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菲眸光微動,兩邊臉頰已經紅透,萬幸周圍光線昏暗,不怎麽看得出來。她大概猜到3206在替她解圍,隻好硬著頭皮,乖乖點頭:“我的確是他女朋友。”


    蔣之昂仍舊懷疑:“那你最開始怎麽不說?”


    “我和他在吵架,裝不認識,是故意氣他的。”人生第一次,她撒起謊來不打草稿,編得順理成章。說完還鼓足勇氣抬眸,望向3206深不見底的陰沉黑眸,說道:“這麽晚了你還不送我回家,信不信我真的跟你分手?”


    最後這句半是威脅半是撒嬌,輕柔嗓音散入夜燈,是個男人都要被晃酥一分神骨。


    見狀,蔣之昂隻好啐了句,也就作罷。雖然他也看上這個小嫩妞,但規矩都懂,大嫂誰敢碰。


    不遠處的蔣建成也在打量許芳菲。見這女娃娃年紀雖小,卻實在美豔,再過幾年不知道會出落成什麽樣的尤物。如此美人,要迷倒一個不近女色的鄭西野,好像也不足為奇。


    琢磨著,蔣建成笑起來,抬手拍了下鄭西野的肩,說:“好了,阿野,快送人姑娘回家,早去早回。”


    叮。


    鄭西野收起打火機,單手拎起搭在旁邊的西裝外套。


    眾人下意識讓開一條路,許芳菲滿臉通紅又慌又亂,趕緊起身從他懷裏溜走。


    鄭西野起身,垂眸看著麵前的小崽子,不動聲色,自然而然牽起她的手。


    十指相觸,男人的五指修長又有力,觸感陌生得令人心口發緊。


    許芳菲臉頓時更紅,完全是條件反射便想把手抽回。


    鄭西野麵上不動聲色,五指下勁將那隻小手攥死,懶洋洋道:“手這麽涼。凍壞了也不怕我心疼?”


    許芳菲輕咬唇瓣,沒說話。


    背後蔣建成叼著雪茄,將兩人親昵的小動作收入眼底,終於徹底打消疑慮。


    *


    鄭西野牽著許芳菲一直走進電梯。


    他摁下關門鍵。電梯門合攏的瞬間,他五指一鬆,放開了她。


    噗通噗通噗通。


    許芳菲心跳飛快,臉也還紅著,左手握住殘留著他指尖餘溫的右手,怔然回不過神。


    忽的,耳旁丟來淡淡幾個字,“剛才事出有因,冒犯了你,抱歉。”


    許芳菲搖搖頭,沒有說話。


    他隨後又問:“跟朋友來玩?”


    “……嗯。”許芳菲還是沒敢看他,“今天我同學過生日。”


    鄭西野語氣淡漠:“去跟你朋友打個招呼,然後我送你回家。這地方小,再被撞見不好圓。”


    許芳菲頓了下,擺手說:“不用送我,不用……不用麻煩你。”


    鄭西野側目,懶洋洋地瞧她一眼,“剛才當著那麽多人讓我送你回家,現在怕麻煩我?”


    許芳菲:“。”


    當時情況緊急,我隻想趕緊離開,隨口就那麽說了。許芳菲在心裏回道。


    鄭西野摁下了電梯裏的數字“1”。


    電梯下行,很快便到達一樓。許芳菲回到楊露的生日包間,告知大家她家裏有事要提前回去後,便獨自走出了金曼巴娛樂的大門。


    鄭西野西裝筆挺站在路邊,邊抽煙邊等她。


    看見許芳菲的身影出現,鄭西野眯了眯眼,隨手掐滅煙頭,丟進路邊垃圾桶。


    一輛黑色大g緩慢行駛到兩人身前,停下。


    鄭西野隨手拉開後座車門。


    許芳菲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


    鄭西野等了會兒,撩起眼皮淡淡看她一眼。她察覺到,這才回過神,連忙彎腰上了車。


    剛坐穩,視野裏映入一隻冷白色的修長大手,拿著一管藥膏。


    許芳菲不解地抬眸。


    鄭西野視線掃過她泛紅破皮的手肘,平靜說:“回去用碘伏先消個毒,然後薄塗。”


    許芳菲怔住,不願再欠人情,她婉拒了他給的藥膏。小聲道:“謝謝,我家裏有藥。”


    男人盯著她挑了下眉,沒再說什麽。


    一路乘車同行返回喜旺街。這之後,鄭西野閉目養著神,許芳菲忐忑低著頭,兩人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不長的一段路,二十分鍾不到,車便停下。


    下了車,許芳菲在前麵走,鄭西野在後麵走,兩人之間間隔了大約半米。不似同行,像又變回了陌路人。


    夜晚輕盈垂落,盛夏時節,樹上的蟬叫得哀天怨地,茫茫的一片,聽得人心煩意亂。如妙不可解的緣分,在放肆叫嚷。


    許芳菲徑直走到喜旺街9號院前。


    鄭西野目送那道纖細背影步入老小區,轉身離去。突的,有個聲音在背後叫住他,不知名字,喊的輕輕一聲:“欸。”


    他微挑眉峰,側身轉回頭去。


    夜色中,少女的身影有幾分朦朧,淨如初雪,又像泡進水裏的花影。她支吾了下,有點小緊張又有點小忐忑,小聲問他:“剛才走的時候,你為什麽要牽我的手?”


    第9章


    話問出口,連許芳菲自己都驚訝。問完,她嬌豔的小臉瞬間紅透,再次一陣窘迫。


    站在幾米遠外的3206麵不改色。


    他眉眼間的冷靜同平淡,將她泛紅的耳根襯得有些古怪。


    夜空黑黑的,酷夏的風沒有涼氣,像是攜帶太多煩悶心事,故而更顯得燥熱。也是風吹來的那麽一瞬間,許芳菲忽然察覺到自己的問話有點多餘。


    假扮情侶,沒有肢體觸碰怎麽讓人信服,更何況他點到即止,一進電梯,就立刻鬆開她的手。


    想到這裏,許芳菲麵上的窘態更為明顯。她雙頰滾燙,不再執著於問句的答案,隻朝他禮貌性地揮了揮手,急於遮掩什麽般,說:“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快回去吧,再見。”


    鄭西野沒有應聲。直勾勾看了那小姑娘片刻後,他收回視線。


    黑色大g的司機把車停在喜旺街的路邊,人也下了車,就恭恭敬敬站在後座車門前候著。見鄭西野過來,司機立刻替他拉開車門。


    許芳菲道別的胳膊終於垂落。


    她看見纖塵不染的高檔車,和周圍擠壓扭曲的破敗街景格格不入。


    她看見3206彎腰坐進車後排。他的黑西裝與車身色澤一致,仿佛天生屬於一體。


    她看見司機關上門,後座的3206黑眸深不見底,意味不明地盯著她。


    未幾,車窗緩緩升起,終於將男人棱角分明的側顏吞沒。


    心頭某角,在某個瞬間湧起絲小小失落,但隻是極短暫的一瞬,短到許芳菲自己都來不及發現。


    黑色大g踏著夜絕塵而去。


    許芳菲目送那輛車駛離,然後轉身往自家單元樓方向走。進門洞時跺跺腳,聲控燈乍亮,她一路神遊天外,回家跟媽媽外公打完招呼後便回到自己屋,關上房間門,坐在書桌前繼續托腮發呆。


    隨手抄起一支筆在草稿紙上亂塗亂畫。


    之前在ktv的包間,聽那些人喊3206“ye哥”,“阿ye”……


    也?冶?野?


    許芳菲胡七八糟地思索著,在紙上塗來,塗去,最後鬼使神差地寫下兩個字:阿野。


    *


    鄭西野回到金曼巴ktv時,包間裏比他走時多出來一個人。


    一個女人。


    女人身形高挑,齊肩卷發高跟鞋,自帶一種很港式的摩登氣質。五官算不上多精致多漂亮,但媚眼如絲,身材火辣,整個人透著股傲慢疏離的性感。


    此時,她正坐在沙發上和蔣之昂說著什麽,十指染著裸色指甲油,指尖夾著一根女士細香煙,偶爾被蔣之昂逗樂,笑得媚態橫生。


    見鄭西野推門進來,女人注意力立刻集中到他身上,還未出聲,邊兒上的蔣之昂先一步開口打趣,道:“野哥你總算回來了。琪姐等你老半天,眼睛差點兒沒望穿。”


    肖琪任由蔣之昂揶揄,恭敬喊道:“野哥。”


    鄭西野朝她淡淡點下了頭,沒太大反應。


    “你們先聊。”肖琪起身,撲撲手,“我去一趟洗手間。”隨後轉身進了包間裏側的洗手間。


    鄭西野坐回沙發上,自顧自點了根煙抽。


    蔣之昂湊近他,別有深意地朝洗手間方向瞧了眼,神神秘秘壓低聲:“野哥,你交女朋友這事兒我還沒跟肖琪說,兄弟們都瞞著她呢。”


    哐。


    鄭西野隨手把打火機丟回桌上,吐出口白色煙圈,臉色冷漠,沒說話,顯然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他掃了眼四周,問:“蔣老呢。”


    “出去接電話了。”蔣之昂灌進一大口威士忌,咂咂嘴,接著說,“不過野哥,你這藏得夠深啊。肖琪這樣的都拿不下你,要不是今晚那小丫頭,我還以為你同性戀。”


    鄭西野瞥他,語氣涼涼:“以為我同性戀還敢跟我一塊兒住,不怕屁股開花?”


    蔣之昂正在給他倒酒,聞言爆了句粗口,做作地搓胳膊:“你要是真連我都不放過,肖琪才要哭死吧!大老遠從雲城追你到這兒,你他媽上個男人都不上她。”


    話音剛落,一道女聲兀然響起,冷冷道:“誰說我來淩城是為了他。”


    背後說人被逮個現行,蔣之昂幹咳幾聲,聳聳肩一攤手,小聲嘀咕:“不是就不是咯。”


    肖琪白蔣之昂一眼,然後踩著高跟鞋走向長沙發。包間內光線忽明忽暗,每走一步,那雙纖細的長腿都會晃出亮閃閃的光。直晃得所有男人眼睛發直。


    肖琪在鄭西野旁邊坐下。


    想到剛才蔣之昂說鄭西野在這兒交了女朋友,肖琪隻覺心裏憋悶得厲害,氣不打一處來,靜默幾秒,忍不住道:“野哥,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幹爹派你來淩城打理這邊的生意,可不是讓你過來度假泡妞。”


    鄭西野聞言,忽然抽著煙低笑出聲。


    肖琪和蔣之昂對視一眼,都有些狐疑。


    須臾,鄭西野笑夠了,隨手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裏,側過頭看肖琪,麵上帶笑,嗓音溫和,語氣與眼神卻冷進骨子裏:“你在教我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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