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這幾聲低笑,透著無邊的無力感。


    他眸光緊鎖著眼前人:“朕無恥?好得很,朕無恥!楚玉鸞,你都已經說,這孩子不是朕的了?怎麽無恥之人卻是朕?”


    玉鸞不可置信的看著封堯。


    他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來?!


    也是了,她被陸長青擄走這樣久,她與陸長青又險些結為夫妻,她此刻又憑什麽讓封堯信任她?!


    人與人之間,信任最是難得。


    他不愛她,又豈會信任她?


    他褫奪了她的清白與尊嚴!


    玉鸞沒有做出任何解釋,順著帝王的話,道:“對!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封堯腮幫子微動,一瞬也不瞬的盯著美人,沒有做出任何舉動。


    屋外,葉琛忽然縮著脖頸。


    “嘶——”


    他齜牙,倒吸了一口涼氣。


    隨即又眨眨眼,稍作思忖之後,立刻很自覺地轉身離開。


    他什麽都沒聽見!


    葉琛轉過身,立刻撒丫子跑開,懷中還抱著降火丸,他察覺到帝王火氣甚重,本想將這降火丸送給帝王,卻是不成想聽見方才的話。


    原來,夫婦二人拌嘴吵架,什麽話都能往外說。


    孩子必然是皇上的,不然還能是誰的?


    瞧著月份,都快五六個月了,必然是在宮廷懷上的啊。


    皇上又不是傻子,又豈會將淑妃娘娘的話當真?


    葉琛搖頭輕歎。


    當真不懂男女之間的打情罵俏,他忽然就想到了衛冬兒,那樣溫柔純良的女子,才不會像淑妃娘娘那般口無遮攔。


    淑妃娘娘難搞哦。


    葉琛半道上碰見了楚淩。


    楚淩擔心女兒與女婿再鬧罅隙,就詢問葉琛:“葉大人,皇上和娘娘眼下可好?”


    打是親罵是愛。


    想來,皇上與娘娘之間之所以會鬧出罅隙,是因為彼此在意吧?


    若不在意的人,就連多說一個字都覺得多餘。


    葉琛機智的想著。


    他笑道:“侯爺,皇上和淑妃娘娘好著呢,你就莫要去叨擾了。”


    萬一瞧見了什麽親密舉動,那就不好了。


    聞言,楚淩朗聲笑了笑,捋了捋下巴的黑色須髯,一雙虎眸閃著亮光,隻覺得歲月靜好,他十分期盼外孫的出生。


    “那就好。”


    原本,他的確對封堯頗有成見,畢竟,沒人會喜歡采了自家小白菜的豬。


    可這次女兒被擄走,無疑是對封堯的考驗。


    顯然,封堯通過考驗了。


    楚淩已真正將封堯視作了女婿。


    *


    此刻,堂屋內,封堯再度吻過來。


    他頗為不甘心。


    又不能直接逼問眼前人,在她心目中,究竟他重要?還是陸長青更勝一籌?


    故此,隻有這種最直接的肌膚之親,才能讓他那顆破成窟窿般的心,稍稍好受一些。


    可下一刻,美人又是一巴掌扇過來,打在了他的左臉上。


    這下可好,左右兩邊各打了一巴掌。


    其實,以封堯的反應之快,完全可以避免這兩巴掌,但他沒有躲閃,反而任由玉鸞打了他。


    男人又是低頭一笑,深邃眼神泛著迷離微光。


    他日夜煎熬,心係於她,盼星星盼月亮,卻是盼來兩巴掌。


    男人的尊嚴不允許他質問眼前人,是不是又移情別戀了。


    他舔了舔唇角,笑意戲謔:“既然孩子不是朕的,生下來之後便扔了,可是你楚玉鸞,這輩子都別想從朕的身邊逃走。”


    玉鸞美眸一滯,眼底潤了淚。


    她都快以為自己幻聽了。


    扔、扔了……?!


    他要扔了他們的孩子?!


    玉鸞怒視男人:“你混賬!”


    她掌心很痛,心也痛。


    大抵,失望便是如此吧。


    一旦對一個人產生失望之後,就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


    玉鸞丟下三個字,轉頭哭著跑開。


    封堯看著那抹單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覺得十分可笑。


    她還好意思哭?


    犯錯之人,反而有恃無恐了?


    封堯暴怒,卻無處可以發泄,他抬手掐著眉心,站在堂屋,兀自沉默。


    一道殘影仿佛刻在了欄柱上,許久,一動也不曾動一下。


    *


    丘陵腹地,陸長青等人終於開始歇下。


    雖已脫離危險,陸長青也已經知曉玉鸞眼下暫無性命之憂,可一想到昨日城門之下,封堯毫不猶豫,一箭射殺替身的畫麵,還是在他腦子裏反複浮現。


    隊伍一停下,汝陽王就開始絮絮叨叨的埋怨,南陽王已煩不勝煩,他甚至開始後悔反了朝廷。


    而就在這時,陸長青突然拔劍出鞘,當場對汝陽王一劍封喉。


    “呃——”


    若非是汝陽王提出要讓玉鸞當做替身,也不會發生昨日那觸目驚心的一幕。


    就算死的人是替身,陸長青也心有餘悸。


    汝陽王當場暴斃,倒下之際,一雙虎眸瞪得老大,渾身抽搐。


    南陽王驚愕道:“陸長青!你做什麽?”


    陸長青的神情沉著冷靜,無半分敗家之犬的窘態:“留下此人隻能是個禍害,他本就該死,愚笨無用。”


    南陽王忽然語塞。


    是啊。


    但凡汝陽王有一絲絲本事,也不會淪落到投奔他。


    陸長青掃視了一圈,很快就有了主意:“此處四麵環山,易守難攻,山中有獵物野菜,至少不會讓兵馬餓死,暫且駐守此處,封堯總不能一直守在南陽!”


    南陽王也有此意:“眼下隻能如此了。”


    陸長青不信命。


    事在人為。


    他總覺得,他與封堯、玉鸞,三人的緣分還沒盡。


    很快便有再見之日。


    *


    封堯到了夤夜之後才勉強睡下。


    美人與他置氣,他自然還是孤身獨眠。


    他素來驚覺,睡意極淺,尤其玉鸞就是在隔壁廂房,他更是心思縹緲。


    封堯隱約之中知道自己做夢了,他夢見玉鸞到了生產之日,還生下了一個與她幼時一模一樣的小團子,煞是可人,葡萄大的眼睛衝著他笑。


    封堯醒來時,天還未亮。


    他也僅僅小憩了片刻。


    這便獨自一人來到屋外沉思。


    天上玄月高掛,封堯仰望銀月,忽然覺得,這掛在銀河千萬年的月亮,都未必有他孤獨。


    他記憶力驚人,自然還記得玉鸞幼時的模樣,而夢中的小團子與玉鸞幼時,當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若是與她一模一樣,他也並非不能養大那個小東西!


    封堯仿佛得到了某種安撫。


    此刻,天還未亮,封堯命人叫來了廚子,吩咐廚子去做幾樣玉鸞平時愛吃的口味,尤其是蟹黃小餃。


    這蟹黃小餃看似簡單,可實則,製作過程頗費時辰。


    單單是將蟹黃製作成餡料,便要花費不少功夫,秋後的蟹黃才是最豐美的,當下的蟹黃不多,且還需得細細剝取,委實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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