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如蘭,他沒有多少深刻的情意,她將他當做弟弟,從頭到尾都是她的一廂情願,這些年過去,他隻記得個她是個好心又天真的姑娘,給他一口飯吃,為他裁過一件衣裳。


    她的音容笑貌早已在洪荒的歲月裏,被日複一日的時光輪回,磨得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她並不重要,就如同白漪漪的存在,隻是他生命裏可有可無的點綴。


    她們主動愛他,他不拒絕,是因為他需要她們。他需要如蘭的衣食供養,亦需要白漪漪來傾聽他的野心。


    他太急於證明自己是個正常人,正常的男人,身邊往往都會有一個女人,白漪漪就是那個女人。他要讓羽徽若看到,他不是她說的那般,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他有血有肉,跟旁人無異。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對白漪漪從未生過一絲男人應有的欲念,他真的如她所說,是個怪物。


    而此刻,他對羽徽若生出了欲。


    這種欲,就是世俗意義上的那種來勢洶洶、無可阻擋的,男人對女人本能的渴求。


    鹿鳴珂撐在床側的手掌握成拳頭,掌心裏滲出薄薄的汗液。某處像是要爆炸了的疼,無法控製的欲,匯聚成洶湧的洪流,亟待一個宣泄口。


    他的目光停在羽徽若玲瓏的腰線上,眼神不知不覺變得凶狠起來。


    羽徽若脫了鹿鳴珂左腳的靴子,隨手扔到身後,等了半天,他遲遲沒有抬起右腿,沒好氣地提醒一句:“右腳。”


    她都紆尊降貴為他脫鞋了,他還拿捏起架子來。羽徽若努力平複著情緒,告誡自己,時機未到,不要輕舉妄動。


    依舊沒等到鹿鳴珂的回應。


    羽徽若抬起頭來,對上鹿鳴珂乖戾的雙眼,忽而腰身一緊,身子騰空而起,一陣天旋地轉,自己已被摔到那張六尺闊的梨花木大床上。


    身下的被褥鋪了好幾層,柔軟得像是雲團,她大半個身體陷入其中,幾乎呼吸不過來,而那罪魁禍首鹿鳴珂居高臨下,雙手撐在她的肩側,將她困在懷中。


    “你……”羽徽若一個音節出口,嚇得趕緊閉上雙唇。


    少年雙目猩紅,眸光深邃,叫人想起暗黑深淵裏彌漫的血霧。


    他垂著腦袋,一寸寸靠近羽徽若,鼻尖微微翕動著,像是凶猛的野獸在追蹤獵物的蹤跡。呼吸間,灼息已亂,垂下的額發被汗液濡濕,貼在額角,有種莫名的妖冶。


    那種灼熱得像是摻雜了火星子的呼吸,直噴在羽徽若的麵頰上,帶著少年身上獨有的氣息,昭示著雄性的侵略意誌。


    羽徽若後頸汗毛倒豎,警惕道:“你幹什麽?”


    鹿鳴珂深呼吸一口氣,沉溺地捕捉著羽徽若身上的氣味,他整個人滾燙得像是剛從沸水裏撈出來的,每個毛孔都冒著熱氣。


    羽徽若忍著心頭的不適,抬起手,抵住他的肩膀,一字一句,用陳述地語氣道:“鹿鳴珂,你想要我。”


    帝姬到了年紀就有嬤嬤教導男女之事,豈會看不出來,少年此刻的舉動是雄性在求偶。


    雖然鹿鳴珂的行為無禮了些,冒犯了些,放在羽族,會被雌性羽人擰掉翅膀上的毛,不妨礙羽徽若看出來,他對她動了不該有的念頭。


    羽徽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能讓鹿鳴珂破天荒動了這些念頭。兩人許下婚約這幾年,她對鹿鳴珂向來不假辭色,那少年平靜的目光下潛藏著刻骨的恨意,打心底裏恨不得將她剝皮抽筋,怎麽會對自己的仇人動這些念頭。


    羽徽若從未經曆過這些事,心中難免會慌張,她深知身為羽族帝姬,尤其是在鹿鳴珂的麵前,不能露怯,被他看輕看扁。


    凡事都講究先下手為強,這種事當然也不例外,她點破鹿鳴珂的心思,趁著鹿鳴珂陷入短暫的怔愣,悄然湊到他頸側,呼出的氣息曖|昧地吹進他的耳洞:“我後悔了。”


    鹿鳴珂思緒回籠,出於本能的反應,往後挪了點,躲開那樣輕佻的觸碰,結束了這酥麻入骨的折磨。


    他沒有再進一步動作,似乎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少年白皙的麵孔,在情念的驅使下,逐漸染上一層薄紅,像是夏季傍晚的霞光,豔麗得不可方物。羽徽若撫上他的眉眼,指腹摩挲著他眼周本該烙印著醜陋疤痕的地方:“早知沒了這塊疤,你生得這般好看,我應該對你好點。”


    “我們的婚約,還沒有作廢,不是嗎?”她神色嬌憨,說這句話的時候,瞳孔清澈如水,倒映著鹿鳴珂的影子。


    那種感覺又來了。


    身不由己、一腳踏入虛空,頭暈目眩的感覺。


    鹿鳴珂的靈魂似被卷入那對漂亮的瞳孔裏。


    第24章 [vip] 懲罰


    下一秒, 一股大力?向鹿鳴珂撞來,鹿鳴珂失了?這半刻的防備,輕易被?羽徽若撞得向身後栽倒, 跌下了?床。


    羽徽若同樣跳下了?床,右手推他的同時, 掠過他的胸膛, 兩人站穩後,羽徽若手裏多了?一張紙。


    “瞧你信以為真的樣子,該不?會真的喜歡上?我了?吧?”她揚起?眉梢, 得意地看向鹿鳴珂,然後當著他的麵撕毀了?這張紙。


    “鹿鳴珂, 這輩子,你就隻配給我當狗。”羽徽若手一揚,被?她撕碎的白紙黑字,化作雪白的絮,紛紛揚揚自?兩人的頭頂落下。


    鹿鳴珂瞳孔縮了?縮。


    一聲轟然巨響, 屋門?被?人撞開,兩扇門?板飛起?,襲向二人。羽徽若閃身躲開, 那扇門?直接飛到鹿鳴珂跟前, 被?他一掌震得粉碎。


    鹿鳴珂向門?口望去?,四個雄壯的男人齊齊走了?進來, 隨著四個男人進來的, 還有滿地撲騰的小?魚小?蝦。


    鹿鳴珂長袖揮出道?掌風, 將這些被?打回原形的妖物都掀了?出去?。


    他最厭惡魚腥味。


    傀儡紙人向羽徽若欠了?欠身:“請主人下達指令。”


    羽徽若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鹿鳴珂的身上?, 狡黠一笑:“抓住他,給我……狠狠打他的屁股。”


    誰讓他以下犯上?, 欺辱羽族帝姬。


    鹿鳴珂本泛著薄紅的麵孔,聽聞此言,瞬間寒如深潭,用一種?極為恐怖的眼神盯著羽徽若。


    羽徽若被?他這一眼盯得打了?個激靈,隔著薄衫,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


    四名傀儡人湧向鹿鳴珂。


    鹿鳴珂抽出掛在?床頭的長劍,挽出了?個劍花。不?得不?說,他挽劍花的姿勢漂亮極了?,羽徽若都想為他喝一聲彩。


    四名傀儡人將少年的身影圍住,拳頭與劍影交錯,令人眼花繚亂。


    傀儡人用的是羽徽若的氣血,借的是羽徽若的力?量,相當於巔峰時期的羽徽若用四個分|身同時圍攻鹿鳴珂。


    羽徽若自?問不?是鹿鳴珂的對手,但四個她一起?上?,未必不?能討到便宜。她羽族帝姬的靈府雖漏得像篩子,這些年羽族的各種?靈丹妙藥,喂出的一身好修為,也不?是能小?覷的。


    待她擒了?這小?奴隸,就依照原計劃行事。


    羽徽若心中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隻見那被?困住的少年不?慌不?忙,手中薄劍勢如長虹,羽徽若剛認出他所使的劍法乃是她所贈的淩霄劍法,忽覺心口一陣悶疼,眼前驟然陷入短暫的黑暗。


    再次定?睛時,圍住鹿鳴珂的四道?雄壯人影如斷翅的鳥飛了?出去?,泄了?一身借來的力?量,化作紙人,輕飄飄落回地麵。


    羽徽若麵色微變,暗道?一聲“糟糕”,轉身衝向門?口。


    鹿鳴珂手中長劍飛出,橫釘在?門?框上?,攔住了?羽徽若的去?路。


    羽徽若腳步一頓,穩住搖搖晃晃的身子。


    再往前一寸,就撞上?利刃了?。好險好險,她長舒一口氣。


    身後腳步聲逐漸靠近。


    他是故意的,這種?迫人而又逐漸逼近的腳步聲,是在?示威。


    羽徽若矮身,想要從劍下鑽過去?,鹿鳴珂率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甩,將她推回了?屋中。


    他堵在?門?口,慢悠悠拔下長劍,握在?手裏掂了?掂。


    大門?已被?堵死,羽徽若隻好小?幅度地挪動著身子,往窗戶的方向靠近。她靈力?被?鎖,鍛體沒偷懶過,破開個小?小?的窗戶,不?在?話下。


    鹿鳴珂顯然看出了?她的企圖,大步流星向她走來,眨眼間就到了?她的跟前。


    少年臉色鐵青,目光陰沉,一副咄咄逼人的表情。


    羽徽若磕巴著警告道?:“你不?準亂來,再怎麽著,我都是帝姬,你若害我,姑姑不?會饒了?你的。”


    鹿鳴珂扔了?手中劍,忽而俯身,一把?將羽徽若扛了?起?來。


    羽徽若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雙手捶打著他的身體,急紅了?眼:“臭小?子,小?混蛋,你放我下來,你這樣對我無禮,是藐視羽族,與整個羽族為敵。”


    鹿鳴珂絲毫不?理會她的叫喊,徑直走到榻邊坐下,將她以趴伏的姿勢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左手按住她的後背。


    明明沒有使出多大的力?道?,羽徽若卻覺有一座大山壓在?了?自?己的身上?,渾身上?下無法動彈。


    她滿心疑惑,摸不?清這個醜八怪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突然一個巴掌毫無預兆地落在?她的臀部?。


    羽徽若腦子裏嗡然一響,仿佛被?人丟進來一個爆竹,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剛剛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麽,繼而那張粉白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半爬上?緋紅,一半染上?鐵青。


    他打了?她。


    他還大逆不?道?地打她的屁_股。


    羽族帝姬身份高貴,身體是何等的金貴,從小?到大,哪怕是在?不?懂事的年紀忤逆過姑姑幾次,惹得姑姑氣急了?眼,姑姑也隻是打打她的手心以示懲罰。


    換句話說,她自?出生以來,還沒有人敢打她的屁_股。


    這個不?要命的奴隸,膽敢用這種?方式冒犯她,她要懲罰他,狠狠地懲罰他!


    羽徽若咬著牙齒,氣得渾身發抖。原隻想用打他一頓的法子,教?訓他的無禮,這次他真的惹到她了?,她要嚴厲地責罰他,叫他一輩子都不?敢再這樣對她。


    未等羽徽若思索出懲罰鹿鳴珂的法子,又一巴掌落下來,這次的力?道?加重了?些,顯然是在?回應她的不?服。


    羽徽若感覺到了?疼痛,比起?疼痛,更多的是對她的羞辱。他羞辱的是一個姑娘,也是羽族的帝姬,更是整個羽族的顏麵。


    接著又是毫不?留情的第三巴掌、第四巴掌……


    同心契隻反噬傷人之心,這種?不?會留下任何傷害的小?小?懲罰,無法激發同心契。所以,鹿鳴珂這次沒有被?反噬。


    羽徽若掙紮不?得,雙眼發紅,急得大叫起?來:“住手!你住手!鹿鳴珂,你住手!我會殺了?你的,真的,我會殺了?你!我要誅你九族,等你死了?,還要將你挖出來鞭屍,再挫骨揚灰,扔到海裏喂魚。”


    作為愛好和平的鳥族,除非是保家衛國,一般不?會輕易挑起?爭端,在?刑罰上?更是不?及人族的殘酷,所謂誅九族,羽徽若也是在?人族的相關典籍中看到的。她能說出這番話來,是被?鹿鳴珂逼得狗急跳牆。


    帝姬掌握著至高無上?的權力?,事事皆能順遂自?己的心意,就算被?迫結下婚約,這個自?己看不?上?的小?奴隸,還不?是處處被?自?己搓圓揉扁。


    此番落到他手中,被?他用劍抵著脖子,她仍舊能維持自?己的驕傲,不?卑不?亢,與他爭鋒相對,不?落下風。


    可現在?,這個被?她輕賤的小?奴隸,操控著她的身體,用這種?簡單原始的法子,踐踏著她學過的禮義廉恥。


    羽徽若羞怒交加,身子徒勞地彈跳著,所有的反抗,都被?鹿鳴珂輕而易舉地化解。


    她臉頰臊如火燒,罵了?半天,鹿鳴珂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她實在?無計可施,羞極,怒極,還摻雜著莫名的委屈,竟“哇”地一聲大哭起?來:“鹿鳴珂,你欺負我!你欺負我!”


    這一聲低泣,被?羽徽若的罵聲掩蓋,並不?怎麽明顯,卻如平地驚雷,轟然炸響在?鹿鳴珂的耳畔。


    鹿鳴珂高舉的手掌停在?半空,垂眸去?看羽徽若。


    羽徽若背對著他,烏黑的發垂落,看不?到表情是怎樣的。


    哭泣示弱不?是帝姬該有的行為,她收住了?聲音,瘦削的肩膀輕微地抖動著,殘留著一絲委屈的遺跡。


    鹿鳴珂這一把?掌是如何也落不?下去?了?。


    他隻是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嬌蠻無禮的羽族帝姬,並無羞辱之意。他的羞辱,在?演武台上?已經展示過了?,當眾打敗她,是對帝姬最好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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