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禮也是慣常的斯文模樣,和他交談了幾句。


    然而池再夏不知道在想什麽,他倆正說著話,她冷不丁地冒出句解釋:“大…大概是你回來前,我們才剛好上樓。”


    池禮眸光轉向她,沒出聲,眼神似乎在問:所以呢。


    池再夏做賊心虛地補道:“我們在拚樂高。”


    “拚樂……高?”池禮一頓,三個正經的字,被他莫名其妙的斷句斷出了種別樣深意。


    許定輕咳一聲。


    池再夏恍若未聞,還在自顧自地畫蛇添足:“真的是拚樂高,你不要跟我媽亂講!”


    池禮平靜而緩慢地頷首,甚至似有若無地笑了下:“好,我知道了,拚樂高。”


    池再夏:“……”


    “不過我沒有不讓你們拚樂高,隻是稍微提醒一下時間而已。”


    稍微,誰稍微精確到分鍾的呀!


    池再夏快要尷尬死,一跺腳,拉著許定趕緊溜走了。


    偏偏許定沒覺得怎樣,被拉著,還想和她確認生日的事。


    池再夏腳趾抓地。


    她好不理解,他們是什麽尷尬絕緣體嗎?是怎麽做到又離譜又正經的。


    ……


    雖然當下池再夏並沒有給許定什麽好臉色。但到許定生日當天,池再夏還是把他關係不錯的同學朋友都請來了,用心安排了生日聚餐,包了第一次攝影外拍時去的那家小酒館,給他獻唱了一首《生日快樂》。


    兩人碰杯,再度喝下那杯盛著玫瑰冰花的清酒。


    夏夜湖麵清風徐徐,吹亮了去年冬夜裏,天邊黯淡的星。


    晚上回到南橋北巷,池再夏還想兌現自己承諾的大餅,可實在有心無力,承受不來,最後又是撒嬌又是眼淚巴巴的,勉強達成了暫兌一半的協議。


    就喂這一半的餅,她還在床上蔫了一整天,實在很不明白某些男大學生的體力和熱情。


    八月,兩人出國前的準備都已就緒。


    整理電腦的時候,池再夏想了想,還是把《風月》給刪掉了,遊戲太大,占內存。


    聽說遊戲裏,秋行現在成了踏星的團長,踏星和故劍情深也由此深度結盟,組建了新的pve固定團。


    值得一提的是,江懸夜回了遊戲,加入了這一固定團。


    他終於清醒地認知到,感情的事,強求不來,遊戲裏有他割舍不下的東西,於是療愈過後,還是選擇了回歸。


    有人回來,就有人離開,故劍情深那邊,安窈窈現實生活中交了男朋友,生活重心逐步轉移,和池再夏他們一樣很少再上遊戲,和春風不度也默契地不再聯係。


    網絡世界就是這樣,來來走走,懷念一陣,感傷一陣,有意難忘,也有終別離。


    他們新固定團的氛圍很不錯,近期還打算趁著《風月》周年慶的線下活動組織麵基,定在了離平城不遠的星城,但池再夏和許定並不打算去。


    因為他們很清楚,這段遊戲旅程於他們而言,已經結束了。


    遊戲給過他們一些很美好的回憶,甚至可以說是他們在一起的契機。但有些美好,注定隻能成為人生的其中一段,路還好長,他們還有太多觸摸得到的,溫暖的以後,停留在那一段裏的萍水相逢和曾經遇見,都已經到了就此別過的時候。


    ……


    八月底,池再夏和許定同赴平城國際機場。


    即將前往異國他鄉,池再夏的心情稍微有些忐忑。


    她是從心底裏很排斥陌生語言環境的那種人,旅遊玩幾天還好,要待一兩年。如果隻有她自己,可能會狠狠抑鬱。


    好在經過這學期的努力,她的語言水平有明顯提升,薑歲歲還有她們寢的鍾思甜和她申請了同所學校,再加上許定陪著,給她安排好一切,忐忑的情緒並不多,就一丟丟。


    比起忐忑,她現在更覺得犯困。


    明明在一起也很久了,但許定越來越黏她,一點也沒有興致減退的意思,她又不愛吃又不愛運動的,是真的有點吃不消。


    上了飛機,許定熟練地給她放好頸枕,戴好眼罩,讓她安心睡覺。


    沉沉睡去之前,池再夏還在想,到了那邊天天住在一起還得了,不行,必須給他立個規矩。


    許定看她睡覺還不高興地鼓著小臉,唇角翹了翹,拿了薄毯,動作很輕地給她蓋上,而後又輕輕扣住她的手,呈十指交纏的姿態。


    青空一望無際,尾跡雲留下離開的痕轍。


    夏日的航班準點起飛,下一站,應許之夏。


    第61章 番外


    【01】


    早春二月,平城一中高一下學期開學。


    學期之初,各大社團照常舉辦招新活動。


    相較於其他社團花樣百出,又是報名送禮,又是唱歌跳舞穿著奇裝異服吸引大家關注,moc樂高社的招新攤位顯得平平無奇,甚至有點簡陋。


    當然,這並不影響moc樂高社收到的報名表有高一九門教科書摞起來那麽厚。


    身為樂高社社長,許定自然是要負責社團招新相關事宜的。


    他花了兩個晚自習的時間,才初步篩選完招新報名表,當他看到最後那張姓名欄處填了「池再夏」的報名表時,平靜的目光忽然一頓,又閃了閃。


    池再夏……


    自從上學期開學,在林蔭道上認出她後,他好像又和小學時那樣,會不由自主地留意她的一舉一動。


    遺憾的是,一學期過去了,他們之間並沒有產生比小學時更多的交集。


    他們一個在一樓,一個在六樓,中間隔著整整二十四個班,就連周一早會和課間出操,都站在距離最遠的兩端。


    要說偶遇,也有那麽零星幾次,每次她都和同學走在一起,說說笑笑的,很有話聊的樣子。


    她和小時候一樣,五官像是等比例放大一般,精致出挑,在人群中分外惹眼,隻是褪去了小朋友的稚氣,明亮鮮活之餘,身上又多了種獨特的少女清豔氣質。


    池再夏的報名表字跡潦草,除了簡單的個人信息,後麵的興趣愛好、申請理由都空白著。


    許定看了會,收起來。


    晚自習結束,他和室友一起回寢。


    洗漱過後,樓棟準點熄燈。


    他躺在床上,盯著黑暗中離自己很近的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


    好一會,他不知道在想什麽,從枕頭下麵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發送了一條在心底默念很多次的好友請求:


    【池再夏同學你好,我是moc樂高社社長許定。】


    其實發這條好友申請前,他就做好了不會被通過的心理準備。


    她在學校很受歡迎,想方設法加她微信的男生有很多,社團活動而已,她大概會覺得……沒有用微信聯係的必要。


    他的作息一向是很規律的,當天晚上卻時不時看手機,有點失眠。


    第二天早上起來,手機沒有動靜。


    中午吃飯,手機沒有動靜。


    晚上自習,手機還是沒有動靜。


    許定以為,她不會通過了。


    沒關係,很正常,早就想到了不是嗎?


    他這樣平靜地安慰自己。


    自習間隙,還模仿她有點潦草的字跡,在報名表的空白處補上興趣愛好和申請理由。然後將這張報名表放到了通過的那一疊裏。


    過了兩三天,在許定都快遺忘這件事的時候,他的好友請求忽然通過了。


    但她沒有主動打招呼,大概對「許定」這個名字並沒有感到熟悉,也並不好奇。


    許定低著頭,盯著手機屏幕,自己都沒發覺地彎了下唇角。


    她的朋友圈熱鬧豐富,多姿多彩。


    許定一條條翻下去,不知不覺間,好像單方麵地,靠近了一點她的世界。


    雖然在同一所高中,但他們的學習環境和生活方式截然不同。


    許定從同學口中得知表白牆的存在時,池再夏早已是表白牆上罰站的常客了,不是被人隔空喊話,就是被人八卦感情狀況。


    許定第一次打開表白牆。


    網絡延遲幾秒後,他看到的第一條消息就是,有人掛出池再夏和梁今越站在一起的照片,討論他倆般不般配。


    他點開看別人評論,心裏有種很奇怪的、說不上來的感覺。


    小時候,梁今越和池再夏在一起玩,他很羨慕。


    長大了,他們還一起玩,他的羨慕卻不知從何時開始,變質成了一種更濃烈的情緒。


    他在那條討論梁今越和池再夏般不般配的消息下麵寫了很長一段,試圖論證這兩個人到底是哪裏不般配。


    發送後,有人玩笑般回了他一句:“哥們,哪個班的啊?打這麽多字累不累?你這還不如明寫「我暗戀池再夏」呢,多簡單,多粗暴。”


    看到這條回複,他抿抿唇,默默刪掉了自己的留言。


    論證得不夠客觀,下次繼續努力。


    ……


    話說回來,池再夏雖然加入了樂高社,但這之後她並沒有參加過任何社團活動,人也聯係不上,朋友圈開開心心更新著。但每一次給她發活動通知,她都視若無睹。


    期中考後,許定打算去池再夏他們班,找她當麵說一下社團活動的事。


    那天正是午休時間,池再夏和一幫同學圍坐在靠近後門的位置玩狼人殺。


    她拿了狼人牌,前置位悍跳預言家不成功,發言又漏洞百出,很快被投票歸了出去。


    她鬱悶起身,和夜裏的「死者」一起去上洗手間。


    “煩死了,這破遊戲一點體驗感都沒,當警察死,當平民死,當狼人還死,我真是會被活活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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