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瞪眼道:“你母後都這麽說了,你覺得她不能如何?”


    泰定帝瞟過朱元璋道:“如此,就是父皇做取舍的時候。”


    取什麽,舍什麽,就是朱元璋該決定的。


    朱元璋抿住唇,半響沒有作聲。


    泰定帝能不明白什麽意思?


    “分明所有事情都由父皇所控,您是天下之主,如同當年您想納多少人,母後從不幹涉一般,雖然母後仁慈,有心放宮中無所出的妃嬪出宮,您不願意,母後並不能拿您怎麽樣。您卻悶悶不樂,卻是兒子不明白的。”泰定帝將情況剖析清楚,決定權一直都在朱元璋手裏,馬氏提議,朱元璋不點頭,那就隻能是提議。


    “若呂氏再嫁,你能樂意?”朱元璋終是問。


    他的心情並不是那麽不能體會,設身處地想一想,必能明白。


    提起呂氏,泰定帝道:“我與呂氏有允炆。”


    “隻要這個天下將來落不到允炆頭上,呂氏縱然再嫁有嗣又如何。”朱元璋偏要為難泰定帝,不許泰定帝想出忽悠他的借口。


    “兒子是不攔的,畢竟我已將她趕出東宮,她與兒子再無幹係。”泰定帝並沒有因為朱元璋故意為難而退縮,道明他與朱元璋之間其實還是有所不同。


    已經休了呂氏的泰定帝,其實根本不在意呂氏將來的人生如何。


    “父皇如果不信,兒子可以親自為呂氏指婚。”泰定帝想了想,如果想要說服泰定帝有什麽樣的辦法,嗯,直接用行動證明可以了吧。


    “免了。”朱元璋是這個意思嗎?他又不是瘋了,還要讓兒子去管那已經被休的呂氏。


    言歸正傳,朱元璋道:“我就是覺得你娘對我,其實並沒有那麽看重我。”


    對啊,朱元璋想到馬氏今日和他說話的樣子,能過了心裏那道坎才怪。


    “父皇又有多看重母後?”可惜,泰定帝毫不留情反問,何嚐不是想知道在朱元璋心裏,馬氏又有多重?


    朱元璋陰惻惻望向泰定帝,泰定帝並不畏懼,“父皇覺得,敬母後是皇後,是您的妻,這就是您對她的看重?母後何嚐不是做到敬您為君,為夫,也盡了為妻之責?您卻依然覺得那不過如此。您要得太多。”


    既想要馬氏不妒,又希望馬氏滿心滿眼都是他,怎麽可能。


    泰定帝無奈長歎,“母後不易。”


    確實,這不是泰定帝有此體會,而是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馬氏不易,但縱然朱元璋已經成了太上皇,馬氏成了皇太後,終究還是難逃朱元璋諸多索求。


    “說得好像我就挺容易?”朱元璋不服了,兒子竟然完全站在馬氏那邊。


    “母後並沒有對父皇有所要求。可父皇不高興的就是因為母後沒有要求。可是,母後提了要求,父皇不是一樣不高興?”泰定帝實在覺得,朱元璋太過貪心,以至於他這個當兒子的都看不下去了!


    朱元璋心裏確實就這麽複雜,果然別人不懂,泰定帝一定懂。


    “那你說,我這要怎麽辦?”朱元璋如是向兒子討主意。


    泰定帝驚歎張嘴,當爹的怎麽能問出這樣的問題?


    “難得糊塗。”最終,麵對朱元璋那副得不到答案絕不罷休的態度,泰定帝隻能給那麽四個字。


    夫妻相處之道,誰規定說必須要理得清楚,算得明白?


    馬氏顯然早就已經看開,根本不想跟朱元璋計較。


    朱元璋想計較,哈,那他隻能自己計較去,馬氏絕對不會管他。


    其實,如果不是想把宮中那些無所出的妃嬪們放出去,馬氏或許一輩子都不會讓朱元璋發現,其實在她心裏,朱元璋早就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


    不過,這些事顯然馬氏也已經不在乎朱元璋是不是知道。


    朱元璋盯著泰定帝,難得糊塗什麽的,不就是讓他別去計較太多,真以為他聽不出來?


    “那你說,人要不要放?”朱元璋更得問另一個問題,就為了讓泰定帝幫他拿個主意。


    “您又不在宮裏了,留著她們一年下來支出不少。有這錢,多修幾條路不好嗎?”泰定帝小聲嘀咕,朱元璋!!!


    雖然理是那麽一個理,你這麽直接說,確定好?


    “再說,年輕人容易出事,父皇,兒子忙著朝中的事已然夠心煩,更得防著您的內宮出亂子,生怕到時候不好與您交代。”泰定帝可不是什麽蠢人,年輕人容易衝動,那可不是假的。朱元璋宮裏比他年輕的妃嬪並不在少數。


    朱元璋!!!突然好想揍兒子怎麽破?


    這事,朱元璋真不好為之揍泰定帝。擺明的事實,偏要他說破?


    朱元璋昂頭開始喝酒了,他這心裏怎麽就覺得那麽憋屈呢?


    再憋屈,最終朱元璋還是決定,宮中無所出的妃嬪放出宮去,許她們再嫁。


    這事詔書一下達,自是引得舉朝嘩然,畢竟把宮妃放出去,古往今來沒有幾個皇帝能做到。朱元璋這波操作算是怎麽回事?


    別管多少人心中詫異,也沒有機會在朱元璋麵前問個明白。


    順勢,宮中定製,從現在開始,每年宮中都會放年滿二十五歲的宮女出宮。一時間朝中再一次為內廷的事嘩然,畢竟每年放人,這是要開先例。


    而對於宮裏的人來說,無論是宮妃或是宮女,都對著宮牆叩首,再叩首,謝恩。


    放宮妃出宮一事是馬氏親自操辦,從頭到尾,人往哪兒去了,叫什麽名字,其實並沒有多少人注意。


    隻是那些年輕的宮妃,本以為後半輩子隻能在宮裏蹉跎,不想她們竟然還有出宮重見天日的一天,自萬分感激促成此事的馬氏,以及,願意把她們放出宮的朱元璋。


    馬氏叮囑她們出了宮就好好過日子,把宮裏的一切都忘了吧,忘得一幹二淨,永遠都不要再想來。


    拜謝馬氏後,宮妃們都被安排上了馬車,悄無聲息的離開皇宮,從此,去過她們嶄新的人生。


    至此,馬氏與朱元璋也就離宮而去,還得忙著丈量田地。


    接下來是宮女,這個事,以陳亙為首,畢竟事情是陳亙提出來的,雖然在此之前朱雄英也有同樣的打算,可這內宮的事還是由陳亙做主。


    泰定帝下詔那日,陳亙便忙著統計人員名單,一樣樣安排,保證讓宮裏該離宮的人都離宮,也包括常氏和泰定帝身邊的人。


    朱至倒也趁機問問,她身邊有沒有誰想回家的?


    對,她是公主,宮女們都是隨她出嫁出了宮,不過她們的名字依然記在大內。


    雖然在朱至身邊的人,但凡到了年紀朱至都會讓萬河或者福溪尋得合適的人選,讓她們成家立業,但這兩年好像又添了不少新人,既然宮中操辦此事,朱至也就順勢問上一嘴。


    她這一問,還真是有。


    無二話,朱至且讓萬河他們把名單報與陳亙,人到了年紀要回家的就回家去。


    對此,朱至也給陳亙出個主意,宮中伺候的人,未必見得就得是年紀小的。早年對於宮中用人,朱元璋是習慣用女官的,縱然用的多是孤寡之人,但咱們用也不是非得要孤寡之人不可。


    凡是宮裏出去的,成親嫁人後,再想回宮裏伺候的,也不是不能用。


    陳亙深以為然,宮裏出去的人,規矩學得好,那是不知有多少人家搶著要。再讓她們回宮裏伺候,月銀豐厚,每十日讓她們歸家一趟,倒也不是不能。


    兩人碰頭一合計,這就拿出章程來。


    朱雄英聽她們商量時特意提到內侍,突然問:“你們不喜歡內侍?”


    那會兒殿內的內侍不少,朱至身邊的萬河都在。


    “並非不喜歡,隻是更不喜歡造就他們的過程。宮刑,受此刑者承受多大的痛苦自不必說,受此刑者還能不怨不恨者,談何容易。咱們家就非要內侍不可?”朱至但問朱雄英,朱雄英答道:“於我並不是非不可。”


    朱雄英與朱至對視道:“你我都清楚,為什麽要用內侍!”


    宮中妃嬪多,想要保證血脈的純正,不用太監那要用什麽。


    “所以,為了滿足你們男人的私欲,最終就連男人你們都不放過。”朱至翻了一個白眼,朱雄英輕咳道:“切不可一杆子打死一船人,你看爹不是挺好的?”


    其實更想自誇的朱雄英想了想,好像還不應該誇自己,他現在還是童子身。


    “好些話不說破那是為了留顏麵。”朱至淡淡的回了一句,叫朱雄英想為親爹說說好話,話到嘴邊,算了吧,不說了,再說下去怕是要沒完了。


    “以後這宮中,盡量減少收入內侍。”朱雄英轉移話題,與陳亙叮囑,陳亙應下一聲。


    “殿試依然沒有定下哪一天?”朱至主持的科舉,這武舉過於折騰都定下了,怎麽這殿試的日子依然沒有定下。


    “這不是都顧不上?”不是朱至不想把科舉趕緊搞定,而是一個個麵對朝廷上的一件接一件的事十分熱衷,一時間誰也都顧不上,那她能怎麽辦,隻好等著。


    “我看那一位叫楊榮的名次並不靠前。”朱雄英想起楊榮,還不是因為這麽一個人在北平的表現也算可圈可點,怎麽考試這會兒倒是不顯山不露水?


    朱至悠悠接話道:“名次靠不靠前有什麽打緊的,誰都知道他跟在我身邊,而且表現相當不錯。但凡隻要榜上有名,必將前途無量。相反,名次太靠前,容易成為眾矢之的,麻煩。”


    有些道理大家都挺清楚,卻不代表在名利之前能夠保持清醒。


    “你這麽說,我倒是有心把人調到跟前來。”朱雄英記得那麽一個人,還不是因為楊榮作為可圈可點。


    “你就別想了,爹看了他的文章,已經打定主意把人放到眼皮底下。說起來楊士奇不是也在你們跟前,你們別一個個都喜新厭舊啊!”朱至控訴某個當哥的,朱雄英還想說呢,“人剛把青/樓的事丟開,自請責罰,這就要到北平去,到底是誰不想用?分明是他們想跟著你跑。”


    朱至切了一聲道:“還不是因為應天裏沒有他們的用武之地,以至於他們隻能往外跑?”


    這話朱雄英就不接了,畢竟都是自家人,好些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應天不是沒有機會,但要說剛剛出仕的年輕人想嶄露頭角,絕不是容易的事。


    “我怎麽覺得想用個人也被人束著手腳?”朱雄英顯得有些悶的冒話。


    “因為他們在準備欺負你,就得讓你覺得自己像被捆著,這不能做,那不能動。”朱至挑挑眉提醒朱雄英,千萬別以為那些錯覺。恰恰相反,這可是真真切切的。


    朱雄英冷笑一聲,“也罷,我這些年總在外頭闖,他們以為外麵的人說我厲害,那都是他們道行不夠。是該讓他們知道,我雖年輕,但絕不好欺負。”


    聳聳肩,朱至道:“你打算把何容放到哪兒?”


    “你有什麽好主意?”朱雄英覺得朱至肯定有什麽鬼主意。


    “一個飽讀詩書的武狀元,好說,先把人放到禦史台去。禦史,監察百官。”朱至擠眉弄眼一通,想必朱雄英知道她用意。


    朱雄英道:“武狀元弄到禦史台?”


    “對啊,武狀元到禦史台。”朱至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可以。他們家又不是墨守成規的主兒,“何容文鬥國子監三百學子,早已名揚天下,證明咱們這位武狀元並非隻會舞刀弄槍,這嘴皮也是相當利落的。既然武將都放到各部輪值去了,咱們武狀元學著文人晉升之道有什麽問題?”


    再有問題,朱至的理由一堆,朱雄英再能說什麽,“好,就這麽幹。我跟爹說去。”


    “有勞太子向父皇請之,以後宮中少用太監。”陳亙本來在跟朱至商量事情,結果說著說著成了朱至和朱雄英討論事,那也沒有什麽,陳亙早已習慣。況且聽他們交談,陳亙也能知道一些自己探不到的信息。


    “好。”朱雄英應得爽快,不過是舉手之勞的小事,他哪能不幫忙。


    等朱雄英一走,朱至問:“這一次科舉中有沒有女子?”


    陳亙一頓,隨後立刻道:“我怎麽敢。”


    一個武舉都是因為那是大明的第一回 ,因此並沒有許多規矩,可是科舉不一樣,那可是要驗明正身的。


    “那就很好。”朱至站起來,與陳亙福身道:“沒有別的事,嫂嫂且忙,我先走了。”


    “公主慢行。”陳亙亦起身相送。朱至大大方方走人,在陳亙身後伺候的婢女小聲喚一聲太子妃,陳亙應一聲,婢女問:“公主跟我們不是一路的嗎?”


    “一半一半。”陳亙如此答來,“在公主心中,大明最重。大明好,公主會在大明好時盡所能為女子謀,為自己謀。可是,若有人做出損於大明之事,公主第一個容不得。”


    “所以,太子妃才會說,我們做的好些事不能讓公主知道。”婢女回想陳亙一直對她們的叮囑。


    “對。公主不管是不是跟我們一路到底,公主都是我們的護身符,公主在,陛下會護著公主,隻要我們小心些行事,不損及於公主,陛下會許我們作為。”陳亙通過一回一回試探,心裏也終於算是有了底,叫她也是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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