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拍板,對一眾人來說何嚐不是給了他們一顆定心丸。


    餘下的事,更不是齊老五他們這些平頭百姓該管的。


    不過,此處村落的鄉親們得知齊老五竟然和太子寫下契約,家裏的魚是不愁養了沒人要,很是羨慕。


    太子領著應天知府與那一位沈彬走出了村落,回頭問應天知府道:“知道什麽是稻田養魚嗎?”


    應天知府麵上一僵,卻不得不如實答道:“不知。”


    “不知,那就回頭問問。此事你得辦妥了。孤會親自過問。另外,安和郡主會參與此事,你照應著些。”太子思量再三,終是叮囑應天知府一番,怎麽說朱至都還小,不讓應天知府看著點,萬一要是雙方為了這件事鬧起來,最後壞了這麽一件大事,實在不妥!


    “啊,不知,不知郡主是要做些什麽?若是為了這點魚,臣下可以代為解決。”應天知府思來想去,其實是不希望朱至參與其中的,但這情況好像由不得他。憶起朱至攬下的事,不如他來解決?


    “這就不勞知府了。稻田養魚一事若能推廣,利於一方百姓,這是實打實的政績。你做好你份內的事即可,我攬下的事,我會自己想辦法。”朱至老氣橫秋地發了話,落在應天知府眼裏,不是他不願意相信朱至,可就這麽點大的孩子怎麽讓人相信。


    “太子?”應天知府沒辦法,隻好喚一聲。


    “做好你的事,其餘不該你操心的便不要操心。”太子知道朱至有別的打算,他既然把沈彬都給朱至了,至於朱至怎麽安排,太子願意讓朱至試試。


    應天知府立刻乖覺應下一聲是,思及太子剛剛交代他辦的事,不確定地問:“那太子爺要是沒有別的吩咐,臣下這就去辦好太子爺交代的事?”


    “去吧。此事若是辦不好,孤會唯你是問。”太子好不容易碰上一件能夠讓百姓雙重獲利的事,定是要牢牢盯著的。朱至參與進來,太子倒也願意。


    這回應天知府更是不敢鬆懈,連連應著一聲是,這才退下。


    太子瞅了朱至道:“一家之魚好售,若是全村的人都養魚,那就不一樣了。”


    顯然太子也考慮過推廣之後的問題,少量解決起來不是麻煩,若是量大了,為了避免百姓損失,就必須解決銷路,否則最後隻會變成一場鬧劇。


    “爹是打算讓多少人參與稻田養魚?”朱至麵對太子的憂心,反而抽絲剝繭而問。


    太子沉著回應道:“這是我在考慮的。”


    朱至指出道:“眼下養魚的人是有固定的數量的,這些數據想要查出來並不難。針對應天來說,魚供應幾何,需求幾何?若供不應求,爹爹也就不必發愁。反之若是供大於求,如果我們找不到新的銷路,魚就不能多養。所以,要推廣稻田養魚,必然要了解整個應天附近對魚的供求。這些問題,爹既請了沈公子來,不如讓他代為回答。”


    是的啊,術業有專攻,朱至都提醒太子找個會做生意的人來教她做生意,既如此,關於生意上的事,也就應該問問某一位擅長做生意的人。


    太子的視線隨之落在沈彬身上。作為富甲一方的商家之後,沈彬不會不清楚高高在上的朱元璋對富人的仇視。


    不,不僅是富人,還有官員。


    或許是因為自小飽受官員和富商的欺壓,朱元璋對官員十分苛責,對於富人,也認定了他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以至於如今的大明朝上下,當官的如履薄冰,行商的生怕一不小心便慘被抄家。


    劫富濟貧什麽的,這事兒朱元璋不是沒有做過。


    正因如此,沈彬才會被人千方百計送到太子跟前,就盼著沈彬能入太子的眼,不至於讓朱家的人總記著他們是商人,心裏念叨的日常都是他們這些商人如何謀利,不顧百姓的罪過。


    可是,沈彬因為是商人出身,就算有幸得入東宮,見太子的機會少,日常遭受白眼的人,從未想過太子召見他竟然問的是行商之事。


    沈彬為難的。行商他自小學的本事,要說做不好,怕是誰都不信。可要是說好了,他又擔心被扣上一頂算計百姓的罪名!


    “有話直說,要是不想聽你說實話,孤不必召你。”太子也想起朱元璋對商人的態度,隻好出言寬慰,且讓沈彬不必顧及太多,有話且直說。


    “查查供求並不難,隻在下想問,太子這是打算和商人合作嗎?”沈彬但有所問,太子微擰眉頭,和商家合作,顯然並不在太子的預料之內。


    “沈公子現在這麽問,是不是有些功利?如果真有這樣的一天,那和商人合作的就是我爹,而是朝廷了。”朱至接過話,怎麽能早早先給準話呢?就算真要合作,也得先讓他們拿出誠意,證明他們實心要跟朝廷合作再說。


    太子思慮再三,意示朱至說下去,朱至道:“朝廷想讓百姓過上好日子,吃飽穿暖是基本,更要讓他們手頭富裕些。沒有人不想手裏有錢,家裏有糧。想,朝廷如果願意出手助百姓一臂之力,難道百姓會拒絕?


    “同理,商者謀利,助朝廷可得名又能得利,難道你不願意?”


    這其中的道道,太子聽出來了。不過,太子想得更多的是,朱至怎麽懂得那麽多的彎彎道道?


    但是,必須不能當眾拆女兒的台啊!


    就朱至犀利指出的這層層關係,如果能夠達到三贏,想讓朱元璋改變對商人的看法絕非不可能。


    沈彬仔細端詳朱至半天,其實怎麽都想不到朱至能看明白這三者之間其實是可以達到共贏的。


    “所以,郡主的意思是希望有商人能夠先出麵,表示他們的誠意。但是,郡主是否想過,朝廷這些年處處打壓商人,對朝廷,商人們也是怨聲載道。”沈彬聽著朱至把話說到這份上,好像要是不挑破些說明,也探不出朱至的底,不,是太子的底,朝廷的底。


    “怨?怨我爺爺費心從你們手裏搶錢,好讓百姓能吃一頓飽?”朱至甚是不屑之,以為這有的人啊,得寸進尺,不思己過,反而將過錯全都歸到朝廷頭上。


    “天下富商曾經過的什麽日子,難道是我皇爺爺造成的?你們在元人手下過的日子怎麽樣,如果沈公子想不起來,不如回去問問你的長輩。相比之下,我爺爺對你們不好?”朱至不否認朱元璋是苛責了些,那何嚐不是因為一個個商人為富不仁。


    許他們不仁,還不許朱元璋對他們不義了?


    可笑!


    沈彬麵上一僵,可見被懟得有口難言了!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罷了。有時候朝廷願意退一步,這是一個好的開始,若是沒有人出頭,僵持不下,吃虧的人是誰,不用我提醒沈公子了吧。”朱至冷冷瞥過沈彬,在這一刻的沈彬有一種被猛獸盯上的感覺。


    “怎麽說話呢?你分明想向沈公子求問生財之道,怎麽如此出言要挾。”太子適時出手,一指彈在朱至腦門上,提醒朱至這般態度並不妥當。


    朱至腦門吃疼,太子卻是不管,隻與沈彬道:“她都叫孤寵壞了,沈卿勿在意。另,她一向愛財,如今也不知為何冒出行商的念頭。孤門下要論生財有道,非你莫屬,她已誇下海口定不讓人發愁那些魚怎麽賣,此事你教教她。”


    太子在朱至說完之後才打斷朱至繼續說下去,可見這些話朱至並沒有說錯。


    然而凡事不可操之過急,太子並不想一口氣吃成胖子,因而果斷選擇打斷朱至接下來可能說出來的話,隻定論將請沈彬來是為教朱至行商。


    沈彬同樣不蠢,朱至提出的事情,並不是他能做下決定,應承下的。此情此景下,最好能夠避之不談,如此一來,他才有可能在朱至這裏得到緩和,最終想出有利於商人解決事情的辦法。


    因此,太子阻止朱至一事在沈彬看來剛剛好。


    “在下一定好好教導郡主行商之法。”沈彬連忙應下,保證一定如太子所願,用心教導朱至。


    “好。”太子含笑很是滿意地讚一聲,至於什麽時候開始讓沈彬教朱至,這不是朱至都答應齊老五會將他養的魚全都賣出去嗎?就用這件事來作為教導唄。


    不過,這事急不來,太子帶人出來一天,差不多就該回去了。


    回宮第一件事,太子帶著兩個孩子往朱元璋處去,馬皇後要是沒能親眼見著兩個孩子安然無恙,怕是今晚都睡不好。


    正好,趕著回來能用晚飯,馬皇後讓他們父子一道留下,吃了飯再回去。


    跑了一天的兩個孩子臉上紅通通的,眼睛卻異樣的明亮。


    “爺爺,他們好厲害,竟然想到既種田,還在田裏養魚。那些魚蹦起來了,那麽大。”不用朱元璋問,朱至已經繪聲繪色講起今天的所見所聞。


    朱元璋一聽也很是好奇,追問:“田裏種稻穀還能養魚,倒是一舉兩得,這要是推廣,是否可行?”


    縱然沒有親眼看到那樣的場麵,朱元璋也並不認為什麽事都能隨便去做。


    “兒子已經讓人了解了,具體是否可行還要等些時間查查才能得出結論。”太子已然回答,朱至古靈精怪地問:“爹爹,稻田養魚,難道除了養魚就不能養別的?”


    人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是吧!


    既然是要嚐試,不試怎麽會知道有沒有別的發財致富的辦法。


    朱元璋笑問:“依你所見,還能養些什麽?”


    朱至脫口而出就要答,但是那是她現在該“懂”的嗎?


    必須不是!


    “參照養魚,能養,好養,就能保證百姓的收益,那得試啊,可不是紅口白牙說上兩句就真能成的。”朱至適時指出方麵,至於具體什麽能幹,她就不信聰明的百姓們會想不出來。


    朱元璋開懷大笑道:“這話說得不錯,該讓懂得種田養魚的人想想,到底還有什麽好主意。”


    朱至耳朵動了動道:“要是真推廣,爺爺,咱們得找幾個可靠的商戶。”


    聽到商字,朱元璋微擰眉頭,不過也就那麽一會兒,很快又恢複正常,一眼瞟了太子,太子神色如常。


    “是我們要找幾個可靠的商戶,還是你想掙錢?”朱元璋要不說了解朱至呢,一眼便看破朱至那點小心思。


    朱至樂嗬嗬坦然承認道:“我要掙錢。爺爺,我喜歡錢,可這錢不能總問別人要,得自己掙。等我掙了錢,想怎麽花就怎麽花,想給誰花就給誰花。”


    想像這樣美好的一天,朱至眼睛亮閃閃,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朱元璋一彈她的腦門,“你一個郡主,缺你錢了?”


    “爺爺,那不一樣。小時候靠父母養,靠皇爺爺養,我總不能靠您們養我一輩子。再者,大明的皇子,公主,郡主,郡王將來一定會越來越多,爺爺養的人多了,手頭肯定也會緊。我可不想伸手問皇爺爺要錢。問我爹,我爹最不喜歡我喜歡錢了,他肯定不會給我。所以啊,我要努力掙錢,才不要你們給我錢花。”


    作為一個愛錢的人,怎麽能接受自己問別人伸手要錢花?


    錢,她愛錢,她就會想辦法自己掙錢。


    “嗯,是個有誌氣的。”朱元璋聽朱至算著賬,哪裏會不知道她這賬算得不錯。


    皇家的人一多,支出也就越來越多,朱元璋是不想虧待自家孩子不假,架不住總有顧及不上的時候。


    “你掙錢是想怎麽花?給誰花?”與朱元璋不同,太子抬了眼皮有此兩問。


    朱至那叫一個聰明,立刻道:“掙錢我可以不花。不過,一定要給爺爺和爹爹花!”


    就這話,讓在場的人都笑了。小人精啊,眼力勁不是一般的好!


    “還有奶奶,娘,哥哥。”朱至可不能忘了自家別的人,該給他們花的錢,那必須不能少了!


    朱元璋很是開懷,畢竟自打成了皇帝之後,朱元璋什麽時候聽過有人要給他錢花?


    都以為成為了皇帝的人富有天下,卻不知朱元璋每每看著國庫那叫一個頭痛!


    朱至樂嗬嗬地往朱元璋跟前湊,“爺爺,我想掙錢。”


    朱元璋餘光瞥過朱至問:“你爹不讓你掙?”


    “讓了讓了,爹讓一位沈彬公子教我行商。可爺爺一向不喜歡商人,我怕爺爺不讓。”朱至那叫一個老實,得了太子爹同意算什麽,要是朱元璋不同意,這事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


    “我要是不答應,你打算怎麽辦?”朱元璋就是故意逗朱至。


    朱至笑眯眯地道:“爺爺要是不同意,那我就天天纏著爺爺,求著爺爺,直到爺爺答應為止。”


    耍無賴什麽的,確實不太好,這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嗎?


    “商人富裕,他們能富,咱們也能富。他們會掙錢,我們有什麽不會的?”朱至昂起小下巴,壓根不覺得自己會掙不了錢!


    錢,錢不是萬能的,可是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朱至好不容易尋得大好的機會能讓太子鬆這個口,朱元璋這裏,她不管怎麽樣都要得到同意。


    朱元璋側頭瞅了朱至好半響,不得不問:“這是非做不可?”


    朱至垂下頭無力道:“爺爺,沒錢好慘的!”


    這是真話。朱元璋何嚐不是也嚐過那樣的滋味。


    錢,錢啊!一文錢難死一個大男人,並不是空話。


    “掙吧。不過咱們先得說好了,不許欺負咱老百姓。你要是敢領著人學著為難咱老百姓,我是第一個饒不了你。”朱元璋正色警告,讓朱至把這點給他記牢了!


    朱至連連保證道:“那不能,掙錢嘛,掙錢重要,要是能領著我們大明的子民一道發家致富,那才是我一個郡主該做的事。”


    這覺悟,朱元璋聽著又是止不住大笑,“不錯不錯,這才像我們老朱家的人。咱們得了這天下,你們生來富貴,已然占盡了便宜,可不許目光短淺,盡做出與民爭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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