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許芳菲狐疑地撓腦袋,冥思苦想須臾,發現那段記憶仍然是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便搖搖頭,幹笑道:“我不記得了。”


    話說完,那頭的男人停頓好幾秒,才遲疑地淡淡開口,問:“我身上的味兒,是不是不太男人?”


    這下子,換成許芳菲愣住。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什麽?”


    鄭西野問她:“你是不是不太喜歡。”


    “怎麽會。”小崽子脫口而出,“哪個女孩子會不喜歡愛幹淨又清清爽爽的男生。我最喜歡你身上的味道,也最喜歡你了。”


    這番話說完,整個屋子驟然一靜。


    許芳菲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把所有真心話全都和盤托出,頓時窘得低下頭,這顆腦袋火燒火燎,幾乎埋進胸口。


    然後,下巴被兩根修長的指輕輕捏住,溫柔卻不容違背地抬起。


    許芳菲心口都緊起來。


    頭頂傳來一個聲音,輕聲道:“崽崽,看著我。”


    “……”許芳菲眼睫顫了顫,眸光窘促地左右晃晃,好半晌才鼓起勇氣往上走,看向床上的男人。


    鄭西野指腹揉著她下巴,而後漫不經心上移寸許,又去揉她的唇,力道柔和而曖昧地把玩。


    鄭西野定定瞧著她,道:“崽崽,再說一遍。”


    許芳菲手掌心發熱,好像被他傳染得也發了燒,全身都燥燥的。


    她:“說……什麽?”


    “就是。”


    男人另一隻胳膊攬住她的腰,輕輕一勾,便將她整個人都摟進他懷裏。而後,薄潤的唇欺近她,哄著:“剛才的最後一句。”


    他身上的味道被偏高的體溫一炙,愈顯得濃烈,鑽進鼻腔掌控神經,熏得許芳菲腦子都有點暈乎了。


    她便如小八哥似的複述:“我說,我最喜歡你。”


    “好乖。”


    鄭西野麵露愉悅,輕輕在她唇瓣上啄了口,正要撬開她的唇齒切入主題,不料,這崽子忽然呀了聲,驚道:“對了!你燒得這麽嚴重,是不是還沒吃晚飯?”


    鄭西野:“。”


    鄭西野:“嗯。”


    “本來就病了,再不吃飯怎麽行,得補充體力。”許芳菲滿腦子都被他還沒吃飯這一消息占據,也顧不上害羞不害羞了。


    她皺起眉,邊說邊抱著鄭西野的腦袋,啾一下推開,轉身句要往外走,“你家應該有米吧,我去給你煮點粥……”


    可剛轉過身,手腕忽然又被背後的鄭西野捉住。


    許芳菲身形凝固,回頭看他。


    男人一臉的欲求不滿,道:“不用麻煩。我沒胃口,什麽都不想吃。”


    “你……”許芳菲正要說話,忽的眼珠一轉,將反駁教育的話咽了回去,轉而道:“你不餓,我餓呀。”


    聽見這話,鄭西野的反應果然如許芳菲所料。


    他眉心迅速擰成一個川字:“你也沒吃飯?”


    “對啊。”許芳菲故意做出無奈又無語的表情,攤攤手,“你整個下午找不到人,我怕你出什麽事,下班換了衣服就直接衝過來了,哪來的時間吃晚飯。”


    鄭西野眉心的“川”又深幾分,淡聲道:“廚房有麵條,我給你煮點麵,先墊一下。”


    他說話的同時,便要從床上站起來。


    “你給我坐下吧。”許芳菲兩隻手分別放在他的左右肩,卯足力氣,使勁往下一摁。


    鄭西野發著燒本來就沒什麽勁,讓小姑娘一懟,竟直接就被她給壓回原位。


    “生病了就有點病人的樣子,好好歇著。”許芳菲挽起衣袖,雙手往腰上一叉,形似茶壺:“我有手有腳,會煮麵也會煮粥,不需要你身殘誌堅地照顧我。聽懂了嗎?”


    鄭西野沒吭聲。


    小妮子見他沒打算反抗,滿意了,嘴角微笑的弧度揚得更高。宛如一個調戲黃花閨女的小流氓,伸手捏住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左右一晃,然後便撲撲手,徑直去了廚房。


    “……”鄭西野挑挑眉。微抬指尖,輕碰了下剛才她摸過的下頷,啞然失笑。


    *


    城南的軍區家屬院半舊不新,但物業很負責,對大院的維護十分到位。透過廚房的窗戶往樓下瞧,剛好能看見一片兒童嬉戲區和中庭的綠化帶。


    路燈照耀下,碧草如茵。小朋友們追逐打鬧,歡聲笑語飛向遙遠的天際,連帶著幾隻小黃鸝也從樹梢飛起來,撲扇著翅膀伴奏鳴唱。


    許芳菲走進廚房,先是在廚房門背後找到一條藍色素花圍裙,取下來,係好。緊接著便順手打開旁邊的冰箱門。


    然後,目瞪口呆。


    主人常年不落家,這個可憐的冰箱君空空如也,幹淨得像是才被人用水洗過。沒有青菜,沒有水果,沒有肉類,沒有雞蛋,隻有三大桶日期新鮮的純淨水。


    許芳菲默默地汗顏,關上冰箱,又彎腰打開櫥櫃。


    經過一番搜尋,終於找出一袋沒過期的蝦仁幹和一個裝滿米的米桶。


    許芳菲拿出個小鐵盆,盛了些精米,又找出一口小鍋,淘米洗淨,開始咕嚕嚕地熬粥。


    不多時,熱乎乎的蝦米粥便新鮮出爐。


    許芳菲盛了兩碗粥,本打算端進臥室喂給鄭西野吃,熟料回轉身的刹那,竟瞧見那人不知何時已從臥室出來,高大身軀斜倚廚房門,正鬆散隨意地盯著她。


    許芳菲嚇了一跳,定神後說:“正好你出來了,那我們一起在客廳吃吧。”


    兩份熱粥端上了桌。


    許芳菲舀起一勺粥,嘟嘴吹了口涼氣,小心翼翼放進嘴裏。稠糯的大米和鹹味的蝦仁完美融合,簡單的兩樣食材湊合著在一起,味道竟意外不錯。


    她開心地彎彎唇。然後問對麵:“好吃嗎?”


    “好吃。”鄭西野點頭。


    吃第二口的時候,他問:“蝦仁是哪裏來的?”


    許芳菲聞聲被嗆了下,好笑道:“從你家廚房找出來的呀。你自己家有哪些東西,你都不知道嗎?”


    鄭西野麵無表情回想數秒。然後,記起來了。


    這是地方企業寄給鄭西野單位的個人慰問品。當時錄入信息的人出現失誤,把鄭西野的收貨地址填成了這裏,他便讓當時在雲城家中的江敘將快遞代取了回來。


    對麵的姑娘見他不吭聲,便又輕輕歎了口氣,說:“看來你真的很少回家。難怪家裏這麽冷清,冰箱裏沒食材,客廳裏沒雜物,到處都沒有人生活的痕跡。”


    鄭西野吃著粥,隨口道:“今後我回來的次數就多了。”


    許芳菲咬著勺子:“為什麽?”


    鄭西野答道:“有你以後,這裏會慢慢像一個家。”


    “……”


    許芳菲耳根子熱乎乎的,輕咬唇瓣,垂眸淺淺地笑了下。片刻,她又柔聲說:“我看到你把平時喝的飲用水都放在冰箱。你胃上有問題,還是應該少喝點涼的。”


    鄭西野抬眸看她:“你怎麽知道我胃不好?”


    “剛才看你的藥箱子,百分之五十的外傷藥,百分之四十的胃藥。”許芳菲說著,心底隱隱一疼,嗓音也低下去些許:“……你執行任務的時候,遇上條件艱苦的環境,應該經常沒飯吃吧。”


    “沒事兒。”鄭西野淡聲說,“輕微胃炎,不是什麽大毛病。”


    他習以為常輕描淡寫的態度,看在許芳菲眼裏,卻令她心底的疼,悄悄又上升一分。


    她用勺子攪著碗裏的粥,想起什麽,麵露疑色,道:“對了。你為什麽會忽然發燒?”


    聞言的瞬間,鄭西野喝粥的動作略微一凝。


    昨晚,鄭西野去蔣宅找蔣之昂,被對方以彈道刀偷襲。彈道刀的厲害之處就在於出其不意,往往能讓敵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中招。


    他雖驚險避過了致命一擊,大腿外側卻被刀刃劃傷。


    蔣家少爺繼承了老爹的陰險詭詐,使用的防身武器,刀刃全部都塗了毒。那些毒素雖不致命,但讓人受個苦遭個罪,綽綽有餘。


    靜默須臾後,鄭西野朝許芳菲很淡地笑了下,答道:“昨晚夜裏風大,忘記關窗戶了。”


    “這個理由,怎麽這麽熟悉。”許芳菲覺得有點兒不對勁,皺眉嘀咕著,忽的愣住,說:“教導員,我想起來了。這不是我大一軍訓時發燒的原因嗎?”


    鄭西野麵色從容:“那又怎麽樣。”


    許芳菲呆住:“……你怎麽可能因為一模一樣的原因發燒?”


    鄭西野:“怎麽不可能。”


    鄭西野:“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隻許你忘記關窗戶,換我就不行?”


    許芳菲:“……”


    邏輯鬼才鄭大佬,兩句話便堵得人啞口無言。


    許芳菲服氣,頂著黑線臉埋下腦袋默默吃飯,不說話了。就在這時,她放在桌麵上的手機忽的叮叮一聲。


    提示收到新消息。


    許芳菲點進去,見發信人是閨蜜楊露。


    楊露:???菲菲仔,你認識這個人?


    後麵還跟著個微信聯係人信息截圖。頭像是一隻戴墨鏡的酷酷鬥牛犬,微信名叫“一年三班小許哥”。


    “……”


    許芳菲瞬間便認出,這是大學隊友許靖的微信頭像和微信名。


    在與高中閨蜜的聊天對話框裏,看見大學隊友的信息,屏幕這端的許芳菲也頗有幾分震驚。她腦子裏疑竇叢生,皺起眉,敲著手機鍵盤回複:


    【這是我大學同專業的同學,叫許靖。你怎麽會認識他?】


    楊露:……


    楊露:我剛才閑著沒事翻你朋友圈,發現你去年發的一張煙花照片底下有這個共同好友的點讚!我都愣了,尋思這不是我遊戲裏認識的超級大神嗎,怎麽還跟你認識。


    楊露:太巧了太巧了!!!世界真小!!!啊啊啊我現在好激動!


    許芳菲眼睛驚愕地瞪圓。想起,當年大一軍訓拉練,許靖跟她閑聊時還說起過,他有一個網絡上認識的朋友,也是在淩城中學念的高中,並且準備出國。


    萬萬沒想到,許靖口中的那位網友,竟然就是楊露。


    許芳菲驚歎於這神奇的緣分,回複道:真的好神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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