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將派人向魏州求救,魏州先後發兵三?十萬援救相州。


    問題就處在?這場援救上。


    支援的三?十萬大軍和圍城的二十萬大軍在?城外對峙, 眼看大戰來臨, 偏軍中沒?有主帥, 白將軍雖靠一時?威望讓各部勉強凝合, 但隨著時?間越來越久, 軍無統帥,城久不下,諸將隻為?了保全自己的手下,上下毫無鬥誌, 幾近解體。


    這些事情借著觀軍容使魚惠的密信傳到長?安,長?安卻毫無動靜。


    朝野上下心思浮動, 卻無一人為?前線軍說話,許是也有上奏的折子, 卻都被按下不發。


    直到現在?,利劍終於?落地。


    白淼淼驟然聞此噩耗, 呆坐在?原地,隻聽著外麵?又沒?了說話的動靜, 便忍不住動了動腿,卻不料踢翻了一側放著茶碗的小幾。


    這一動靜直接驚動了外麵?的九殿下和五味。


    “是誰在?裏麵??”五味大喝一聲。


    內殿毫無動靜。


    五味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踱步走到屏風後。


    白淼淼低著頭看著手中的信封,猛地回神,小聲說道:“是我。”


    “二娘。”九殿下臉上冷肅的表情猛地一鬆,快步繞過屏風,便看到小娘子失魂落魄地坐在?小胡床上,小臉蒼白。


    “你,你怎麽在?這裏?”九殿下心中一驚,快步走了上來,麵?上依舊柔和平靜,“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白淼淼握緊手中的信,抬眸安靜地注視著他,九殿下一臉鎮定。


    “我耶耶是不是出事了?”小娘子的聲音驚疑不定。


    九殿下臉上笑意一頓。


    “我聽到了。”白淼淼緊盯著他看,像是要透過這張蒼白的臉頰上看清所有事情,“耶耶肯定是出事了,你要是不跟我說,我今日就出宮去。”


    九殿下沉默了片刻,把?人扶了起來坐在?一側的胡床上。


    十月的天?氣已經轉涼,那雙冰冷的手握著小娘子滾燙的手腕,莫名冷得人一個激靈,二娘混亂不安的心便也跟著冷靜下來。


    他帶著人坐在?白淼淼身側,眉眼沉靜,平靜詢問著:“你當真?要知道?”


    白淼淼點頭:“要知道。”


    五味欲言又止。


    剛才殿下就是從主殿回來,而主殿裏娘娘和白夫人一致要求對二娘子保密。


    小娘子年幼,不諳世事,大人們總想著為?她?遮風避雨,不受世俗侵擾。


    九殿下無視五味的神色,隻是低著頭捋了捋袖子,沉吟片刻後開口:“壞消息是老將軍失蹤了。”


    白淼淼臉色大變。


    “好消息是,老將軍隻是失蹤了。”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沒?有見到屍體便是最好的答案。


    他們在?找,叛軍也在?找,所有人都希望能先一步找到白老將軍。


    白淼淼呆坐在?原地,許久沒?有動靜:“怎麽,怎麽會失蹤呢?”


    “你把?事情的前應後果說給二娘聽。”九殿下對著五味說道。


    五味上前,仔細說道:“事情還要從將軍們圍困相州後說起,我們二十萬大軍和支援的三?十萬叛軍在?相州附近對峙,叛軍組織多路小股精銳騎兵到處騷擾各路軍隊,隻要我們出迎作戰,叛軍就撤回,因為?叛軍在?騎兵兵力上占優,所以?我們幾乎都是無功而返。”


    白淼淼耐著性子聽了下去。


    “前線的士兵人心浮動,更嚴重的是,我們後方的糧草一直被叛軍騷擾劫持,叛軍甚至會挑撥各軍隊的關係,他們讓將士裝扮成為?我們的將士,恐嚇供給前線的士兵,殺戮成癮,我們的士兵不能分辨真?假便一同斬殺,導致我們的補給線斷絕,叛軍收獲十萬餘糧。”


    白淼淼怔怔地聽著,一臉不可置信。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這樣一場集結多方兵力的戰役,怎麽會發生這麽荒唐的事情。


    “怎麽會這樣,陛下不是安排了一個觀軍容使嗎?難道還沒?有解決此事嗎?”


    觀軍容使便是觀軍容宣慰處置使,總監九軍,具有統帥作用。


    “將士們不會聽一個宦官的話,宦官也容忍不了將士們在?他麵?前不恭敬。”九殿下口氣極冷,病弱的眉眼是冷沁沁的譏笑。


    陛下想要用一個宦官牽製大軍,卻不知道領兵打仗最忌諱外行指揮,這樣的決定幾乎為?整個大軍埋下禍根,而現在?,禍根也終於?顯現出來。


    “所以?,這和我耶耶的失蹤有什麽關係?”白淼淼捏著手指,不安追問著。


    “各路兵馬糧草儲蓄情況各有不同,人心浮動,又沒?有統帥統一節製調度,局麵?越發混亂,叛軍就在?此刻發動了反攻。”五味沉聲道。


    “白將軍鎮守後方,另外幾位將軍分率兵馬出擊,僵持不下時?,突然平底刮起一陣怪風,那風極大,黃沙四起,兵馬糧草全都傾覆在?地,最後清點時?隻有李將軍和王將士的軍隊是完整撤下來的,剩下兵馬全都有損傷,而老將軍則是那那陣大風中……”


    那場大風中被裹挾走的士兵不計其數,但若是其中有一個將軍,還是赫赫有名,在?軍中最有威望,可以?號令全軍的將軍才是最可怕的。


    這件事情離奇又驚悚,突如其來的大風似乎在?預示著什麽,自來古怪的天?氣一向被認為?是天?詔,這才是陛下按下此事不敢對外宣揚的原因。


    “一陣風怎麽能把?人都帶走呢?”白淼淼喃喃自語。


    “所以?陛下才按下不發,隻是……”九殿下蹙眉,意味深長?,“不盡如人意。”


    果不其然,這件事情不僅沒?有被按下,甚至宛若雪花般傳了出來,神策軍想要去找散布謠言的人,竟然無一有獲。


    有人說是此次出征不得人心。


    也有人覺得是連年戰亂,上天?發怒了。


    還有人覺得也許是天?譴。


    更有甚者覺得是王朝壽命已盡。


    一時?間,長?安流言不止,其餘道縣也是人心惶惶。


    李靜忠率先發難上折子直指是白森品行不端,惹怒上天?,連累戰事,要求陛下降罪,與?此同時?,遠在?前線的觀軍容使魚惠也上了彈劾的折子,折中列舉了十條白森的罪狀,矛頭直指白家。


    兩份折子在?朝野炸出無數動靜,有為?之辯解的,便有為?之定罪的,想要陛下和叛軍談和的,就有要求繼續深入,直搗黃龍的。


    台省一夜之間收了上百份折子,不得不連夜審閱。


    “這些折子遞上去有什麽用。”李端卿呲笑一聲,順手把?幾本折子扔到另外一張桌子上。


    苗元輔冷笑一聲:“有沒?有用是陛下定奪的,可不是你說的。”


    “處置白家就是寒了全部將士的心。”李端卿一向是混不吝的性子,一點也不怵麵?前的陛下心腹,仗義?執言,“前線的戰還打不打了?叛將還處不處置了?”


    “沒?了一個白家難道沒?有其他人嗎?”苗元輔淡淡說道,“這天?下又不是沒?了一個白森就沒?有將領了。”


    李端卿索性把?所有的折子往前一推,雙手抱臂:“還真?是你沒?了白家就不行,放眼望去,這些節度使相互看不順眼,各自為?政,也就白森壓得住,不然為?何?現在?前線就崩了,處置白家,時?局隻會更加混亂。”


    “香積寺一站,不就出了一個李載烈嗎?”苗元輔拿起其中一本折子,“兵部侍郎陳宇推薦李載烈接替白森的位置,我覺得不錯,諸位以?為?呢。”


    台省一向分為?兩派,有清濁之爭,雖非黨政卻各有各的主張,清流強調維護太上皇權威,嚴懲叛軍,對前朝從叛文臣則以?寬赦為?主,濁黨要求樹立陛下威嚴,對叛軍寬容,投降的大臣則嚴厲處置。


    如今兩派魁首分別?是清流的李端卿,和濁流的苗元輔。


    兩人交鋒,底下的人自然也是各自戰隊,據理力爭,守門的小黃門冷笑一聲,對著其中一人招了招手,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便讓他趕緊走了。


    誰也不曾想,子時?剛過,就有人逃過巡邏的金吾衛和裏坊的視線,在?白家大門口扔了一個火把?,還好有曲部發現的早,這才沒?有燒了起來,隻是第二日,竟然有書生集結在?白家門口破口大罵。


    白家門口的吃食攤上有人仗義?執言,兩邊罵戰,一邊是文縐縐的讀書人,一邊是滿嘴胡話的江湖人,沒?一會兒甚至還動起手來,那些江湖人實在?油滑,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金吾衛來了’,他們手腳利索地打了最後一下,便宛若魚入水一般,朝著四麵?八方跑了。


    白家不為?所動,依舊大門緊閉。


    “如今看來,二娘入宮,也算是因禍得福。”正堂內,白夫人把?剩下的曲部打發走,故作輕鬆地笑說著。


    桂媽媽心疼地給她?遞了一盞茶:“夫人還是去休息吧,已經兩日沒?睡了,別?熬壞了身子。”


    “不礙事,這次自願去前線的曲部都發下一百兩銀子,若是出事了,他的家人白家自然會撫養成人。”白夫人囑咐著,“你去休息吧,我在?這裏坐一會。”


    桂媽媽忍不住紅了眼睛,還未說話便忍不住哭了起來。


    白夫人忍不住輕笑一聲:“你跟在?我身邊幾年了?”


    “大娘子出生那年,也有三?十五年了,那時?夫人忙不過來,您讓郎主采買一個丫鬟,結果郎主看我可憐,竟然把?才十歲的我買了,您盯著我看了半天?,後來隻讓我端茶倒水,照顧一下大娘子。”


    “郎主真?是好人啊,還給了我五兩銀子,要我安葬好我耶娘再回來,也不怕我跑了。”桂媽媽哽咽說著。


    白夫人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從他從軍那年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這些年驚險的事情還少嗎?之前在?邊境,他帶著幾百人就敢去攆幾萬的敵人,半個月後回來,還給我帶了一隻大狼,說馬上就入冬了,做個新大氅。”


    “如今不過是失蹤了,自來就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白夫人神色鎮定,聲音格外冷靜,“現在?還不是最壞的消息。”


    桂媽媽連連點頭:“對,夫人說得對,郎主這般雄偉之人,怎麽會被一陣妖風打敗呢。”


    白夫人歎氣:“隻怕現在?不止是這陣妖風了。”


    “也不知道二娘現在?在?宮裏如何?了?”桂媽媽歎氣,“也不知道娘娘瞞住了沒??”


    宮內,白淼淼正不高興地看著攔著自己的宜寧公主。


    “攔著我做什麽?”


    宜寧公主歪著頭打量著麵?前的小娘子,幸災樂禍說道:“聽說你耶耶出事了,來看看你。”


    白淼淼小臉一沉,打算繞道走,卻被小黃門攔了下來。


    “你們做什麽?”碧酒緊張地把?小娘子攔在?身後。


    “我和你說話呢!”宜寧公主不悅說道,“你跑什麽?”


    白淼淼板著小臉:“我不想聽你說話。”


    “放肆。”宜寧公主身邊的嬤嬤嗬斥道,“竟敢對公主殿下不敬。”


    “哼。”宜寧公主冷哼一聲,“我可是出於?好心來看看你,你知道外麵?的人都是怎麽罵你們家的嘛?你們白家,大禍臨頭了。”


    白淼淼充耳不聞:“我要走了,娘娘還在?等我呢?”


    “現在?是娘娘,以?後是不是就不知道了。”宜寧公主陰陽怪氣說道。


    白淼淼猛地抬頭。


    “都是你們白家才讓前線戰事失利的。”宜寧見她?終於?有反應了,忍不住靠近一步,“外麵?都是罵你們的人,陛下要下召處置白家,平息民憤呢。”


    “打仗本來就是有輸有贏的,自古以?來有幾個常勝將軍。”白淼淼大聲反駁著,“為?何?要把?此事推到我耶耶頭上。”


    “這麽多人,偏你阿耶失蹤了,還死活找不到,你說會不會也跟著……”宜寧公主湊了過去,惡意地眨了眨眼,“造反……”


    白淼淼死死盯著她?,然後突然伸手捏住她?的嘴。


    宜寧猝不及防地瞪大眼睛:“……”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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