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的話輕飄飄的,可王雪蘭卻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看她被嚇得攤坐在了地上,衛淮才冷冷的收回目光。


    沒再停留,他徑直走向那扇破敗的門。


    腦海裏想著儲念身份的事,衛淮心中滿是心疼和憐惜。


    難怪剛才她臉色這麽蒼白。


    這麽嬌嬌弱弱的一個姑娘,衛淮不敢想象她經曆過什麽。


    第27章 這麽護著她


    回去的路上,王雪蘭整個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的。


    她沒想到,衛淮竟然毫不在意。


    明明這樣的身份就該被人人唾棄才對,可他不僅不在意,還這麽護著她!


    這怎麽可能?


    王雪蘭不敢置信,因為經曆過這個年代,她知道這時候的人有多瘋狂。


    可理智又告訴她,剛才發生的事都是真的。


    想到衛淮剛才的警告,王雪蘭又氣又恨,可更多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隊裏的大嬸們曾經悄悄議論過,衛淮他打殘過一個人。


    別的王雪蘭不知道,可她是真的見過他打架的樣子的。


    凶狠,不要命。


    明明滿身都是血,可還是把比他高一個頭的人給打得爬不起來。


    而那一幕成了她十幾歲時的噩夢。


    腦子裏亂糟糟的,不知不覺中,王雪蘭就走到了家門口。


    可還沒進去,她就聽見裏頭傳來一陣母雞般刺耳的笑聲。


    “老王家的,我就這麽跟你說啊,人家小夥可是真不錯,家裏住上了磚瓦房,每天能掙滿工分,你家雪蘭要是嫁過去,那可是享不完的福…”


    聽到這話,王雪蘭腦瓜子嗡的一聲,就像被人敲了一記悶棍一般。


    意識到她媽正在給她說對象,王雪蘭也顧不上剛才的事了。


    一把推開籬笆門,她衝進了院子裏,她一臉憤怒的朝田桂香道:“媽,這麽大的事,你怎麽連問都不問我一下?”


    她要是沒回來,那自己豈不是要不明不白的給嫁了出去?


    田桂香正和媒婆說得高興呢,冷不丁被自家閨女吼了這麽一句,頓時臉黑如鍋底。


    可媒人在這,她也不好直接罵她。


    忍住心中的怒火,她扯開一抹笑,朝李翠芳說道:“我家姑娘就這樣,性子直了點,沒什麽心眼。”


    說著,她又暗暗的瞪了王雪蘭一眼:“雪蘭回來了,你二嫂在廚房做飯呢,你快去幫一幫她。”


    王雪蘭上一世就是個任性的,雖說後來遭受了生活的毒打,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她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媽把自己的婚事就這樣定下?


    “媽,我不嫁!”


    頂著田桂香憤怒的眼神,王雪蘭直挺挺的杵在兩人麵前。


    隻是她忘了,這年頭的人還是很保守的,姑娘家說到嫁人的事,那都是滿臉羞紅的。


    也或者是王雪蘭活了幾十年,人臉皮也厚了。


    她並不覺得談論自己的婚事有什麽不對。


    可她這模樣卻生生的把李翠芳給嚇了一跳。


    她做媒幾十年,從沒見過這麽不害臊的姑娘家。


    一時間,她有些驚疑不定!


    想起有些不要臉的姑娘跟男知青鬧出的醜事,李翠芳眉心一跳。


    “桂香啊,要不這事咱們改天再談吧,你好好跟她說道說道。”


    田桂香也不是個傻的,聽她這樣說哪裏還不知道?李翠芳這是反悔了!


    要說隊裏的媒婆也不止一個,為什麽大家都願意找李翠芳?還不是因為她靠譜,不瞎說?


    現在自家閨女在媒婆麵前丟了這麽個大醜,田桂香生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她整這事,以後別人哪裏還敢給她介紹好人家?


    隻是惱怒歸惱怒,田桂香卻是絲毫不敢得罪這個媒婆的。


    而且她也怕王雪蘭鬧起來,出更多的醜,讓別人笑話了去。


    想到此,田桂香強撐著朝李翠芳笑了笑。


    “那行,你先忙著,咱們改天有時間再一塊聊聊天。”


    見媒婆終於走了,王雪蘭也鬆了口氣。


    上輩子吃過這麽多苦,能重來一次,她又怎麽可能隨隨便便找個農村人嫁了?


    除了衛淮,王雪蘭就想不出還有什麽男人能配得上自己。


    可王雪蘭放心的還是太早了,看到黑著一張臉朝她走來的田桂香,她心一跳。


    “媽,我…”


    才開口,就看到田桂香揚起了手,下一秒,“啪”的一聲,王雪蘭感覺臉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沒想到她竟然動手,王雪蘭直接被打懵了!


    “什麽時候我說個親還要跟你報備了?姑娘家家的開口閉口就是嫁人,你知不知羞?”


    田桂香氣得直發抖!


    她這輩子都沒丟過這麽大的臉!


    這話要是傳出去,以後隊裏的人怎麽看自己?


    人家隻會說她田桂香不會教閨女。


    “媽我早就說了,你要管一管小妹,別成天跟知青走一塊,人都學壞了。”


    廚房門口,林白英撇了撇嘴說道。


    她早就看這姑子不順眼了,當初鬧死鬧活要退婚,這兩天又不要臉的倒貼那混子。


    看她那不值錢的樣子,她都嫌丟臉。


    聽到二兒媳婦這樣說,本就憤怒的田桂香,更是一肚子火。


    “老老實實在家跟你大嫂學著納鞋底,要是被我再撞見你跟知青走一塊,老娘就賣了你!”


    而聽到這話的王雪蘭,心中又驚又怕。


    她知道田桂香說的賣肯定不是字麵上的賣,但實際上也差不離了。


    隊裏也不是沒有這樣沒良心的人家。


    隻要男方出的錢多,也不管那男人是聾的還是啞的,更是不管閨女嫁過去會過什麽樣的日子,反正收了錢就直接讓人領走。


    明麵上說是嫁了人,可實際上跟賣女兒也沒有什麽區別。


    想到上一世他們對自己的無情無義,王雪蘭眼底閃過一絲怨毒。


    ……


    自打曹鐵柱和林大海被抓走以後,隊裏茶餘飯後的話題,都圍繞著這兩人打轉了。


    聽說他們不僅偷本大隊的糧食,還在隔壁清水大隊耍了流氓。


    大夥都在猜這兩人能判多少年。


    有說三年的,有說十年的,甚至還有人言之鑿鑿說肯定夠判死刑了。


    本就神經繃到了極點的劉桂芬一聽這話哪裏受得住?


    當時就和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打了起來。


    那邊一打架,馬上就不少人上去圍觀了。


    對於這些熱鬧,儲念向來是沒興趣的。


    已經插隊一個星期了,雖然她已經努力去把大隊分配好的農活給幹完。


    可畢竟體質在那,一個星期下來,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


    其他新來的知青也同樣好不到哪裏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太拚命的原因,社員們雖然還是不大滿意這幾個弱唧唧的知青,可也沒有說什麽難聽的話。


    對於自己下鄉的本質原因,儲念還是心裏有數的,因此,也沒有抱怨社員們的不滿。


    好在農活也並不是一直都這麽緊張的,等終於分配到輕鬆的活計時,儲念忽然想起已經一個星期沒見過的衛淮了。


    “你要換這麽多雞蛋?”


    胡文莉有些詫異的問道。


    “對,能換到嗎?”


    儲念點了點頭。


    思來想去,她還是覺得給衛淮送雞蛋畢竟穩妥。


    畢竟她身上的東西送什麽都不合適。


    雞蛋在這個年代是很精貴的,平時社員們補身子都靠這個了。


    當然,儲念也並沒有打算用一籃子雞蛋就打發了這救命恩情。


    隻不過人家幫了她這麽多次,她什麽表示也沒有的話,就說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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