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縛辭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吳毓,將他帶回寢殿。”


    吳毓見到父子二人針鋒相對的樣子,心裏一抖,忙不迭抱起舒舒,不顧他的掙紮就拉出了禦書房。


    舒舒離開後,謝縛辭臉色仍舊沒有好轉,“你繼續說。”


    鄒平便道:“滿月宴那次溫林鬆和白氏也去了行宮,且卑職查到,四皇子的暗衛將娘娘劫到了馬車之後,就被幾個民間的高手搶了回去,是以,當時馬車上,並沒有娘娘。”


    得到這個答案,謝縛辭倒沒幾分震驚。


    他一直覺得薑沐璃還沒死,但當時在馬車跌落的懸崖上撿到她的金簪,證明她定是上了馬車,若是沒有跟著一同跌落懸崖,那定是在他趕到之前便已經被帶走了。


    可她竟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就這樣蒙混過去,讓他渾渾噩噩過了三年。


    而她,即使好好活著,也從沒想過回到長安。


    薑沐璃。


    他真想掏開她的心看看,究竟是什麽做的,為何能如此冷硬。


    就連在他們孩子的滿月宴,她都沒有放下離開的念頭?


    謝縛辭背脊靠在椅後,俊臉晦暗難測,那驟然升起的滿腔怒意,使他全身猶如烏雲籠罩般黑暗。


    他骨節分明的手,慢條斯理地撕扯那方帕子,頃刻間,一方精致的繡帕便在他手中粉碎。


    既然她拚了命的想逃,費盡心思想要離開他。


    他怎會那樣好心如了她的意?


    他絕不會讓她這樣輕鬆擺脫他,她越是不想同他相守,他偏要與她生生死死捆綁在一起。


    即使她會更恨他,他也不會讓她再有機會從他手中溜走!


    吳毓送回了舒舒後,便進了禦書房,甫一踏入便感覺上方傳來的氣息滲得他頭皮發麻。


    方才從鄒平所言的話裏,他多少猜測出什麽,現在陛下顯然是氣瘋了,擔心陛下又做出失去理智的事,便道:“陛下息怒,興許娘娘是有什麽難言的苦衷,亦或是被溫家強擄了去,這才被迫離開的。”


    謝縛辭心中怒意翻湧:“被迫?你覺得,她好好活著卻三年未回,還弄了一具假屍體糊弄朕,這是被迫?”


    他沉臉站起身:“朕看她是籌謀多時!就等著找到時機從朕身邊逃離。”


    他惡狠狠地走了一圈,麵容扭曲:“朕對她還不夠好?皇後之位朕也給她了,她為何還是要離開?”


    吳毓內心惶惶不安,猜想陛下這是在極度刺激下,這才沒控製住情緒。


    這整整三年,陛下從未放棄尋找娘娘。


    可沒料到,陛下眼皮子底下的臣子竟就將娘娘藏了三年。


    這三年對陛下來說,每日每夜都在悲慟中度過,他如行屍走肉般每日除了處理朝政和小殿下,便是想念娘娘,所有人看到那具屍體都覺得娘娘已經死了,可隻有陛下仍舊沒有放棄尋找。


    陛下三年來的思念與痛苦,皆在得知娘娘很早就謀劃逃離後,而崩得四分五落。


    吳毓擔憂陛下這樣會損耗龍體,隻能順著他的話:“陛下待娘娘的好,奴婢們都看在眼裏,想必娘娘心裏也是十分清楚的。”


    “她清楚?”他冷笑幾聲,搖了搖頭:“不,她根本不知道。她避朕如蛇蠍,寧願拋下孩子,也要離開朕。”


    吳毓道:“這……奴婢覺得,每個母親都不會舍得拋下自己的孩子,娘娘若是沒有帶小皇子離開,才更可以看得出,她離開那日,說明她並沒有準備齊全。”


    謝縛辭冷嗖嗖問:“所以你也覺得,若是她準備齊全了,定會將孩子帶走。”


    吳毓臉色大變,忙跪地道:“陛下,奴婢並非此意。”


    吳毓很想再好好辯解,可現在他才茅塞頓開。


    陛下計較的並不是娘娘拋下孩子的事。


    從始至終,陛下隻在意,娘娘是拋下了他啊。


    謝縛辭可沒空聽這些奴才的廢話,遂吩咐鄒平:“現在就將溫林鬆帶來,還有,朕要盡快知道她的下落!”


    鄒平拱手領命。


    這夜裏,舒舒明顯感覺到自己父皇變了。


    以往父皇即使對其他人冷漠無情,但待他還是有幾分溫和的,可就在今晚,無論他把功課遞給父皇,亦或是在父皇麵前背書。


    父皇都不曾理他,隻是坐在書案後,渾身散發著可怕詭異的氣息。


    舒舒怕極了,總覺得父皇好像精神又開始不正常起來。


    正局促不安時,舒舒忽然聽到頭頂傳來父皇陰冷的聲音:“謝望舒,想見你母後嗎?”


    舒舒微楞,隨後鹿眼彎彎:“想見!兒臣可以見母後了嗎?”


    他輕輕一笑,毛骨悚然:“朕準備了驚喜給你母後,想必她見到,也會很開心的。”


    驚喜?舒舒眼眸忽閃,又見父皇臉色不對勁,心知自己父皇的性子,遂正色道:“父皇,您可別把我母後嚇著。”


    他還等著向母後告狀,父皇平日對他多凶。


    作者有話說:


    真的要重逢了


    第64章 重逢


    紫宸宮猶如烏雲籠罩, 而此時此刻的塘水縣卻安然美好。


    青蓮巷的一座二進二出的宅院內,因林惠臨時將她的女兒拋給了薑沐璃照顧。


    薑沐璃這一照顧便是一年。


    長達一年聯絡不到林惠,也不知她找到了夫君沒有,還是途中發生了什麽意外?


    這一年她撫養小巧, 看著這孩子都很是憐惜, 不由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小巧也同舒舒一樣, 自小與母親分離,都說孩子最小的時候是離不開母親的,也不知道舒舒現在長得如何了。


    這三年來,薑沐璃也曾問過自己, 後悔離開嗎?她坦然, 不後悔,這三年的自由讓她覺得很是快意, 唯一後悔的大概就是因為沒有事先計劃好,導致她並沒有機會帶上舒舒。


    她正神思遊蕩時, 小巧便抬手摸了摸她的臉,仰起純真的笑臉:“姨姨,不,不難過……”


    薑沐璃微微怔神。


    門外卻傳來了一聲, “沒想到還沒兩歲的孩子,竟然也能看出你心情不好呀。”


    薑沐璃看過去,笑了笑:“你怎麽來了?”


    靈玉提了諸多食物放在八仙桌上, 道:“這孩子病幾天了, 你就幾天沒去綴月樓,我就順道來看看你。”


    “來就來了, 這麽客氣作甚?”


    靈玉笑道:“這不擔心你餓著?瞧你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子, 恐怕當初嫁給你夫君被寵得都不讓你做事吧。”


    薑沐璃無語凝噎。


    那可是皇宮……從來不缺下人伺候。


    但這些話她可不能告訴任何人, 她在塘水縣認識的好友,都以為她是在老家嫁給了普通男人,後夫君去世了才來投奔的溫鋒。


    靈玉沒發現她的失神,眼神暼到小巧身上,皺眉道:“阿雲,這孩子成日養在你家也不是個事啊,你得趕緊讓林惠回來把她女兒帶走。”


    薑沐璃擔心小巧聽懂,蓋住了她的耳朵,將她哄睡後,才道:“罷了,這孩子現在沒地方去,還能將她趕走嗎?”


    靈玉抱臂不悅:“林惠說什麽要去找自己上京趕考遲遲沒有音訊的夫君,這才把自己半歲大的女兒拜托你照顧,可你這一照顧就是一年,她去長安找個男人竟然一年沒有回,這不會是不想要孩子了?拿你當冤大頭?”


    薑沐璃一怔,半晌笑道:“怎麽會?不可能有做母親的舍得拋下自己的孩子。若是拋下,也應當是有難言之隱吧。”


    靈玉搖了搖頭:“你太天真了,阿雲我一直想問,你真的是自幼無父無母?為何感覺你是在父母的愛裏長大的,所以才將全天下做父母的都想的那樣美好?”


    靈玉留在綴月樓的原因也是爹娘將她賣到了勾欄院,所幸她運氣好才遇到了白氏,這便一直留了下來。


    薑沐璃忽然又想起了舒舒。


    她離開卻沒有機會帶上舒舒,頓時覺得自己也沒有那個立場說話。


    遂苦澀地笑了笑,轉移話題道:“我撫養這孩子,純粹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孩子沒了父母本就很可憐了……若是再沒有容身之所,這不是要了她這條命嗎?”


    薑沐璃因為又想起了舒舒,眼眶濕潤,未免讓靈玉看出異常,便別過臉,緩了一會兒才笑道:“行啦,你抱著她哄哄,我去準備點孩子要吃的,一會兒就餓了。”


    靈玉不情不願接過孩子,嘟囔道:“你怎這麽會帶孩子,不是說家裏那男人死了嗎,難道你們之前生過孩子?”


    薑沐璃腳步一頓,背影僵硬:“沒有,隻是死了夫君……”


    說罷,她神思恍惚出了房門,留下靈玉一臉煩躁抱著孩子哄。


    待喂好小巧的飯後,薑沐璃將她安置在榻上看她熟睡了,這才來同靈玉一起用午膳。


    午膳後,靈玉忽然想起什麽,問道:“方才我來的時候,聽到護院說,隔壁那位公子,又在你家附近堵你了?”


    薑沐璃蹙眉:“衛公子?他是三個月前搬到青蓮巷的,我與他並不相熟。”


    靈玉瞧她這單純的樣子,點了點她的額頭提醒道:“你可當心些,雖說白姨給你買的這院子裏安排了護院,可怎麽說家裏也沒個當家的男人,你又是獨身寡婦,長得這般好顏色,少不了有男人想打你主意。”


    “咱們小縣城,可沒長安那樣要臉麵,尤其這寡婦門前是非多,若是那男人趁機溜了進來,他四處去宣揚與你的關係,屆時你長十張嘴都說不清了,眾人也隻會覺得是你這個小寡婦耐不住寂寞才勾引的他。”


    經點撥,薑沐璃意識到重要性,正色道:“也好,那我過兩日上街,再去多找些護院。”


    靈玉留下幫忙照顧小巧,夜裏又一同用了晚膳,薑沐璃便抱著小巧送靈玉出門。


    不遠轉角處,一名身著華麗錦袍的俊郎男人手持折扇,腰掛幾枚玉佩,誠然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


    “還沒查到那小寡婦有多少老相好嗎?”衛詠問身後的隨從。


    隨從道:“這小寡婦,除了偶爾會回這宅子裏居住之外,平日實在太神秘了,就知道她三年前死了夫君來投靠了溫老爺,其餘一概不知。”


    衛詠眼神饒有興趣盯著正在門口交談的薑沐璃,喔了一聲,又問:“她懷裏抱著的孩子是怎麽回事?”


    隨從看了一眼,嗐道:“能怎麽回事?一年前忽然抱回來的,小的猜測定是那小寡婦偷偷跟別的男人生的!這死過夫君的就是守不住,整日神神秘秘的,誰知道是不是在伺候什麽人!”


    衛詠笑了幾聲,猛敲了一把隨從的腦袋:“嘴怎這麽碎,讓你找機會讓本公子接近她的呢,害得本公子現在就跟地痞無賴一樣,隻能在她門口晃悠,平白落了本公子的顏麵!”


    隨從揉了揉額頭,嘟囔道:“那還不是公子樂意……”


    公子非說揚州刺史的大少爺的身份會嚇著小寡婦,這才在三個月前買了小寡婦隔壁的院子,隻要打聽到小寡婦在家,公子就連忙從自家溜出來裝鄰居。


    他家公子口味就是奇特,別人都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他家公子非就是在街上看了這小寡婦一眼,便一頭栽了進去。


    小寡婦是挺美的,比他見過的所有姑娘都美,可怎麽說也是成過家的,如今還有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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