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三位死者,我記得是一位小吏家的小姐,金文延說是跟蹤那位小姐去書局買書,而後將其襲擊後拖入了廢棄的灶王廟中,後來帶金文延去指認之時,他走去了灶王廟西邊的側殿,那側殿坍塌了一半很是偏僻,晴天可住人,雨天地上卻要積水,因此地上長滿了陰濕的苔蘚黴斑,可死者的衣物之上,卻並無任何苔蘚黴斑的痕跡,反而沾了許多幹枯的稻草——”


    秦纓眼瞳微暗,“他可是走錯了案發之地?”


    江征沉沉點頭,“小人在初次驗屍時便去過灶王廟,那灶王廟西側殿坍塌,但東側殿卻是完好的,此前有乞丐在那裏住著,因此地上堆滿了幹草和氈毯,凶手行凶該是在東側殿才對,但金文延做為凶手,竟能走錯行凶之處,這實在令人匪夷所思,當時郭捕頭見他走錯了地方,立刻將其打了一頓,認為他在故意戲耍衙門差役,最終還是定了案。”


    秦纓心底發寒,“這般多疑點,那郭捕頭竟然從未懷疑過金文延不是真凶?”


    屋內其他人都望著江征,江征苦笑著搖了搖頭,“大人的事,我是不敢問的,可能是見金文延老老實實認了罪?畢竟是三條人命,認了此罪便隻有死路一條,當初這案子鬧得人盡皆知,百姓們貴人們都看著京畿衙門,看我們何時能破案,後來金吾衛和刑部也來督促,郭捕頭許是想早日破案吧。”


    秦纓牙關緊咬,好半晌才寒聲道:“聽你說這些,我便更能肯定當年的案子的確是錯判了,雖然不知道金文延是為何認了此罪,但他必定不是真凶。”


    微微一頓,她又問:“你可記得當年除了郭捕頭和趙鐮,還有哪些參與探查此案的衙差仍在衙門?”


    江征道:“記得,除了趙鐮,如今還在衙門的,應該還有三人……趙慶是一個,還有孟懷禮和朱強,他們在衙門都十多年了。”


    秦纓利落起身,“江仵作,多謝你,你放心,當年查案緝凶並不在你職權範圍之內,便是要追查,也不會追查你的過錯,你驗狀寫的完整,亦將此事記在心底多年,也算幫了忙,這案子定是要重新探查的。”


    江征也站起身來,“還來得及嗎?案子已經過去十年了,幾位姑娘都化為黃土一抔了。”


    秦纓麵色沉鬱,卻堅定道:“再難也得查,雖然過了十年,但我相信有你的驗狀和當年的卷宗,一定能找到凶手遺漏的蛛絲馬跡。”


    江征眼瞳微顫,很是動容,秦纓也不多耽誤,與江征辭別之後,立刻返回京畿衙門,走在半途,謝堅和嶽靈修都緊跟在她馬車旁,謝堅先忍不住道:“縣主,過了十年了,便是有何蛛絲馬跡也消失無蹤了,當真能查嗎?”


    秦纓心底沉若千斤,“的確很難,尤其隻能用人力去追溯,便更是難上加難,但再難也得試試不是嗎?”


    謝堅眼底猶疑消散,嶽靈修亦一臉沉肅,他當仵作多年,還沒有這樣嚴陣以待之時。


    眾人離開衙門之時尚早,待回來卻已是日頭西斜,等到了京畿衙門之前,便見兩輛馬車和數匹駿馬停在衙門之外,秦纓秀眉微揚跳下馬車,剛走到中庭,便見衙門偏堂之中坐滿了人,而她一眼看到了崔慕之和絕不該出現在此地的朝華郡主蕭湄。


    崔慕之也就罷了,蕭湄在此做什麽?


    秦纓擰眉上前,待走近了,才看到蕭湄陪在宣平郡王妃柳氏身邊,柳氏哭紅了眼睛,又一臉不滿地說著什麽,蕭湄正溫柔相勸,而二人對麵,坐著宣平郡王李敖和世子李雲旗。


    李敖行伍出身,生得人高馬大,此刻橫刀立馬坐在上首位上,麵含薄怒,周身氣勢尤其駭人,而世子李雲旗一襲靛藍長衫,腰間配著一把鑲滿了血紅寶石的短匕,縱然李敖和柳氏的麵色不好看,可他麵上卻還算和善沉靜。


    “縣主來了——”


    周顯辰陪在一旁,正是如坐針氈,一轉頭看到秦纓忙驚喜出聲,他一語引得其他人也朝門口看來,李敖一家尚未出聲,蕭湄先忍不住道:“適才周大人說纓纓你也在摻和這件案子,沒想到是真的,芳蕤死的可憐,這可不是你胡鬧之時。”


    她如此一說,宣平郡王和柳氏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顯沉暗,秦纓心道蕭湄真是不長教訓,但此時不是與她爭執之時,秦纓誰也沒管,徑直對周顯辰道:“周大人,我已經確信,十年前那件案子的確是錯判。”


    周顯辰驚得站起身來,“當真?”


    秦纓頷首,“當真,我問了江仵作許多細節,十分確信當年金文延認罪認得古怪,若非是衙門屈打成招,那便隻有一種可能,他是替人頂罪。”


    秦纓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好端端一個人,怎麽會認下這樣大的罪過,再三思量,也隻有一種可能,因為某種原因,金文延在替人頂罪。


    “當年你們布下陷阱,金文延很可能是自己送上門來,後來雖是他主動認罪,但他的證詞之中卻有許多錯漏,一處兩處也就罷了,偏偏還不少,唯一的解釋,是他的確知道案發經過,卻因並非是自己所為,記不清楚細節,這才導致破綻極多。”


    秦纓嚴肅說完,周顯辰麵色發僵,而一旁的柳氏忍不住道:“縣主和周大人在說什麽?眼下我女兒之死還未查清,竟要去查什麽十年前的舊案?”


    周顯辰歎道:“王妃誤會了,縣主正是在查小姐遇害的案子,隻是小姐遇害的案子與一樁十年前的舊案十分相似,當年凶手其實已經伏法,不應該是同一凶手所為,但眼下……那案子極有可能錯判,真凶尚在人間,小姐的案子說不定也是此人所為。”


    柳氏一愣,蕭湄看看柳氏,再看看秦纓,忍不住道:“既然當年的案子已經定案,怎麽是她一人說是錯判便是錯判?”


    崔慕之半晌未語,此刻上前問秦纓,“你當真確信?”


    秦纓看他一眼,“確信。”


    崔慕之去看周顯辰,周顯辰也有些無措,隻見崔慕之沉思片刻,並未追問秦纓便選擇相信她,“既是如此,便該推翻此前的結果重查舊案,若當真是同一凶手所為,正好替當年三位死者昭雪。”


    秦纓還以為崔慕之又有何攔阻之意,卻沒想到此番他還算明理,秦纓便道:“當年查問那案子的,除了趙捕頭之外還有三人,先從此三人入手,看看是否有屈打成招之嫌,再查一查金文延是如何心甘情願認罪的。”


    周顯辰立刻點頭,招來衙差吩咐傳趙慶三人問話,一旁幾人見周顯辰一個從三品大員如此配合秦纓,都十分驚詫,蕭湄上上下下打量秦纓,眼底閃過一絲不忿,李雲旗從秦纓進門開始便在看她,此刻一邊摩挲腰間匕首,一邊更深究地打量她。


    不多時,傳話的衙差回來,稟告道:“大人,趙慶三人全都被捕頭帶出去了。”


    周顯辰忙道:“快去找人,找到了立刻帶回衙門。”


    既無人可問,堂中便陷入了沉寂,一片靜默中,李雲旗忽而問道:“當年的案子是什麽案子?”


    周顯辰命人取來卷宗遞給李雲旗,李雲旗邊看邊擰了眉頭,他們已經知道李芳蕤被毀容之事,卻不知她死前很有可能被侵犯過,李雲旗捏了捏指節,又目光一掃道:“京畿衙門的人都出去了,不是還有金吾衛嗎?金吾衛今日去查什麽了?”


    他聲若清泉,雖是責問,卻不給人鋒芒逼人之感,周顯辰道:“謝欽使帶人去查小姐逃走路線了,若是能找到小姐回京落腳之地,便有助於找到凶手的蹤跡。”


    李敖聞言輕斥道:“已經三天了,你們卻連芳蕤回京後可能出現在何處都未找到,也未找到芳蕤遇害之地,京畿衙門和金吾衛那般多人,都是吃白飯的?”


    周顯辰一臉苦澀,李雲旗勸道:“父親莫急,芳蕤離家,自己也在隱藏蹤跡,我們的人訓練有素皆是精銳,花了五六日都未找到線索,京畿衙門和金吾衛又如何能這樣快找到?”


    李敖的脾氣被壓下來三分,卻仍罵了一句“飯桶”。


    周顯辰幹巴巴地勸撫了兩句,李敖卻仍是一副油鹽不進之態,周顯辰煎熬無比,隻恨不得遁地而去,這時,中庭外卻傳來了說話聲,他轉眸一看,驟然大喜,“謝欽使——”


    他人還未邁步,便見有一道比他更迅捷的身影走向門口,秦纓朝謝星闌迎去,開口便問道:“如何?可查到什麽了?”


    謝星闌見堂內人多也不意外,還未站定便道:“沒有找到紅裙的線索。”


    堂內眾人本以為他能帶來新進展,一聽這開場頓時大失所望,李敖微傾的身子往回一收,一臉的早知如此,很有些不屑之態,然而謝星闌卻看著秦纓繼續道:“不過,找到了李芳蕤當日擺脫下人之後的去向——”


    所有人沉下去的心又猛地提起,李雲旗更站起了身來,謝星闌這時也帶著三分難解地道:“她擺脫下人之後並未立刻回京,而是去了相國寺。”


    第45章 悲憫


    柳氏也站起身來, 急急問道:“芳蕤去過相國寺?”


    謝星闌道:“郡王府此前搜查了數日,多是搜查官道兩側的村鎮,卻未想過李芳蕤當日還是去了相國寺方向。”


    李雲旗此時道:“我們派人去相國寺問過, 當日的知客僧師父未曾見過她。”


    謝星闌道:“她到了相國寺,卻並未入內, 而是去了相國寺後山的佃農家中,她在一戶佃農家中買了一匹馬,而後不知所蹤, 當時已是十九日下午申時過半,即便她當時快馬回京, 等趕到城門之時, 天色也已經黑了, 翊衛去巡防營問過, 十九當日戌時初宵禁,天黑之後並沒有人禦馬入城過,因此, 李芳蕤當夜是在城外過夜。”


    李雲旗眉頭輕蹙一瞬,“但就算查到了這個,也對找到謀害芳蕤的凶手用處不大。”


    謝星闌麵色不動, “但至少說明, 李芳蕤自己準備的落腳之處,多半是在城外, 否則那一夜她該在何處安身?”


    說至此,謝星闌看向秦纓, “紅裙的線索並未找到, 查遍了整個城南,沒有哪個繡坊衣莊繡過棠棣紋樣, 我們還去了郡王府常去的錦繡坊,但錦繡坊的掌櫃說此前的確有郡王府的人定做有棠棣紋樣的春裙,但那已經是半年以前,並且,整個錦繡坊都沒有死者身上穿的那等綿綢。”


    秦纓聽得微微皺眉,“那便很是古怪了。”言畢又立刻道:“我去見了江仵作,十年前的案子果真是冤案。”


    謝星闌一早便相信秦纓的判斷,但即便有所料,如今得了肯定,還是覺得頗為嚴峻,而此時宣平郡王李敖起身道:“若芳蕤的案子和十年前的冤案有關,那豈非要找到當初的凶手才能為芳蕤報仇?”


    秦纓轉身道:“若是同一凶手所為,那的確如此。”


    李敖聽得擰眉,“舊案已經過了十年了,還能怎麽查?我看你們不如當新案子查,就好好查芳蕤是如何被謀害的。”


    他說至此看了一眼柳氏,又對周顯辰道:“芳蕤遇害多日,你們要查看遺體,那便讓遺體在義莊放著,如今你們該查的都查看完了,我們打算將芳蕤的遺體領回家為她置辦喪儀。”


    周顯辰去看謝星闌和崔慕之,崔慕之和謝星闌則都看向秦纓,秦纓便道:“遺體上難找到線索了。”


    崔慕之於是點頭,“那郡王便把李姑娘的遺體帶回去吧。”


    柳氏緊皺的眉頭微鬆,亦起身道:“本來以為今日來能問到最新的進展,卻沒想到你們還是什麽都沒查出來,既然幾位大人都在此處,那誰能給我們一個肯定的答複,要多少天才能找到謀害芳蕤的凶手?”


    柳氏說著便紅了眼眶,蕭湄在旁溫聲相勸。


    周顯辰哪敢答這樣的話,隻求救一般的去看崔慕之和謝星闌,崔慕之對此也無準數,謝星闌這時道:“兩處衙門會竭盡全力,但無法給郡王妃確定的時日,命案非比尋常,若隻為了趕著交差,必定易生錯漏,那便會像十年前一樣釀成冤案。”


    柳氏和李敖都想得個準話,這時李雲旗道:“父親母親,此事的確急不來,我們還是先將芳蕤接回府中去做法事,免得她孤魂在外淒苦伶仃。”


    柳氏又聽得眸泛淚光,“是……眼下沒有比接芳蕤回去更重要的事了。”


    李敖歎了口氣,又對周顯辰和謝星闌道:“雖未令你們立下軍令狀,但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查芳蕤的案子,往後每天郡王府都會派人來等消息。”


    周顯辰連忙應是,又送神一般將李敖和柳氏送出門,蕭湄本是陪著柳氏的,此刻腳步微頓,對秦纓語重心長地道:“纓纓,查案子是衙門的差事,你一個姑娘家,莫要妨礙他們查辦公務,萬一誤了事,便是太後娘娘都難護你。”


    秦纓微微一笑:“我若是妨礙他們,這裏就算其他人不敢,但崔大人是一定會上折子告發我的,所以就不必你操心了。”


    這話落定,崔慕之臉色一僵,蕭湄也微愣住,她慣會在人前裝模作樣,本以為當著眾人,秦纓必定難以反駁,可沒想到秦纓竟誰的臉麵也不顧。


    她忍著不忿,仍柔聲柔氣道:“哎,我都是為了你好,不過你的心思我明白,隻是身為宗室閨秀,還是要注意分寸,否則再做討好,也是令人不喜的。”


    她歎了口氣,又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崔慕之,這才轉身步態娉婷地走了。


    秦纓萬萬沒想到她還有此一言,想到堂中還有這樣多人,頓覺有些頭痛,就在這時,本來已經走到門口的李雲旗竟也駐足,他看向秦纓道:“看來外麵的傳言都是真的,忠遠伯府那件案子,縣主當真出了不少力。”


    原身與此人並不相熟,秦纓淡淡看向他,而李雲旗下一刻涼聲道:“伯府的案子審定當日,我們便聽說了縣主的英雄事跡,芳蕤本來隻是不願嫁去韋家,卻是在聽了那案子內情之後,格外排斥定親之事,你們十六在伯府公審,十九她便上香失蹤,縣主一定不知道自己還有這份功勞——”


    他這話意味不明,仿佛在怪秦纓一般,秦纓回過味兒來,正要反駁,一旁謝星闌上前道:“郡王世子何出此言?李姑娘膽識過人,有勇有謀,是郡王和王妃教導的好才對,與外人又有何幹係?”


    李芳蕤是為了逃親事而離家,究其緣故,也是宣平郡王和柳氏之過,秦纓也沒想到李雲旗還有此言,但謝星闌已駁了回去,她便再懶得開口。


    李雲旗見謝星闌為秦纓說話,目光意味不明地從他們二人身上掃過,而後唇角緊抿, “郡王府等衙門的好消息。”


    他說完此話便走,秦纓站在原地,雖有些莫名,卻也忍不住想李芳蕤為何逃家。


    按照原文,李芳蕤最終嫁給了韋蒙,隻是婚後頗為不睦,而韋蒙在下次秋闈仍落第之後大受打擊,自甘墮落,整日流連煙花之地不說,還染上了賭癮,李芳蕤規勸無果後,怒而和離,韋蒙卻不願,李芳蕤便將韋蒙五花大綁掛在了城樓之上。


    當初她十分喜愛李芳蕤敢愛敢恨的性子,但如今李芳蕤卻因逃家而死,她心底不由生出幾分沉重來,劇情的改變是因為她的出現,那李雲旗責怪的也無錯。


    見她麵色沉凝不語,謝星闌道:“不必理會他說的,就算李芳蕤真是因為知道了崔家的案子才決定逃走,那也是由那婚事而起。”


    秦纓深吸口氣,“事已至此,還是查清楚案子為重,今日我去見江仵作,又聽他說了諸多疑點……”


    秦纓將江征所言道來,不僅謝星闌聽得麵冷,便是崔慕之和周顯辰都眉眼微沉,秦纓便道:“這案子過了十年之久,的確難查,明日我去走訪當年的受害者,看看與此案有多少共通之處,其他人查李芳蕤這邊的幾條線索。”


    她說完,又問周顯辰要了全部舊案卷宗,打算晚些時候帶回府中查看,此時已經是暮色初臨,出去了一整日的趙鐮終於帶著趙慶等人回了衙門。


    他們一回來,周顯辰便將趙鐮傳至偏堂,趙鐮先稟告道:“今日小人們又從百草街開始往南北兩個方向擴大了兩處民坊查問,攏共走訪了兩百來人,這一問還真問出了一點線索,二十五那天晚上,城南福記酒樓的一個夥計半夜才歸家,歸家的路上看到過一輛青帷小馬車經過,那馬車看著有些破舊,車廂也十分狹小,估摸著能坐兩個人的那種,馬兒聽著動靜,是一匹呼吸極粗重的老馬。”


    “他家裏以前養過馬兒,當時一聽那出氣聲便想著誰家的馬兒這麽老了還在用,據他說,當時是半夜寅時前後,他手中燈籠昏暗看不清遠處,而那輛馬車也十分古怪,馬車外竟然一盞風燈都未掛,就那般黢黑一片地趕路,城南小巷子極多,也不怕走錯了路。”


    “他沒看見馬車裏有什麽,隻看到駕車的是個身形清瘦的年輕男子,隻看側影的話,似乎是二十來歲三十歲,因他身形十分筆挺,沒有半分或發福或佝僂之態,他這證詞雖然沒有指出凶手具體樣貌,但也有了範圍,並且他看見馬車的那處巷子,乃是百草街以南的水井巷,水井巷本就在百草街的正南方,這說明,凶手隻可能在水井巷更南邊。”


    趙鐮一口氣說完,眉眼間生出幾分得色,似乎在等著幾位大人誇讚,但周顯辰隻是點了點頭,而後便將秦纓從江征那裏得到的結果告知,趙鐮一聽,眉間得色驟消,更惶恐道:“難不成大人懷疑是卑職辦案疏漏?當時查辦此案的人多,並且卑職還不是總領之人,卑職實在是冤枉啊……”


    周顯辰無奈歎氣,“還沒說是你之過呢,你急著喊冤做什麽?金文延既非真凶,那他為何認罪便顯得格外古怪了,你仔細回想回想,當年辦案之時,金文延可曾有過哪般異樣?又或者,你們可曾屈打成招?”


    趙鐮苦著臉道:“金文延被我們當場擒獲,起初他是不認的,但我們很快從他家中搜到了迷香繩索之物,那些東西一看就是專門買來的,不僅如此,他家中衣櫃裏藏著好幾件紅裙,都是他從別處偷來的,他自己也認了,說他妻子喜歡穿紅裙,但離開之時,將自己的衣物以及家裏僅有的幾件值錢物件都帶走了,所以他對其恨之入骨。”


    “找到了這麽多證物,再加上此前三位死者遇害之時他都沒有不在人認證,郭捕頭幾番恫嚇他便招了,招的十分徹底,這期間絕沒有用刑,他若咬死不認,還真有可能令他嚐嚐皮肉之苦,但他既然認了,我們自然沒必要多此一舉,您不信問趙慶,還有孟懷禮和朱強,當年他們也參與了那案子的調查……”


    趙鐮言辭懇切,似乎真怕怪罪到他身上,周顯辰去看謝星闌和秦纓,謝星闌便道:“叫趙慶進來問話——”


    趙鐮應是,出去叫人,沒多時,趙慶緊張地進了門。


    聽周顯辰問起金文延的案子,趙慶便說起當年審案的情形,言辭與趙鐮相差無幾,“……從被抓到招供,他都沒有任何異常,因此後來定案才定得十分順遂,他當時招供之後,自知難逃死罪,已是哀莫大於心死,整日悶縮在角落,並無任何反抗不服,偶爾還眼眶發紅,像是在懺悔自己的罪行。”


    秦纓凝眸,“懺悔罪行?”


    趙慶點頭應是,秦纓道:“他害人手段惡劣殘忍,且連殺了三人,心誌非常人可比,就算知道自己死罪難逃,也絕不會輕易懺悔,這種人,是到死都會惜自己的性命,卻絕不會為其他受害者懺悔之人。”


    趙慶被秦纓說的不確定起來,“小人就記得,當時他的牢房在最裏麵,相鄰的牢房中也關著不少犯人,當時那些犯人多是偷盜竊賊,知道他是因奸殺女子而被抓之後,都對他頗為鄙夷,起初其他人以為他窮凶惡極,還有些害怕,可後來發現他半夜在哭,便膽大起來,不管是言語挑釁,還是朝金文延扔雜草石子,金文延都沒反應,他被押送去刑部大牢那日,其他犯人還朝他吐口水,他連半點怒色都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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