著我走這麽久到這都不累。”施今倪笑眯眯地歪頭,把瓶蓋擰上,像隻舔舐過水源後的小狐狸。


    柴近芝表情僵硬了幾秒,欲言又止。


    “近芝,有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說一下。”


    她已經是笑不出來:“什麽?你有話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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