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子,所有的事情都陷入了僵局。


    夢夫人殺人之謎。


    月光傾城欲複仇將軍府。


    太子府紫嵐鳴珠失盜事件


    而偏偏這關鍵時刻,史將軍入獄,段青衣被囚。


    一切事件都是一片死寂,似乎,在等待著什麽,等待著那個獨特時刻的到來,齊齊地爆發,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無力回天。


    在“無力回天”那一刻到來之前,我決定去完成段青衣被囚之前要做的事情,而要完成這個事情,我必須去找到我目前心儀中的助手——神秘的白衣人——如果他是羽子寒的話。


    而能找到這個神秘的白衣人,目前有兩個可行性方式。


    第一種方式是去流雲居蹲點,流雲居似乎是他最常出現的地方。第二種方式就是去找法豐方丈,一心想將白衣人歸入他佛的法豐方丈,總是能第一時間察覺到白衣人,然後對他進行狂追。


    主意打定之後,我去了一斛珠所在的客棧。


    最近法豐方丈總是和她雙雙出現,不知道是不是也正在超度一斛珠成為他佛弟子。


    天曉得我是帶著多大的決心才去找那個窺視我夜明珠n久的一斛珠的,並且在她色迷迷的小眼睛的詭異的注視之下,與她同在一家客棧之中。


    法豐方丈時常到客棧,與一斛珠對弈。


    但是一斛珠酷愛悔棋,而法豐方丈又是小心眼,所以,兩個人經常為此揪打成一團。法豐方丈揪著一斛珠的兩個朝天辮,狠命地拽、


    一斛珠從法豐方丈腦袋上揪不到頭發,就惡向膽邊生,趁法豐方丈雙手架空之時,揮手法豐方丈的腋下,隔著衣服,準確無誤地蓐法豐方丈的腋毛。


    在這毫無準備的情況之下,隻聽法豐方丈一聲慘叫,送開了一斛珠的朝天辮。可一斛珠難得找到這樣的樂趣啊,仍然抓著法豐方丈的腋毛不放手。


    法豐方丈難逢對手,如今卻慘遭一斛珠的蹂躪,於是,悲憤之下,從桌子上掄起一個清華瓷瓶,就拍碎在一斛珠的腦袋上。


    一斛珠被拍暈後,不久,又清醒過來。


    於是,兩個人又坐回了原處,繼續對弈,似乎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不一會兒一斛珠又悔棋了法豐方丈這個小心眼又是伸手一把,蓐住了一斛珠的朝天辮就這樣,他們倆人忙活一下午。


    而我,坐在桌子上,一邊麵無表情地嗑瓜子,一邊麵無表情地看他們倆人折騰。


    真是的,至於嗎,不就是一盤五子棋嗎?


    偶爾,看他們廝打得無趣了,就轉眼從窗外望去。經常會看到,某些老夫婦一邊哭泣,一邊尋自家閨女——不消說,又是夢夫人。


    說起來,我倒真好奇,這到底是一個怎樣女人,會有如此濃烈的殺傷欲?


    也經常看到尉遲謹帶領著一些侍衛從客棧下經過,此時此刻的他,不僅要心憂史笑燃將軍,還有四處打探夢夫人的下落,為自己的未婚妻報仇。


    曾經多麽清奇的一男子啊,如今眼色蒼涼。


    皇帝已經下旨,讓他十日後,動身邊疆,去防止邊亂。其實,也是為了把能夠營救史笑燃,而又不威脅自己皇權,且自己暫時還不想殺的人從京城調出而已——尉遲謹正好就是皇帝眼中,最大的一粒砂子。


    所以,尉遲謹此時,將全部的心力,都投入在尋找紫嵐鳴珠的下落上了——因為,他也堅信,與他們出生入死過的將軍,絕然不是盜竊了紫嵐鳴珠的人,所以,他要盡快找到紫嵐鳴珠,來證明史笑燃的清白。


    如此看來,簡鉞公子也一定和宋緋涼想到一起去了——隻要能找到被盜竊走的紫嵐鳴珠,就可以證明史將軍是清白的。


    也有幾次,我看到了綠涯,騎著玲瓏小寶在四處溜達,似乎在尋找什麽。


    我一直以為,她也加入了尋找紫嵐鳴珠的大軍——為了營救史笑燃。但是,我絕然不會想到,綠涯是在尋找我。


    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對於綠涯來說,不僅僅是萍水相逢之後的朋友,更是一個不可缺少的夥伴——在流雲居裏,我的出現,帶給她太多的新鮮和快樂了,有別於曾經死水沉沉的生活。而且,當時,綠涯曾說“如果你嫁給我大師兄,就可以留在流雲居,永遠陪著我了”,我回複的是“我嫁給你大師兄?除非我腦子被驢踩了”這樣的話。


    而綠涯居然為了我的話,經常背著我對著玲瓏小寶嘮叨:玲瓏小寶啊,你快把丁小仙的腦袋給踩了吧!踩一下我給你一匹母馬踩兩下,我給你兩匹母馬


    可是,我在客棧了,卻沒有飛身下去找綠涯,倒不是我想辜負和她曾經一闖江湖的約定,而是,我實在喜歡不起流雲居這個陰森森的地方,你想,我好不容易出來了,怎麽可能再回去?


    老天保佑!


    我一輩子再也不要回到流雲居。


    日子在揪心之下度過,羽子寒未曾找到,卻整日裏看一斛珠和法豐方丈掐架鬥毆。


    一日,一斛珠正在對著鏡子撲粉。


    法豐方丈說,哎,別蓋了,你這些老年斑可真幫了你了,否則單看你這身花紅柳綠的十五六歲少女打扮,早死於夢夫人的手下了。


    一斛珠一聽夢夫人三個字,連忙用手捂住耳朵,衝法豐方丈跺腳道:討厭啦!不和你玩兒啦,你又用那個賊婆娘嚇唬人家啦!說完,一個大鵬展翅,從客棧的窗戶飛出去了。


    我被一斛珠這羞答答的少女裝給嚇傻了,忘記了自己要問法豐方丈白衣人最近怎麽還不出現的事情,抬眼看了看和我一樣嚇傻了的法豐方丈,說,方丈,你說,一斛珠不會是想讓你當段青衣他爹吧?


    法豐方丈一聽,一個羞澀的大鵬展翅也飛出了窗外,臨離開前說了一句,討厭啦,你信口雌黃傳播緋聞啦!我佛不會原諒你的啦!


    我剛回過神來,就聽到窗外傳來一聲“哎呀”,然後就是鍋碗瓢盆,人仰馬翻的聲音。我慌忙下床,從窗戶探出頭去,望向樓下,卻見法豐方丈直挺挺地摔在大街上,他身下壓著一斛珠,一斛珠身下壓著一乘遠方前來京城送親的喜轎,那幾個轎夫四散逃跑,隻有一個十五六歲的粉衣小丫鬟愣在了原地,看著被壓扁的喜轎,以及喜轎裏不知生死的新娘。


    這場麵,真叫一個悲壯啊。


    原來,一斛珠翻身而出,並沒有離去,而是附身在窗外偷聽,水誰知法豐方丈居然緊跟其後跳了出來,於是——“嘭”兩人撞在了一起;然後又“嘭”一聲,兩人從客棧三樓跌落街上;而恰好一倒黴轎子打此經過於是,這倒黴新娘被這兩隻碩大的暗器擊中。


    我下去的時候,法豐方丈和一斛珠已經將新娘子從壓扁了的轎子了拉了出來,當他們的手試向新娘的鼻子時,都愣住了。


    然後,兩個人齊刷刷地逃離了現場,大喊了一句:小仙,交給你了!


    隻留我獨自一人。


    那粉衣小丫頭一見我出現,原本愣在原地的她,突然撲到在她那死得極其無辜的小姐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我一看,就知道麻煩了。


    可是,我雖然是個市井無賴小丫頭,但是怎樣也不會像一斛珠和法豐方丈那樣沒品吧,於是,我打算掏出夜明珠,來算是做一筆賠償吧。


    誰知那粉衣小姑娘並不領情,而是死死拽住我的衣袖,她說,你們不要欺負我們外地前來送親,現在小姐被你們害死了於是嗚嗚咽咽哭個不停。


    我擔心自己再次遭遇雷霆——這個神奇的胖捕快,總能在最詭異的時間裏,恰如其分的出現。


    於是,走也走不掉的我,隻能好言勸慰這個粉衣小丫頭,最後,在那些圍觀的行人得知新娘子被壓死之前,我憑借著我的巧舌如簧,將粉衣小丫頭騙上了客棧,當然,也將無辜死去的新娘子背了上去。


    粉衣小丫頭一進客房,抽泣得更厲害了,瞪著天真無辜的眼睛,說,我家小姐,千裏送來,才來到此地,就無端慘死。嫁衣還沒上身,真的是命苦啊。


    我一邊痛恨法豐方丈和一斛珠,一邊勸慰這個眼神早慧得可怕的粉衣下丫頭。我說,我會葬下你家小姐的。


    粉衣小丫頭抬起臉,說,其實,我家小姐死了,我和我的家人也無法活下去了,說完,哭得更悲涼了。


    後來,我問及了,才知道,她這個外來送親的小丫頭的父母,都被小姐的父母暫時留在了小姐家中,隻為了防止意外。等小姐送到了夫君家後,成親之後,夫君家一紙書信寄送小姐父母家裏,女方得知女兒平安,才會還送親小丫頭父母的自由。這種舉動就是為了防止,小姐路上遭遇不測,而小丫頭潛逃。


    我聽到這裏,歎了一口氣,我說,我真的沒有辦法把你的小姐變活啊。宋神醫早已經死了,還有誰能起死回生啊!


    粉衣小丫頭停止了哭聲,跪倒在我麵前,眼神天真無辜,說,姑娘你一定是俠義之人,救救我和我的父母吧!


    我不解地看著這個小女孩,不知道自己能為她做什麽。


    這個粉衣小丫頭說,姑娘,你就替我們小姐嫁過去吧!


    她的話剛落音,我整個人就懵了。


    替嫁?這怎麽可能呢?這樣子,我豈不是一生都拿來給你們小姐償命了啊!我不幹!你把我送官吧!大不了我招供出法豐方丈和一斛珠好了。


    粉衣小丫頭眨眨眼睛,說,隻要你安全到達新郎處,那一封平安信郵寄出,我的父母就可以得自由,而我也立刻幫姐姐你逃走就是。到那時,新娘子失蹤,是新郎家的事情了


    我一聽,對啊!我怎麽忘記了,我是一個賊,習慣飛簷走壁!那我就先替嫁,然後,幫這個小丫頭忙,再逃走!


    想到這裏,我就答應了她。


    那粉衣小丫頭,滿眼淚花,轉悲為喜,在地上好一個叩頭。


    於是,夜裏,我們倆人將她的小姐悄然葬下。當夜,她就雇來了四名轎夫,將換上了她家小姐衣衫的我,塞進了轎子了。


    就在我揣摩著如何到新郎的家裏順手牽羊,發揮我一個賊的職業道德之時,轎子了一股濃濃的藥香氣息襲麵而來。


    我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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