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的雙眼發紅,眼裏的血絲越來越密集,他慌亂地看著周圍。


    他的妻子兒子都沒來,他的大哥沒來,就連平時最縱容他的二哥都沒來。


    徐三的心底越來越涼,終於,他看到一道人影,他慌亂地向那邊爬行了兩步。


    “四弟,四弟快讓你兒媳撤訴啊,我不要坐牢。”


    徐四佝僂著背,看著他沒有說話。


    徐三大聲喊著,像是在控訴:“四弟!你別忘了!你別忘了,我可是因為你,才落到這個地步的!”


    徐四的身體顫了顫,眼睛盯著徐三,還是沒有說話。


    這畢竟是徐子陽的家醜,聶豹不打算多看,打算讓捕快把人押下去,而徐三大滴大滴地落著淚,近乎是咆哮:“四弟!”


    許是這咆哮太有力度,讓徐四也紅了眼眶,老實本分了快一輩子的徐四偏過頭,抿著嘴,最後還是扭過頭,看著徐三,壓抑地抽泣起來。


    “是……我十三歲那年,父親把家裏唯一的讀書名額給了我,而我一輩子隻是個秀才,這事,我是對不起你。”


    徐四抹了一把臉,擦下一片淚痕,“可是我已經痛苦了大半輩子了,我還能怎麽樣?”


    他指著徐三,“可是你!你怎麽敢動佳兒?你怎麽能動我佳兒?!”


    困惑了秦芝芝的東西突然明朗了。


    為什麽為什麽徐家幾兄弟都對徐三這麽容忍,都是覺得愧疚,至於為什麽不對徐四偏愛,甚至是欺辱,是因為他背負著家族的希望,最後卻泯然眾矣。


    那徐子陽呢,他身上擔負的是什麽呢?


    是家族繼任的希望,還是徐父強加的責任?


    秦芝芝抬眼,看向身邊的這個男子,他的眉眼這麽好看,卻常年不顯情緒,隻在害羞的時候,通過耳朵的顏色能看出這麽一點點的不同。


    這一場鬧劇已經夠久了,聶豹讓人把徐三拖下去。


    而秦芝芝沉迷自己的思索,沒曾注意身旁徐三的動作,他被捕快駕著手臂,看到秦芝芝的身影時,目光出流露出一絲狠毒。


    他猛地抬起腿,對著秦芝芝踢了過去。


    秦芝芝還沒回神,就發現自己被人護在了懷裏麵,而身後的兩人身體一陣,兩人都往前走了幾步。


    秦芝芝聽到他悶哼了一聲。


    從危險中逃離的緊張,讓秦芝芝的心跳猛地快了起來,連帶著她整個人變得慌亂。


    因為不知道徐子陽傷到了哪裏,所以扯著他的衣袖,不斷地問:“傷到哪裏了?”


    徐子陽的臉色有些白,“沒事。”


    秦芝芝突然很生氣,如果說之前的一巴掌是出於設計,那她現在真的很想,還一巴掌回去。


    可是就在剛在的空擋,捕快已經將人押走了。


    作者有話說:


    存稿箱瘦了。。。。


    劇情很扯,很扯,很扯,不要認真看,謝謝寶子們


    第19章 徐子陽


    ◎我回不去了◎


    回村的路上很熱鬧,村民都在一塊,讚揚著徐子陽和秦芝芝。


    徐子陽還是一貫的溫潤疏離,秦芝芝則是笑著回應。


    而等到兩人都回到房間,兩人卻整齊地沉默了,即使是在吃飯的時候,都沒有說過話。


    徐佳在家裏玩了一天,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好奇的看著兩個人:“為什麽都不說話啊。”


    今夜,徐家的氣氛都很沉悶。


    徐父心中還是有愧疚,蔣氏擔心徐三娘,徐子陽和秦芝芝心裏都有事。


    直到都回到自己的房間,秦芝芝看著房內因為燭火晃動,而不斷晃悠的影子,打算開口打破沉默。


    沒想到徐子陽先說話了,他坐在書桌前,半個身子都藏在陰影裏。


    “秦小姐打了三伯並認罪,是為了賠償給三娘和揚兒銀兩。”


    秦芝芝靠在床頭,領子的狐絨向兩邊垂去,露出脖頸的皮膚。


    她沒有否認,“是。”


    徐三娘自己帶著孩子不容易,而且徐三一直不務正業,家裏麵根本沒什麽銀兩,借賠償這件事情,能讓他們的生活過得好一些,這也是徐三為他們做出的唯一貢獻。


    徐子陽的眼瞼低垂著,明明在對秦芝芝說話,目光卻落在書桌上的書封上。


    他說:“秦小姐,是子陽生平見過最良善的人。”


    可是這份良善,施的是徐家,而他徐子陽是這一切的牽連者,他,受之有愧。


    房中沉默了一瞬。


    秦芝芝揉了揉自己的臉。


    她承認自己不爭氣,竟然因為他這一句話,心跳開始加速了。


    秦芝芝含糊地說了聲“謝謝”,然後躺上床,將被子整齊地蓋上,甚至理了一下頭發,這才平息自己的心跳。


    後知後覺地感到房內的氣氛依舊壓抑,不曾因為徐子陽的開口而緩和,秦芝芝想起了白日在衙門聽到的對話。


    秦芝芝側過臉,眼眸中映著不遠處徐子陽的身影,認真問道:“徐子陽,你累嗎?”


    徐四科舉失敗後,徐家讀書以及考取功名的任務就落在了徐子陽身上。而這是一件費銀子的事情,能看出徐四家並不富裕,上次問起為什麽抄書,得到的回答也不是為了趕考籌備銀子,而是還債。


    徐子陽的五官被括在陰影裏,沉默了一會,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一瞬,將目光落在書上,“不累。”


    也許是燭光下太過柔和,可是徐子陽的背脊卻挺直著,形成一條堅硬的線條。


    秦芝芝看了一會,總覺得好像察覺出一絲倔強。


    無論發生什麽,總要走下去,所以不肯訴苦的倔強。


    *


    第二天一早,秦芝芝睜眼的時候,瞧見徐佳在床前坐著,她應該是坐了好一會了,下巴磕在床沿上,有些犯困。


    看到秦芝芝醒了,眨巴著大眼睛,“姐姐,你終於醒了。”


    昨晚上秦芝芝沒怎麽睡著,發現自己還想著回去呢,怎麽就開始心疼男人了,簡直是她秦芝芝情場路上的滑鐵盧。


    秦芝芝撐起身子靠在床頭,抬眼望著門外,看見外麵灰灰沉沉的,不像是天光大亮的模樣,捏過垂落在身前的頭發把玩,“這不是還早著呢,在這等著我有事嗎?”


    徐佳上下晃動腦袋,“已經很晚了,今天是陰天。娘說姐姐替我出氣了,讓我謝謝姐姐。”


    秦芝芝上下打量這個女娃娃,發現人已經很精神了,不像是前天被嚇到的時候,那樣病懨懨的,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那除了我,你還該謝謝誰呢?”


    秦芝芝本意是指徐子陽,徐子陽為家裏人做的很多事情,往往被認為是理所應當。


    他每日抄書辛苦,要是能回來得到小妹的一個抱抱,一聲謝謝,應當也是開心的。


    沒想到徐佳皺著小臉想了一會,還真想起來一個人,“哦,忘記跟你們說了,三叔推我的時候,二傻子哥哥幫我推開三叔了。”


    秦芝芝想了想,“之前在村口碰到的那個男人?”


    秦芝芝還記得徐佳給了那個被叫做“二傻子”的男人半塊燒餅。


    徐佳點點頭,“姐姐,阿娘很忙,你陪我去謝謝二傻子哥哥吧。”


    女娃娃隻知道別人都叫那個人二傻子,也就這麽稱呼人家為哥哥了。


    秦芝芝念著,那人既然確實保護了一次徐佳,帶著人去道個謝,送些禮品也是應當的。


    蔣氏聽到兩人這個消息,專門取出一個籃子,在裏麵裝了好幾個紅薯,讓兩人帶著去。


    蔣氏嘴裏還念叨著:“要好好謝謝人家,你們到的時候,如果人還沒吃飯,就叫過來一起吃午飯,雖然在村尾,但是也不遠。”


    秦芝芝點頭。


    要走的時候,蔣氏指了一個方向,“走到尾就是了。”


    秦芝芝的腿已經快要大好了,走到村尾也不費勁。


    跟前就是二傻子的家,但是門口虛掩著,並沒有關嚴實,按道理院子裏麵應該是有人的,但是沒有聽見什麽動靜。


    秦芝芝先是揉了揉女娃娃的小臉,“佳佳,進門前要先敲敲門。”


    徐佳就聽話地敲門,可是院子裏麵並沒有很快傳來回應。


    徐佳等了一會,繼續敲門。


    秦芝芝本還提著籃子站在徐佳的身後,看這女娃娃實在可愛,說要敲門就輕輕地敲,生怕嚇到了院子裏麵的人。


    秦芝芝本想勸著敲門用力些,就聽到身後匆匆走過的人的說話聲。


    “那獵戶原來是死了,難怪這些日子都沒看到人了。”


    “那二傻子怎麽辦?沒了他哥,還怎麽活得下去?”


    “誰知道呢,家裏沒有個婆娘,也是可憐,他哥上山這麽多次,也沒見出什麽事情,怎麽這次就被那老虎把肚子挖空了呢?屍體就在村口,馬上就要拉回來了。”


    秦芝芝嘴角的笑緩緩僵住,心下浮現不好的預感。


    而這邊徐佳已經敲了好一會,扭頭看秦芝芝低垂著眉眼,也沒有說什麽,問道:“姐姐,二傻子哥哥人很好的,我直接把門開了吧。


    她說著,手上一推,將虛掩著的門推開。


    秦芝芝一眼看清門內的場景,心口流淌的血液在瞬間凝固了,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控製住自己的表情,溫聲道:“佳兒,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徐佳還扭著身子笑嘻嘻道:“回去再說嘛。”


    說完,女娃娃就要轉過身去,即將看到門內的情況時,卻被一雙涼涼的手捂住了眼睛。


    秦芝芝把孩子摟在懷裏,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邊往後退。


    秦芝芝的眼眶發紅,後退的時候險些被絆倒,一時卻無法從眼前的衝擊中回過神來,隻能無力道:“佳佳,跟姐姐回去。”


    徐佳被掰過身子走出一段路,才被鬆開眼睛,皺起眉頭問道:“姐姐,剛才是什麽味道啊,好臭。”


    秦芝芝腦海裏閃過院子內的場景,四處攀爬的老鼠,院子裏大大小小的血跡,扭曲而破爛的傷口,宛如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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