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許芳菲透過鏡子看向他,難藏擔憂:“我聽說,你之前執行任務的時候受了傷?”


    鄭西野動作一頓,臉色仍舊平靜,反問道:“你聽誰說的。”


    許芳菲尷尬地咳嗽一聲,心想這種事,如果如實作答,豈不是就出賣了室友李薇?便支吾地回答:“就其他人嘛。”


    “造謠傳謠犯法,軍校生造謠傳謠更是罪加一等。”鄭西野說,“別成天在背後聊些有的沒的。”


    許芳菲犯窘了,有點委屈地嘀咕:“人是群居動物。生活在一間宿舍裏,不聊天做什麽。”


    鄭西野說:“學習。”


    這個回答著實把許芳菲給嗆了下。她默默汗顏:“可是,還沒開始上專業課。”


    鄭西野:“那就利用一切時間吃東西,休息,睡覺。爭取多長點肉。”


    許芳菲迷茫:“……為什麽?”


    男人攏起少女垂落的烏黑長發,捏在手裏,用剪刀比劃,語調如常:“因為明天就開始正式軍訓,為期三個月,你體格小身體素質也一般,再不多吃點,那麽高強度的訓練我怕你扛不住。”


    許芳菲本來有點不服氣,想說她有一米六五呢,體格哪裏小。但眼風掃見背後這位挺拔漂亮的倒三角身材,又蔫了,默默把想回懟的話咽回喉嚨。


    ……好吧,和他強壯高大的體型相比,她這隻弱雞確實太弱了。


    哢擦。


    耳畔猛的響起一剪子聲。


    少女原本到背心的長發瞬間縮短一大半,隻堪堪齊住她小巧的下頷緣。


    盡管早就有思想準備,但眼瞧著跟了自己十幾年的長發說沒就沒,許芳菲還是有點心疼。


    不忍再看,她把目光移向別處,繼續問鄭西野:“所以你真的沒有受傷嗎?”


    鄭西野:“我受的傷多了去了,你具體指哪一道?”


    許芳菲被這話噎住,卡殼半秒道:“……我就是不知道你傷在哪裏,具體是什麽傷,所以才問你呀。”


    背後男人微微皺了下眉,一副有點苦惱的表情,最後善解人意地提議:“不然尋個沒人的地兒,我脫了讓你仔細找找?”


    許芳菲:“……”


    許芳菲黑線臉:“不用了。”


    “以後你再打聽我的傷,我就脫光讓你看。”鄭西野彎了腰貼近她耳側,揚起眉,意態閑閑地說:“你覺得怎麽樣?”


    許芳菲:“……不怎麽樣。”


    鄭西野:“還到處問麽?”


    小丫頭這下被嚇住,徹底老實了,一臉嚴肅地擺手搖頭,“不問了。”


    鄭西野:“還瞎打聽麽?”


    她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打聽了。”


    鄭西野把姑娘滑稽可愛的小表情收入眼底,嘴角微勾,不再出聲,直起身繼續專注地給她剪頭發。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天色徹底暗下的同時,理發工作也終於宣告完成。


    剪完,鄭西野微掀眼皮,望向少女麵前的鏡子。


    她樣貌嬌嬈美豔,齊耳短發不顯絲毫男相,反而將五官優勢更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薄而碎的劉海下盈盈一雙眼,愈發神清骨秀,不可方物。


    鄭西野看著她,一時竟有些晃神。


    許芳菲從椅子上站起身。她先是對著鏡子認真照了幾秒,緊接著便轉過頭,有些拘謹又有些忐忑地問旁邊:“你覺得……怎麽樣?”


    鄭西野注視著少女嬌媚動人的小臉,說:“很漂亮。”


    “……謝、謝謝。”許芳菲彎起唇,朝鄭西野羞赧一笑。側頭瞧見她剪下來的長發足有一大把,被他放在鏡前的桌子上,便伸手去取。


    然而就在這時,邊上那位卻開了口。


    他拒絕道:“這些頭發你不能拿走。”


    許芳菲動作一僵,狐疑地問:“為什麽?”


    鄭西野回答:“要做統一處理。”


    聽了這話,許芳菲小肩膀一垮,喪喪的,有點惋惜又有點小小的鬱悶,無意識撅了下嘴。


    鄭西野看她一眼,微微動了動下巴:“怎麽?還在擔心自己以後嫁不出去?”


    許芳菲:“。”


    “你頭發是我剪的。”鄭西野說,“你以後要是找不到對象,這個責任我負。”


    話音落地,許芳菲一時都沒明白他什麽意思。不解地歪歪腦袋,好奇道:“教導員,這種責怎麽負呀?”


    隨之便見她的教導員一勾嘴角,懶洋洋地笑了下,說:“我娶你啊。”


    許芳菲:“……”


    *


    因軍訓還未正式開始,所以新學員入學的第一天晚上沒有集訓任務。晚飯過後,各隊便相繼解散。


    從自助理發室出來,鄭西野獨自一人回到他在雲軍工的宿舍。


    軍校上下都同吃同住,除已婚幹部可以每天離校回家外,剩下的人,無論是教元學員服役戰士,還是隊幹部、教導員,但凡單身,那就都是不分職務隻分性別,統一住宿舍。


    唯一區別在於,學員和戰士們是住六人間的集體宿舍,其餘人則是住單身宿舍。


    鄭西野住單身宿舍9棟,507室,二十來平米的空間被一分為二,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一把座椅、一個大衣櫃、一個電視機,簡單幾樣物件組成臥室,另有一個獨立洗手間,全軍統一配置。


    進了門,他隨手摁下牆上的燈開關。


    一室豁然明亮。


    八月底,天氣並不涼快。鄭西野關了門,脫下迷彩服的外套隨手掛到牆上,隻著一件軍旅短袖體能服,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微涼的水流進入口腔,沿咽喉滾入食道。


    總算將那股子熾熱的躁動平息幾分。


    砰。


    一杯涼水灌完,鄭西野隨手把杯子放在了桌上,彎腰坐下。靜坐片刻後,他從褲兜裏取出帶回的東西,神色寧靜,動作溫柔,把它放進一個藍色透明收納盒。


    盒子裏,一卷長發柔順烏黑,在光下泛著若隱若現的光澤。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很特別的香味兒,很淡,不屬於任何香水或香精,若有又似無。


    鄭西野知道,那是小姑娘身上純天然的體香,清新而甜蜜,像極了盛夏季節某種熟透的水果。


    指尖輕輕摩挲發絲。


    鄭西野目光變得柔和,柔和至極,幾乎折射出種病態的迷戀。摩挲好一陣後,他才將收納盒密封好,拉開書桌抽屜,放進去。


    就在這時,一陣嗓門兒忽然從走廊外傳來,大咧咧地喊道:“野哥!”


    聞聲的瞬間,鄭西野眸色微涼,臉色旋即恢複成一貫的冷冽散漫。


    他過去開了門。


    “野哥,”門外是顧少鋒笑嘻嘻的臉,“明兒就要軍訓了,咱倆商量商量訓練內容。”


    鄭西野哦了一聲,撤身讓顧少鋒進屋。


    顧少鋒邁著步子走進去,仰起脖子環顧一圈,嘖嘖道:“偶像就是偶像,這屋拾掇得也太講究了。”說著,他回過頭來看鄭西野,有些不可思議:“野哥,現在又不是上學那時候,每天有隊幹部檢查宿舍衛生啥的。你怎麽還對自己要求這麽嚴格啊?”


    “習慣了。”鄭西野拿出紙杯,給顧少鋒帶了一杯純淨水,把椅子留給對方,自己則彎腰坐在了床沿上。


    顧少鋒也渴了,一仰脖子把水喝得幹幹淨淨,然後擦擦嘴,豎起大拇指:“嗯,值得學習。”


    鄭西野說:“我記得咱們上學那會兒,大一軍訓都是基礎訓練。”


    “現在也是。”顧少鋒接話,“站站軍姿,練練隊列什麽的。其它都是後期的專業課。”


    鄭西野問:“有沒有拉練項目?”


    “有一個,確實也是軍訓內容。”顧少鋒道,“最後一個月去了。”


    鄭西野了解完基本情況,點點頭。


    兩人又聊了會兒。突的,顧少鋒餘光一瞥,注意到麵前的抽屜裏似乎有什麽,黑乎乎一片,裝在一個透明收納盒裏。


    他納悶兒地皺起眉,正要定睛細看時,鄭西野已“哐”的聲將抽屜關了個嚴實。


    這副欲蓋彌彰的姿態,令顧少鋒更好奇了。


    “野哥,你抽屜裏是啥啊,我瞧著怎麽還有玩具,像是小女娃娃過家家用的小鍋鏟啥的。”他打量著鄭西野冷峻的麵容,眼風再一轉,又看見書桌上的電腦旁邊,居然擺著一個小巧的黏土娃娃。


    圓頭圓腦,可可愛愛。


    這一下,顧少鋒更驚了。他難以置信地壓低聲,道:“野哥,真看不出來呀。原來您老人家長了一張冷麵閻羅的臉,居然有一顆粉紅粉紅的少女心?”


    鄭西野:“。”


    鄭西野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問:“你還有其他事兒沒?”


    顧少鋒動了動唇,正要答話,一陣手機鈴聲卻突兀響起,將他堵了回去。


    鄭西野從褲兜裏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頓了下,將電話接起:“喂。”


    聽筒內傳出一個中年男人的嗓音,溫和儒雅,說道:“西野,聽說你借調到軍工大了?”


    “是的,宋叔。”鄭西野回道。


    “小瑜回來了。”對麵笑了下,“你之前托我辦的事,已經有結果了。但是我這幾天不在雲城,我讓小瑜過來跟你詳說,你看怎麽樣?”


    “好的。”


    簡單幾句說完,鄭西野掛了電話。再一抬頭,對上顧少鋒烏黑明亮,閃爍著八卦之光的眼睛。


    顧少鋒興衝衝的,很好奇地問:“野哥,是不是有人要來找你?”


    鄭西野把手機收回褲兜。


    顧少鋒眼底的光更亮了,還朝他拋了個媚眼,壓低聲:“男的女的呀?”


    鄭西野說:“女的。”


    “噢喲!”顧少鋒驚喜,“不會是嫂子吧?”


    鄭西野冷冷地說:“我單身,沒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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