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衛靈犀打開妝台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來了一個紙箋遞給了她,“去七夫人那裏跑一躺,把這涼茶的配方送過去。”


    前兩天七夫人和她在花園裏遇見了,就順帶聊了幾句,兩個人發現彼此都很合得來,就同她多坐了兩次。


    她用涼茶招待了七夫人,七夫人很是喜歡,昨晚很晚了差人過來問方子。


    桑枝接過了紙箋,離開了風雅堂跑腿送紙箋去了。


    七夫人的聽雨堂距離風雅堂最遠了,走路都要走上半天,桑枝被衛靈犀給說了兩句心裏很是不舒服。


    經過水榭之時,就停在涼亭下隨手把兜裏揣著的一塊小點心拿出來,捏碎了喂湖裏的魚。


    “哎呦,這不是風雅堂的桑枝姑娘嗎?”薛媽搖著扇子走了過來,臉上透著笑,親昵的拉過她的手來,“快讓我看看,怎麽幾日不見,越發的漂亮了?竟然比在老夫人屋裏伺候時還要好看上幾分。”


    桑枝聽薛媽誇她好看,一笑露出了兩個小酒窩:“薛媽說笑了。”


    “我哪兒說笑了,我這是實話實說。”薛媽拉著她坐下來,一雙粗糙的老手摸著她細嫩柔滑的小手,“瞧瞧這手指真好看,哪裏像是丫鬟的手啊,簡直就是當夫人的命。”


    桑枝嚇了一條,急忙跳起來說道:“薛媽可不要亂說,我哪兒就有那命。我就是個丫鬟,生來就是伺候人的。”


    薛媽卻是笑起來:“傻姑娘,瞧你害怕的。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你說老夫人房裏的丫鬟那麽多,為什麽偏偏撥了你們四個年輕貌美的過去?要說好看,還是你最好看。你說老夫人把你們送過去,目的是什麽呢?”


    第35章 這才是聰明人


    薛媽的話說的足夠明白,桑枝又是個伶俐人,怎麽會聽不明白呢?


    但是,這件事情她著實不敢去肖想。


    “薛媽,您說笑了。老夫人把我們撥過去,就是讓我們好好伺候九爺和九夫人的,我也隻是盡了我的職責而已。”桑枝低垂著眉眼說道。


    今早,九夫人用言語敲打了她。


    九夫人雖然才剛剛及笄,年齡並不大,卻生就了一雙慧眼,她的眼神在人的臉上稍微那麽一掃,似乎就能夠明白人心裏的想法。


    所以,她不敢輕舉妄動。


    “你這個傻姑娘。”薛媽笑眯眯地說道,“這府裏的幾位爺都已經娶妻納妾生子了,唯獨九爺剛新婚,膝下無所出。那九夫人看起來美是美,可是那身子骨卻是柔弱的很,怕是經不起折騰。老太太也是好意,所以把你們放在九爺身邊,巴望著九爺能夠看上一個納入房裏,日後多生幾個孩子,也好讓蕭家的子孫綿延。”


    這話說的夠直白了,桑枝也難免心動。


    她從八歲入府,一直跟著家人在做一些雜活兒,也是因為生的漂亮,說話伶俐,所以才被老夫人看上的。


    眼看她就十六歲了,再大兩歲就該送出府去配人了。


    配什麽人,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若是能夠給九爺當了小妾,至少九爺容貌俊美,又是有品階的朝臣,若是能夠生下個一兒半女的,日後就可以在府裏紮下根來,享受榮華富貴了。


    薛媽是眼光毒辣之人,眼見著桑枝嘴上說著安分的話,其實那眼神裏的渴望展現的清清楚楚。


    既然這小蹄子不肯說實話,薛媽也不勉強她,而是對她說道:“桑枝姑娘,我們大夫人特別喜歡姑娘,如果姑娘在九夫人這裏有什麽難處的話,盡管去找我家夫人幫忙。”


    “謝謝薛媽,謝謝大夫人。”桑枝低聲道謝。


    薛媽笑了笑,從袖袋裏掏出來了個帕子,打開那帕子,裏麵是一個玉鐲子,她看四下無人,就把這鐲子塞給了桑枝:“姑娘,這個你收下,這是大夫人給的。你也知道的,這九夫人原本應該成為我們子煊少爺的妻子,可中途出來變故從成了九夫人。這子煊少爺馬上要娶妻了,我們夫人擔心九夫人在背地裏有什麽小動作,所以需要桑枝姑娘有事兒的話給通個風,透個氣。”


    桑枝聽明白了,大夫人這是要收買她。


    讓她把九夫人房裏的事情,向她通風報信兒。按理說這等事情,她不應該做,開始麵對著一個翠綠綠的鐲子,她很是動心。


    再過幾年,她或許要出府配人了,好歹給自己攢點嫁妝吧。


    桑枝正在猶豫之際,薛媽又湊近了桑枝,低聲說道:“桑枝姑娘是個聰明人,你也知道大房裏也隻有子煊少爺這一根獨苗,這可是夫人的心頭肉。如果這件你能夠辦好,大夫人願意促成你和九爺的事情。”


    桑枝的眼眸裏閃過一絲亮光,她壓製住自己滿心的歡喜,恭恭敬敬收下了那枚鐲子:“薛媽,替我謝過大夫人,我會盡全力的。”


    薛媽拍了拍她的手,笑著說道:“好桑枝,這才是聰明人。”


    辦完了事情,薛媽匆匆離開了,桑枝也低著頭快步的往七夫人的聽雨堂去了。


    回了大夫人的住處,薛媽就把剛才事情跟九夫人說了:“放心吧,都辦妥了。這個桑枝不是個安分的丫頭,她這心氣兒高著呢,怕是看上了九爺。”


    大夫人躺在床榻上,半眯著眼眸,懶洋洋說了一句:“那就好。不怕她沒心思,就怕她心思不多。如果有機會,成全她和老九。我倒是要看看若是那衛靈犀沒有了老九的寵愛,她以後的日子怎麽過。”


    一個小丫頭片子,打主意都打到她的頭上了,簡直是不要命了。


    “是。”薛媽笑的曖昧,“夫人你放心,趕明我找幾個嬤嬤調教調教那桑枝,讓她多學學本事。我就不信了,還有那不偷腥的貓兒。”


    大夫人倏然睜大了眼睛:“好。”


    ……


    今日上朝,因為南滇一事引發了激烈的討論。退朝之後,聖上單獨將蕭珩留了下來,專門商議半年後的南征之事。


    故,今日蕭珩在宮中逗留許久,遲遲不歸。


    衛靈犀閑來無事,便看自己從娘家帶來的嫁妝,除去金銀財寶之外,父母還給她預備了三十餘畝良田,外加幾間鋪子。


    這些東西都不需要她親自來打理,都專門的人來打理,定期會有人把盈利的利潤送到錢莊裏去,換成銀票給衛靈犀送過來就可。


    前世,一直就是這麽操作的,衛靈犀隻管到期拿錢就好了。


    可後來,那些掌管著鋪子的掌櫃的,一個個都黑心爛肚腸,受了人的挑唆和指使,把錢都吞掉了,甚至最後連鋪子都給吞了。


    到頭來,衛靈犀手裏一分錢都沒有,全靠著府裏每月的二兩月錢過日子,日子過的緊巴巴,還得處處遭人白眼。


    這一世,她想的清清楚楚的,命運得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些田產和鋪子也都得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行。


    即便是她不親自去經營,也得隔三差五的抽查賬本才好,免得那幫人再一起糊弄於她。


    “金蕊、銀蕊,咱們陪我出去一趟。”衛靈犀說道。


    “小姐,這府裏的規,未出閣的小姐以及各個房裏的夫人和姨娘都不得隨意出府。”金蕊提醒道。


    “有九爺找老夫人批的條子呢,咱們出去一趟又何妨?”反正,蕭珩為她創造了便利條件,不用白不用呢。


    “小姐,九爺把林管家留給您用,不如我去問問他如何?”銀蕊提醒道。


    畢竟,林白從小就跟著蕭珩,是蕭珩的長隨,在某種意義上,他就代表著蕭珩。


    “你去吧。”衛靈犀答應了。


    林白在府裏的日子過的很無趣,不如跟著九爺四處奔走來的痛快的多,他正無聊的自己在房裏練習寫字,見銀蕊來問他可不可以出府。


    他立刻說道:“當然可以。九爺交代了,隻要夫人想要出府,我隨時安排。”


    “謝謝林大哥。”銀蕊一聽立刻就高興了起來,衝林白嫣然一笑,“我這就告訴小姐去。”


    一刻鍾後,主仆四人就從府裏出來了,來到了最熱鬧的長寧街上,衛靈犀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各個鋪子上看了一眼。


    娘家給了三家鋪子,一家紙鋪,一家絲綢鋪,另外一家則是香燭鋪,這些還都是舅舅給的錢,幫她置辦的嫁妝。


    單憑父親衛山河的那點子俸祿,遠遠不夠維持家裏的開銷的,別說給她置辦嫁妝了。


    但凡是官宦人家的女人就沒有出來經商的,在大周朝,士農工商,四個階層分得很清楚,商人是社會地位低下的,官宦人家根本不允許經商。


    倒不是因為國家的不允許,而是因為麵子上過不去。


    所以,即便是那些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要經商,那都是以遠房親戚的名義,或者是找個其他的由頭來做這些事。


    衛靈犀知道自己不應該去經商,可經曆了前世噩夢的她,深知錢財對她來說多麽重要,並且對與蕭珩和宋太傅有多麽的重要。


    她必須要牢牢掌握住了錢財,才能夠抵禦即將來襲的風險。


    三個鋪子上她都轉了一圈,見鋪子上一切都正常運行便離開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自然是不能不回一趟娘家的。


    於是,衛靈犀就直奔著娘家去了,人才剛剛進了衛府,就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子前所未有的不同尋常的氣息。


    第35章 令人臉紅心跳的彩繪圖


    往日裏的衛府總是洋溢著輕鬆歡快的氣息,如今,她這一進門,就感覺家裏從上到下的仆人都一副愁容滿麵,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的感覺。


    衛靈犀覺得奇怪,看見管家李忠過來,就抓住他問了一下當下的情況:“李叔,這府裏怎麽氣氛怪怪的?發生什麽了?我娘呢?怎麽大半天沒有見她人?”


    李忠歎息了一聲,還未開口,淚便先流了下來:“小姐,三郎出事了。”


    “三哥!”衛靈犀心頭倏地一沉,果然,該來的事情還是都來了,前世便是這個時候三哥出事了,不過,她還是沉住氣問衛忠,“三哥怎麽了?”


    衛三郎青嵐,這是衛靈犀的親哥哥,與衛六郎瑾瑜,都是由衛夫人顧姣容生下的孩子。


    衛青嵐今年二十歲,在京城巡檢司下的軍巡鋪任命,平日裏負責京中的治安。前世,他在巡查過程中抓捕到了幾名走私黃銅的人,卻不料,這些人正是太傅的親戚手下的人。


    宋太傅打了招呼讓巡檢司的人放人不要追究此事,可衛青嵐一個小小的軍輔卻不肯放手,暗地裏偷偷查起了這件事。


    正因為此事,觸動了宋太傅的逆鱗,他一句話,衛青嵐就被人給栽贓陷害,下了大獄。


    衛山河正因為這件事頭疼上腦,四處找自己的朋友奔走。


    前世裏,衛青嵐並沒有因為這件事丟了性命,而是在獄中被特殊“招待”了,打斷了雙腿雙手,挑斷了手筋和腳筋,一張俊俏清雋的臉被烙鐵給燙壞了,布滿了傷疤。


    他的人生被摧毀的差不多了,後半輩子隻能夠在輪椅上度過。


    可衛青嵐沒有屈服於命運,而是靠著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做了父親麾下的軍師,最終還是難逃命運,被蕭子煊給欺騙了,被人殺死在了營帳中。


    三哥的一生原本應該是光明璀璨的,他天資聰穎,自小便跟著父親習武,學習兵法,一直期待著可以為國家效忠。


    誰能想到才二十歲,人生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衛靈犀聽完李忠的敘述之後,立刻就去找母親商量對策。


    當她見到母親時,她正躺在床上,精神很是不好,眼睛都哭腫了,臉色白的連一絲血色都沒有。


    衛靈犀心痛了,她走上前喊了一聲:“娘。”


    衛夫人沒有想到女兒竟然能夠從蕭府裏出來,她又驚又喜,一張口眼淚又掉了下來:“小七,你怎麽來了?這不年不節的,你從府裏出來,不怕被婆母責罰嗎?”


    “不怕。”衛靈犀搖搖頭,掏出帕子幫母親擦擦眼淚說道,“是九爺允許我出來的。娘,你不用擔心我,我在蕭府裏過的一切都好。”


    “那大將軍對你還好嗎?”衛夫人關心的問道。


    “好,挺好的。”衛靈犀點頭,這話是真心話,在與蕭珩相處的這些日子裏,她感覺不那麽懼怕他了。


    現在的他與前世的他不同,還沒有暗中上位者的攝人與壓迫。


    “那就好,那就好。”衛夫人最擔心的就是衛靈犀在蕭家過的不好,她看女兒氣色還不錯,心想女兒沒有欺騙她。


    “三哥的事情我聽說了。”衛靈犀直接開口說道,“父親一定在為這件事發愁吧?娘,你別著急,我這就回蕭府,等大將軍回來了,我請他想想辦法。”


    “等等。”衛夫人生怕女兒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急忙起身,一把拉住了她,“小七莫慌。這件事你好好同大將軍說,若是能夠幫忙便幫。若是不能,便罷了,不能因為衛家之事連累了將軍的前程。”


    前世就是這般,父母親到死都不願意連累她,一心都是為了她好。


    幾個哥哥也都一心護著她,生怕自己的事情影響到了小七,可前世她所嫁非人,讓自己蒙羞,讓衛家蒙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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