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子寒慌忙將羽靈素交給從遠處趕來的劉嬸,要她將姐姐送回聚香小築,並殷切吩咐諸多,轉而擋在我身前,說,小仙,你不要進去!


    我抬眼看看他略微變紅的雙目,現場的殘酷刺痛了他的神經,但好奇心還是令我急於看到。所以,我掰開他有力的胳膊掀開布簾,眼前一切,令我窒息。


    牆壁上,血色彌漫如火,一個妙齡女子的身體淺影被丹青勾勒在牆壁上,令人想入非非。


    而她真實的肢體卻被大卸八塊,用飛鏢釘在牆上!


    飛鏢釘住的手腕部分,兩條被卸下來的胳膊,慘兮兮的倒垂在牆壁上,仿佛招魂一般。而腿的部分因為釘住的是她小巧的腳踝,所以,兩條修長均勻的腿頹然倒在地上。


    四肢隻有丹青勾勒出來的影像存在。詭異迷離。頭顱被一支紅尾飛鏢釘在牆上,打眼望去,仿佛一個戴著紅花的女鬼,令人毛骨悚然。


    雖然,我同段青衣奔走江湖這麽多年,但是幹的都是精巧的技術活,如此嗜血的事情,在我的記憶中,不曾出現過。


    羽子寒麵色凝重,幾乎忘記了我的存在。武丁楚對羽子寒說,現場沒有發現任何的凶殺工具啊,少爺。就是鳥飛過,也要留毛的。這凶手也太可怕了!


    羽子寒低語,是可怕啊。從這些傷口和血跡迸濺的方向看來,暖容這丫頭是一瞬間被分屍的;而且,在這一瞬間,凶手同時打出了飛鏢!


    武丁楚疑惑的看著羽子寒,問,少爺,你為什麽不認為凶手先殺了暖容,再一刀一刀剁開分屍呢?


    武丁楚的疑問正是我的疑問,但我不敢問這麽殘忍的問題,麵對著暖容的屍體,我已滿心悲哀,隱約的內疚已將我的好奇心生生壓製住了。


    羽子寒麵無表情揮揮劍鞘,力度稍大的打了武丁楚一下,武丁楚立時——啊了一聲;羽子寒仿佛一個玩興很濃的孩子,忘記了現場的殘酷,又給了武丁楚一劍鞘,武丁楚又——啊了一聲。


    羽子寒淡笑,武丁楚,你今夜,聽到了幾聲慘叫?


    武丁楚思慮了好久,說,兩聲!暖容的一聲,然後是佛心堂管事柳五爺一聲。


    羽子寒笑,暖容,你隻聽了一聲對吧?我不過隻是用劍鞘打你,打你一下,你給我“啊”一聲;如果,我剁了你!一下一下的剁,你還能隻慘叫一聲?


    武丁楚訕笑一下,撓撓頭,寒少爺說的是,隻是,說不定凶手先殺了暖容,才一刀一刀的將她給分屍的。


    羽子寒轉身,你以為凶手像你這麽笨,讓她慘叫,驚動了大家,再一斧頭一斧頭砍啊?那凶手愛吃豬腦啊?


    武丁楚說,也是。我們在慘叫聲不久就闖進暖容屋子。凶手不可能有時間的!可憐這姑娘,平時裏多麽伶俐的丫頭,端著心思想做少爺的姨太太的,沒想到……


    武丁楚這話,令我覺得不安。似乎現在大家眼前,要登上“姨太太”寶座的應該是我,那麽在他們心中,我應該是最有可能殺害暖容的人。


    情殺唄!還需要更多的理由麽?


    再說,羽子寒萬一再問我波斯米米亞西斯鴿“群奔”事件,哎呀,腦袋都大了。所以,三十六計,暈死為上計——我掩麵作痛苦狀,如姣花逐水一般亭亭玉立的凋零在地上。


    羽子寒慌忙抱起我,扔下武丁楚一幹人等,直奔上院,他的住所淩寒居。


    春寒微起,粘滿我們年輕的皮膚,薄薄幾層單衣,羽子寒的心跳在我感覺來,清晰無比。


    走之前,他對武丁楚說,加強棋苑戒備,這件事太有些蹊蹺,我擔心是傳說中的遊紅絲重出江湖!


    “遊紅絲”三個字如同鬼魅一樣,重重敲擊在我敏感的耳蝸上。


    “遊紅絲”這三個字連同她身後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上傳說的美輪美奐,且版本眾多。但是,每個版本中,都不外乎是一個性情孤傲的女子,一番癡情之後卻遭遇了負心之人。所以,一番心死情滅之後,她將負心男子日後所搭訕過的每個女子,都在午夜時分,用天蠶絲在一瞬間將其勒斷頸項與四肢,以那些女人的豔豔鮮血,宣泄掉自己內心的仇恨。


    關於這個傳說,我曾好奇兮兮的問過段青衣,大凡香豔刺激的故事,都能引發我的“閱知”欲望。


    誰知道段青衣的眉毛立刻冷的如冰一樣,精致的五官之中透出一絲寒氣,責怪我的多事。他揮了揮手中的天蠶軟劍,道,既然心死了,情滅了,哪有報複一說?江湖之上,總喜歡講故事妖魔化,我勸你還是少知道為妙!


    段青衣眼中,心死了,情滅了,往事便是過眼煙雲。我不知道,他同羽靈素有過一段怎樣的過往?是不是這段過往,讓他有了如此的感慨。


    想到這裏,我的鼻翼有些皺,心裏酸酸的,不僅將臉更貼近羽子寒的懷抱,不想讓自己的表情的變化落入羽子寒的眼中,讓這個當我昏死過去的少爺有所看出我是做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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